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飛機落地，江白溪便趕到劇組。
現在已經距離《一支白玫瑰》開機過去将近兩個月。
江白溪風塵仆仆才到，便被場務拉去化妝。也來不及拍什麽定妝，先趕緊試妝。
因為是舊時代剪影下發生的故事，江白溪的妝容略顯複古清淡，無妝感的同時又帶着點舊日美人的風韻。
江白溪看着鏡子中的自己，笑了笑，竟然又幾分曾經的韻味。
很像當初的自己，不過，當初的自己可沒有這樣無畏的眼神。
場務帶着江白溪急吼吼地到了拍攝地。
劇組嘈雜，攝像頭聚焦在中央着一身妖豔旗袍的女人身上，女人站在爬滿青苔街角，點着男人的胸口調笑。
女人臉上劣質的妝容，和現場陰暗潮濕的環境融為一體，一瞬間便可以把人拉到那個陰冷的時代之中，
童導坐在遠處的攝像機後看着場中人的表演，神情溫柔專注。
童導是一位長發的女性，她輕笑着跟身旁的男人溝通，眼尾是淺淺的紋路。
她的身旁是一位寬肩長腿的男性，男人戴着鴨舌帽，露出溫潤的下颔線。男人也低聲跟童導交談。
江白溪看了眼，對方似乎有所感應地擡起頭。江白溪慌忙移過頭，不敢跟對方對視。
童導也看到江白溪這邊，招呼着。
江白溪提了提嘴角，快步走到童導身邊。
這是江白溪跟童導第一次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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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導，你好。”
“你好。”童安站起身打量着江白溪。模樣夠漂亮，她當初答應鴻泰用江白溪，一部分是看中了江白溪的相貌，另一部分是看了鴻泰送過來的片子。
片中，江白溪的表演确實是可圈可點。
而且，江白溪才拿了蘭月獎最佳女配，确實是不錯。
兩人說了會閑話，童導看着身邊的男人介紹：“這位是沈思歸，也是你未來的男主角傅延昭的扮演者。”
“這是圈子裏的新人，你到時候多照看點！”童導笑着叮囑着沈思歸。
這個時候，沈思歸才摘下帽子，眉眼溫和，看向江白溪的眼神和看圈內任何一個後輩一樣，沒有任何區別。
“到時候，你可得辛苦了。”
江白溪眨眨眼，她不知自己的演技是否過關，笑着道：“這是應該的。你好——我是江白溪，非常榮幸能夠跟您一起搭戲。”
沈思歸伸手跟江白溪握手打招呼，對面的小姑娘掌心發潮，似乎緊張了。
不過年輕人，緊張似乎也可以理解。
“能跟江小姐合作，榮幸之至。”沈思歸笑着坐下：“這下我們童導也算是找到合心意的姜璐了。”
童導看了江白溪的裝扮，眼中愈發滿意：“這樣漂亮的姜璐啊！可不就是我想要的！”
“江白溪，思歸，你們以後的戲份可要抓緊了。”童導笑着道。
童導又叫人搬了個凳子過來，三個人商量着明天的戲份。沈思歸近些年很少拍戲，他的檔期倒是充裕，可是其他配角卻還有其他檔期安排，而且這場地的租用每天都燃燒着經費。
沈思歸看了江白溪一眼：“江小姐要辛苦咯！”沈思歸臉上帶着客氣的笑容，眉眼舒展，和十多年前的沈思歸相比，更添了一份寬和。
他以上一輩的眼神看着江白溪。
江白溪擡頭，努力地牽動唇角笑了笑，面上一片乖巧柔和，心頭卻湧上一片密密麻麻的酸澀，更多是一片物是人非的荒涼。
她錯開沈思歸的眼神。
片場中央女二的聲音高昂，一把推開男人：“什麽人啊！沒錢還來嫖？”
