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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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師弟虐我千百遍
作者:紅葉雲
文案
李松雲原本打算一肩挑起蒼生道義,結果出師不利,技不如人,一朝命喪,功敗垂成。本以為今生宿命已了,沒想到卻是回到了一百多年前。
他自以為回到了過去,就能提早阻止魔頭複生,卻不知天道昭彰,因果始終難以窺覓。
本想着提前阻止魔頭複生,沒想到陰差陽錯,魔頭成師弟。
內容标簽: 強強 因緣邂逅 前世今生 仙俠修真
搜索關鍵字:主角:李松雲,蕭晗(神荼) ┃ 配角:漣月夫人,孤雲子,張旻,郁壘,青萼等等 ┃ 其它:雙重生,前世今生,強攻強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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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楔子
天地之初陷于混沌,世界宛如雞子,混沌之氣雖然暴戾,卻也暗藏生機,無數上古魔神誕育其中。
而後盤古開天辟地,混沌之氣慢慢劃分出清濁,又化生為陰陽,世間也變得天清地濁,天地變化,與之前種種形貌大相徑庭。
伏羲女娲造人,初始天地間混沌之氣尚未完全轉化,動辄黃沙蔽日,天地倒懸,上神慈悲,不忍人族受苦,遂采煉神石補天。
然而天地逐漸穩固,混沌之氣也就慢慢枯竭,有利于天之間的清濁之氣漸漸化為五行靈氣,滋養芸芸衆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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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誕生于混沌的衆神,随着混沌之氣的枯竭,逐漸神力衰微,最終接連隕落。
神祗因悲憫人族,開天辟地而走向衰微。
女娲感念血脈延續之情,用剩下的一塊補天五色神石,煉化出了一塊傳承了她畢生修煉功法的“承影石”。
人族誕生于天地初開之後,為陰陽之氣□□而生,縱使用神族的功法,卻能轉化五行靈氣。由此,人族大興。
混沌之氣化生陰陽之初,有一部分不清不揚,不沉不降的濁氣既無法上浮于天,又無法沉積地底,最終彙聚在了大陸西方,後世人稱此處為淅川。
歷經千萬年,既無法化為五行靈氣在天地間輪回轉化,又因為飽含力量無法自行消解,變得兇戾非常,并從中誕育出了一雙冥神,被稱作是神荼和郁壘。
之後天地間的人與各族生靈漸漸昌盛,而這股兇戾的魔氣後來又侵蝕了無數淅川生靈,将它們變成了一個新的種族——魔族,而魔族受到魔氣侵蝕的影響大多兇殘狡詐,嗜血狂暴。他們臣服于魔氣中誕生的冥神,将二人奉為“天魔”。
淅川盡歸魔界之後,十萬大山将之與中原阻隔,淅川五行靈氣缺乏,而人族之地缺乏又缺乏魔氣,人魔兩族也就各守一方相安無事了了數萬年。
千年前,淅川被奉為萬魔之首的天魔神荼,只身進入人族修士的領地。這位被人族形容為貪婪狡詐,殘暴兇戾的魔王,不知道出于何種目的,毀了人族傳承上古修煉之法的承影石。
