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故人
? 趙初年同卓雲就二人誰陪同薛審去西山争了整整一日,最後不得不付諸武力,卓雲被他打趴下時,委屈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他的腿嘤嘤直哭:“哥好幾年沒漲工錢了,□□樓的姑娘們都不待見我了,這事要是辦成了,說不定就能升千戶!你就把這機會讓給哥哥不行嗎?”
“□□樓的老鸨活得不耐煩了嗎?她敢給你擺臉色?”
卓雲噎了一下,繼續搖着趙初年的腿:“不管啦!馬哥不在,我就是老大,你得尊敬兄長!好兄弟,你就讓我去嘛!”
“你打贏我再說吧!”
“……”
趙初年望着氣得臉紅脖粗的卓雲,依然繃着那張冷臉說道:“你為人比我機警圓滑,京城巡查你比我更适合,再說你這三腳貓的功夫,去了西山頂什麽用?”
卓雲知道多說無益,只好站起來,壓下突然湧上的酸意,拍拍他肩膀:“好!兄弟我就好好把這四九城翻過來!等你回來,咱們一起去□□樓喝酒!”
趙初年年輕的臉龐上帶着笑意,露出潔白的牙齒:“我不去妓院!”
“……那就玉華樓吧!哥哥我也下一回血本!”
薛審正在屋中研究京城地圖,見二人從門外歡歡喜喜進來,頭也不擡,道:“既然有這閑工夫打架,今晚就別睡了!”
二人對視一眼,走近案桌,見那地圖上用筆大大小小共圈了十幾處地方。
“火藥要從西山運進京城,且不被守軍發覺,必定有密道,這是今春以來,京城有動土的位置所在,你們二人各帶一路人馬查探,明日太陽下山前,我要看到收繳的火藥和抓捕的疑犯!”
“是!”
東廠沒有廢物,果然在第二日,火藥連同已經畫押的口供便齊齊呈到了薛審面前。
火藥一共三箱,分布在京城三處地方,負責看守火藥的人原本計劃明日午時點燃火藥,而這個時候薛審他們應該剛剛抵達西山,自顧不暇,又無法趕回,京城定會大亂,屆時埋伏在城門附近的百餘人可趁機打進皇宮。
不得不說這是一步好棋,也是好謀劃,可惜遇到了東廠,碰上了薛審,是以,這世上往往只有結果,沒有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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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璃半夜醒來時,沒有驚動宮女,自己摸黑去桌上準備倒杯水喝,結果觸手生溫,一杯熱水已經好端端地擱在桌上。
她半夜醒來要喝水的習慣知道的人不多,她握着杯子,那溫度從手一直暖到心裏,她試着輕輕喊了聲:“薛審!”
無人應答,倒是把守夜的宮女給叫醒了。
“陛下?”
“無事,你去睡吧!”
她一人獨坐于屋中良久,小口小口将水喝完,最後爬回床上前心想,這次就原諒他算了!
第三日清晨,多數京城人尚在夢鄉中時,薛審騎着馬,身後趙初年駕着一輛馬車,二人徐徐向城門而去。寂靜的街道上響起清脆的馬蹄聲,趙初年回首望了眼皇宮所在方向,又看看前方挺拔的身影,黝黑的眼睛閃過一絲疑惑,随即又挺直了身子,專心駕駛馬車。
出了城門,光禿禿的柳樹下一人牽着一馬擋在他們面前。
薛審于馬上俯視他:“沈大人這是為何?”
沈遙芩利落地翻身上馬,驅馬到薛審身邊:“沈某去見故人,恰好與薛督主同路!”
“沈大人還是不要開玩笑了!”
他目光灼灼,不卑不亢:“臨陣脫逃非男兒本色,況且你那副男主人自居的口吻很讨厭!”
薛審笑得愉悅,聲朗氣清:“既然如此,那便同行吧!”
時正深秋,西山聞名遐迩的黃栌樹葉一夜轉紅,層林盡染,紅霞炫目,三人卻無心欣賞這漫山美景,拍馬前行,揚起一地落葉。
山下的暗樁和探子已經被東廠的人拔除了,他們毫無阻力地一路上了山,在西山行宮前勒馬停步。
百步開外,一身白袍帶着面具的青年施施然獨坐在一把圈椅上,身後是百餘名黑衣壯漢。
獵獵秋風,天地莽蒼。
浮雲似白衣,改變如蒼狗。
溯前塵往事,已是不堪回首。
薛審率先下了馬,向那青年抱拳行禮:“太子殿下安好?”
劉珏眯着眼望了望薛審身後仍然一動不動坐于馬上的沈遙芩,撣撣袖子,淡淡說道:“托薛督主的福,大難不死!”
“太子言重了,薛某慚愧!”
“薛督主如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倒是我當初看走眼了!”
“不敢!”
