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讓蘇晚意沒想到的是, 離開舞臺，退出臨城歌舞劇院後的工作生活，會更加忙碌。
那兩年, 她忙着和姜棠一起籌備在各地之間搭建志願者平臺，幫助尋找那些有天分的孩子們，也時常需要自己各地去跑。
顧臨聿在經濟上給了她很大的支持, 這中間, 雖然她和顧臨聿依舊是分開的時間更多，可看着那些熱愛舞蹈的小朋友們擁有了正式的舞蹈教室，穿上舞鞋，跟着老師進行系統學習。
每每看到孩子們臉上洋溢起滿足的笑容, 她都覺得, 自己做的這一切, 都很值得。
她們在各地招标，去建立舞蹈教室，對于這些事情, 她和姜棠都不太懂。
剛開始那會, 顧臨聿周中忙自己的工作, 周末也願意陪着她，教她如何挑選合作方, 怎麽壓價, 如何和那些部門打交道。這些都是他工作中日常要做的事情, 對他而言, 信手拈來，他也樂意一點點帶着她、教給她。
只要是她熱愛的事情, 他都願意給予她無條件的支持。他會做她最堅實的後盾。
除去顧臨聿給出的經濟支持, 蘇晚意和姜棠也努力在想辦法如何創收, 總不能一直靠他的資助。
那幾年，國外社交平臺上有很多國內的年輕人用自己的方式向世界傳遞着中國文化。
蘇晚意想起自己曾經參加的那次文化交流活動，她們穿着唐制漢服在舞臺上結束表演，隐約聽見臺下有前排老外讨論着：“這不是中國的文化交流活動，怎麽穿着H國的傳統服飾。”
大家在舞臺上聽到，都很氣憤，明明是幾千年傳承下來的東西，卻被H國占為己有，宣揚為自己國家的傳統。她們要正常謝幕，沒辦法向臺下的觀衆科普。別人文化輸出做得好，只争論一定也是沒用的。
路途奔波間，這個回憶插曲給了她靈感。她決定和姜棠運營一個國外社交平臺的賬號。用以宣傳科普中國古典舞以及舞蹈服飾文化，順便賺上一波平臺廣告費，補貼她們的日常花銷。
她們在全國各地跑，每到一個地方，都會挑上當地一處壯美山河，在自然美景下，精心編排一段原創舞蹈，有時是技巧展示，有時是成品舞。
她本身就熱愛舞蹈，做了別的工作，也不會放棄自己跳舞這件事。那兩年，回憶起來，蘇玩意都覺得挺辛苦挺累的，可又真的很開心。
她們的賬號在運營了半年之後慢慢做了起來，每期發布的視頻都會收獲百萬點贊量，賬號也被官媒在一期表揚年輕人用自己的方式做文化輸出做得好的文章中被提及，這讓蘇晚意覺得自己這兩年的辛苦都很值得。
有時候蘇晚意連續在外面一個多月，每晚和顧臨聿打視頻，看着他努力掩飾的思念都會讓她想起以前的自己，也有點理解從前的他，當一個人投身于熱愛的事業中時，會不自覺把它放在最優先的位置。
那年春節，她總算得閑了一陣。過年回平城前，有一晚，兩人在房間裏坐着閑聊，顧臨聿突然收了聲，定定地看着她，片刻，平靜開口：“寶貝，我們結婚好不好。”
蘇晚意聽後一愣，她預想過很多種可能，他會準備一些什麽浪漫的儀式，來求婚。卻怎麽也沒想到，就是在家裏閑聊。這個時刻突然就這麽來到。
她繼續無言，神思混亂間，他補充：“其實很早就有了這樣的想法，但你想要去闖，去開辟自己的一番新事業，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這很好，不管你喜歡做什麽，我都無條件支持你，永遠做你最堅實的後盾。”
“現在跟你說這些也不是想用婚姻去束縛你什麽，你可以繼續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你有沒有這樣的想法。翻過這個年，我就要三十三歲了，身邊的朋友們大都開始了人生新階段，有的孩子都到了上幼兒園的年紀。”
“每次看到他們，我都會想，如果我們有了自己的孩子，會是怎麽樣的，如果是個女孩，她肯定和你一樣，我會把她寵成小公主，家裏的舞蹈房，你可以教她跳舞。我也會盡自己所能，好好帶她，讓你沒有任何後顧之憂，繼續從事你熱愛的事業。爺爺年齡也大了，這幾年毛病越來越多，他從來不說什麽，但我知道他一直特別羨慕他的老同事們都抱上了曾孫或者是曾孫女，我不想他會有遺憾見不到她們。”
“所以，咱們結婚，好不好？”
蘇晚意對上他波瀾漸起的眼神，聽他說完了這麽一長串話。怎麽沒想過呢，她十幾歲的時候開始喜歡他，十九歲和他在一起，後來分開了一段時間，再重逢，還是義無反顧和他重歸于好，她對于愛情的所有幻想，從來只對他。