人族修士大為震驚,集結了幾乎是當時的全付之力,将神荼剿滅在須彌山天池畔。然而天魔不死不滅,只要世界還有一絲魔氣尚存,終歸就有複生之日。
人族自那之後,斷了傳承,仙道自此式微,漸漸衰落。千年來再無一人修成仙身,成就大能。
反倒是世道紛亂,貪嗔癡等怨惡之念越演越烈,這些怨念逐漸成了氣候,卻超脫五行之外,最終化歸為魔氣。
人世間逐漸妖魔叢生,卻在沒有了千年前白衣仗劍,誅邪除惡的仙門修士。
作者有話要說: 一些本文的設定,覺得無聊可以跳過
☆、塵緣起
塵緣起
千年前曾經的封魔戰場,曾是人世間靈氣最為豐沛的須彌山上,紅衣少年單手支着面頰,他長發未挽,随着山風胡亂飄蕩,少年根本無心搭理。
神荼看着自己蔥白如玉的手指,忍不住地四十九次嘆氣了。
水中的少年紅衣黑發,眸色黑的發紫,一張巴掌大的小臉看起來也就十三四歲,臉上血色淡薄,蒼白如紙,可偏偏唇上紅豔非常,怎麽看怎麽詭異。
“啧啧啧,真不霸氣。”
縱然他之前已經看過将近一百年了,神荼還是不能接受自己這樣與原身相似度達到六七成,卻氣質截然不同的臉。
想當初自己好歹也是身長近十尺,可如今他低頭看了看自己尚未長成,顯得“弱質芊芊”的胳膊腿兒,無聲的嘆了口氣。
哎,不提也罷……
雖然神荼對自己這副模樣并不滿意,但不得不說這身體看起來年紀雖幼,但是容貌确實俊秀,紅唇皓齒,鼻梁直挺,目似朗星,眉飛入鬓。
只是眉間橫貫這一條不足一寸長的短疤,壞了面相,但也不至于難看。
神荼目光落在那到短疤上,伸出手指想要觸摸,卻還沒指間觸碰到那到疤痕又生生将手收了回去。
“這條疤就真的賴上我了不成。”
少年倏而一笑,宛如春風拂過初融的冰面,說不清是暖是寒,如同碎石落入湖面驚起微小的漣漪,一閃即逝。
誰曾想一千多年前橫空出世叱咤風雲的天魔,一入人世就攪的整個修真界風雲變幻。最後一出手就輕易毀壞了人族的用來傳承仙法的至寶“承影石”,導致白日飛升成了人世間的傳說的——魔神神荼,到如今卻變成了一個嬌,萌,軟的半大少年模樣,更糟糕的是曾經那些移山填海的本事基本上一點都使不出來了。
但魔神大人郁悶的還不只是這一點,他分明記得,自己當年被人族圍剿,一着不慎,竟然被人類毀壞了肉身。
他本是誕育與先天魔氣之中,真正的不死不滅,就算肉身損毀,只要淅川魔氣不竭,世間生靈的貪嗔癡念不斷,他就能無限複生。
當時人族傾盡全付之力,施展禁術與他玉石俱焚,肉身真正是炸的灰飛煙滅,可偏偏有一點血肉堕入天池,融入了池中的蓮花。
那蓮花本就是靈種,得了天魔血肉更是結成肉胎,只是苦于沒有魔氣滋養,過了一千多年才得以脫胎化形。
剛脫胎的天魔失了魔軀,只得了一個由靈物所化的肉身,勉強算是個“蓮花精”。
不僅僅本體十分脆弱,還隐隐與魔氣相互排斥,一時間實力何止是大損?
神荼雖然桀骜慣了,可是畢竟在淅川那樣烏煙瘴氣的環境裏活了成百上千年,深知強者為尊的道理。
于是修為盡失的天魔,只得先是悄悄藏匿在須彌山中,後來又找準機會入世吸收人間戾氣,恢複實力。
想當初自己在魔界何等的威風,連同為天魔的郁壘也不敢忤逆他,可後來在人間縮手縮腳的混跡了百來年,着實将天魔大人的脾性好好磨砺了一番。
好在千年後人世間禍亂頻起,早就不如千年前那般清正,那種怨氣戾氣随處可得。
大魔王偷偷的養兵蓄銳,花了一百年,終于覺得自己終于能夠有信心回到魔界,偷偷為自己重塑魔軀,重振雄風。
到時候自己一定要将這個嬌滴滴軟綿綿的身子轟的連渣都不剩!
