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2)
年難得一見,名叫“牛龍蛟”,乃系千年靈蟒,在雷雨中與化牛交合而出,出生後見近水洞穴蟄,百年方才長成,五百年後,就可形成年內丹,千年以上,內丹變赤紅之色。
每當月明之夕,必出洞迎月吞吐內丹,吸取月魄之精,喉間并發出如牛吼般的“嗚嗚!”怪聲。
據傳說,這“牛龍蛟”內丹,服下之後,即停于丹田之內,必須再尋得“天鵬彩卵”服下才能消融而滲入本身經穴之中,可以立即獲得百年功力,但“天鵬彩卵”也是一件可遇而不可求的東西,可是有一樁好處,就是這內丹存在體內的期間,除非軀體被分割,否則重傷亦不會死。
試想這種誘惑力對于一個練武的人來說,是多麽的大,能不趨之若骛,江湖中連隐伏了多年的魔頭,都聞風而來。明晚恰是月圓之夜,不知誰有福份,得此奇珍。
看來又将是一場精彩絕倫的奪寶好戲上演。
楊志宗酒足飯飽,對于明晚的“荊山孽龍潭”奪寶的事,也一清二楚,目的已達,正想會帳出店。
突然——
樓梯響處,上來一個枭形鸠面的老者,須發已呈灰白,一件土布袍長僅及膝,眼中精光暴射,腰間懸了一個葫蘆。
衆酒客乍見來人,登時鴉雀無聲,紛紛低頭飲酒。
“鸠面酒葫蘆廖倉!”酒客中有人輕叫出聲。
楊志宗心頭不由一震,“鸠面酒葫蘆廖倉”,在“甘露幫血海深仇錄”中,名列第二頁的第十號,想不到在此現身。
一時之間,師門血仇又湧上胸頭,他在考慮是否要下手索仇,思之再三,決定要趁荊山奪寶之會,一顯手段。
于是,他又叫了一壺酒,慢慢的淺斟低酌。
二更鼓起,“鸠面酒葫蘆”醉态可掬出了“醉仙居”。他也暗暗在後尾随,心中盤算下手的步驟。
“悅來旅店”——
遠安城唯一富麗堂皇的旅店,一個枭形鹄面的老者,和一個神情冷漠的少年,在第二進的西廂隔室而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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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者一定可以猜得出那枭形鸠面的老者,正是“鸠面酒葫蘆廖倉”,他巴巴的趕來,目的是要謀取那“牛龍蛟”內丹。
而住在他隔室的那個冷漠少年,正是“甘露幫”的繼承人楊志宗,他跟蹤“鸠面酒葫蘆”而投宿此店。
三更将殘,月冷星寒,旅店中一片寂寥。
“鸠面酒葫蘆廖倉”的房門,忽起一陣剝啄之聲。
“什麽人?”聲如夜枭嘶鳴。
“昔年故友!”聲音蒼勁有力。
“鸠面酒葫蘆廖倉”的房門開了,一條人影疾閃而人。
“鸠面酒葫蘆”就着燈光一看,首先映人眼簾的,是一柄精光雪亮,透着陣陣寒芒的,亦刀亦鋸的怪兵刃。
“殘肢令!”鸠面酒葫蘆尖聲而叫,心中寒氣頓冒,再一看來人,竟是一個須發皆白的威俊老者,目光灼灼的瞪着他。
他如逢鬼魅,駭得魂散魄飛,這老者赫然正是二十年前被亂劍加身而死的“甘露幫”幫主“古道熱腸楊震寰”。
難道世間真的有魂不成?死人還會複活索仇?
