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董天賜在旁邊笑話道:“南雅,你當東山書院是考你們女人家的繡花和制作水粉嗎?”
董南雅懶得理會他小孩子一般的挑釁,而是看向真正能決定這件事的人,西平伯夫妻:“爹娘,東山書院一向有教無類,午京城最優秀的少年男女大多彙集于此。若是我能進入,和他們交好,必然能給西平伯府帶來頗多幫助。”
西平伯夫妻對視一眼,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驚訝。
西平伯夫人問道:“南雅,這些話是誰教你的?”
“沒有誰教,我之前随娘外出參加宴會,那些家裏有子女在東山書院學習的夫人們,都非常受歡迎。我也想讓娘和他們一樣。”董南雅乖巧的靠在西平伯夫人懷裏,一臉期待的說道。
西平伯是行伍出身,爵位又不算高,因此西平伯夫人不是很受午京城真正的權貴圈子歡迎,大多都坐冷板凳。
西平伯夫人聽到女兒暖心的話,面色柔和得要滴出水,她撫摸着女兒柔軟的頭發:“好孩子,你有這樣的心娘很欣慰。家裏的事業有男人去奮鬥就夠了,爹娘會把最好的東西都送給你,你什麽都不用擔心。”
別人給的東西,又哪裏比得上自己拿?更何況指望董天賜這個小鬼,還不如靠自己。
董天賜在旁邊張狂說道:“對啊,你就在家裏好好和娘學繡花管家,我自然會為爹娘掙來榮耀!”
經過之前的事情,董南雅知道西平伯夫妻不願意看到她和董天賜産生争執。她沒有理會董天賜的挑釁,繼續對父母使力:“哥哥天賦不凡,進去東山書院的機會很大。但是哥哥哪怕順利進去了,又如何和裏面的優秀女子交好?在這方面,我是比哥哥更好的人選。”
西平伯夫人認真的看向女兒:“南雅,你是認真的嗎?”
董南雅神情堅定:“娘,讓我去試試吧。”她既然來到這個世界,就要找到真正的立足之地。
東山書院是這個時代給女性最好的機會。
西平伯夫人看着女兒稚嫩的臉,露出一個笑容,看向西平伯:“夫君,女兒長大了。”
“夫人,南雅如此優秀,你功不可沒。”西平伯面上滿是驕傲的笑容。
随即他看向董南雅:“我會幫你們報名,明日起你和天賜一同去趙學士府上學習吧。”
董南雅高興極了,随後她又想起之前離開的董章庭問道:“章庭哥哥,也一起嗎?”
西平伯面容一滞,他這才想起來董章庭似乎比董天賜更需要趙學士的認真指導。
要知道,董章庭接受的是南東書院的考試邀請,必然會和這批考生中最優秀的人對上。
然而,過去這些年他在府裏并沒有真正接受過完整的教育,更不提像天賜一般悉心教導。
西平伯越想越覺得,東山書院那位顧大家莫非是在外面游歷久了,腦子出問題。
東山書院的考試邀請合該給天賜這般經過悉心教導的孩子,而非董章庭。
董章庭在考核中敗北事小,西平伯府的臉會被董章庭丢盡!
西平伯面色變幻間,聽到西平伯夫人溫和的聲音:“你啊,就是太善良了。章庭既然能靠一篇文章就打動顧大家,哪裏還需要你操心。也不知道心疼心疼趙學士,他的空閑時間本就不多,能抽出時間指導你們就已經極好了。”
“對,老師可忙了!而且,我才不要董章庭和我一起!”董天賜說道。
董南雅視線微垂,歷史上董章庭真正揚名的機會是一年後。沒有被趙學士教導,最後沒有通過東山書院考核想必也不會有什麽影響。
自己今天的表現已經和往常不太一樣,若是做的太過,怕是會影響自己。
等董章庭考試失敗,自己在好好安慰他就是了。
念頭既定,董南雅揚起一個乖巧的笑容:“好,我都聽爹娘的。”
西平伯看着妻子和一雙子女的笑容,心中安定下來。
罷了,一個庶子在東山書院考試失敗就失敗吧,他還有一雙即将踏入東山書院的嫡子嫡女,足夠彌補西平伯府的顏面。
在正院內一家和睦時,董章庭正在用刷子順着紙紋來回塗抹着一本本書冊,如此反複幾遍之後交給平安。
平安将一些油随意的滴落在還濕潤着的紙張上,随後把這些書冊擺到風口進行風幹。
他一邊重複着操作,一邊可惜道:“少爺,這些都是你辛辛苦苦寫出來的詩作,又一點點謄抄。這樣糟蹋未免太可惜了。”
他将最後一本遞給平安,笑容清淺:“不可惜,一點也不可惜。”
平安嘆了口氣,接過書冊,眼前正好有一首詩。
這段時間,董章庭一有空就教他習字。
雖然他看不出這些詩詞好在哪裏,但是他就是覺得寫的好,比各種書鋪那些大家寫的還要好!