結果還沒等大魔王上路,卻半道殺出來一個“壞事兒的”。
混跡塵世的百年光陰,神荼已經摸清人界仙道式微,能夠真正踏入修行門檻的都屈指可數,更別說還有人能夠成仙了。
可是來人身上的氣息清正醇厚,分明就是已經塑了仙骨,凝練了仙元。若換做是平時,神荼說不定會對此人誇上一誇,然後再直接狠狠收拾了,但是當時的神荼不想節外生枝,權當沒有看見。
結果神荼有心放過來人,對非但不領大魔王的這份情,反倒是不分青紅皂白,挺身出劍,一上來就和神荼戰成一團。
不得不說,魔王大人就算實力大損,只能發揮全盛時期的十之一二,也不會把一個剛剛成仙的修士放在眼裏。
可沒想到的是,對方眼見自己修為不是敵手,卻是個“人狠話不多”的角色。
竟然一句廢話也不多說直接自爆神魂,意圖和神荼同歸于盡。
對于這種自絕式的同歸于盡招式,魔王大人真的是有心理陰影,畢竟千年前就被坑過一回,着實被吓了一跳。
只不過一個剛剛修成的地仙,自爆的威力與千年前的衆仙,想必根本不可同日而語。
魔王大人完全沒有傷及根本,哪怕他當時的狀态只是一個“嬌滴滴的蓮花精”。
正當他松下一口氣,卻不想對方自爆是産生的火光非但不滅反而愈演愈烈,散亂的氣流攪動天地,漸漸的在天際彙成一道夾雜着火光的強勁的氣旋。
魔王大人心下大駭,隐隐覺得會有什麽不好的事情将要發生,果然,下一刻一股大力襲來,更恐怖的是神荼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抵擋。
最後,他只覺得眼前光芒耀奪目,轉瞬又整個人陷入黑暗。
再清醒過來,發現自己竟然又回到了百年前,剛剛從蓮胎化形的時候。
“行吧,至少沒有再死一回。”
紅衣少年将一塊石頭狠狠的砸向水面,咬牙切齒道。
神荼雖然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經歷時空回溯這麽玄之又玄的事。
但他記得,千年前曾有人和他說過:天地自成一道,冥冥中自有天地意識主宰。
或許老天爺就是看不慣他,于是大魔王只是暗自忿忿不平了一陣,便很快就想通,并接受了現實。
想當年在冰冷的天池裏,幾乎無知無覺泡了一千年,都權當是在洗澡,如今,大不了就是從頭來過,反正時間什麽的,他有的是。
須彌山腳下的小鎮算不得熱鬧,确切來講,可以算的上是人跡寥寥。
若是換做千年前,此地可謂是人聲鼎沸,不知道多少修士想要一探着世間靈山的究竟,就連凡人也在此地安居樂業,到處都是和樂融融的繁華景象。
可自從千年前,魔王神荼隕落至此,許是大戰破壞了山脈風水,總之曾經的靈山秀水早已經是昨日黃花,仙人隕落,修士也不再來此徘徊,山川失了靈秀,凡人耕種也得不到好的收成,漸漸地那些山腳下的繁華重鎮逐一荒廢,只餘下一個留仙鎮的人口仍在此地繁衍。
留仙鎮沒落已久,平日裏少有外人,今日鎮上卻來了一位生面孔——是一位身着靛青色交領短袍,下着襦褲,腳踩一雙墨色的麻布薄底鞋的小“道士”。
此人看上起十八十九歲,面目俊秀,眉宇間尚有幾分未曾完全褪去的青稚,他看着雖然年紀不大,卻神情冷峻,身量高挑,體形勁瘦勻稱。
這小道士大致算的上是照着大姑娘小媳婦春閨夢裏人的模子生的。只是他皮相雖好,衣服卻舊的很,如鴉羽般墨黑的長發也未曾束冠,只是用一段青布發帶随意束起。
他腰間懸着百寶囊,身後還背着一柄劍柄上殘留了朱砂痕跡的鐵劍,看起來一副當世間四處游方抓鬼的道士模樣。
不過那道士步履堅定,行止從容不迫,通身氣度不凡。比之尋常見到的游方騙子,要不知道看上去“像樣子”了多少。
要是不看他一身寒酸的裝扮,年紀又輕的不像話,還真讓人以為這是哪家大派的天師真人。
年輕道人目不斜視,徑直往前走,大街上的人不怎麽多,但目光都不由的被這個外鄉人吸引過去。
“喲,這麽細皮嫩肉的模樣,要是去抓鬼收妖,怎麽抵擋的住?莫不是想朝着妖鬼使出美人計吧?”
路邊有人嬉鬧調笑,道士确恍若未聞,觀他神色,毫無動容。光是這分沉穩定力都異于常人。
“這位老人家,你這裏可有幹糧出售。”
小道士的聲音清冷,尾調沒有一點波動,雖然十分清朗好聽,卻給人一種老氣橫秋的感覺。
“客官稍等。”賣餅的販子是個五旬的老漢,平日裏見得人多了,也不覺得這道士有什麽新奇的,只是瞧着對方臉嫰,不免多看了一眼,進屋取了兩斤餅子用油紙裹好,複又将紙包交給對方。
那道士在身上摸了半晌,終于搜出了足數的銅錢。
自始至終,都看起來從容不迫。那賣餅的老翁不由的又多看了兩眼,心道:
這小娃娃倒是奇怪,明明窮的差點連餅也買不起,可是神情卻絲毫不見囧迫,瞧這架勢,估計是身上在沒有一個多餘的銅板了,這身處異鄉的,還絲毫不見慌張,這心得是有多大。
小道士看着正派,年紀雖然輕,一身氣度卻是不俗,一看就光明磊落。
那老翁不由的心生好感,想到自己無兒無女的,孤苦半生,一下子動了恻隐之心,心想世間游方的捉鬼道人多半是為生活所迫,多半無門無派,如無根漂萍。
這須彌山上十分兇險,若是自己提出讓他留下,說不定還能救得對方一條性命。
于是見那道士轉身要走,便出聲叫住對方。
“這位小師傅請留步。”
“老人家有何見教?”