“鸠面酒葫蘆廖倉”一時呆若木雞。
原來楊志宗在從師之前,混身乞丐群中,從一個異丐那裏學得了一手上乘的易容術,此時正好用上。筆者在此予以交待。
就在“鸠面酒葫蘆”因駭極而失神的電光石人之間,那柄寒芒閃閃的“殘肢令”已快逾閃電的在他身上一削一拉,一聲慘號傳處,兩條手臂,齊肩而落,血如噴泉。
“鸠面酒葫蘆廖倉”慘嗥一聲之後,心中頓時轉了過來,死人決不會複活,而且對萬四肢俱全,掙紮着叫過:“你到底是……”
話聲未完,那柄“殘肢令”已透胸而過,一個沉毅的聲音,在他耳邊叫道:“殘肢令主,甘露幫索債人!“
怪刃一送一抽,“塢面酒葫蘆廖倉”倒地斃命。
須發皆白的老人,一晃而沒。
慘嗥聲,驚動了旅店中所有的旅客,他們都是來赴荊山之會的江湖高手,聞聲紛紛出房探祖。
店中登時燈火通明,困嚷成一片。
一代魔頭“鸠面酒葫蘆”,兩臂齊肩卸落,胸前一個透明窟窿,倒卧在血泊中,一看就知是“殘肢令”的傑作。
所有店中的江湖高手,一個個面目失色,心頭巨震。
“殘肢令”第七次現身,而且是在本店之中。
死者是一代魔頭“路面酒葫蘆”。
隔室的房門也開了,一個面容冷漠的俊美少年,木無表情的也擠在人群中,欣賞一幅血淋淋的恐怖畫面。
一個紅衣少女也在店中現身,口裏哺哺的念着:“殘肢令!殘肢令……”
每個人的心裏都打了一個結,假使明晚“荊山孽龍潭”取“牛龍紋”內丹的事,“殘肢令”也插上一手的話,以他那鬼神莫測的身手而言,內丹非他莫屬,如果內丹被他奪去,憑添百年功力,武林中将要面臨末日了。
紅衣少女一看那冷漠少年的面,不自禁的展顏一笑。
冷漠少年俊臉不由一紅,匆匆返身進房。
今晚這恐怖血腥的一幕,當然是那冷漠少年楊志宗的傑作,他大膽的冒險成功了,但他內心卻是忐忑的。
如果以功力來論,楊志宗決不是“鸠面酒葫蘆廖倉”的對手,但他以超人的機智,第一次為“甘露幫”除去了一個仇人。
他首先讓對方看到“殘肢令”而在心理上占了先着,使對方先産生恐怖之感,然後,他以“甘露幫”幫主,“古道熱腸楊震寰”的面目出現,使對方受驚而心神受制。
他利用對方因心志受突然的劇烈震驚而失神的電光石火之間,閃電下手,使對方措手不及。
楊志宗深深的明白,時機稍縱即逝,如果他下手稍慢而讓對方心神回複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因為如果要硬拼力鬥的話,他不是這魔頭的對手。
如果當時,對方發現他是戴着面具的話,後果也是不堪設想,他任重而道遠,要以機智來彌補功力的不足。
“甘露幫”在二十年後的今天,竟然以這罕見的手段,出面索仇,的确使整個武林為之震驚。
眼看江湖中又是一片血雨腥風。
荊山——
孽龍潭畔——
聚集了為數近三百的武林人物。
其中大部分自知功淺力薄,抱着一種看稀罕的心情而來,無所謂得失,另一部分功力較高的,卻是有所為而來。
近三百的武林人物,荟萃一起,這場面夠壯觀,可以說是近十年來,武林中一樁稀有的盛會。
今晚——月圓之夕。
孽龍潭畔地穴之中的一條千年“牛龍蛟”出穴吸取月魄的精華,“牛龍蛟”內丹,為數百年難得一見的武林異寶。
練武的人服下這內丹,助以天鵬彩卵,可憑添百年功力。
這對于練武的人來說,值得付出極大的代價去争取。
孽龍潭——
恰在荊山主峰之麓,四周插天巨峰環繞,中央畝許大的一個深潭,潭水呈紫黑之色,望之令人心生寒意。
一群群的武林人物,在潭的四周樹蔭之下歇足,時而望望天空,時而望望潭邊那黝黑深沉的地穴。
