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48
?作者有話要說： 畢竟是親媽，虐不起來啦~所以這章請放心食用~
這場雨好像并沒那麽容易停。車內開了暖氣，雨刷定時地搖擺着，車窗前的世界時而清晰時而模糊。
江姜發了很久的呆，才終于把葉淳一說的話慢慢消化掉。她是一個外人，連她都無法接受這樣的事，那麽林西，林西她會怎麽樣？
回過神來，江姜越想越放心不下林西，想要打開車門出去，無奈葉淳一早有準備鎖上了門。她憤懑地拍着車門，喊道：“開門，讓我出去！”
葉淳一充耳不聞，用力把她拉過來，沉着臉：“我說過，我不會讓你去找林西的。這些事我們外人不應該參與，有簡頌在，林西不會有事的——”
“就是因為有簡頌在，林西才會有事的好嗎？你一早就知道這些事，你為什麽還要幫着他一起隐瞞？”
“一個有精神病史的人，怎麽可以管理一個大公司？簡頌遲早是要接手盛碩的，何況現在盛碩內部就一直在暗鬥，簡頌過往的任何一件事都可能被當做把柄，這樣你還會覺得他的病史可以對外說？”
“就算不對外說，那林西呢，林西為什麽不能知道？你知道林西有多愛簡頌嗎？她知道了六年前跟她在一起的人不是現在的簡頌，你叫她怎麽面對這一切？難道這些事不能一早就告訴她嗎，為什麽一定要等到她陷得無可自拔的時候再給她一刀，你們太殘忍，簡頌太殘忍。”
“江姜，如果能早些說的話，也不會拖到現在。也許你不知道簡頌也陷得無可自拔了。”
江姜愣了。
葉淳一嘆着氣，不再說下去，轉而面向江姜，笑了一下，讓她放心：“信我一次，林西不會有事，他們的事，就讓他們先談好。”
江姜知道現在自己也只能信他了，被關在車裏，手機也在他手裏，就算想去找林西，他也不會讓。
一室的暖光，灑遍房間每個角落，卻溫暖不了林西的心。
林西坐在床邊，披了一條浴巾，頭發仍然濕漉。她一動不動地做着，腦海接近空白，什麽事情都想不了。
簡頌端着一杯熱水進門來，看到她還是保持着自己之前離開時的動作，心裏揪了一下，走過去把熱水放到床頭櫃上，然後把起先披到她身上的浴巾拿起來給她擦頭發。
“你這樣會感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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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西沒有回應，她靜靜地看着地面，整個人如同死寂一般。
簡頌放下浴巾，抓住她冰涼的手，不敢用力，也不敢太輕，試圖将自身的溫暖傳遞給她。他在腦海裏構思了無數遍解釋的開場，最終還是選擇了從小時候說起。
“……你知道的，我父母很早前就去世了。那時我才七八歲，坐輪船遇到了事故，我活了下來，他們卻都走了。因為這樣，我對這個世界變得很冷漠。但是‘他’不一樣。‘他’熱情陽光，積極向上，與我截然相反。起初我并不介意也不關心‘他’的存在，直到遇到了你。”
簡頌的手緊了緊，牢牢抓着林西的手，繼續說：“你經常來畫室找我，我知道你找的不是我，一開始我很憐憫你，可是到最後，憐憫成了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的愛慕。”
林西的眼睛眨了眨，心裏有了觸動，很多過往的記憶浮現在眼前，那樣熟悉，恍若就在昨日。
畫室裏簡頌的沉默寡言，偶爾清亮的雙眸裏會浮現出一抹的不耐煩，但他從來不會說，她就那樣喜歡看着他，感覺可以看很久很久，可以看一輩子。
但是另一個簡頌呢，另一個簡頌總會對着他笑，燦爛得叫人心裏永遠都是暖烘烘的。只要看到他，煩惱全都會不見掉。初戀的心悸，心動，甜蜜，全都是他給的，可是這樣的一個人，原來只是一個幻影，只是一個虛無的人格，現在這個世上，早已沒了他的存在。
“我會嫉妒你跟‘他’的關系，好奇你們的進展，想知道很多很多你們之間的事，而‘他’，也有了占有欲，‘他’想占據我的身體。在國外的治療并不好受，我每天都在吃藥，那時真的很恨你。因為沒有你，我也不用這麽辛苦，或許可以和‘他’互不幹涉的直到死亡那天。”