他下意識低聲念起了眼前這首詩詞。
一道殘陽鋪水中,
半江瑟瑟半江紅。
可憐九月初三夜,
露似珍珠月似弓。
平安低低念誦的聲音,似乎将董章庭的記憶帶回了上一輩子。
上輩子,一年後的九月初三,在午京城已經闖出一番名頭的董南雅似乎正是靠這首詩将無數嫉妒她的名門貴女踩在腳下,奠定了午京城第一才女的名聲,正式踏入清流的圈子。
随後數年間,她的詩詞如同雨後春筍一般,層出不窮,每篇幾乎都稱得上名流清史的佳作。
無數人驚嘆于她才華時,董章庭在疑惑風格如此多樣的詩歌怎麽會出自同一個之手。
曾經有人提出過相同的質疑,然而董南雅用一首首嶄新的佳作讓所有人都閉了嘴。
多年以後,董章庭才知道這些詩歌根本不是她寫的,而是來自那些不為人知的名家之手。
這輩子,他把上輩子董南雅發表的詩作全部謄抄出來,并且做舊成成舊書,提前流傳出來。
他真想看看,董南雅該如何成就它的才女之名。
兩天以後,董章庭從西平伯府翻牆出來,平安被他留在府裏打掩護。
董章庭将自己僞裝中一個神态落魄,胡須拉叉的粗魯中年大漢,帶着做舊成功的書冊流竄在午京城書鋪,雜貨店,珍品店。
原本對他們不屑一顧的店主随意将書冊打開看了一眼,神情瞬間嚴肅起來。
他們既然敢在午京城開店,自然都有兩把刷子。不管他們文化水平多少,都足矣看出這些舊書冊上記載的詩詞不凡。
然而售賣這些書冊的家夥卻像是不識貨一般,眼神混沌,用詞粗魯,口口聲聲都是要錢。
店家雖然覺得有些不對勁之處,但是這些詩歌實在太好。用來進獻給身後靠山帶來的好處足矣讓他們忽視掉這些不對勁。
店家先是好聲好氣詢問這些書冊出自何處,董章庭告知是從破廟坍塌的牆根撿來後,随意給了一些錢財,将人打發走了。
如此這般,将手中二十本做舊好的書冊都售賣出去後,董章庭七拐八拐進入一個錯綜複雜的巷子裏,
等他從巷子另一頭出來時,已經變成原本那個朗月清風的俊秀少年了。
他随意看了一眼之前進去的巷口,幾個滿臉橫肉的男人正在罵罵咧咧:“掌櫃說那混球怕是還有其他好東西,讓我們把人偷偷抓住,如今人跟丢了,咋交代?”
“交代個屁!去喝酒,喝飽再說!”另一個大漢說道。
董章庭笑了笑,轉過身,避開他們的視線。不愧是他精心挑選的店,還真是貪心。
不管這些店家背後的人是把那些詩詞流傳出去,還是挪為己用,都會對董南雅才女之路産生影響。
如此一來,他此行的目的就達到了。
解決一件事後,董章庭頗有興致的來到文昌街。再過十幾日,東山書院的考試就要開始了,他想買些書好好準備一番。
來到文昌街後,董章庭有些驚訝。
往日清幽典雅文昌街,此時人頭攢動,熱鬧的仿佛是兩條街外的坊市。
一家店鋪出來一個夥計,大聲呼喊道:“本次東山書院考核超高仿真模拟題,院內學長作答,只此一份,價高者得!”
聲音未落,一堆人湧進了店鋪內,無數聲音響起。
“老板,我出十兩!”
“老板,我買五十兩!”
“我出黃金!拜托各位兄長将真題讓給小弟!”
董章庭知道東山書院如今很受歡迎,影響也非常大,可是他沒想到竟然會有那麽多人為了一份模拟題搶的頭破血流。
他下意識朝後退了一步,不小心踩到身後人腳。
那人并沒有痛呼出聲,反而神情驚訝的看着人們争搶模拟題的瘋狂模樣,語氣茫然:“現在傻子的錢那麽好賺嗎?”
董章庭聽到對方的聲音,整個身子下意識僵硬起來。
這個聲音好熟悉,又比他曾經非常熟悉的聲音多了幾分少女的清脆。
重生以來,不管遇到什麽事情都能沉着冷靜的董章庭,有些緊張的咽了咽口水。
他慢慢轉過身來,看向身後。
一位面容溫婉秀麗的男裝麗人站在自己身後,似乎是注意到董章庭的目光,她朝他笑了笑,朝旁邊讓了讓:“我擋道你路了嗎?”
一個名字在董章庭喉頭湧動,似乎随時都會跳出來。
最後,董章庭只是将面容調整到最能體現俊秀的角度,端起一個溫潤如玉的笑容:“是在下之前不小心踩到姑娘,合該是我向姑娘賠禮才對。”
作者有話說:
孔雀開屏的董某人。
男主目前性格并沒有多麽正直,他将穿越女抄的詩拿出去流傳只是為了提前打擊穿越女未來的勢力,不是為了伸張正義。起碼現在的男主沒有這樣的品格。
另外,想嘗試寫那種有自己想法,不是那麽片面化的反派。如果後面把不住了,再說。
引用:暮江吟唐白居易:一道殘陽鋪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紅。可憐九月初三夜,露似珍珠月似弓。
譯文:一道殘陽漸沉江中,半江碧綠半江豔紅。最可愛的是那九月初三之夜,亮似珍珠郎朗新月形如彎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