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聽到況義的回答後,董章庭說道:“既然如此,且随我們進城。”
黃山縣尉說道:“既然縣令都特意回來,我這個縣尉也不能白躺着不作為,董公子可否讓我一起。”
董章庭點頭應允後,黃山縣尉這才站到董章身邊。
況義心中微驚,黃山對這個少年竟然如此恭敬?”
自從黃山當上壇城縣尉後,況義就看他不順眼。認為他一天到晚高高在上的,瞧不起這個,看不順眼那個的。尤其是黃山一天到晚都想着招募青壯練兵清剿青風山,這讓況義更把他視為眼中釘。
青風山是在他壇城呼風喚雨的底盤,被人清剿了,他還怎麽混。因此,況義一直想把他弄死,就像那些曾經反對自己的人一般。
況義從一些消息渠道那裏聽聞,黃山和皇後外甥祁将軍有舊,這位祁将軍是真的高門貴子,頗為護短。況義擔心殺了黃山給自己惹麻煩,拉攏不成以後就一直借機打壓對方,并且斷了他和外面的聯系。
種種手段下來,黃山沒有屈服,反而表現的更為強硬。最後,況義只能奪走了黃山的權力,放着人自生自滅。
況義以為黃山就是仗着和祁将軍有舊,才不把自己放在眼裏。見到黃山此時的态度,況義不由在心中暗自思忖:“莫非這個董公子地位比自己想的還要高?”心中對董章庭不由又多了幾分顧忌。
當況義帶着兩百壯漢走進壇城縣內時,看到有不少民衆正在清理積雪和修整塌陷的屋舍。
他心中暗道:“這些賤民往日可沒有這般積極,莫非是我對這些人太寬容了?”
有一個半大少年在路邊清掃積雪,擡頭看到一群人走來,待他看清其中一人時,手中掃雪的工具立刻落在地上,又連忙撿起來,退到路邊,低下頭一句話不敢說。
其他民衆注意到這邊動靜,轉頭看來,皆是面色發白,神态惶恐。
董章庭看向身邊的況義,似笑非笑:“況縣令,還真是威風赫赫啊。”他們這兩天走訪壇城各處,又雇傭民衆參與壇城重建,民衆對他們雖然充滿警惕,卻未曾有這般惶惶之态。
故而,壇城剩餘民衆如今的表現自然是因為況義。
況義說道:“董公子客氣了,刁民無知又跋扈,若是本官不以威嚴迫之,實在不好治理。”
錢豐收腹诽:“是啊,都快治成鹌鹑了。”
董章庭笑了笑,沒有對況義的話發表評論:“既然如此,況大人便和我們回縣衙休息,這兩百義士先聽豐收安排協助壇城重建吧。”
況義本想反對,卻在聽到董章庭接下來的話時,沉默了。
“況大人在壇城任職多年,正好配合我們分配救災糧食。”董章庭說道。
糧食?
況義一聽到這個關鍵詞,暫時把之前的心思壓了下去。他對自己的下屬吩咐道:“既然如此,你們便好好配合。”
董章庭這才變得略微溫和了一些,對錢豐收和黃力說道:“這些義士就交給你們了,你們要好好用,不能辜負了況大人的美意。”
錢豐收眼神中略過擔憂,這些人八成都是青風山的山匪,真的會好好聽話嗎?
董章庭的視線和黃力碰了一下,黃力主動開口,恭敬說道:“董公子,屬下安排一些人帶領這些義士吧。”
況義之前就發現董章庭身邊跟着的士兵各個身形高大,一看就是久經戰場的驕兵悍将,一般人根本沒有辦法統帥他們。
然而他們卻都安靜的跟在董章庭身後,如同最忠誠的護衛一般,守護着身邊這個少年。
況義心中關于董章庭身份的猜測不由又暗暗調高了幾分。
董章庭語氣平淡,像是習慣了別人對自己的恭敬:“好。”
錢豐收一聽董章庭和黃山似乎是真的讓四十名祁家軍的士兵和兩百名山匪聽自己的調配。
心中不由打起鼓來。
他擡眼看向董章庭,卻見少年人眸子中滿是信任:“豐收,按照我們之前計劃的來,你可以做到的。”說道最後,他的視線略略向祁家軍的人方向偏了偏。
錢豐收雖然不知道祁家軍未來的功績,但是看他們體型和周身氣息,便能看到他們身上的彪勇之氣;青風山這兩百人雖然人數更多,滿是草莽之氣。
明明人數多出數倍,仍被祁家軍的人壓了一頭。錢豐收見此,心頭安定了幾分。
錢豐收心中豪氣頓生,自己帶着這些人走以後,章庭要自行面對況義,尚且不怕。
自己帶着那麽多士兵,又有何懼!
錢豐收說道:“好!”
等錢豐收和祁家軍的人領着兩百名壯漢四散到城內各處參與重建壇城後,董章庭身邊就只剩下黃山縣尉,黃力和況義了。
在回縣衙的路上,況義一直在各種打探董章庭的真實身份,董章庭沒有搭這個話題,反而聊起了況義前些年剿匪的事情:“聽聞況大人以剿匪見長,但是這幾年似乎沒有什麽消息了?”
