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燈會·一回
大夏花燈會如期而至。
夏暖在王府裏和洵青紮了許多可愛的花燈,有譬如兔子和燕子這些無害動物的,還有老虎獅子這樣的看上去兇神惡煞的大塊頭。
總之夏暖折騰了很久,終是決定帶一盞最滿意的兔子提在手上出去玩。夕陽西下,夏暖早早換好了衣服,就等着吃過飯雲涯一行人來了。
踏雲樓。
雲涯手中掂着一個小袋子,裏面裝滿了五顏六色的糖果,他心存疑惑對着水東道:“這個,真能哄小姑娘?”
水東不住點頭道:“阿雲你就放一百個心吧,當年我就這樣哄水南的。”
雲涯對水東這比拟法撇撇嘴巴,心存疑惑還是将那袋五彩的糖果別在了腰際,至少,這次要是又遇到夏暖有什麽事情不高興的,勸不動,還能往她嘴裏塞點兒糖果罷?!
水南提着一盞五彩琉璃燈進來,興高采烈道:“阿雲阿雲,告訴你個不好的消息。”
雲涯看了看水南唇角的笑:“不好的?”
水南點頭,小心護着花燈道:“是啊,大家都顧着折騰花燈,庫房進了賊,好像把毒醫蘇言留下的回魂丹藥搶走了。”
雲涯嘴角抽搐:“你們不知道追上去?”
水南拉扯拉扯自己的衣衫,嬌嗔着:“唔,人家都穿的美美的,怎麽能沾染血腥,已經跑了一段了,往城東去的,青燕裏面除了你該是別人追不上了。”
“所以呢?”
“所以,快追啊,堂主!”
雲涯強忍着脾氣,讓水南指了方向走沖了出去,念着回來再算賬也不遲。
水南在後方高聲嚷嚷道:“對了,阿雲,我們在安陽王府門口等你啊,別讓血把衣服弄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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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涯腳下一滑,又生生忍住一波往回去掐死水南的沖動。
追上那人,纏鬥一陣,雲涯從腰側利落摸出柳葉小刀,一刀割喉,那人倒下,雲涯從他手中拿過裝回魂的小盒子,正欲走的時候,咦了一聲。雲涯抛了抛盒子,分量沒對,打開來看,果然是空的。
雲涯想了想,觀察屍體一陣,掏了掏胸口,半晌果然摸出來一把黑色藥丸,其中有顆軟糖一樣明黃色的,雲涯搖了搖頭,還好鬼醫變态将回魂做得像是糖一樣,否則還真不好認。他右手拿出回魂,将其他的扔了,看了眼屍體,恨恨踹了一腳。
那屍體本來喉頭蹦着的紅血線刺溜扯開,血一路飛濺,雲涯登時被當胸澆了下去。
左手空盒子裏滿是血,整個衣服也毀了。
“操!”
雲涯将回魂順手扔到裝糖的錦袋中,盒子也扔了,看了看天色,口中不住爆幾句髒話,飛快穿梭在屋頂,內力催到極致,回踏雲樓的時候人都走了,裏面靜的很,他也來不及挑什麽了,飛快洗了洗身上,随手拉了件衣服就換上,一邊往外走一邊系緊腰帶。
拉了匹馬,揚鞭上馬出了門。
花燈會當日街道擁堵,雲涯左突右擠地,好不易到了安陽王府門口,夏暖的兩頰因生氣鼓鼓地,看着他,身後一衆人斥責的眼神釘着他。
雲涯:……
翻身下馬,雲涯随着一衆人上了馬車,整個臉因為劇烈運動潮紅,額上還有些微的汗珠,水南和夏暖一個馬車,另一邊則是水西和水千跟了出來一個馬車,水西素來對水千有些不一樣,雲涯也不願去做那個讨嫌的,徑直上了夏暖的馬車。
水南正對夏暖絮絮叨叨道:“晚去點沒什麽的,才能看到好的景色。”
雲涯恨恨瞪水南一眼,順手搶過洵青正準備端給夏暖的水一口喝幹。
雲涯道:“再來一杯,渴死了。”
洵青:……
連喝幾杯水,終歸是好些了,夏暖不說話,看着雲涯,心裏将他列為不守時的非君子人物用儒家标準衡量幾遍,夏暖有些薄怒而圓睜的眼睛越發的晶晶亮,雲涯被這樣看着,終究不能不理會,尴尬正想說什麽,一眼瞥到了自己帶着的糖果!
