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殘陽如血
風輕輕拂過沙漠，帶起表面細小的沙粒，卷起如同煙塵一般的沙帶。戰馬踏過，在平坦的沙漠中留下一串串的沙窩，沙窩周圍的沙粒不斷的向沙窩陷入。
匈奴人劫掠過北侖以後，這七天以來，一直試圖掩蓋他們的行跡，尤其在進入大漠以後，對于他們的行跡掩蓋的非常好，馬踏過的地方，不知道用什麽辦法已經掩蓋了，後面追擊的秦騎很難發現匈奴騎兵戰馬踏過留下的痕跡。
不過掩蓋的再好，總是能找到些許的蛛絲馬跡，若不是如此，扶蘇帶領的這隊騎兵早就将匈奴人跟丢了。不過即使如此，進入沙漠以後，也有好幾次差點找不到匈奴騎兵的方向。
不過之前倒是沒有撿到過匈奴人遺落的東西。今天撿到這個銀制镯子，只能說明匈奴人也已經到了精疲力竭的邊緣，若不是如此，不至于掉落了東西還不知道。
扶蘇帶領的騎兵沿途追去，果然過了不久又撿到一件遺落在沙漠中的東西，一個北部婦女經常用的紫木發簪。
匈奴人的去向基本已經可以确定，這一隊騎兵追逐的速度更快了，馬鞭抽打着戰馬，不惜馬力的追逐。所有人都明白，若是再追不上這隊匈奴騎兵，他們也很難離開這片沙漠。
鐵蹄踐踏，揚起片片的沙塵。
“公子，你看前面，那裏好像是個人！”
忽然，最前方的蒙武拉住戰馬，用馬鞭指着前方沙漠中一團模糊的地方對扶蘇說到。
扶蘇看了那團伏倒在沙漠中的所在，真的是一個人伏倒的樣子。
一隊騎兵放慢了速度，幾個騎兵警惕的圍向那裏。
“公子，是個女人！”幾個兵士圍了上去，領頭的兵士回轉馬頭，對扶蘇喊到。
“蒙武，我們去看看！”
兩匹戰馬齊頭并進來到那裏，圍住的兵士讓開通道。
面前的沙漠中可不是伏着一個女子，看樣子已經奄奄一息了，若不是因為呼吸可以看到一起一伏的胸口，所有人都只能當她是個死人。
扶蘇看了看她身上的衣服，是方士服，方士是大秦一種專門效力于帝王或者一些達官顯貴的人，精通各種方術和長生之道。對于長生，扶蘇自然是不信的。但是自己的父皇對于此道卻非常相信，在大秦，最出名的方士莫過于徐福，不過後來他出海為父皇尋找長生不老藥，卻再也沒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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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因為如此，在大秦，方士不少，這個女方士應該是在北侖被匈奴人俘獲的，不知道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此時她伏倒在沙漠中，看不清面容，不過很顯然，她不會對這裏的人構成威脅。
扶蘇和蒙武雙雙跳下戰馬，扶蘇将那個女方士從炙熱的沙地扶了起來，既然是大秦子民，不管她是做什麽的，扶蘇不可能見死不救，更何況，她極有可能知道匈奴人的具體情況。
扶蘇将她扶了起來，旁邊的蒙武一直在戒備着，生怕有什麽對公子造成不利。
扶蘇将她扶好，是一個非常年輕的面孔，臉上有被沙粒摩擦出的細小血痕，嘴角因為幹渴結了厚厚的幹痂，面容消瘦，臉色異常的蒼白。此時她眼睛禁閉着，長長的發髻因為動作流出些許的流沙，看着極為可憐和狼狽。不過确實是個美人胎子，即使此時如此狼狽，也依然遮掩不住那少女仿若春季盛放花兒一般的面容。
“水！”
非常微弱的聲音，很顯然她感覺有人來到了她身邊，本能的發出這一生輕微的聲音，水！對于她，這是她此時最需要的東西。可能一點點的水就能讓她的生命延續下去。