她眼眶漸漸熱了起來，對于求婚這件事，她其實真的有很多浪漫的期待，可眼下，聽着他這般平靜的敘述，沒有任何精心設計的儀式感，她也挺感動的。
他向來是做的多過說的，他不是什麽會耍嘴皮子的人。他對她，不管哪個階段，都是百分百的傾心相待，她總能在很多細節裏發現他對她的愛。
眼淚慢慢落下來，她終于等到了他求婚的這一天，他的表現說起來有些差強人意，可沒關系的，因為是他，不管怎麽樣，她都會應下來。還不等她組織好語言，顧臨聿先慌了神。
他的小姑娘，很久沒有在他面前落過淚了，她在外面跑事業，遇見過不講理不認可她做的事的人，說話挺難聽的，這種事情放在以前小姑娘肯定沒法平靜接受，可因為熱愛，她能沒什麽波瀾的當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講給他聽。
他指腹放在她眼睑下面給她擦着淚：“不哭了，不答應也沒關系的，你想繼續保持現在的關系，我也行的。”
“不是因為這個哭。”蘇晚意帶着哭腔說。
“那是因為什麽？”
“我等這一天，等了好久了，再等下去，我可能又要忍不住給你求婚了，以前咱們在一起的時候，就是我先表白的，這次，你總算沒把這個機會給我。”
顧臨聿擦完眼淚的手指沒有立即放下去，在她臉上繼續輕輕摩挲着，劃過臉頰，放在唇邊，捏了捏她不甚明顯的酒窩，另一只手不知道什麽時候拿出了一個首飾盒。
“還記得那家珠寶行嗎？你說過喜歡的，老早就訂了這婚戒，今天終于有機會給你戴上。”
說着，他拉住蘇晚意的手，拿出首飾盒裏的婚戒，按照她手指尺寸訂做的婚戒，倏爾後就嚴絲合縫的圈在了她的無名指上。他抱住她，下巴抵在她肩膀上。
“想這麽做很久了，也準備了一些女孩子們可能會喜歡的浪漫儀式，今晚，不知道怎麽就沒忍住。”
她聽出他語氣中掩飾不住的懊惱，安慰他：“沒關系的，這樣就很好，重要的是，我們在一起。”
他在她耳畔低聲笑起來。她對他，總是沒辦法做到嚴格要求。
顧臨聿側頭，親在了蘇晚意的臉頰上，他臉上有些細碎的胡茬，親上來的一瞬間，直癢到她心裏。
她無意識地推他，他抱她更緊：“男朋友可以親，老公不可以親，這是什麽規矩？”
蘇晚意臉一下子就紅透了，兩人之間從沒這樣說過話，他之前也不這樣的，大部分時候，他都正經的不行。她心髒狂跳，一時适應不過來。
他繼續親她，一下，又一下。像久旱逢甘霖，熱烈到無法停歇。
她快要被他親暈了，他才停下來，之後一把把她抱在身上，按在懷裏。她感受到他的體溫，隔着衣料，傳遞給她。
一室寂靜，呼吸聲清晰可見，片刻，蘇晚意笑起來，顧臨聿也跟着笑。
那股心尖的雀躍情緒像是共鳴了一般。
她們相視無言。
他把側臉貼向她，碰上的一瞬間，蘇晚意眼捷顫動了幾下，他柔聲在她耳畔說：“明天先去領證吧。”
蘇晚意又是愣怔一秒，唇線慢慢扯開：“這麽着急啊。”
“嗯，明天是最後一個工作日，趕在這一年的尾巴上，完成這件事，把我們一一換個身份合法帶回家。”
輕輕的聲音，像是貓爪一樣在心上撓過。
合法身份、帶回家。
這人，現在可真會，三言兩語就哄的她又想掉眼淚。
蘇晚意稍稍偏了偏臉，不想叫他看見她神色中的變化。這麽幸福的時刻，她不能再哭的。
她吸了一口氣，壓下去那股上湧的感動，才又繼續道：“好。”
她拒絕不了他的任何話。
翌日一早，兩人早早就從禦苑溪園出發。趕在民政局開門的第一時間，做了那年最後一個工作日的第一對領證人。
提交證明資料、填表審核、拍照領證，等真正拿到那兩本按着剛戳的紅本本時，蘇晚意覺得從昨晚到現在，一切都像做夢一樣，充滿了不真實感。
那些少女時代幻想過無數次的事，就這麽輕而易舉，一夕之間全部轉變成真。
她站在民政局門口，對着手裏的兩個紅本本，直笑。
落在顧臨聿眼裏，他也跟着笑，他終于把他的小姑娘娶回家。
他們會恩愛長長久久，會有自己的孩子。她們的孩子，會享受父母的無限寵愛，他會繼續愛她，如既往的每一天一樣，不，要比之前更多一點才行。
她比自己小六歲，偶爾會有些小脾氣，有時也會像個小孩子一樣，黏着他，他喜歡任何時候的她，不管哪一面，都讓他覺得他真實擁有完整的她。
這人世間，終有一輪月，只照向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