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欲動
? 蒼茫大雨,潑天蓋地。
沈遙芩出了殿便見薛審站在奉天殿的玉石臺階上,身披鬥篷,風吹得曳撒下擺飛揚跋扈,那紅得像血一樣的顏色除了他世間找不到另外一個人壓得住。偏他面上還是一派冷清,如玉般的容顏于這天地間越發顯得高潔疏離。誰能看得出來他是那個臭名昭彰,心狠手辣的東廠頭子?
年紀輕輕,身居高位,前途不可限量,當太監當到這個份上,也算是古往今來頭一份了。
可他真的是個太監嗎?
以前他不明白,總以為劉璃同薛審之間不過是相互扶持的主仆之情,自從那夜之後,他再細細回想薛審看阿璃的眼神,分明是一個男人對女人的占有欲和渴望。
換了從前,他當然不會插手,可如今他是阿璃的丈夫,自然不能讓他人觊觎自己的女人。
更何況,他已心動。
心動妄念,便生執念。
腳步已經不由自主地向他而去,他心裏苦笑着自己的不冷靜,卻還是溫和地向薛審說道:“大雨留客,薛督主不如去謹身殿避避雨?”
考慮到他上朝方便,又避開了後宮若幹女眷,自大婚後沈遙芩便一直住在謹身殿,離奉天殿不遠,走過去不過半柱香的時間。
薛審望着眼前這位尊貴溫雅的人,緩緩揚起唇角:“那就恭敬不如從命!”
待薛審落了座,宮人端上茶後,沈遙芩便揮退了衆人,一應門窗俱都關攏,薛審打開茶蓋,是上好的君山銀針。
他不動聲色地茶盞放在長幾上,挑眉等着沈遙芩發話。
“說起來都察院同東廠也算是一脈相承,自組建都察院後,還未曾拜訪過薛督主,還望薛大人見諒!”
“沈大人身份貴重,微臣不敢!”
“是嗎?”沈遙芩扣扣案幾:“都察院專司百官糾彈,東廠樹大招風,薛大人可知如今都察院積了多少彈劾您的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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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大人有心了,不過這些折子只管遞上來便是,陛下自有明斷!”
沈遙芩的手在袖子底下握成了拳:“本官今日同薛大人說這些也是好意,陛下是個念舊的人,還望薛督主修身養性,莫要讓陛下為難!”
薛審撣撣袖子上不存在的灰,笑得志得意滿:“沈大人多慮了,本督主為人為官如何,他人不知,陛下可是清楚得很,畢竟陛下從小便有我陪在身邊!”
“陛下小時候确實招人喜歡,見了我一口一個芩哥哥,是了,那時候薛督主還沒有入宮!”
薛審幾不可察地皺皺眉,随即嗤笑道:“沈大人說笑了,陛下真要是招人喜歡,也不會擱在仁壽宮十幾年,自然也就輪不到我去盡忠!”
“的确,從前阿璃有賴薛督主的多番照顧,不過既然她嫁給了我,以後自然有我來關心她,愛護她,督主只需盡好臣子的本分即可!”
薛審收了笑,眼底已是一片寒冰:“沈大人的手也伸得太長了吧,可別忘了,您這皇夫是怎麽來的!”
沈遙芩亦沉下臉:“這還要多謝薛督主的成全!”
談到這已是多說無益,二人不歡而散,薛審出門前,只聽到身後傳來一句:
“薛督主是通泰九年入的宮吧?”
薛審未置可否,大步邁出了殿,沈遙芩立在他身後,望着遠處舉着把油傘袅袅婷婷而來的徐棠,閉上了眼睛。
下了朝去乾清宮睡回籠覺的劉璃自然是不知道這出風波的,她正陷入甜甜的夢鄉中,夢裏有着小小的宅院和俊俏的夫君。
劉璃獨自批了月餘的折子,她聰明領悟力強,加上薛審從旁指導,倒也似模似樣了,再也不是打開折子就無從下筆的窘迫。她自覺已經出師,便撤了薛審的陪閱一職,不再讓他在一旁提點,只是偶爾有什麽不通的,便臨時叫人傳他進宮一起商量。
這日薛審被傳召入宮時,恰好劉璃同一幹大臣在商談國事,他在偏殿等候時,又看到那個叫徐棠的宮女端着茶進了殿。
最近徐棠在他身邊出現的次數越來越多,已經讓他心生厭惡,他又不是瞎子,那個女人眼中的癡意怎麽會看不出來,不過因着她是乾清宮的人,又是得了阿璃的旨意留在宮中,他便暫且按捺住處置她的心思。
他接過茶盞放到嘴邊的手頓了頓,倒叫一直目不轉睛盯着他的徐棠心生忐忑:“可是奴婢的茶泡得不好?”
薛審唇角抹開一縷微笑,在她注視下喝下茶水。
這杯茶在他不疾不徐地啜飲下,已然喝了大半,徐棠壓抑着激動得快要蹦出胸口的心跳,靜靜地等着。
果然,薛審胸膛猛地一起伏,氣息亂了。
徐棠想起今早那個将紙包交到她手上的太監,一臉橫肉,形容猥瑣。
“這個東西吃下去就算是太監也要□□焚身!”