雲涯伸出二指随意夾了顆出來,不管不顧塞夏暖嘴裏,笑嘻嘻道:“乖,來吃顆糖。”
雲涯使巧勁,一掰夏暖的下巴就将糖塞到了她嘴巴裏,夏暖不舒服,奈何不得不張嘴,收口的時候示威般去咬雲涯的手指。
雲涯瞪眼叫了聲:“呀!!!”
夏暖慌張湊過去,道:“我、我沒用多大力氣。”
雲涯笑,緋紅的臉頰,合着桃花眼裏似揉碎星辰閃亮,看得夏暖不由有些恍惚,他道:“啊哈哈,逗你的,兔子那麽點兒力道!”
夏暖:……
夏暖舌頭去舔嘴裏的軟糖,酸酸甜甜的,好像沒吃過這味道,挺好吃的。雲涯也随手又拿出一顆來,放嘴裏,甜甜的,他不常吃糖。水南湊過來,哇了一聲。
“香居坊的軟糖呢,怎麽你有,唔,我最愛吃了!!!”水南搶過雲涯腰間的錦袋,拿出顆明黃色的軟糖,正要吃,雲涯反應過來伸手奪過。
水南不解:“幹嘛?我不能吃啊?!”
雲涯壓低聲音道:“這是回魂!”
水南一愣,問:“怎麽在這兒?”
“衣服髒了,盒子也髒了,順手放的,急着趕過來還沒還回去。”
水南點了點頭,又看了看雲涯的手裏,忽然歪頭道:“可是我記得回魂顏色要深些呢,月牙形的啊!”
雲涯低頭看了看,果然不是,又交還給了水南。
水南:……
雲涯翻了翻錦袋,半天沒翻到。
夏暖這時候伸了只手出來道:“雲大哥,還要一顆,挺好吃的。”
雲涯随手撚了顆給夏暖,又繼續翻找,沒有,難道會掉了?!
夏暖放到嘴巴裏,道:“怎麽這個要甜好多,還有剛才那種酸的嗎?”
雲涯:“什麽酸的甜的?”繼續翻找。
夏暖道:“就是要長一些,軟一些,那種。”
雲涯:“這都長得一樣……”雲涯猛然擡頭看着夏暖,看得夏暖摸不着頭腦,“是不是月牙狀的,明黃色的?”
夏暖想了想道:“好像是吧。”
雲涯默了片刻:“啊啊啊啊!”
水南愣愣,看着雲涯動作僵在翻找的姿勢,過了會:“啊啊啊啊!!!”
雲涯和水南強忍住抱頭痛哭的心情,雲涯靠近夏暖,翻手握住了她的脈門,脈搏清晰,絲毫不亂。
洵青蹙眉:“雲大人,你要幹什麽?”練武的人都知道這是人體脈門。
雲涯咳了咳,老臉不要道:“小暖,快到了吧,走,哥帶你下車去。”耳尖淬上來緋紅緋紅的色彩。
夏暖被這樣一弄,也有些不好意思,臉頰上有些飄紅,雲涯看了,耳尖更紅了。水南終是忍不住了,一把打掉雲涯的手,又握住夏暖的脈門,脈搏清晰,額,因為緊張有點加速。
水南拍拍胸口道:“小暖,走,跟姐姐走。”
洵青:……
過了好久,車才停下來,水南将夏暖牽下車,雲涯跑到另一輛車去将解毒高手水西順下來,順道說了說回魂的事情。
水西:你們!!!!!!!!!
水南會意将夏暖牽給水西道:“我先去別處,來,水西你牽會兒小暖啊!”
夏暖:……
洵青:你們不要占我郡主便宜啊喂!
