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這個姑娘神情有些疑惑,甚至還帶着幾分關切:“你的脖子不舒服嗎?”
董章庭神情空白了一霎那,齊少英,你沒告訴過我你年輕的時候那麽不解風情啊?
他默默的将頭恢複原來的角度,再次說道:“剛才不小心踩到姑娘鞋子,不如我請姑娘到茶樓喝茶賠禮?”
齊少英這次低頭看了看鞋子,确定上面沒有明顯的髒污,随意的搖搖頭拒絕道:“不用啦,我不喜歡喝茶。”
“玉華樓最近來了一位粵菜師父,最擅長做一道紅燒乳鴿。本想請姑娘品嘗一番,作為賠禮。姑娘不願意,那是在下唐突了。”
齊少英眼神一亮:“不唐突!我願意的。”
前世他和齊少英相遇,正是因為他點了店中最後一份紅燒乳鴿。她為了順利吃上,故意和自己結識,相談甚歡的模樣。
事後才知道,齊少英是為了名正言順的和自己分享那道紅燒乳鴿。
沒想到今生再遇,還是為了一道紅燒乳鴿。
董章庭壓下心中略微複雜的心緒,帶着齊少英進入一處茶樓。
這處茶樓和之前遇到西平伯的那一家不一樣,各處陳設都是新的,沒有多少客人,
店家是粵府人,剛來午京城不久。
董章庭帶着齊少英進入二樓雅間,小二殷勤的向他們介紹着菜品。
董章庭接過菜單,遞給齊少英:“這是給姑娘的賠禮,自然由你來點菜。”
齊少英接過菜譜,眼神閃亮。她先是和董章庭确定有無忌口後,熟練的點菜。
這一幕,上一輩子出現過很多次。
然而那時候的兩人,都已經是暮年,步履闌珊。
如今卻提前了四十年,年華正好,青春正盛。
重來一次,雖然再次遇到了那些讓人厭惡的人,卻有了和在意的人更好重逢的機會。
看着滿目期待的等着上菜的齊少英,董章庭突然問道:“你不怕我對你意圖不軌嗎?”
“不怕啊,你又打不過我。”齊少英目光在董章庭身上打了個神情自若。
董章庭笑了笑沒有繼續說話。
前世兩人有一次閑談,曾經說起過年少時的自己。
那時候齊少英面容懷念說道:“我年少的時候,頗為端莊娴雅,氣質內斂,不少人都贊我是閨秀典範。”
閨秀典範,有意思。
齊少英啊齊少英,你年少的時候原來是這樣的閨秀典範。
此時,之前點好的菜品陸續上桌了。
齊少英點的菜品裏有一道生腌河鮮,是粵府這邊的特色菜之一,午京這邊大多吃不慣。
她問道:“這位仁兄是午京城本地人吧?”
董章庭點頭,表示自己從出生就一直生活在午京城。
齊少英語氣可惜的從生腌河鮮裏夾起一些螺肉:“既然如此,這道菜兄臺可能吃不慣,只能我自己吃了。”
董章庭笑了笑,熟練的從裏面夾出一只河蟹吃了一口品評道:“蟹肉晶瑩剔肉,鮮甜入味。這些特制醬汁将河鮮的特質完美的激發出來,實在難得。”
齊少英問道:“你不是午京城本地人嗎?為何會吃這生腌河鮮?”
“曾經有一位端莊娴雅,氣質內斂,堪稱閨秀典範的小姐帶我吃過很多次。”董章庭笑着說道。
“這位小姐,看來和我一樣會吃。”齊少英誇贊道。
董章庭語意未明:“或許吧。”
兩人沒在多言,而是安靜的品嘗起了桌上的菜品。
等桌上菜品清空之後,齊少英滿足的笑道:“沒想到竟然在午京城吃道如此專業的粵府菜。”
她朝周圍看了幾眼說道:“這家店應該是剛開,位置也算不上繁華,你竟然找到了。”
因為四十年後,我們經常在這裏吃。
董章庭自然不會把這個真正的原因告知,轉而說道:“之前我來此處買書,正好路過發現此處開了家新店,也是緣分使然。”
齊少英問道:“你不會也是來買東山書院的考試模拟題吧?”
董章庭搖頭:“在下确實是參加東山書院考試的學子,但是對那些模拟題并無興趣。只是想買一些最近的邸報,查閱一番最近發生在各地的事情。”
“邸報?東山書院之前幾年的考試中,似乎多從大家典籍抽取題目。若是想要參加東山書院考試,為何不買那些?”齊少英問道。
“我最近做過調查,東山書院來了不少新先生,其中不少都是在地方任職多年之人。因此猜測今年的考試題目或許也有所變化。”
“你認為今年的題目,會從邸報出?”齊少英看着董章庭,目光滿是好奇。
董章庭神态坦然:“不知,但是多看點總是沒錯,不是嗎?”