牛龍蛟,就藏身在那地穴之中。
由于“殘肢令”在遠安城出現,衆人紛紛揣測,“殘肢令主”極可能來參與這場盛會。
他們希望“殘肢令”能現身,讓他們一睹廬山真面目。
楊志宗,仍然是一付冷漠的神情,雜在人群之中,他沒有奪寶的心,只是抱着一種觀望見識的态度。
驀地——
後潭左面林內,緩緩定出兩老者,和一個白衣少婦,一個嬌美如仙的紅衣少女,緊傍着那白衣少婦,兩個紫衫少年,則跟在紅衣少女之後,再後面則是七老者五牡漢。
那前行的兩個老者,年紀均在五十之間,長得貌相威武,十分氣派,一個身着紫衫,另一個則是一領壽宇的員外杉。
而那白衣少婦,容貌之美,并不亞于身側的紅衣女,而那曲線身段,更勝紅衣女十分,是一種熟透了的少婦型的美,只是眉眼之間,蕩意盎然,不禁使人想人非非。
人群之中,起了一陣輕輕的騷動。
楊志宗除了與紅衣女和兩個紫衫少年,有一面之識外,其餘的他一個也不認得,心想,可能是來頭不小的人物。
那紫袍老者一行十八人,出林之後,行約三丈,就停下身來,不住的朝四外打量,又複一陣竊竊私語。
紅衣女遠遠的在人群中,發現了楊志宗,不由掩口一笑,楊志宗冷漠的神色中,透出一絲紅暈,不自禁的淡淡一笑。
兩個紫衫少年,忽見紅衣女對着人群掩口而笑,不由疑雲頓生,一眼就看出昨日在官道上所見的那冷傲少年,也正對着這邊淡淡一笑,登時醋意橫生,滿心都是酸溜溜的。
雙方相隔,僅有十丈之遠。
紫衫少年,互使一個眼色,雙雙向楊志宗立身的地方趨來,滿臉都是兇毒之色,行到一丈之外,身形頓住。
其中一個尖臉削腮的少年朝指楊志宗道:“小子,你出來,本少爺要教訓教訓你!”
另一個鷹眼薄唇的紫衫少年也跟着道:“小狗,憑你也想吃天鵝肉,太不自量了!”
楊志宗猛然省悟,這兩個小子是為了紅衣女而吃起飛醋來了,聞言面色更冷,半聲不吭的飄身而出。
四外群豪,不由紛紛注目這三個少年。
紅衣女也在同一時間,飛身縱落三人身側,一雙妙目之中,盡是鄙薄和不屑之色,直望着兩個紫衫少年。
楊志宗語冷如冰的道:“你兩個打算怎樣?”
兩個紫衫少年氣勢洶洶的道:“教訓教訓你這個不長眼的小子!“楊志宗嗤之以鼻道:“就憑你們兩塊料?”
這句話逗得紅衣女“噗嗤”笑出聲來。
兩個紫衫少年,更加的不是味道,雙雙暴吼一聲,同時劈山三掌,兩人出手,都是同一個路數。
楊志宗,身形一閃,已如鬼魁般的反而趨到兩個紫衫少年的身後,左右開弓,各劈一掌,襲向兩少年身後。
兩個紫衫少年掌出驀失對方身形,心中不由一震,忽感身後風聲有異,齊齊向左右橫飄三尺,讓過由後面襲來的掌風,電疾轉身,又各攻出一掌。
楊志宗冷笑一聲,不閃不避,十指如鈎,快逾電閃的扣向對方的手腕,出手的角度,怪異已極,一下扣個正着。
他恨對方口出不遜,有心要給他倆一個厲害,十指真力發出,一緊,兩個紫衫少年痛得咬牙咧嘴,固有紅衣女在旁,忍住不哼出聲來,但額角已現汗珠。
“住手!”随着這一聲猛喝,一股如山勁道,向楊志宗猛襲而來,他情急生智,兩手一帶,把兩個紫衫少年的身形,徑向那股襲來的掌勁迎去。
“砰!“的一聲,側方地上現出一個深坑。
一看,出掌的赫然是那紫袍老者。
紫袍老者一掌劈出,忽見對方竟然用紫衫少年的身形來擋,收勢已是不及,只好一偏勢,擊向側方空地之上。
這時,另一個身着壽字員外衫的老者,和那春情盎然的白衣美豔少婦,已移身到了當場。
紫袍老者憤怒之中夾着疑意,沉聲道:“小子,古道熱腸楊震寰是你什麽人?”