小道士回過頭,眼中終于露出一絲不解,心中莫名忐忑:
難道是錢給少了?應當不能夠吧,自己是掐着量買的,一共就那幾個銅板,還是路上捉鬼賺來的,要是不夠,那就把餅退掉一些?
“我看你這是要上須彌山?”
“正是。”
“你是有所不知啊,這須彌山千年前雖然是仙靈福地,但是現在可是個分外兇險的地方。
你沒瞧見須彌山山腳下的村落城鎮大多荒廢了,如今只有我們這留仙鎮還借着千年前那些仙人老爺留下的陣法能勉強活口。”
老翁看着眼前的年輕人,似乎是不為所動,于是繼續苦口婆心道:
“你年紀輕輕,何必要想不通呢?我記得三十年前,我還是你這般年紀時,咱們鎮上也來過一個捉妖的道士,說是要上山去收什麽蛇妖,結果後來就再也沒見下山了。”
小道士心知這老翁是心懷善意,想要提醒他前路兇險。他面上不自覺的露出淺笑,那原本略顯清冷的眉眼染上溫柔,如二月春風吹破冰面。
多謝老先生提醒,只是貧道又不可不為的理由,此去勢在必行,實在容不得耽擱。”
言畢,朝着老翁恭敬的施了一禮,便轉身而去。
老翁看着他的背影,無奈的搖了搖頭,輕嘆一聲:“原本還想問問這孩子願不願意留下與我這個老不死的做個伴,結果,這須彌山上只怕又要多一個無冢亡魂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文兩年前就想寫,但是太懶了,現在寫來下算是圓自己的一個夢想吧,可惜過的時間有點久,當時的那種感覺好像有點找不回來了,對着大綱十分的煎熬,寫的時候并沒有那種文思泉湧的暢爽感覺,不過,不管有沒有人喜歡,我也要堅持更完,不為別的,只為自己。
至于大魔王的身高,此處按周代的度量,一尺大約19.91公分,不足十尺就差不多是一米九多,不到兩米。現實中是非常高了,不過另一主角的身高也有一米八多,所以為了保持最萌身高差,只能把他設定高一點。
☆、塵緣起2
李松雲在須彌山中盤桓兩日,方才将進山的路途完成大半,他目标明确,憑着記憶一路朝着天池所在的山峰行進。
只是他如今修為低微,禦劍不得,只能憑着腿腳一路走過去,着實耽誤了不少時間。好在修為不高,身體卻強健,風餐露宿了月餘,看着形色雖然有些不堪,但是精神還算不錯。
他的身體,此時雖然開了靈竅,能夠感應天地靈氣,并吸納入在體內運轉修煉,可是于修行一途上,仍然只是初出茅廬的狀态,非但使不出什麽厲害的法術,也不能夠徹底斷絕人間煙火。
換句話說,他得吃飯。
自那日從曾經獨自居住修行的邙山的茅屋中醒來,已經過去了月餘。
當時李松雲自竹塌上驟然驚醒,只覺得心跳如鼓,頭疼欲裂。
他明明記得自己已經活過一回,甚至片刻前明明已經自爆了神魂,合該是死的徹徹底底了,可如今怎麽會重回了故地?