水西扣着夏暖的脈門片刻,眯了眯眼,将夏暖往雲涯推了推,低聲道:“沒什麽,估計早就放壞了,沒效果了。”
水西又說:“你跟着看看,我和水千先走了。”
然後雲涯望着水西和水千離去的背影悵然若失,水南也找到了一早被她打發過來買東西的水東,牽着水東走了,還剩下個光棍水北,抱着和水東買的一堆東西與雲涯他們随行。
夏暖不解望了望雲涯,雲涯登時想到方才夏暖纖細的手骨不盈一握,耳尖又紅了紅,低聲咳了咳,虛攏着夏暖往前走,邊道:“走走走,跟哥去看花燈去。”
夏暖從未出來過節,一聽看花燈,什麽都抛到了腦後,提着那盞紅眼睛兔子燈就往前蹦蹦噠噠。雲涯不好意思看她一眼,夏暖給雲涯一個大大的笑靥,煞是可愛。
唔,小孩子,就是好騙。
水北和洵青交換着吃食,跟在夏暖和雲涯身後,洵青看着水北腰上配的劍,不由自主和水北聊上了,一打開話匣,還挺聊得來。于是繼續吃吃吃、聊聊聊。
雲涯帶着夏暖往前走,夏暖一路上好奇左看右看,嘴角一直彎着,高興地不得了。而雲涯則不動聲色替夏暖避開擁擠而來的人流,一身武藝,想不到也有這種用法,雲涯長嘆口氣。
夏暖走到了賣糖葫蘆串那處,停了,那小販不時兜售,夏暖咽了咽口水,雲涯伸手拿過一串,給了那小販一個銅板,将糖葫蘆遞給夏暖。
夏暖道:“雲大哥,你真好。”
周圍嘈雜,雲涯愣愣,道:“什麽?”
夏暖咬口糖葫蘆,大聲道:“我說,雲大哥,你人真好。”
雲涯看着夏暖閃亮不谙世事的大眼睛,一時語塞,只伸手去揉了揉夏暖的額發,囫囵道:“唔。”
走到一個紮起來等人高的虎燈身前,夏暖叽叽喳喳說個不停,雲涯也不時回應幾句,夏暖上前好奇摸了摸,錦緞的光面絲滑,夏暖咯咯笑起來,也不知道她在笑什麽。
雲涯驀然感到有視線伫立在自己身上,側過身就看見寧植提着一盞八寶燈籠離他們不遠,寧植身邊不遠處還有位正在挑燈籠的貴女,他和那貴女說着話,眼神卻直直看向這邊。
夏暖和雲涯說了幾句話,雲涯沒回應,夏暖看雲涯問:“雲大哥,你看什麽?”
夏暖正要順着雲涯目光看過去,雲涯卻恰好将她手一拉,往另一處去,道:“來,小暖,看這邊有燈謎,來猜猜燈謎罷。”
夏暖登時又被燈謎吸引了去,開始和寫燈謎的人較勁起來,雲涯過了片刻又往寧植處望了望,寧植已經走了。
夏暖答對了前面許多,被卡在一個燈謎上面,眉頭皺了又皺,就是想不明白,雲涯好奇看去,上書:鴛鴦雙雙戲水中,蝶兒對對戀花叢;我有柔情千萬種,今生能與誰共融;紅豆本是相思種,前世種在我心中;等待有緣能相逢,共賞春夏和秋冬。(猜八個字)
夏暖擡頭看他,雲涯頓時覺得臉有些燒,還是低聲告訴夏暖道:“是,情投意合天長地久。”
夏暖高興答了,做生意的老板老大不樂意,給了她一盞小琉璃燈。夏暖手中拿了兔子了,雲涯便是替她拿着那琉璃盞。
兩人走了好久,身後的洵青和水北也不知被擠到了哪裏,夏暖走累了,雲涯便帶夏暖到稍微清靜些的護城河邊橋下方轉角處的石凳上歇着。
夏暖道:“花燈會真好看啊!!!”
雲涯伸了伸腰,左右動動脖子道:“哪兒好看了?”