楊志宗心中不由巨震,他本絕頂聰明的人,知道自己方才制住兩個紫衫少年的那一招“拿雲捉月手”露了白。
這一招“拿雲提月手”是古道熱腸楊震寰的獨門手法。
他心頭電似一轉,忖道,現在決不能露出身份,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對方必定與“甘露幫”有什麽過節,當下面不改色冷冰冰的道:“對不起,無從奉告!”
說着,随松開十指,兩個紫衫少年狼狽的退向一邊。
紅衣女則向他微微颌首。
身穿壽宇員外衫的老者,嘿嘿一笑道:“娃兒,你出身何門何派?”
“這個不勞動問!”
“好個利口的小子!“
這時,一輪皖潔的明月,已從峰頂露出臉來,清輝朗朗,照得孽龍潭畔,明如白晝。
四周群豪,驚詫的望着場中衆人。
兩老者和那騷媚入骨的白衣少婦,互相對望了一眼之後,紫袍老者突然目露殺機,陰側側的朝楊志宗道:“小子,你說不說實話?”
“不說又将如何?”
紫袍老者,冷哼一聲,“呼!”的劈出一掌,勢如掠岸狂濤,強猛無比,激起周道氣流發出嗤嗤銳嘯。
楊志宗驀見來勢強猛無倫,心神一凜之下,電閃般橫移五尺,避過這剛猛的一擊,身形未穩,勁風又告襲來。
急切中,忽地想起:“雲裏青鸾祁鈞”教給他的一式身法“彩鸾乘風”,身形怪異的一旋,随着掌風直飄一丈之外。
這種藉勢閃飛的身法,博得四外喝了一聲;”好!“兩老者一少婦,齊齊驚咦一聲,電閃撲上,成品字形把揚志宗圍在當中,閃電般各劈出三掌!
這三人合擊的連環三掌,勁勢之強,足可推平一座土丘,而且又是從不同角度擊出,根本連閃讓的餘地都沒有。
對方的用心,當然是要一舉把他毀在掌下。
對方懷疑他可能與“甘露幫”有淵源,毀去他一方面剪除禍根,另一方面,要想由此引出“殘肢令主”。
“殘肢令主”在“飛龍莊”中自承是“甘露幫”幫主,對他們的威脅太大,使他們寝食不安,如芒刺在背上。
三人連環三掌甫一出手,紅衣女在一旁不由失聲尖叫。
就在尖叫聲中,傳出一聲慘嗥,塵土飛揚中,射出一股血箭,楊志宗的身形被旋起丈餘之高,“蓬!”的一聲,又落回地面。
四周群豪,看得面目失色,何以這三個當代的高手,要向一個少年小輩下手,而且還不計聲名的三人聯手。
楊志宗落地之後,強提着一絲殘存真氣,搖搖欲倒的又站起身來,面色凄厲,目中射出怨毒至極的光芒,使人看了不寒而栗,嘶啞着聲音道:“哦楊志宗如果不死,我要十倍讨還這筆帳!“
說完,口鼻全溢出鮮血,又“噗!”的倒回地上。
紫袍老者,獰笑一聲,上前兩步,舉掌就要劈下。
紅衣女見狀,尖叫一聲,正要撲出,卻為白衣少婦一把拉住。
眼看楊志宗生死只在俄頃之間——
一條身影,疾逾隕星飛天的朝紫袍老者射來,淩空劈一掌,勁勢之強,有如泰山當頭壓下。
紫袍老者,面色一變,收掌疾退五步之外。
“堂堂二幫一會的主人,就聯手對付一個後生小輩,不怕江湖中人齒冷!”
随着這清脆的話聲,飄落一個中年美婦。
楊志宗本來已進人昏迷狀态,速聞“二幫一會的主人”幾個字,一股莫明的力量,又使他清醒過來。
心中忖道:“二幫一會,當然是‘紫雲幫’‘萬壽幫’‘百靈會’了,想不到‘甘露幫’血案的主兇到得還不少!”
紫袍老者三人乍見中年美婦之面,不由臉上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