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短暫的初戀
換好衣服出來，夏夜卻要繞到舞臺那邊走出去。
算是她的一個怪癖。
周圍的光很昏暗，演出已經落幕，經過後臺時，卻聽到裏面有細碎的響動。
哪位工作人員這麽勤奮，還沒離開？
夏夜一打開簡易的門，就看到兩個交纏在一起的身影——男生正将女生按在牆上親吻，他控制了她的手，兩人毫無縫隙的貼合。
夏夜受到驚吓，往後退了幾步，那兩人的臉也露出來，是韓采薇和周一燃。
兩人不自在的分離開來，都低頭整理着衣服，然後周一燃牽着韓采薇走出來，走過夏夜時，還朝她點了點頭。而如果不是她看錯，韓采薇還別有深意的看她一眼，那眼神，似乎是挑釁。
而夏夜滿腦子都是：分手了還能這樣玩？
淩星晢叫醒發呆的夏夜：“你們學校，這麽開放？”
夏夜：“我，我也不知道。”
“現在的孩子真是。”淩星晢又裝大人，又推推她，“哎，那個男生就是你喜歡的？”
夏夜看他：“你怎麽知道？”
啊，太蠢了，不打自招。
“模樣倒是有幾分俊俏，不過人家有女朋友哎，你還是不要太虐自己了。”
夏夜低喃道，“不是分手了嗎，又是怎麽回事？”
“你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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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麽。”她跳到舞臺上，在邊緣處坐下，對着下面空無一人的觀衆席，“你也上來看看，這是什麽感覺？”
淩星晢也坐在她身邊，雙手向後撐着，“嗯，曲終人散的悲涼呗，再大的熱鬧也總會散去。”
“是這樣嗎？”夏夜偏着腦袋，“我有同學也這樣說，她們覺得，每次表演完，回到舞臺，看到空無一人的座椅，心裏就有很難受。但我不這樣覺得，對我而言，此刻才讓人覺得最充實的。”
“為什麽？”淩星晢忍不住問。
“我也不知道，”夏夜輕輕笑了笑，“但每次表演完，我就養成了這樣一個習慣，回到空無一人的舞臺待一會，好像對我來說，這一次演出，才算是真正結束吧。”
夏夜很快知道韓采薇那樣的眼神是為何而來，程巧向她道歉，說自己不小心大嘴巴，把夏夜喜歡周一燃的事情說了出去。
夏夜無法不原諒程巧，這丫頭對夏夜總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崇拜，也許韓采薇又說了她什麽壞話，才讓程巧氣憤的捅破這個秘密。
容易被激怒，容易被忽悠，這樣的人是很難守住秘密的，所以夏夜才更加傾向于告訴淩星晢。
但韓與周的關系還是沒有維持多久，周一燃第三次來教室門口等韓采薇，之後就再也沒有來過了。
有一次，韓采薇神秘兮兮的問她，“夏夜，你真的喜歡周一燃？”
夏夜想，你既然都知道了，我還是亮堂點好。
于是很誠實的點頭，“是。”
韓采薇捂住臉，“我們倆的品位像，怎麽看男生的眼光也都這麽差。”
夏夜：“你是說周一燃他······”
韓采薇抓住她的胳膊：“我不能害你，但有些事，你一定得自己經歷過才行。”
于是那天下午，放學路上，夏夜就迷糊糊的被周一燃給表白了。
這速度之快，比她抱火箭上升還要勝過一籌。
但确定關系之後，夏夜瞬間發現周一燃也沒有那麽可愛。
首先，他從前為韓采薇做的事，什麽買早餐啊，在教室等她，去練習室看她什麽的，他一件也沒做過。
相反，有次夏夜偶然聽到他與那些男生吹牛：“夏夜知不知道，校花啊，居然默默暗戀了我好久！”
總之，夏夜這戀愛談得，跟孤家寡人也沒什麽兩樣。
平時看周一燃為韓采薇做那麽多事，時間多得比誰還閑，現在那多餘的時間哪去了呢，估計到處跟人吹牛去了。
就在夏夜郁悶為何對人的感覺可以發生如此重大的變化，而她要怎麽快速斬斷自己這段別扭的初戀時，她那位只挂個名的男朋友打電話來了。
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夏夜怎麽也想不到，十幾年的自己再見到他，正兒八經的坐下來和他談話，主題卻和她這初次約會一模一樣。
為了借錢。
不過這時候的周一燃演技更拙劣些，他說自己被街上的小混混看上了，要收保護費，他搜刮了自己全部的錢財本來是湊齊的，但上次他姥姥過八十大壽，為了讓老人家高興，他頭腦一熱把全部的錢都包成紅包給她老人家了。