夏暖興奮道:“都紮得很漂亮啊,又有好多好吃的,糖葫蘆也好吃。”
雲涯失笑,嘀咕了一聲:“小孩子。”
夏暖坐了片刻有些渴了,雲涯就近買了兩碗酸梅湯,給了夏暖一碗,兩人坐在護城河邊一邊喝一邊靜靜看着河水上方有些紙燈流過。
夏暖道:“其實本來今年還能來踏春的,可是剛好撞上了流民進城,護城河的桃花都沒細看。”又想到了秋衣的亡故,夏暖情緒有些低落。
雲涯不說什麽,揉她發只道:“哥明年有時間帶你去看。”
夏暖點頭,笑了笑。
雲涯忽然眼角瞥到了橋上一綠衣女子,看着分外像是井然,他想了想,對夏暖道:“小暖,你在這兒坐坐,別走,我去去就回。”
夏暖點頭,雲涯起身上橋。
果然是長公主的女兒井然,他異母的妹妹,雲涯心情複雜看着井然,沒有立刻靠近也沒走開,不過幾臂的距離,她也沒發現雲涯在看着她。
人潮湧動,井然被人擠了擠,雲涯下意識伸手扶了扶她,道:“小心。”
井然本來很不悅,擡頭一看,登時愣在了原地。
雲涯沒有笑意,燈火下膚色玉白,嘴唇緋紅,最難得是那雙碧波蕩漾的眼睛天生的雜糅着說不出的情意,左眼角下的那顆淚痣一點,桃花水色初成潋滟。
井然愣了愣,才低頭不好意思答了聲:“謝謝你,雲大人。”
未曾料到,這人兒細看竟是更好看。
雲涯眼角瞥到有幾個公子哥往夏暖處去了,而夏暖還在石凳上晃着雙腳喝着酸梅湯。
雲涯對着井然道:“無礙,郡主。”
雙方都知道對方的身份,井然舔舔嘴唇道:“雲大人也來看燈會嗎,一個人?”
雲涯道:“不,還有幾個朋友,走散了。”
那幾個人在夏暖處停了下來,雲涯眉頭一皺。
井然笑着邀請道:“那雲大人要和我同行嗎?”
雲涯搖搖頭道:“郡主,在下還有些私事,就先告辭了。”說完,又看了夏暖那兒一眼,夏暖也在看他,目光有些不知所措。
雲涯等不住井然開口抱臂作禮拂袖就走了,井然還站在原處看了他的背影好半晌,才慢慢走開。
雲涯一個翻身跳下橋,幾步上前,正好聽到那個公子哥兒道:“姑娘哪兒的人啊,一個人坐在此處賞景?” 雲涯認得此人,京城中有名的風流纨绔。
夏暖吞吞吐吐道:“我、我……”
那公子一打開扇子自诩風流道:“姑娘不必怕生,在下……”說着說着還往前靠了幾步。
話未盡,雲涯搶到夏暖身前,擡腳輕輕一踹,那人就噗通往河中去了。
“你幹什麽?!”身後的人開始撸袖子。雲涯一轉身側踢,那人也落了河。
他們一行五人,雲涯身法幹淨利落踹進河中四個,還有一個直打抖往後退,雲涯收腿輕描淡寫道:“還不去找人救?”
那人落荒而逃。
雲涯撫了撫下擺,伸手将夏暖拉起來道:“走罷。”
夏暖看了看河水中掙紮的人們:“那他們?”
雲涯道:“無礙,河水不過腰,一會就自己起來了。”
夏暖:……
過了會,夏暖又看了眼兀自在河水中撲騰的人們,終是開口:“噗哈哈哈,他們好有趣,一直撲騰呢!!!”
雲涯也笑起來,不說什麽,一手提起琉璃盞,一手拉着夏暖就往外去。
站在橋上的柏林看着這一切,對身邊的小厮道:“哎,可惜了大好的時機。”
小厮問:“少爺,怎麽了?”
柏林搖了搖頭道:“這個雲涯真是陰魂不散,這樣本少爺怎麽才能接近可愛的夏暖小郡主啊!”
小厮道:“少爺要接近郡主?”
柏林笑笑:“門當戶對嘛,性子和軟,是個不錯的選擇。”
雲涯擡頭,正好和柏林撞個對視,視線森然。
柏林摸了摸鼻子,心道,真是難纏。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新的小天使,安奈的支持~
我最近文收漲了幾個,作收平靜無波,所以,你們真的不考慮順便收了我這麽軟萌的(無節操)作者嘛?!打滾求作收~
想說一下我寫文的基本理念就是,會讓故事更合乎真實生活的發展,有些太悲催太殘酷的現實雖然我會回避不提但是并不會寫成其他樣子,算是自己堅持吧~我覺得生活中的,就是最感人動人的,能寫好了,就好了~可惜還沒那個筆力~
夏暖的爹有番外,大概是關于那些嗯嗯啊啊的故事~~你萌,懂了麽?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