林西現在才知道為什麽簡頌從國外回來後，他們的每一次見面，都像是仇人。那時她并不知道他為什麽如此厭惡自己，明明該是她恨他的，現在總算是知道了原因，但這樣的原因，真的叫人無法接受。
她當年喜歡的人究竟是誰，現在愛的人又是誰，她不知道，一點都不知道。
“林西，我有試過推開你，也有試過不讓自己動感情，可是我一早就對你動了心，而我的感情我一點也控制不住。越是推開你傷害你，我的心就越痛。從下定決心跟你在一起時，我就時刻擔心會不會失去你，而我的病，我更是猶豫，不知是否應該告訴你。我知道你肯定會傷心難受或者是難以接受，我不舍得看你難過。”
簡頌一邊說着，一邊輕輕将她攬入懷中。她的身體還是很冰冷，像是沒有一點溫度。
其實他是有打算跟林西說的，那時候在醫院，他是真的有打算把這些事都告訴林西。
林西把頭靠在他的胸膛前，眼眶積蓄起了滾燙的淚水，流過臉頰的時候，那樣灼人。她想起在醫院的時候他說的那些話，他的那些小心翼翼，而她當時也知道不給他添負擔，所以都沒有想要知道他瞞着的事，但是如果知道現在會是這種情況，她一定會選擇先知道真相。
起碼在跟簡頌在一起前，弄清楚自己愛的到底是不是他。
“簡頌，你告訴我，到底哪個時刻的你是你。那個陪我爬山看日出的人是不是你，畫室裏聽我抱怨不停的人是不是你，跟我一起跑操場吃夜宵的人是不是你，幫我畫素描交差的人是不是你，被我纏着給我畫自畫像的人是不是你……太多了，那麽多的時刻，我分不清到底誰是你，你是誰……你不覺得這樣的我很可笑很愚蠢嗎？連我自己，都覺得自己很可笑……”
“沒有，你不可笑，也不愚蠢。在畫室的人是我，聽你抱怨的人是我，幫你畫畫的人也是我，那個削鉛筆把手劃傷的人同樣也是我，你說你不喜歡洗碗，你說你在學法語，你說你以後想去巴黎，你說每天上課很無聊，你說明年的春天你希望我能和你一起去郊游，你還說了很多很多，我都記得我都知道，那都是我，所以你不可笑，也不愚蠢，是我不好，我不該一直瞞着你……”
簡頌将林西抱緊，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再做些什麽。身體的秘密，連簡候雄都不曾知道，簡毓寧那時送他出國，也一并陪着他治療，在簡家，沒有第三個人知道這些事，因為簡家背後還有一個盛碩，一個等着他回來管理的盛碩。
他承受着很多的壓力和希冀，他不能倒下去，熬過了那麽多難熬的時刻，但是現在，他卻覺得熬不下去了，看到林西這樣痛苦，他第一次感受到無計可施的無力感。
有些痛，在自己身上，并不會覺得怎麽樣，但是放在自己最在意的人身上，卻比感同身受還要感同身受。如果他能替她承擔這些就好了，他真的不舍得看她這樣。
林西無聲地流着淚，她知道簡頌的迫不得已真的是迫不得已，這樣的精神病史并不是那麽容易就能說出口，她不怪他，她只怪自己。
是她陷得太深，而且認不清人。
現在的她，真的是身心俱疲。
“簡頌，我累了，你讓我一個人待一會，好不好？”
林西這樣虛弱的請求，簡頌再擔心再不想留她一人待着，也只能聽她的。
“你去洗個澡，把身上已經濕了的衣服換掉，我到樓下去，有什麽事就叫我。還有，熱水我放在這了，你一會喝一點。”
簡頌慢慢松開她，輕輕揩去她臉上的淚水，交代完這些事，也只能自己出了房間，帶上了門。
他靠在門口，卻不願再走遠，這裏大概是離她最近的地方了吧。他和她用了好多時間才慢慢走近，彼此間的折磨本以為結束，沒想到命運仍是不願放過他們。
但是無論怎樣，他都不會輕易放手，他不想失去林西，也不舍得，不願意。
其實他沒告訴她當時他選擇出國治療的原因，還有一部分是因為他不想再讓那個簡頌繼續跟林西在一起，不想再騙林西。可是最後他還是騙了她。
林西在簡頌出去後，整個人縮到床上，抱膝埋頭。
她很累，很迷惘，她需要用很久的時間去把這件事消化掉，而她也不知自己能否去接受這樣的簡頌。站在簡頌面前，她總覺得自己做錯了事一般，那種感覺讓她不能再跟以前一樣面對他。
她沒有真的做錯了什麽，只是這段時間還是會想起六年前他們相戀的時光，好比是當着現任想前任。本以為是同一個人，可卻真的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