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貝貝起初是裝睡,可裝着裝着,竟真的睡着了。
長胳膊長腿的萬澤窩在椅子上特別不舒服,在調整了n次姿勢之後,他終于是聽到了貝貝綿長均勻的呼吸聲,他輕輕起身,探頭看了看貝貝埋向一側的臉,用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沒有任何反應。
他籲了口氣,伸了個大大的懶腰,輕手輕腳的去了洗手間,接了一盆溫水,又拿了條幹淨的毛巾,走出來。
端着溫水放到床頭的地上,他把毛巾放到水裏打濕,然後輕輕擰幹水分,拿着毛巾站到床前,盯着床上的貝貝看了會兒,開始動作。先是替貝貝擦拭了臉頰、脖子,邊擦邊觀察貝貝的眼睛,擔心她随時會醒來。
貝貝睡得很沉,長長的睫毛蓋住了靈動的眼睛,紅潤的嘴唇微微嘟着,顯得乖巧而可愛。
萬澤的動作分外的溫柔,擦得小心而仔細。若貝貝現在醒着,一定會被他的眼神所驚倒,他的眼神,柔和得象是視她如珍寶,透着喜歡,帶着愛意。
擦完臉頰、脖子,萬澤又替她擦了擦露在吊帶睡裙外的鎖骨和背部,最後擦了擦膝蓋以下的雙腿和雙腳。
這個過程漫長而細致。
擦完,萬澤還用手試了試貝貝額頭的溫度,确定沒什麽問題,他才開始準備休息。
貝貝的卧室只有一張床和一把椅子。貝貝霸占了唯一的床,床很寬,她小小的身子在上面縮成一團,床側還有一大半的空白。
萬澤打量了一會兒,去樓下找了床夏涼被,直接丢在貝貝身側,關燈,上床。
貝貝睡得挺沉,絲毫沒有察覺到床上多了個男人。
萬澤将貝貝的枕頭稍稍挪了挪,他則是将頭倚在了貝貝枕頭的上方,而身體則斜斜着,與床側呈三角形狀,盡量減弱自己的存在感,讓貝貝完全沉浸于一個人享受大床的環境當中。
萬澤睡一會兒便會忽然睜開眼睛,借着昏黃的壁燈看一下貝貝睡覺的姿勢,再用手摸摸她的額頭,确認溫度正常才重新閉上眼睛。如此反複,一晚上醒了十來次。
天亮的時候,貝貝先睜開了眼睛。
刀口處隐隐約約的疼,讓貝貝醒得早了些,她睜開眼睛,最先看到的是一雙長腿,她的心馬上提到了嗓子眼,自己的房間怎麽會有男人的腿?她用手捂住将要出口的尖叫,慢慢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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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腿往上,是蓋着夏涼被的身體,再往上,貝貝終于是松了一口氣,原來是萬澤。萬澤一手撐頭倚在床側,另一只手放在貝貝的枕頭旁,整個身體側躺着,正阖目入睡。放在枕頭旁的這只手腕上戴了手表,貝貝順勢看了下時間,五點。
時間還早。
貝貝的頭部正對着萬澤的胸口,清清淺淺的松木香緩緩萦繞,煞是好聞。她将頭輕輕往前湊了湊,身子順着萬澤的方向稍微一側,乍然看去,兩人象是相擁而眠。
貝貝聽到了萬澤的心跳聲,一下一下強勁有力,她也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一下一下,越來越快,快到似乎下一秒心髒就會從口腔噴薄而出。
這是多麽久違的時刻,貝貝緊張得忘了呼吸,她伸出一只胳膊,緩緩的,緩緩的搭到了萬澤的腰部。
她盯着男人的臉,近乎貪婪的看。
睡着的男人,斂去了所有的冰冷與淡漠,柔和安靜的樣子,一如六年前那個愛自己的萬澤。
對自己那麽溫柔那麽愛惜的萬澤,怎麽會一下子就變了?怎麽可以說不愛就不愛了?
貝貝那麽喜歡他,那麽愛他,愛到忘記了自己。萬澤曾問貝貝,“你最愛我的哪裏?”當時的貝貝怎麽回答的?她說:“你長什麽樣子,我就愛什麽樣子。”
太愛了,愛到無法忘記。
萬澤那麽冷漠的分手,貝貝再傷心再難過,再恨他,卻從未想過要傷害他。
沈富在這所城市的財富和地位,都是高高在上的,若讓他為難一下萬澤,萬澤定當是無處遁形的。可貝貝卻沒有任何讓沈富為自己撐腰的想法,而是悄悄隐藏了這段戀情。
分手第二天,貝貝發了高燒,只在校醫那兒拿了藥便回了家,沈富在香港出差,聽保姆阿姨說女兒發高燒,急得立馬買機票趕了回來,請了醫生在家裏為貝貝診治,确定沒什麽大問題才舒了一口氣。可任他怎麽問,貝貝只說自己在外面玩得太晚,給凍着了,卻只字未提萬澤這個名字。
貝貝不想用金錢或者其他逼迫的方式,強行留萬澤在自己身邊,她想要的愛情是發自內心。可命運弄人,六年過去,她不願采取的方式,終究是由沈富來做了,他強行将萬澤留在了女兒身邊。
眼神描摹着萬澤的眉眼,貝貝就在想,沈富倒底付出了多少的代價,才讓萬澤如此心甘情願的待在自己身邊?