“我呸！”
那個被推開的男人嘴裏不幹不淨：“叼伱老母！撲街啦，八婆！”男人朝着女人站着的位置吐了口唾沫。
“你會粵語嗎？”童導準備找配音演員，但是心頭還揣着一份希望。
江白溪笑了笑：“粵語普普通通。”
童導一笑，她需要的可不就是只會半吊子粵語的姜璐嗎？這樣跟角色更加貼合。
“說幾句看看？”
沈思歸也來了點興趣，湊過來。
江白溪笑了笑：“我嘅普通話一般般啦！比廣東話好啲點！”
沈思歸笑了笑：“唔錯啦！”
江白溪的眼中只剩下沈思歸含笑的眼神，溫柔缱眷。
大家說開後，又溝通了會拍攝注意事項。導演便叫沈思歸帶着江白溪到一邊試戲，兩個人排練一下，盡可能讓江白溪多熟悉點這個角色，免得到時候正式拍攝不順利。
向牧黎在西北匆匆采風回京市，落地後直奔公司。
今天謝章桦在公司拍攝雜志封面，上次謝章桦參加蘭月獎頒獎會時，桑青榮順便幫謝章桦接了個拍攝工作。畢竟參加頒獎會都有時間，拍個雜志封面肯定也有時間。
“安娜，謝章桦在幾樓拍攝？”向牧黎直沖前臺。
前臺安娜笑眯眯：“8樓拍攝雜志。”
向牧黎像風一樣飛走，安娜都反應不過來。
向牧黎的助理小李苦哈哈地提着東西努力跟上。小李想到向牧黎飛到《俠義相照》劇組後，卻撲了個空，江白溪跟謝章桦的戲份都殺青了。
後來又被謝章桦耍了一通，雖然那幾天向牧黎在劇組老老實實跟導演交流創作心得，但是小李知道向牧黎心頭憋着一口氣。
小李瞥了眼站在他前面等電梯的向牧黎，光可鑒人的電梯鋼板上可以看到向牧黎牙骨緊咬，面目可憎。
希望待會一切順利吧！
聽說桑哥也在拍攝現場，到時候就算向牧黎跟謝章桦之間發生點什麽，桑哥也會解決好的吧？
應該沒事？
“叮叮——”電梯到達一樓，裏面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
向牧黎一下子便沖進去。小李也跟着一起站了進去，眼觀鼻心觀口，一聲不吭。電梯光面鋼板上，可以看到兩個沉默的男人。
按鈕上的屏幕一下一下地轉換着電梯樓層。
“謝章桦個王八蛋！”這幾個字像是從齒縫中擠出來的。
電梯到了八樓，向牧黎一下子沖進拍攝棚。小李跟在後面也準備沖進去時，卻被站在門口的小趙攔住。
小李苦哈哈地望着小趙。
小趙是謝章桦的助理。
“趙哥，向哥現在情緒不穩定，需要人在裏面啊！”向牧黎是謝章桦工作室的藝人，挂靠鴻泰。但是他們的大老板确确實實是謝章桦。
小李不敢得罪向牧黎更加不敢得罪謝章桦，但他又怕向哥得罪老板，他的年終獎啊——
小趙看了眼：“沒事，桑哥在裏面看着。打不起來的。”
小趙是萬萬沒有想到，向牧黎對江白溪也有意思，當初他是看到過兩個人的緋聞，但是都是緋聞嘛！
向牧黎又不是第一次鬧緋聞了！
不過，謝章桦真的會跟向牧黎因為江白溪鬧翻嗎？
小趙心頭把不準。
上次在《俠義相照》劇組拍戲時，謝章桦看到江白溪的手機，一下高興就給他多加了點獎金。
畢竟江白溪的手機跟謝章桦曾代言的手機是情侶款。不僅如此，謝章桦還督促小趙把廣告商送的手機找出來，美滋滋地用着舊款。
就謝章桦這小年輕談戀愛的模樣，小趙不看好裏面的場景。
小李又哄了小趙幾句話，但是小趙郎心似鐵，堅決不讓小李進去。小李眼珠子一轉：“趙哥，老板真的喜歡上了那個江白溪？”
小趙瞥了小李一眼，小李笑嘻嘻地湊近。小趙推開小李：“反正別得罪江白溪就對了。”
“喔——”小李意味深長。
