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天氣因素,劇組先安排的影視城的戲份,也就說江白溪跟謝章桦的對手戲在一開始便要拍攝。
江導租了影視城中的宮室部分兩周。也就說江白溪要在這兩周內跟謝章桦磨合熟悉,完成拍攝任務,拍攝出符合江導心中的畫面。
這對兩個人都是一場挑戰。
第一場戲——
宮室昏暗,金雕梁柱在紅燭下泛着溫潤的光亮。攝像機一路随着謝章桦的行走間而運鏡。
片場一片安靜,只能夠聽到紅燭的爆裂聲。
謝章桦臉上帶着漫不經心的戲谑,宮人們安靜地低頭站立,呼吸淺淺,生怕驚擾了這位主宰他們生死的天子。
繞過外室的會廳,穿過珠簾,映入眼簾的是層層堆疊的床帏,一位穿着喜慶的禮服的新嫁娘乖巧地端坐在床邊,娴靜乖巧。
宮人悄無聲息地端上玉如意。玉如意在昏暗的燭光中潤澤依舊。
謝章桦嘴角無聲地勾起,輕佻地接過玉如意,挑開江白溪臉上的蓋頭。
蓋頭之下,是一張欺霜賽雪的小臉,清白漂亮。
江白溪眼簾微起,又克制落下。大家女的矜持和風範盡顯。
謝章桦冷傲:“擡頭。”
床側的新嫁娘這才擡頭望向這大周天子,活在老百姓的口中的天人,爹爹口中的黃口小兒,趙景行口中的君主。
這位君主儀容過分英俊,比起一位莊嚴的天子,更加像——那些以皮相為生的伶人。
“平英王之女?”冷冷的聲音在宮室內,振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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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連城起身行禮:“臣妾參見皇上。”卻不經意露出一段柔嫩的脖頸。鮮紅的嫁衣愈發顯得容顏嬌嫩。
皇帝嘴角勾起,跳動的火光在他的眼中躍動。一副生得極為精致豔麗的面容在鏡頭前,妖孽惑人。
片場響起低低的抽氣聲。謝章桦的魅力在鏡頭前,叫人無法抵擋。
“起罷!”皇帝闊步走到外間的桌邊,小太監立馬為皇上倒上酒水。
“過來。”
眼見裏屋的人沒有挪動,皇帝眉尖微皺,淺色的眼中迥然升起一股戾氣。
裏屋的女人似乎這才反應過來,身姿輕盈地走過來。
沈連城才到桌子跟前,就被皇帝一把拽到桌邊,整個身子像一只柔美的蝴蝶墜在桌面。
“皇上?”女人的聲音短促,帶着些許的驚慌。
皇帝低頭湊近女人的眼前,女人只是驚慌,但是眼中依舊沉靜。皇帝高高在上,伸手撫摸着女人的臉頰。
宮人們只看到兩位主子動作親密,連忙低頭。
這段演繹是劇本上沒有的。
謝章桦的眉毛壓得極低,狹長漂亮的眼睛微眯,緊緊地盯着她,帶着沉重的壓迫,叫江白溪透不過氣來。
她的演技跟不上謝章桦。
她嬌怯拉住對方的衣擺,刺繡平滑:“皇上——”
女人眼睛閃動,眼中的光帶着幾分天真,清純無辜。
皇帝甩開女人的手,啪嗒地撞到桌角,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
女人捂住手,随即變松開。皇帝看了眼沈連城。
“平英王倒也是舍得。花容月貌的女兒說送進宮就送進宮,一點兒都不心疼的。”皇帝臉上帶着邪肆的笑容,上下打量着沈連城,像是在打量着什麽貨物一般。
沈連城挺直身板:“父王忠心耿耿,能夠為陛下分憂解難是沈家的榮耀。”
皇帝笑而不語,眼睛轉而看向桌面上空閑的紅棗糕。
“卡——”江春生興奮地喊停,平時總是緊巴巴蹙在一起的紋路,此時都高興地舒展開來。
“拍得非常好,不過有幾個鏡頭要補一下。”江春生忍不住打量着江白溪。
之前試鏡的時候,就知道江白溪的演技好。但是在開機之前,江春生也是擔心過江白溪的演技能不能跟得上謝章桦。
誰能夠想到,江白溪這第一場戲就給人帶來這麽大的驚喜。
“江白溪做得很好,繼續加油!”