他說這句話時暧昧放肆的眼神不住往她身上勾,讓她幾欲作嘔,但是只要想到能與那人更近一步,便強忍下不适,連聲道謝。
陛下就在一牆之隔,只要藥性發作,雖然不能成事,但他們二人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陛下想必會賜婚的。至于薛審,她會對他千般萬般地好,讓他後悔當年沒有早早娶了她。
“督主,你怎麽了?”
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到底是太監,春|藥對他的效果不大,不過是氣息紊亂,臉色微微潮紅而已,可是光看着他一幅眉頭微颦,胸膛起伏,渾身無力的脆弱樣子,居然莫名地誘人。
她一時有些口幹舌燥,大着膽子将手搭在他肩膀上…
劉璃正與兵部、吏部尚書以及沈遙芩一起商讨河套地區的駐軍事宜,鞑靼的大王,也就是劉璃之前幾乎要嫁的那位大爺終于死了,留下八個野心勃勃的兒子鬥得天昏地暗,再也無力南下用兵。眼看着鞑靼一退三千裏,導致河套地區突然一下空曠了起來,她與幾位大臣商定了駐軍人選,就聽見隔壁傳來一聲脆響,是瓷器摔在地上的聲音。
偏殿是薛審,她有些抱歉地向不明所以的臣子們笑笑,正欲重新回到讨論政務上,隔壁又傳來女子的嬌呼聲。
她的臉一下子就黑了。
之前薛審當着幾位大臣的面大搖大擺進偏殿,随後徐棠端着茶水掀簾而入,他們也是看在眼裏的。
一聽這聲音不對,一個個眼睛發亮地齊刷刷往偏殿看,仿佛透過牆壁能看到什麽不可告人的事情。
劉璃根本就坐不住,恨不得撒開腿丫就去偏殿捉奸,徐棠對薛審打的什麽主意她心裏門清,不然也不會将她調離茶水間,只是耐不住有些人實在是臉皮厚,非要巴上來。
可是她當下卻穩穩坐在椅子上,一臉威嚴地對着衆臣說道:“既然人選定了,那就散了吧!”
沒有人挪動腳步……
她給了沈遙芩一個自以為默契的眼神,示意他趕走衆人,而後大步向配殿走去,見了殿中光景,又在門口給生生止住了腳步,但不妨身後一群看戲的傳來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徐棠嬌嬌柔柔地伏在地上,輕薄的宮裝衣領大敞,松松垮垮勾在肩頭,露出胸部大片光潔白皙的皮膚和起伏的溝壑,春意綿綿的臉上淚光點點,正含羞帶怯地望向端坐于椅上的薛審。
無視衆人,薛審只定定望着劉璃,眼中翻湧着未知的情緒。
阿璃,你說要同我一起面對的,是不是從始到終你都會選擇我,還像從前那樣地信任我!這一次,證明給我看!
劉璃對上他視線時,就被他那眼中莫名地狂熱給吓到了,又見他曳撒從頭到尾裹得密不透風,頭發絲也沒亂一根,便放下心來,這才咳嗽一聲,踏入殿內。
“發生什麽事了?”
薛審端起右手邊的茶盞,淡淡說道:“這個宮女給微臣下了春|藥!”
“噗——”有大臣忍不住噴了同僚一身口水。
正常男人該有的東西你一樣沒少,中了春|藥是這個反應?
劉璃暗自腹诽,卻見薛審拿起茶盞,擒住徐棠下颚,将杯中剩下的一點水全數灌進了她口中。
“……”
半炷香後,衣衫半褪的徐棠無力地卧在地上,修長的雙腿摩擦着地面,口中發出陣陣嬌喘聲,這光景看得劉璃一陣臉紅心熱,殿中幾個男人全都轉過身去,徐棠也被幾個太監堵住嘴給拖了下去。
既然春|藥是真的,那他怎麽還一副八風吹不動的樣子,劉璃有些困惑:“督主可有不适?”
“臣是個閹人,春|藥對臣能有什麽作用?”
裝,你再裝!有種脫了衣服啊!
“還是派個太醫過來給督主把把脈,到底是虎狼之藥。”
劉璃欣慰地看了眼身旁的沈遙芩,看看人家,多體貼。
薛審都快被劉璃給蠢哭了,只得深吸一口氣,拂了拂袖子,一臉正容:“沈大人有心了,只是我身體殘缺,就不勞太醫近身了!”
沈遙芩微微皺眉,還想再說什麽,就見劉璃在揮手趕人了:“都散了吧,聚在這像什麽樣子!還嫌不夠熱鬧嗎?”
看夠了熱鬧的大臣一哄而散,徒留下沈遙芩一人孤孤單單杵在門口,劉璃急着拷問薛審,見他還不走,于是問道:“你還有事?”
他笑得有幾分酸澀:“再過幾日便是我的生辰,阿璃那日陪陪我吧?”
她暗惱自己粗心,又細細問了哪一天,笑道:“真巧,咱們只差三日,不然咱們兩個的生辰合在一起過呗!”
他吞下那句到了嘴邊的于禮不合,點頭含笑:“好!”
管它什麽禮法,這輩子他總要為自己活一次!
“陛下,臣有要事啓奏!”薛審站在他們二人身後涼涼說道。
沈遙芩又細細看了薛審一眼,見他毫無異樣,這才離去。
劉璃見他表情有些不好,也沒多想,随意找了張椅子坐下,問道:“什麽事?”
“臣的春|藥要發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