小趙也嘆了口氣。謝章桦出道也八年多了，小趙從謝章桦進圈第二年便跟着，一直到現在，卻沒有見過謝章桦跟哪位女性有過親密接觸。
如果非要算一個，那就只有謝章桦的母親。
謝章桦的古怪行徑一度讓小趙擔心自身安危，但是，謝章桦跟男性之間也沒有接觸。
這個江白溪不說頂頂特殊，那便是頂頂頂特殊了。
拍攝棚內——
巨大的補光板立着，臨時布置出來的蔚藍拍攝布。謝章桦穿着黑色西裝站在拍攝中央，冷冷地看着門口的向牧黎。
“謝哥——”向牧黎還沒說話，眼睛便發紅。
這是他第一次對女性有好感。
謝章快看了眼旁邊的桑青榮，桑青榮抽出一張紙巾遞給向牧黎。
向牧黎狠狠一推：“我一個男人，才不需要這些東西！”眼眶卻越來越紅了。
向牧黎進圈這幾年順風順水，托了謝章桦不少福。在他意識到自己喜歡上江白溪時，他敢跟傅琦然攤牌，公平競争。
但是在謝章桦面前，他茫然無助，不知道自己又什麽能力，足以跟謝章桦競争。
謝章桦走到一旁的椅子坐着：“江白溪的事情，沒得談。”
一下子便把向牧黎所有的情緒憋住，他不甘心啊！
向牧黎看了眼地面，悲傷的神情消失得無影無蹤，臉上一片平靜：“謝哥，我先遇見江白溪。”
“你只是把她當做白溪姐的替身。”向牧黎還是心頭不甘。
謝章桦笑了笑：“喝口水。”
向牧黎舔了舔嘴角，嘴唇已經起了一層白色的死皮。
向牧黎也不客氣，拿了瓶礦泉水，屯屯屯地灌，他一下飛機就趕來公司根本來不及休息喝水。
在蘭月獎頒獎典禮上熱搜的時候，他就想立馬飛到魔都好好找謝章桦說說。
但是他忍住了。
向牧黎怕自己一起之下會做出什麽事情來，影響兩個人之間的友情。
江白溪是重要，但是沒有重要到那個地步。他們都已經是成年人了，不能夠因為這些小事情去任性。
“冷靜下來了。”謝章桦道。
向牧黎別扭地嗯了聲。雖然是成年人了，但是他心裏頭還是有氣，需要一個解釋。
謝章桦早就料到了這一天，所以，沒有急吼吼飛到港市盯江白溪拍攝。
“我這個人還沒有老糊塗，江白溪是江白溪，白溪是白溪，我這個人從來不會找誰當替身。”謝章桦不徐不慢道：“你進圈也這麽多年了，什麽時候看到過我跟那些人胡鬧過？”
白溪是謝章桦的偶像，圈裏圈外衆所皆知的事實。以前也不是沒有別有用心的人，照白溪的樣子給謝章桦送女人。
但是，謝章桦沒有看過那些女人一眼。
“我愛溪溪。”謝章桦的嘴角翹起，眼中帶着莫名的光，這是謝章桦眼中第一次出現這樣的光。
向牧黎心頭已經認輸，但是嘴上卻不肯。
“我也喜歡江白溪！”向牧黎擰着脖子。
謝章桦笑了笑。
桑青榮看得心髒病都要犯了，手上最得力的兩個人都是這個鬼德行。
“不怕桑哥了？”謝章桦促狹。
向牧黎擰着脖子哼了聲，眼角的餘光卻看了桑青榮一眼又一眼。
“你喜歡江白溪那就去追求，但是溪溪不會喜歡你的。”謝章桦笑着道。
江白溪對向牧黎從來沒有喜歡，只是刻意的利用。畢竟跟向牧黎關系多接近點，對當時需要人氣的她，很有幫助。
向牧黎不服氣：“那江白溪也不喜歡你。”向牧黎像個小學生一樣。
“反正江白溪不喜歡我們。”向牧黎皺眉沉思：“那江白溪喜歡誰呢？”
當初在錄制綜藝時，江白溪對他确實是不錯，但是僅限于不錯而已。江白溪把他們之間的分寸拿捏得極好，進一分暧昧，退一分便是朋友。
謝章桦腦海中閃過一張人臉，眉眼溫潤，笑時酒窩時現。
謝章桦沒心情了。
他現在迫不及待想要飛港市，去劇組見見江白溪，看看她到底想要跟沈思歸之間發生點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