曾經,他被衆人譽為千年來的不世奇才。早年孤苦颠沛,被一個半吊子的捉鬼道士收作徒弟,那道士自己并無師承,只有半本早年游歷時不知道從哪得來的“秘籍”,上面記錄了一些似是而非的法訣和符箓。
他那師傅憑借這那本秘術無師自通了一些時靈時不靈的法術,主職為人算卦批命,副業幫人收妖抓鬼。
只可惜,李松雲的師傅術業不精,委實沒有幾分真本事,只能勉強混口飯吃,有好幾次遇上硬茬子,險些送了性命,最後竟然因為早點積下的舊患,早早的撒手人寰,将十七歲的李松雲獨自一人撇在了邙山裏。
好在李松雲心性單純堅定,收斂了師傅遺體,再無紅塵俗事牽絆,一直在邙山中潛心修道,最終突破了千年來無人突破的壁壘,修成了仙身,凝化出仙元,幾乎能與千年前天賦禀異的修士比肩。
待他成仙後,天降祥瑞,當世僅存的修士門派有所感應,派人接他出山。李松雲受到門派供奉,又得了仙門大派傳承下來碩果僅存的高級功法,使得修為更加穩固。
只是沒過多久,須彌山就傳出天魔複生的消息,當世僅存的修士幾乎沒有修為高深者,李松雲成了那個當人不讓,前去對抗天魔的人。
他原本以為,憑借自己修為,應該能與那将将複生的天魔有一戰之力,然而天不遂人願,那魔物的強大遠非自己所能想象,最後只能拼盡全力,自爆神魂,力求能與天魔同歸于盡。
沒想到的是,等來的不是同歸于盡,也不是魂飛魄散,而是莫名其妙的回到了一百年前,自己師傅屍解升天不久之後。
此時他剛滿十八歲,修行上算是剛剛起步,算是個引氣入體的境界,距離結丹還有不小的差距。
他現在修為幾乎盡數散盡,好在經驗尚存進境必然比曾經要快上許多。
李松雲整理思緒,最終認清現實。
同時也想起,若是自己竟然通過時空回溯回到了過去,那麽天魔此時又當是如何?
是否尚未複生?如果自己能提前找到尚未化形的魔胎,将之除去,是否就能避免百年後天魔出世?
于是李松雲一路從東南的邙山,沿路幫人抓鬼收妖賺些盤纏,憑借這自己遠勝常人毅力,走了上一兩千裏。
終于在一個月後來到了須彌山。
現如今,李松雲将油紙包裏最後的兩個蒸餅就着山泉水盡數吃下,心想着,眼看就要斷糧,而望山跑死馬,雖然須彌天池的山峰已經目力所及,但是以他的腳程只怕還得一日才能抵達。剩下的日子,只能尋些野果子裹腹了。
可是這山上的植物十分古怪,看着枝葉茂盛,卻鮮有開花結果的,李松雲這兩日處處留心,也不過摘了一些酸澀的刺梨。
這于他而言根本不夠塞牙縫。并且那酸澀中帶着一絲甘甜的果子,不但味道談不上好,吃下去後還引的人津水頓生,食欲更甚。
罷了,當務之急是找到天魔的魔胎,其他的,除了忍耐,根本別無他法。
于是曾經的修真界的仙門領路人,被碩果僅存的幾大修真門派,公認推舉的“仙首”,只得忍着腸胃不斷翻攪的不适感,繼續趕路,想一想都讓人心酸。
好在李道長的五感過于常人,十分敏銳,哪怕是暮色四合,密林中又十分難行,他也能憑借這天上的一輪弦月,穿梭其中,不影響趕路。
入夜後,須彌山深處靜谧的有些不合常理,似乎這山裏的飛禽走獸全都藏匿了起來,再沒有半點生靈的動靜。
李松雲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預感,方入山時,入夜後,有各種夜行的動物在山間捕食,可為何如今這深山之中卻是一片死寂?
他心生警惕,運轉靈力,五感愈發敏銳。隐隐感覺到一股妖邪之氣正飛速向他逼近。
李松雲心中暗道不好,隐隐預感到自己這一回怕是托大了。
他本想着前世今生,并未曾聽說須彌山生出過除天魔之外叫得出名號的利害妖物。
而自己已然開了靈竅,若是感應到對付不了的利害妖物,自己盡快避開便是,只是沒想到對方逼近的速度,自己恐怕是避之不及。
不過這也難怪,若是從前,他又怎麽會花數日的時間只為了爬山趕路呢?