況義說道:“前些年剿匪已經取得一定成效,壇城縣內外一片祥和,因此沒有什麽匪患需要清剿。”他陰冷的目光在縣尉黃山身上打了個轉,一定是這個混蛋不安分。
“是嗎,我見這些年朝廷還在繼續給壇城撥了錢糧剿匪,況大人是忘了上表情況了嗎?”董章庭問道。他來之前查的資料可不是白查的。
況義有些羞愧道:“其實也是我的私心。壇城地處偏僻,土地不肥,本官又只會剿匪,不擅長經濟,壇城百姓過的苦啊!因此,我就想着把剿匪的錢糧留着,安排給壇城百姓。若是朝廷不滿一定要問責,請問責本官,與百姓無關!”說到最後,況義一副大義凜然模樣,仿佛自己所作所為全部都是為了百姓一般。
縣尉黃山一聽,氣的要跳腳!朝廷撥款剿匪,這筆錢本該歸他這個縣尉管,況義這個賊子直接截走,他根本都不知道有這些錢糧!
至于把錢糧安排給百姓,更是笑話!他回壇城三年了,根本沒有見過有百姓得到過這些錢糧。
董章庭像是完全沒有注意到黃山的憤怒一般,贊嘆道:“況大人如此高風亮節,董某佩服!家父讓我多出來走走,見識各地賢良,學習為人處世之道,不然将來進了內閣,也是耽誤了百姓。如今看來,況大人就是董某該學習之人。”
內閣?
況義呼吸略微急促了一下,到底是怎麽樣的高門才能把進入內閣視為理所當然之事?
他心中暗自慶幸之前沒有着急動手,若是能把這個董公子哄好,自己這個壇城縣令說不定可以呆的更安穩,也不用花錢去哄上面那些官員!
況義笑道:“董公子客氣了,這都是我這個父母官該做的,不算什麽。”
一時之間,兩人之前氣氛變得和睦起來,聊天的話題都變得輕松起來,等他們回到縣衙時,大有相見恨晚之感,嘴裏直接互稱起兄弟。
跟在兩人身後的黃山縣尉,悄悄落在後面,和曾經的同僚憂心忡忡道:“董公子不會是因為年紀輕,被況義那個賊子給騙了吧!”
黃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嘆息道:“兄弟,早點回來吧,你在外面幾年,混得更傻了。”
董章庭帶着況義回到府衙後,高聲吩咐道:“我今天和況大人一見如故,一定要喝一頓酒好好聊一番!快,把好酒拿來!”
黃力安靜的把祁家軍帶來的酒一壇壇的端上了桌。
況義看着一桌子的酒,有些愣,這小子莫非是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糊塗蛋?
自己不過是哄幾句,就真的哄的這小子相信自己了?
況義有些猶疑,但是面對董章庭真誠又信賴的眼神,他又覺得自己可能真的遇到了一個傻小子。
況義推遲道:“董公子,壇城尚且沒有完成救災,還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做,這頓酒不如留到過幾日?”
董章庭滿臉都是不高興:“怎麽,你瞧不起我,不想和我喝酒?”
董章庭話一出,黃力腰側刀抽出,紮在況義身前的桌上,冷冷的看着況義:“上一個拒絕董公子的人,已經在北疆建城牆了,況大人想一起嗎?”
況義心中暗恨,果然這個姓董的就是那種出身高門的糊塗蛋,一個不高興就給人甩臉!
他強自笑道,打開一壇酒,直接倒了一碗灌了下去:“怎麽可能,況某最喜歡和董公子這樣的俊傑喝酒了!”入口綿軟,酒色清亮,看起來不是什麽烈酒。
況義松了一口氣,他常年陪青風山的兄弟們喝酒,酒量肯定在這個糊塗蛋之上。
把這個糊塗蛋灌醉以後,有兩百兄弟相助,壇城還不是他說的算?
黃力幫董章庭倒好酒,袖子不經意的掠過酒碗。
董章庭接過酒碗,一口灌了下去:“況大人,讓我們今天不醉不歸!”
況義笑道:“自然!”
一個時辰後,屋內傳出砰的一聲,況義倒在地上。
黃力附身觀察,最後肯定說道:“董公子,這厮醉了。”
“那就綁起來,讓人守嚴實,等祁将軍回來在處理。”董章庭目光清明,聲音平靜。
黃山縣尉從外面走進,看着桌上兩邊都喝了七八壇的酒。他低頭嗅了嗅,看向神志清醒的董章庭贊嘆道:“這可是将軍醉,後勁極大,董公子喝了那麽多,還是如此清醒,好酒量!”
董章庭視線落在正在綁人的黃力,聲音帶着打趣:“黃縣尉應該誇黃力給的戒酒藥效果好。”
黃山高興道:“都好都好。”
董章庭的視線投向城外的青風山方向:“現在就等祁将軍的消息了。”
作者有話說:
董章庭:“我從不與人一見如故。”
黃力:“我終于有機會演話本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