齊少英笑了,起身朝他靠近了一些,在耳邊低聲說道:“今天你請我吃了這頓飯,我便送你一份回禮吧。今年各地多災,不如多看看相關邸報。”
對方說罷便要轉身離開,董章庭問道:“你不打算告訴我名字嗎?”
齊少英此時已經背過身,随意的擺擺手:“你若是真的進了東山書院,我們自然會認識。”
“那這東山書院,我是非去不可了。”董章庭低聲笑道。
等董章庭翻牆回到西平伯府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平安此時正在廊下等着。
聽到動靜,轉身看來。看清來人是董章庭後,露出一個安心的笑容。
董章庭笑道:“現在天冷,你在屋內等便好了。”
平安抱怨道:“少爺也知道天冷,還那麽晚才回來,受寒了咋辦。”
董章庭沒有理會他絮絮叨叨的抱怨,轉而問道:“今天府裏沒出什麽事吧?”
平安老實交代道:“今天伯爺帶着二少爺和大小姐都出去了,聽說是去趙學士府上。”
董天賜本就是趙學士的弟子,去他府上理所當然。董南雅又是為何去?
董章庭回想起前世這個時候,董南雅似乎在忙着在自己面上當一個好妹妹。如今卻一直沒有出現,難道是他之前的表演沒有奏效?
雖然有些想不通,但是董章庭并沒有把這件事多放在心上。
從他重生回來,所有事情就已經開始發生改變。
只要自己足夠強大,就足矣應對各種變化。之前的計策沒有成功,另作綢缪便是了。
現在最重要的,還是好好準備十三天後的考試。
董章庭前世并沒有參加過東山書院的考核,唯一和東山書院有交集的不過是一個齊少英。
然而,他不了解東山書院。卻了解這個時候的政局。
今年是正元十四年,朝野上下清談之風盛行,各處多有人浮于事之輩。
年初之時,年滿二十的太子正式參與朝政。他将矛頭直接對準流行在朝野上下的清談之風。
要求官員務實棄虛,專心做事,莫要滿腦子都是名家典籍,忘了當官應該做什麽。
最開始,朝野上下看似順從,然而抱怨不斷。認為太子年少輕狂,初出茅廬,就如此肆意妄為,不是明君之像。
正元帝将太子訓斥了一番後,太子也不再公開表明自己對清談之風的厭惡,開始參與進各種清談的宴會。
各部官員這才滿意,清談之風繼續盛行。
然而所有人都沒有想到,太子對清談之風的态度并沒有改變。
正元十四年開始,東山書院的考試題目發生巨大改變。從考核名家典籍,變為考核處理各種實務的策略。推動這種變化的人正是正元帝和太子這對父子。
随着一批批務實型優秀學子進入,朝野風氣為之一清,清談之風大減,政治清明。
然而這一切只持續到正元二十二年,太子突然病亡。正元帝因為愛子早亡,身體開始每況愈下,無力理政,和太子同胞的九皇子上位掌控朝局。
九皇子為了争取權貴大臣的支持,将太子的政令廢除,一切又恢複成正元十四年之前的模樣。
值得一提的是,九皇子妃正是董南雅。
如今董章庭對西平伯府這幫人虛以委蛇,正是為了在董南雅成事之前,盡量加強自身實力,不讓自己再次被他們控制。
“章庭哥哥,你在嗎?”一道女聲從屋外響起。
這略顯肉麻的稱呼,讓董章庭瞬間從雜亂的思緒中清醒過來。
等董南雅推開房門的時候,就看到一張溫和又帶着幾分驚喜的面容坐在書案後,朝她看了過來。
董章庭問道:“南雅小姐,有什麽事嗎?”
“章庭哥哥,我都說了。我們可是親兄妹,直接叫我南雅好了。”董南雅嬌嗔道。
董章庭面色有些猶豫,張嘴想要說什麽,但是看着董南雅帶着鼓勵的笑容,最後還是開口說道:“南雅。”
董南雅眉眼滿是笑意,如同收到滿意禮物的孩子。
她打量起屋內陳設,視線在那些嶄新的書籍稍作停留,語氣狀似無意的說道:“聽說章庭哥哥做的文章,東山書院的顧大家都喜歡。為此,還邀請你參加考試,真厲害呀。”
董章庭面色有些泛紅,似乎因為這直白的誇贊有些害羞。
董南雅繼續說道:“章庭哥哥不經常參加府內夫子的課,對各種名篇卻依舊有自己的見解,實在是讓人驚奇。”
董章庭看向面上滿是天真又憧憬的董南雅,還真是圖窮匕見啊。
作者有話說:
為什麽男女主可以直接在街上相遇,請吃飯,沒有帶女仆(因為這是我流架空—。—。我要給女孩子古代有限程度上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