他将背上的鐵劍取下,緊握在手中。在山上前,他還将這把劍仔細的擦拭過一遍,又用朱砂在鐵劍上描了一些驅邪避鬼的符篆,不過眼下,也不知道能不能抵擋得住。
李松雲曾經也算是問鼎過當今的修真界了。
只可惜由于道術早就斷了傳承,所以很多遠古修士手到擒來的咒訣他根本不會。
空得了一個仙首的名號,但除了一身曾經還算是強悍的靈力,和唯一能拿的出手,靠單身上百年的手速琢磨出來的獨到劍法,其他方面,根本和他師傅一樣,是個不起眼的半吊子。
要知道曾經修成仙身的他,遇上了妖魔不過就是一力壓十會——直接用強橫的靈力将對方壓制,打到服帖。
至于符箓咒法一途,就真的只限于師傅傳授他那本殘卷上的一些半桶水驅魔驅邪符法。
那妖邪之氣越來越近,李松雲的手心滲出汗來,不由自主的感到緊張。
心像着若是自己就此死了,那麽便辜負了天道令他回溯時空的意義。
對,沒錯!李松雲一直覺得,之所以自己能夠複生,一定是天道诏谕,自己便是那個唯一能制裁“天魔”的人。
一陣腥風刮過,耳邊響起一陣既像是毒蛇吐信,又像是某種野獸的咆哮的嘶鳴聲。
李松雲感受到氣流的變化毫無分度的就地一滾,只聽得一聲巨響像是有什麽東西抽擊在了在他方才避過的位置上。
空氣中彌漫着特殊的腥臭味,以及隐約可見對方碩大也修長的身形,八成是一只修為不淺的蛇妖。
但他不能确定,因為蛇通常是無法鳴叫的。
李松雲感受到了實力的差距,心中了然,頓生無力,自己根本就不是對手,為今之計只有走為上策。
他一邊靈敏的避開對方的攻擊,一邊伸手探向腰間的百寶囊。
他身上本帶着一些驅邪的硫磺粉,此時找準機會揚了對方一身。然後将靈氣彙聚于指尖,只見一道星芒射過,将灑在妖物身上的硫粉引燃。
火光剎那騰起,借着光亮,李松雲看見那妖物竟是一條數丈長的黑蟒,而且它頭上生出了短短的犄角,腹部也生出了三只爪子,是有一只已經開始蛟化的妖獸。李松雲心下大駭,實力如此懸殊,只借着火光奮力奔逃。
好在那妖物雖然強橫,但是心智不足,加之天性懼火,哪怕那火焰絲毫不能傷及他的鱗甲,也着實的慌亂了一陣,在地上地上四處扭滾,竟然撞斷了不少的一人合抱的大樹。
幸運的是李松雲在慌亂中滾進了一個小水窪。水能隔絕溫度和氣味,使得那妖物暫時找不着他了。
好不容易挨到了旭日初升,他借着太陽的方位仔細辨認方向。卻發現若想去山頂的天池,必須經過昨夜遇到那妖獸的地方。
也怪自己昨夜一時慌亂失了分寸,如今這般進退兩難。李松雲不禁有些懊惱,可是事到如今除了硬着頭皮走下去,似乎也別無他法了。
可惜,他的好運似乎到此為止,本以為那妖獸已經去了別處,沒想到他剛往回走了沒有多久就再次與那妖物對上。
如今光天化日,李松雲自然是一目了然,不必在擔心亂了方向,但同樣自己也暴露無遺,算是避無可避。
那妖獸也不與人客套,一照面,十分幹脆利落,怎麽生猛怎麽來。
一條長尾,宛如一條巨鞭,揮的虎虎生風。不肖幾個回合,李松雲就左右支拙,難以抵擋。
他雖然身法十分敏捷,躲過了數次攻擊,但是那妖獸力大無比,就算只是微微擦過,也讓李松雲胸口的氣血翻騰不已。
幾番纏鬥之後,李松雲還是被震傷了肺腑,他忍下吼頭翻湧起的甜腥,運足力氣,卻是毫無逃脫的可能。
那蛇妖越戰越勇,而李松雲卻是節節敗退。他本不是一個容易自暴自棄的人,卻不曾想,此番因為自己的莽撞,怕是要栽在這條陰溝裏了。
為今之計,進退皆是死路,除了殊死一搏,再也沒有其它選擇。
可此時此刻,他竟然連個能夠自爆的金丹都沒有。
最後多半只是白白送了自己性命。
只是自己這一死,世間恐怕再難有人能與那複生的天魔抗衡,百年後,人世間又會演變出何等的動蕩。
思及此處,李松雲悲從心起,惆悵道:“師傅,徒兒無用,此身竟是要葬與蛇腹了。”