“章桦,過來下。你來看看這幾個鏡頭。還有白溪你也過來一下。”
江白溪聽到自己的名字下意識看了眼謝章桦,結果,對方也正看着她。
江白溪的心七上八下的。
兩個人站在顯示器前,江春生将之前拍出來的視頻調出來,指着一個鏡頭:“章桦,你可是老前輩了,怎麽還在犯這種基本錯誤?”江春生打趣。
指出來的鏡頭是謝章桦拉着江白溪跌倒在桌面,兩個人眼神的鏡頭,因為事先的安排中是沒有這個動作的,這是謝章桦臨時加進去的。
這就導致機位拍攝不到。
“章桦,你可得多帶帶小溪,下次不要再犯這種錯誤了。”江導善意提醒。
謝章桦身上還穿着戲服,笑着:“這是自然的。不過——”
“白溪演技好,對戲的時候,我差點都收不住。”
江導開心了:“我千挑萬選的,那是自然。”當時他選江白溪也不是一點壓力都沒有。畢竟銀興是劇組的大投資商,他也面臨不小的壓力,雖然程勁松那個小子話說得好聽,最後啓用江白溪,他也是下了不小的決心。
“這兩個鏡頭是得好好補一下。”
江白溪心頭一沉。
謝章桦十分配合劇組。
江春生更高興了。
畢竟,謝章桦抗拒拍親密鏡頭是圈內衆所皆知的事情。當初謝章桦要求出演,編劇加班加點改劇本,他在看到新劇本的時候,心還咯噔了一下,他也把不準謝章桦接不接戲。結果拿給謝章桦那邊溝通,謝章桦居然一點意見都沒有。
實在是叫江春生納悶了好久。
導演專門拉着人聊了這麽久,自然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趙欣然一開始就站在一旁聽着。她搭腔:“之前都說謝前輩不演親密戲,這到底還是人不對啊!”
江白溪瞥了趙欣然一眼,對方要是不作妖那才叫稀奇。
趙欣然似在感嘆:“江白溪的運氣真好,連謝前輩都願意配合。”
“你這話就說得不對了。”江白溪笑着道:“謝前輩是為了呈現出更好的作品,我們大家在這裏努力不都是為了呈現出更完美的作品嗎?你這樣說得好像謝前輩就是為了我一樣。”
“我擔不起這個名頭。可別瞎說。”江白溪輕巧地便駁回趙欣然的別有用心。
“不過能夠跟謝前輩搭戲,确實是受益匪淺。”
謝章桦看着兩個人機鋒相對,白溪依舊牙尖嘴利,半點虧都不肯吃。
至于對方究竟是不是白溪呢?謝章桦心頭想肯定,但不敢肯定,所以,他來了《俠義相照》劇組。
江春生趁熱打鐵,跟布置好機位,又跟兩個人溝通之後,兩個人試着預演了走位,完全符合江春生心頭的畫面。
正式拍攝——
謝章桦按着江白溪,雙眼一錯不錯地盯着她,淺色的眼中帶些許戾氣,嘴角微勾的輕佻笑容,更是将那份邪氣表現得淋漓盡致。
謝章桦的手順着江白溪的額前滑到下颚,肆意輕狂:“平英王之女,美貌名不虛傳。”
江白溪快速看了謝章桦一眼,眼神清澈純真,偏偏她不敢多對視,對方的眼神太有侵略性。他不只是在扮演劇中的皇帝。
她不敢多想了,随即便低垂眼簾:“謝陛下誇贊。”
謝章桦湊近到江白溪耳廓處,熱氣撲在對方的肌膚上,泛起紅暈:“不愧是沈家女,真香!”言語浪蕩,行為輕薄,簡直不把沈連城當做一位妃子。