扶蘇聽到了這個字，可是他們也已經沒有水了，今天最後的水他已經讓蒙武分給了同來的兵士。
“公子，這是水！”
忽然旁邊的蒙武将水囊遞給了扶蘇，水囊中發出水晃蕩的哐當聲。
扶蘇聽到聲音，看了看水囊，又看了看蒙武。他瞬間明白過來，這最後剩下的水兵士們都沒有喝。
“公子，她現在最需要的就是水，沒有水，她可能活不過今天了。”
扶蘇接過水囊，将已經溫熱的水遞到那個女術士的嘴邊，感覺到水挨到嘴唇的感覺，那個女術士貪婪的允吸了一口。
一雙瘦弱的手臂奇跡一般的伸了過來，抱住水囊，像是要抱住最後的救命稻草。扶蘇見狀，趕緊将她的雙手打落，将水囊拿離她的唇邊。
不能讓她這樣喝，人在極度幹渴的情況下狂飲可是非常危險的。
“蒙武，你來喂她水，讓她喝慢點！”
“知道了，公子！”
蒙武過來扶住她，扶蘇走向一旁，此時，太陽已經漸漸西斜，金色的沙漠一望無際的在眼前鋪開，像是無垠無限沒有邊際一般廣闊。
“公子，她醒了，我問過了，她是趁着匈奴人不注意逃的。據她說，這隊匈奴騎兵有兩百多人，從今天早晨開始，已經不再給被俘獲的人提供水了。她說在之前一個多時辰時，匈奴人不知道為什麽分成兩幫打了一架，她就是那個時候跑掉的。”
聽到蒙武的話，扶蘇心裏緊了一下，若是如此，匈奴人的水肯定也不多了，不提供水給俘虜，而且還打了一架，極有可能是他們的水也快用盡了。
在茫茫大漠之中，沒有水，幾乎等于死亡。
“讓所有人上馬，我們繼續追！”
“那她怎麽辦？”
扶蘇看了看那裏那個女人，一時間他也不知道怎麽辦。他們是去打仗，總不能帶着一個女人，更何況，他也不知道他們是否能離開這裏。不過将她一個人留在這裏，她也只能在這片大漠之中慢慢死去，成為黃沙之中的一堆枯骨。
“讓她留在這裏，若我們能打敗那些匈奴騎兵，再回來接她。”
蒙武過去了一會，那個女術士跟在蒙武身後，一并來到了扶蘇面前。
“公子，小女子名叫李夢苒，求公子帶上我。我知道公子是個好人，求公子帶上我，我不想一個人留在沙漠裏。”
“我們是去追擊匈奴騎兵，恐怕不能帶你，你留在這裏，等我們回來。”
“不，公子，我不要一個人留在這裏。我可以給你們引路，我知道他們在哪裏。”
“所有兵士上馬！”
所有的騎兵紛紛上馬，李夢苒一把抱住扶蘇的馬腿，她好不容易逃離了匈奴騎兵的魔爪，她怕，她不願意一個人留在這裏。而且，身為秦人，她很早就聽說過大秦的長公子。那些流傳進耳中關于長公子的話，都将他描述的那般完美。她要扶蘇帶着她，帶着她離開這片噩夢一般的地方。對于她，或許此時的扶蘇是唯一可以将她帶離這裏的希望。
“公子，求求你，帶上我吧！”
“公子，我們就帶上她吧！将她一個人留在這裏，馬上天就要暗下來，恐怕……”
“蒙武，你帶着她！”
“公子，我的戰馬恐怕不行。”
這一隊騎兵的戰馬都已經極為疲憊了，再帶一個人，恐怕真的不行了。
扶蘇拍了拍他的坐騎，恐怕只有他坐下的這匹戰馬再搭上一個人還能保持馬力。當年他離開鹹陽，這是父皇親手交給他的戰馬，兩年時間，這也是他最好的夥伴。
“你坐在我後面，抱緊！”
李夢苒讓扶蘇幫忙拽了一下，才跨上這匹高大健壯的戰馬，坐在扶蘇的後面。她沒有騎過馬，顯然很是害怕，剛上來，就緊緊抱住扶蘇。
“出發！”
騎兵重新上路，揚起沙塵，追向匈奴騎兵。
狂奔的戰馬身後，太陽越來越低，天邊不知道何時飄來雲彩，被即将垂落的太陽照耀，像是要燃燒一般。
整個天空呈現一種濃重的血的顏色。殘陽如血，壯觀悲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