言畢,竟是徑直沖向那妖物,手中的的青鋒鐵劍揚起,幾番變幻角度,最終竟是像着那妖物的眼珠子去了。
心道這一擊無論成敗,自己只怕都難逃一個死字,只盼臨死前能重傷這個妖物,最好是能夠同歸于盡,如此也不算太虧。
可惜的是,他還是低估了那蛇妖。
只見對方身型雖然碩大,但卻是靈活異常。李松雲還未及近身,就被蛇尾掃中。
好在那妖怪或許是愛吃整個的,所以未用全力,否則李松雲只怕當即便要斷成兩截。即便如此,這一擊也讓他身受重創,一道血線自他吼間噴灑而出。
“呃。”
李松雲悶哼一聲,五官因劇烈的疼痛扭曲起來,感覺自己死到臨頭,心中升起一股不甘,沒想到竟然要命喪于此,真是愧對蒼天。
☆、塵緣起3
妖蛟長嘯一聲,似是非常得意。
長尾一卷将李松雲帶到身前。它吐出長長的信子,碰了碰李松雲的臉,像是戲耍他一般,并未直接将他囫囵吞下去。
見此情狀,李松雲心知逃出無望了。可恨此時內丹未成,想要自爆來個玉石俱焚是不可能了。
好在身體裏還能凝聚一些靈力,全力催動,來個自斷筋脈倒是可以,如此也能免了被生吞活剝的痛苦。
正在猶豫是否要再一次親手結束自己的性命,開始催動靈力,就看見一陣耀目的紅光從眼前閃過。
“住手”
一個陌生的聲音響徹耳際。
李松雲不由自主的停止催動體內的靈力。他感覺有人一把抓住了他身後的衣服,緊接着一陣天旋地轉的,轉瞬間他就來到了一出湖泊邊。
片刻後,李松雲定了定神,赫然發現這胡泊分明就是須彌山天池。
而湖邊立着的一名緋紅衣袍的少年,一雙眼睛,正瞬也不瞬的盯着他上下打量。
那少年看上去只有十三四歲,身量大約才到李松雲的肩膀。
面貌十分清秀,只是額間有一道短疤痕,半寸不到一寸的樣子。
乍一看起來像是被匕首一類的利器直面撞擊出來的。
那傷疤瞧着十分陳舊,雖有癫痕,卻已經完全平複,顏色也與周圍的肌膚融為一體。若是不仔細看倒也不甚明顯,并不影響他的容貌。
少年的兩腮生着軟肉,不自覺的透出三分稚氣,看起來還是個半大孩子的模樣。
李松雲定了定神,仔細分辨這少年的眉眼。發現這面容秀美,神态伶俐的少年,面目竟然十分熟悉。
竟然與自己之前見過的天魔有七八分的相似,唯獨看起來年幼了許多。
見李松雲一目瞪口呆的表情,神荼心中不由得感到有趣,頓時起了戲谑的心思。
“你是何人,為何要去招惹那蛇妖?”
他故意裝作懵懂無知的少年模樣,這活過了千秋萬載的老家夥,竟然真能借着眼前這幅皮囊的便利,裝出點天真無邪的味道。
李松雲愣在原地,一時有些拿不準到底發生了什麽。
他心思飛轉,又矛盾非常。
若是沒有猜錯,這半大的孩子分明就是天魔所化,之所以看着如此“幼小”,很可能是因為複生不久的緣故。
可是對方為什麽要救自己?為什麽會救一個“人”?
“你是...誰...”
雖然心中已經有了猜測,但是此情此景讓李松雲難以理解。他一直心心念念想要将對方誅滅,可現在,自己卻為人所救,這該如何是好?
“我也不甚清楚,只知道我一覺醒來就在此處了。”
少年皺了皺鼻子,表情俏皮可愛。
“你這人可真不知禮,明明是我先問你,怎地反倒先讓我先答了?”
李松雲看着對方青澀稚嫩的模樣呆了又呆,心中暗忖:這天魔好像什麽也不記得了......
若是如此,自己此時如果驟然發難,偷襲對方,會有勝算嗎?
李松雲下意識的握緊了手中的鐵劍。而一旁的神荼也将對方的舉動盡收眼底。
紅衣少年雙眼微眯,臉上的笑意卻是深了深,故作姿态道:
“我可不是那條蛇妖的對手,費了好大功夫才救下你,你不道謝也就算了,還竟然敢無視本座...小爺?”
李松雲的被神荼此時稍顯稚嫩的嗓音喚回神志,不由的對他上下打量。
正如對方所言方才生死一線,雖然不知道對方用了什麽法子,但毋庸置疑是救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