說完,謝章桦便一下俯身,兩個人面對面,燭火的爆裂聲在空氣中傳播。謝章桦那雙淺色的瞳孔盯着江白溪,瞳孔在昏暗的光線中擴張,寸寸侵蝕,叫江白溪不敢直視。
兩張極具豔麗的側顏,明輝相應。
色與欲在兩個人身周回蕩,形成一種奇特的氣場。
江春生簡直是要被兩個人的演技驚呼,旁邊觀看的副導演臉一紅,這畫面怪養眼。
導演一喊卡,謝章桦沒有立刻放手,江白溪便冷着臉推開他。
也不跟對方溝通,便走到方麗雅的身邊,接過方麗雅準備好的水,大口地對着吸管喝着。剛才謝章桦又臨時加了一些動作,江白溪心頭更慌了,她不敢跟謝章桦對戲。
謝章桦剛才的眼神仿佛把她已經看透了。她可以在傅琦然、在向牧黎面前露出破綻,引出對方的遐想,但是對謝章桦她有虧。
場面一時有些尴尬,蔡明哲卻趁着時機抓拍了兩張。
趙欣然瞥了他一眼,輕哼一聲。很是瞧不上對方的行徑,就憑蔡明哲的地位,這幾張照片怎麽可能撼動得了謝章桦的地位。就算想上位也得挑一個現實一點的目标。
女副導演心思細膩些,她問趙導:“要不要跟謝章桦江白溪溝通一下,剛才拍的時候,是不是有什麽問題?”
江導揮揮手,指了指謝章桦:“他的事情,我們少管,拍好戲就行了。女一號都沒有發話呢!”他如今算是回過味來,謝章桦接這部戲的意圖了。
可不就是為了美人來的。
後面兩個人的戲份都拍得十分順利,不管謝章桦發揮如何,江白溪都能夠接住,這讓江導喜出望外。
從今日的拍攝中,絲毫看不出謝章桦對親密戲份的抗拒。
江導甚是滿意,在收工的時候,特意把謝章桦叫到一邊,試探:“我這看你以後接戲的類型又廣了不少。以後親密戲還接嗎?”
謝章桦摘下頭套,十分清爽:“江導的好意心領。”
江導便知道這人就是沖着人家小姑娘來的。不過,謝章桦跟江白溪之間的氛圍怪怪的。
“這追人,可不是你這樣的。”江導語重心長。雖然他是樂于見得謝章桦吃癟,但是這戲也要拍下去。
今天江白溪收工的時候,臉色沉得要滴水了,他怕謝章桦明天要是再不收斂,可能這戲會拍不下去。
謝章桦眉尖微皺,望着江春生。
江春生只覺得對方真是個愣頭青:“小姑娘得哄着。”
“你看,今天江白溪高興嗎?”
謝章桦想到每次下戲的時候,江白溪的臉色,忍不出笑起來:“我看她是挺不高興的。”
“多謝江導的好意,我會好好拍戲的。你放心這戲肯定會妥當拍完的。”
今天的拍戲,倒是讓他更加确定心中所想。
一個入圈兩年,拍過不少爛片的新人,如何做到演技突飛猛進?《向陽而生》中趙曼婷的風頭可是直接蓋過了女主。
《向陽而生》拍攝中江白溪恐吓化妝師的話,他可沒有忘記。
他從來沒有在外界表露過,他喜歡待在學校綜合樓外水塘邊的假山亭子裏。知道他這個習慣的人很少很少,基本上只有幾位極其親近的朋友知道。
江白溪既不是他的粉絲,又不是他的熟人,又是從哪裏知道的呢?
其實,她早就在他的面前留下無數破綻。
只是,他在今天才發現——
所以,是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