夏夜暗想，你這姥姥也太實在了，外孫還在上學，從牙縫裏省出來的錢也能收。要是她姥姥，不僅把紅包退回來，還得補貼一點出來。
但周一燃很快為他姥姥洗白：“我從小父母外出打工，我是跟着姥姥長大的，小時候家裏窮，姥姥總是把最好的留給我，自己一口肉都舍不得吃，只吃野菜。大冬天的，為了我能吃上一口魚，拖着顫顫巍巍的小腳去幾十裏外的鎮子給我買······”
“你姥姥裹了小腳？”夏夜嗑着瓜子問。
“什，什麽？”情緒被打斷，快要凝結成淚珠的眼淚瞬間吸了回去，周一燃老不高興了。“你這是什麽問題，這是重點嗎？”
“是啊，我們從小練舞，特別是我們芭蕾舞，腳都會變形，不好看。我就一直覺得以前那些女子被纏足的多可憐啊，什麽三寸金蓮全是胡扯，但一方面，我又特別想看看，我奶奶和姥姥趕上了好時候，只纏到一半革命就來了，不準裹腳了，所以她們都是大腳。哎，你姥姥的小腳，是因為纏足嗎？如果是的話，我能去看看嗎？”
周一燃想了一下：“這個我倒是沒注意，我好像沒見過我姥姥脫下鞋，不過她走路是不怎麽穩當。”
“那肯定影響走路啊，要真是這樣，你姥姥真是夠偉大的。”
“是啊。”周一燃緩過神，“你說這樣的姥姥我能不孝敬她嗎？所以我現在身無分文，如果明天交不齊保護費的話，我可能會被活活的打死。”
夏夜也絕對想不到，那時的她居然比十幾年後還要有錢，因為她一出手，就是五千塊！
五千塊啊，想想她就氣得咬手指頭。
周一燃拿到錢就忘了借錢這回事，還錢日期一拖再拖，有時夏夜催他急了，他反而急眼了。
這個只挂名的男友變成了欠債的。
夏夜這個債主一委屈，幹脆想不要這錢，只當自己花錢買了教訓，看清了周一燃這人。但有時想想又不舍得，她平日不缺零花錢，嚴正松和夏之琴兩方都給她零用錢，她根本花不完，有時就下意識存起來。
存起來要幹嘛還是沒想好，但總覺得存着會派上用場。
萬萬沒想到會是這個用場。
沮喪的夏夜在學校門口又遇到了淩星晢，他靠在一輛很拉風的哈雷前，英姿飒爽的身影引來不少關注，夏夜還在心疼自己的錢，只顧着低頭走路，被淩星晢一把拉住：
“誰把你的魂兒勾走了？”
“你怎麽來了？”
他拍拍夏夜的腦袋，“帶你去兜風。”
夏夜愣了一下，淩星晢眼底閃過一絲晦暗，“哦，當然要問問你那小男友的意見。”
那個欠債的！夏夜的牙齒硌得直響！
“怎麽了，和男朋友鬧別扭了？”
校門口人多眼雜，夏夜四周看了看，連人帶車的拽着他到一個偏僻的地方，把欠錢的事和淩星晢說了，他從嗓子裏發出低笑，“給他姥姥生日紅包？我還沒見過這麽孝順的孩子。”
夏夜踢了踢面前的小石子，“你說，我是不是幹脆不要這錢了，趁此機會和他劃清界限不行嗎？”
“你傻啊。”淩星晢點着她的腦袋，“你當你的錢是大風刮來的，再說便宜誰也不能便宜那小子。要我猜，這被索要保護費是假，指不定是染上了什麽陋習，戒不掉了，拿你當提款機呢。”
夏夜不樂意了，“我又不傻，上一次當就夠了，難不成還能被騙第二次？”
“難說。”淩星晢恨鐵不成鋼的搖搖頭。
幾天後，周一燃就老老實實的把錢還了回來，臉上還挂了彩。
他像是不敢接近夏夜一般，一邊說話還一邊還後退幾步，“這，這錢我可是都還回來了，你可要信守承諾。”
“什麽承諾？”夏夜捧着自己的錢，感覺十分的滿足。
“就是，反正別再來網吧找我麻煩就行。還有，錢既然還了，夏夜，我們還是分手吧。”他捂着臉上的傷口問。
“好呀。”夏夜的眼睛彎成了月牙。
周一燃看了她一下，又低下頭，“夏夜，其實我也挺喜歡你的，以前我總覺得你太傲氣，後來發現你不是這樣······總之，我要跟你說聲對不起。”
夏夜大度道，“我原諒你。”
他忽地笑了，那笑容是夏夜之前喜歡他的樣子，接着無奈的搖頭，“其實我一直都不敢相信，也不确定，你為什麽喜歡我，到現在我也不明白。”
“我也不清楚。”夏夜撓撓頭，“不過我确定的是，現在的我不喜歡你了。”
周一燃：“······是嗎，我的确也沒什麽值得別人喜歡的地方。”
夏夜道：“韓采薇之前也是真心喜歡你的，而且在她告訴你‘我喜歡你’這件事的時候，也沒有說假話。”
“采薇？”周一燃眯起眼睛，又搖搖頭，“她沒有跟我說啊，是程巧告訴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