這二人不鹹不淡地打着機鋒,不巧沈遙芩坐下的馬打了個響鼻,又不耐煩地走了幾步,他騎藝生疏已久,今日上山也是勉力而為,好不容易将馬哄得不再鬧騰,擡頭發覺先前二人已經沒有交談,對面劉珏起身離了座,正搖晃着把扇子,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他後背立刻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索性棄馬,施禮道:“殿下!”
“多日不見,皇夫風采猶勝從前!”
他聽得對方涼涼的話,恭敬回道:“不比殿下鳳凰涅盤,浴火重生!”
“好一個浴火重生,沈遙芩,我問你,那日你為何無事,又搖身一變成了皇夫,是不是來鞑靼之前就已經同我那妹妹勾搭在一起,專程索我父子性命?”
“啊嚏!”劉璃在乾清宮的書屋裏打了個大大的噴嚏,揉揉鼻子,望着坐在下首正在出神的宋轶說道:“你說有事找我,這都吃完兩碟點心,又喝了整整一壺茶,還沒開口!”
宋轶眼神微閃,張口說道:“是這樣的,最近我家老頭一直在催我,說我年紀不小,該娶妻生子了,我這還沒玩夠呢,就想向老妹這讨一道旨意,回去好堵了我家老頭的嘴!”
劉璃不疑有他:“表哥你都快三十了吧,還想玩到什麽時候?”
“人生苦短,及時行樂!自個兒過得開心快活不就得了!”
劉璃瞪了他一眼,伸手拽過一張明黃絹布,提筆沾墨往上寫了幾行字,交給宋轶。
“這上面寫的是什麽?”
“山東宋家有男名轶者,年內必須完婚,否則入宮為監!”
宋轶揣着這道聖旨,如同燙手山芋,差點嚎啕大哭:“表妹,你好狠的心啊,咱們家可就我這一根獨苗了,你怎麽忍心讓宋家絕後啊!”
“讓宋家絕後的人是你不是我,舅舅是不會怪我的!”
他憋着嘴,一對吊梢眉也無精打采地垂了下來,欲哭無淚的樣子到讓劉璃覺得有幾分好笑:“對了,最近你都在忙什麽?廖先呢?好久沒見他了!”
“我…我還能忙什麽?瞎混呗!至于小先,他…”
她驚訝地拉長了聲音:“小先?你同他相處地還不錯嘛!”
他張張嘴,想起自己來的目的,又一屁股坐了回去。
劉璃又批了會折子,擡頭揉揉酸痛的脖子時,看到八風不動的宋轶,驚道:“你怎麽還沒走?還想蹭一頓晚膳?”
哪知他眼睛一亮:“說起來,确實很久沒有同陛下一起用飯了,想來表妹也是很懷念天倫之樂的滋味!”
“完全沒有!你趕緊出宮,你出宮的時候,順便幫我把薛審給叫來!”
“叫他來?”,宋轶的聲音陡然拔高。
她摔了摔案上的奏折:“折子不知道怎麽批,不叫他叫誰?”
“不去!一不順路二來我跟他又沒什麽交情!”
二人正掰扯着,有小太監進來說項田求見。
宋轶的臉一下子就白了,在項田進屋時一個勁兒朝他使眼色,可惜對方正一臉喜色地攬功勞:“陛下,微臣在城西抓獲一夥圖謀不軌的流匪,人贓俱獲!”
薛審啊薛審,項田是大事上不糊塗,可他在邀功請賞上也是半點都不含糊啊!
劉璃奇道:“流匪?如今天下太平,哪來的流匪?”
“微臣接到線報,最近有一夥不法份子在京城內外盤踞,身攜利器,有逼宮謀反之嫌,微臣夜以繼日率領京畿衛在京城巡防,終于在今晨成功抓捕歸案,據匪首招供,他們是從山西流竄過來的,苦日子過怕了,被人一唆使腦子一熱就來了!”
“被人唆使?主謀呢?”
“還在抓捕中!”
劉璃倒沒多激動,只問道:“東廠的人呢?發生這麽大的事,東廠不可能不知道,薛審為何不上報?”
項田從來都不忘踩薛審一把,于是添油加醋說道:“東廠最近也在滿京城忙乎,昨兒還查搜了好幾家百姓,擾民不說也沒見他們幹出個什麽名堂!”
劉璃皺眉不語,薛審做事從來都是有緣故的,這麽大的事情不上報,必有隐情,而今唯有當面問他才能得知實情。
她讓小太監去傳話,回頭就見宋轶一臉菜色地癱在椅子上,一旁項田仿佛才看見他一般,大力拍着他的肩說道:“宋公子也在呀!你也是來向陛下彙報流匪一事的吧?說起來還要多謝宋老弟呀,要不是你通風報信,我抓哪門子賊啊?”
他僵着身子,擡起脖子看她,都能聽到自己脖子喀喀喀一節一節轉動的聲音。
完了!這回兜不住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