第82章 軍心思變（下）
山呼海嘯一般的呼聲從季威的步軍中喊了起來，而此時的季威不僅想到當年那個年輕而英挺的身影。那個身影在季威心中留下了太過濃厚的記憶，那時候季威還在北部軍營，是那裏一個千長。
匈奴不斷進犯，當時有一支匈奴騎兵劫掠了雲中郡的芙槐鎮，全鎮一千多民衆死在這次劫掠中。
而那時候是季威第一次見到那個人，大秦的長公子扶蘇，他當時就在北部巡查，聽到消息，第一時間趕到芙槐，季威見到他的時候，長公子正抱着一個小女孩，那個小女孩的手則拉着地上一個倒在血泊中的婦女。
季威就站在長公子的身後，距離長公子是最近的距離。
“求求你，救救我女兒！”
那個婦女在血泊中，已經到了瀕死的狀态。甚至眼睛都已經沒法睜開，她只能感覺有人來了，腹部的傷口鮮血淚淚而出，翻卷的髒腑預示着她再也不可能重新站起來了。
“我會的，她會好好的長大！”
“你是誰？”
“扶蘇！”
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那個婦人不再說話，僅存的一口氣終于咽下，臉上露出些許的欣慰。
那時候季威第一次見長公子，以前只聽過公子威名。而那次，他見到公子懷中抱着的小女孩，眼中分明有抹不去的悲痛。
一個可以為普通民衆悲痛的秦皇長子，那是季威第一次認識他。他本以為高高在上的長公子是不會來到芙槐這個剛流過太多鮮血的地方，他以為以長公子的地位，不會在意普通的民衆。可是，他終究錯了，他看到的是一個對最普通的民衆懷有同情和關心的扶蘇。
而随後，長公子安置了那個女孩，讓趕來的北部軍營一些兵士幫忙處理芙槐鎮的事情。親自率領一千騎兵，向匈奴騎兵退卻的方向追去。
季威此時依然記得長公子說的話。
“血債血償，沒有大秦的子民會白白死去，沒有大秦子民會鮮血白流！”
而最後，是一日後陰山腳下，那場追擊戰，再然後，是芙槐鎮外，成百的頭顱從騎兵的馬脖子上被騎兵摔落村民的墳前。
季威想到這裏，又想到以後見長公子的情景，只可惜公子走了，這讓他的內心始終是悲切的。
此時，蒙恬就在陣外，若長公子依然還在，那該多好。
聽到兵士們高喊的誓死追随将軍的話，季威對兵士發出了最後攻擊的命令。
而此時，蒙恬喊出的聲音匈奴人也聽到了，他們則是另一種表現。在蒙恬的名字出現在這裏的時候，很多匈奴騎兵手中的武器都掉在了地上，這個名字對于他們簡直就是噩夢，是不可戰勝，是曾經屍山血海的記憶，是頭顱堆成山丘的記憶，是被大秦北部軍團逼得狼狽逃竄的記憶。
北擊匈奴，一路血流如海，路上的屍體堆積如山，河南地，雲中郡，九原郡，長城沿線，蒙恬将匈奴人打的聽到他的名字都會全身發抖。胡人不敢南下牧馬，就是匈奴人當時的寫照。
而此時，這個名字出現在這裏，看到沖鋒在戰陣中，那個猶如戰神一般的身影，匈奴兵心中那深深的畏懼越來越劇烈。
蒙恬，原來這支騎兵是蒙恬率領的，怪不得他們兩萬的騎兵竟然被三千人殺的大敗而逃，也只有他帶的兵能如此可怕，那是噩夢，那是死亡，那是不敢去回憶的痛。
這一次匈奴敢南下侵略雲中，就是得到扶蘇被殺，蒙恬出逃的消息，才做出的南下舉動，卻不想，在這裏依然見到蒙恬，而且蒙恬率領的三千騎兵将他們打的沒有還手之力。
膽怯，畏懼，此時這批匈奴騎兵哪裏還有繼續戰鬥下去的勇氣。
“投降不殺！投降不殺！”
此時，秦騎兵高喊着，和步軍步步壓迫着匈奴騎兵最後的生存空間。
“我投降，我呼倫部的族人都放下武器，我們投降，只希望天将軍不要殺我們。”
随着一個聲音，一批匈奴騎兵已經紛紛勒住戰馬，将手中的武器丢在地上，然後從戰馬上跳了下來，跪在地上，将頭深深的低了下去。
死與投降之間，即使是彪悍的草原游牧騎兵，也有人選擇跪着繼續活下去。蝼蟻尚且貪生，更況且是人。
有了榜樣，匈奴騎兵中出現越來越多投降的身影，當然還有匈奴騎兵繼續抵抗，不願投降。
扶蘇看到投降的匈奴騎兵越來越多，對蒙恬使了一個眼色。
“不願降者，殺！”
随着蒙恬的聲音，大隊大隊的騎兵沖過那些下馬請降的匈奴兵，殺向那些依然還在負偶頑抗的騎兵。
開始匈奴人人多勢重的時候尚且不是秦騎兵的對手，此時已經被投降不殺分化了太多力量，更不是秦騎兵的對手了。那些負偶頑抗的匈奴騎兵如同稻草一般被沖來的秦騎兵從戰馬上刺落，成片成片的倒下，秦騎如草原卷過的狂飙，過處人頭落地，肢體橫飛，鮮血狂湧噴濺。
看到負偶頑抗的騎兵被割稻草一般屠殺，剩下的騎兵無不感覺膽寒，此時越來越多的騎兵下馬請降，連頭都不敢擡起，害怕腦袋一擡起，秦騎以為他們還要再戰。
大勢已去，敢于抵抗的匈奴騎兵越來越少，已經根本沒有力量再和秦騎以及季威的步軍對抗。
此時，季威的步軍已經和殺透匈奴騎兵陣地的秦騎兵彙合。
率領步軍在最前面戰鬥的季威此時身上已經有好幾道傷痕，身上的戰衣早就被血澆透，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敵人的或者是身邊倒下的兄弟的。
忽然他透過盾牌縫隙看到一個身影，一個馬上的身影，那個身影就在蒙恬身邊。
“長公子！怎麽會？”
季威不敢相信自己的目光，他使勁揉了揉已經被鮮血浸紅的雙眼，努力的向那裏看去，真的是長公子，長公子不是死了，不是自刎于蒙恬軍營了麽？
季威看了幾遍，毫無疑問那是長公子，那個身影他不會記錯，真的是長公子，長公子沒有死，而且和蒙将軍在一起。
季威忽然大笑起來，讓周圍的兵士都不僅向他看去。
“看什麽！給我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