她想不出來,想不出來萬澤價值幾何,想不出來萬澤會為多少金錢折腰。
她想要一份靜谧美好的愛情,可欲求不得。他們明明是結婚了,可貝貝卻沒有任何幸福的感覺,沒有任何得償所願的快樂。反而感覺更加的痛苦和難過。
以前是看不見摸不着,眼不見心不亂。可現在,明明兩人近在咫尺卻猶如遠隔天涯。
貝貝可以憑借自己的身份為難他,憑借自己是他的妻,憑借自己是沈氏集團的大股東,不管是哪一樣,萬澤都需要認真考慮一下。
可貝貝偏偏沒有任何動作,她縱容他,縱容他自己管理沈氏集團,縱容他在這個家裏釋放冷漠的空氣,縱容他象王者一樣高高在上。而她自己,卻不是王者寵愛的王妃。
哪怕象這樣輕輕偎在他身邊的溫暖,都是一種奢求。
萬澤的手忽然動了一下,吓得貝貝趕緊閉上眼睛假寐。
萬澤的眼睛并沒有睜開,只習慣性的伸手,探向貝貝的額頭,确定不燒,繼續睡。
睡了會兒,萬澤睫毛眨了幾下,睜開眼睛,掃向自己的腰部。那裏多了一只纖細修長的胳膊。再垂首,貝貝的臉近乎埋進了自己胸口。
他默了默,伸手将貝貝的胳膊拿開,屏着呼吸坐了起來,盯着自己兩腿間的“帳蓬”,無聲的嘆了口氣。31歲的男人,沒有性生活真是不行,這大早上的,又要來場冷水浴。
聽到萬澤推門出去的聲音,貝貝才小心翼翼的睜開了眼睛,把手放到胸口,大大的呼吸了一口,剛才那場面,太緊張,差點呼吸不暢導致憋死。
貝貝後怕之餘又有點兒慶幸,幸虧萬澤沒有發現自己的小動作。
她坐起來,放眼望去,發現了床前地面上的一盆水,以及搭在盆邊白色的毛巾。有些訝異,她伸開雙手,探究的檢查,再垂眸看身上,倒底不清楚這毛巾接觸過哪裏。
萬澤推門進來,很驚奇,“你醒了?”
“謝謝你。”貝貝有些尴尬,視線不知往哪裏放。大清早的,萬澤只在腰間圍着條浴巾就上來了,頭發濕濕的,有水滴在他健碩的胸膛蜿蜒流淌,他的胸肌腹肌很結實,看不到一絲贅肉。
他竟然大清早的洗澡。
貝貝的視線不聽使喚的往他身上溜,這畫面太刺激,比看電腦圖片好百倍。
萬澤也不太适應這樣半裸着跟貝貝交流,他拿了自己的手機便退了出去。看時間還早,萬澤去廚房将粥熱了熱,熱好後盛出一碗,換好衣服,端着粥上了樓。
貝貝正在洗手間洗臉刷牙,萬澤将粥放在桌子上,直接推門進了貝貝的洗手間,貝貝吓了一跳,滿嘴泡沫,扭臉看他,一副你待要幹嘛的樣子。
“你是病號,得注意安全,我進來幫襯着,小心別滑倒。”萬澤這算是解釋。
貝貝有點兒受寵若驚,扭頭繼續刷牙,自己這一病,倒也算是因禍得福,竟然讓冷漠如斯的萬澤變換了一副溫情的臉。
洗漱好,貝貝睨着萬澤的臉,示意他出去。萬澤不動,朝貝貝伸出胳膊。貝貝終于忍不住,撲哧笑出聲。她示意他出去,他竟然以為自己想讓他扶。
她壓抑着笑,擔心刺激到刀口。笑夠了出手推他,“趕緊出去,我要方便。”
萬澤鬧了個大紅臉,臉色不愉的出去。
直到從洗手間出來,貝貝的臉上都是笑意盈盈的。這個早上對她來說,是個意外的收獲。沒想到萬澤偶爾也挺有意思的。
這種感覺象是找回了六年前的萬澤。
貝貝坐到梳妝臺上畫妝,雖然是病號,她也想化個淡淡的妝,讓自己看起來漂亮些。
萬澤倚在梳妝臺一側,煞有其事的看她。
貝貝不習慣,眉眼一蹙,“你能不能不看,我不習慣。”
“我現在看你跟看豬沒什麽區別,你不用多心。”萬澤眼眸深沉,出言不善。
貝貝氣得差點上不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