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乖乖徒弟
青陽宗。雪峰。
明淵攏了攏大氅, 往瓷白壺身倒入新取的新雪煮茶。
扶飲在信中說他去藤林的歷練差不多結束了,今日會便回來,大約酉時便能到。
明淵看着爐子, 見火候差不多了,便攏了長袖, 分別倒了兩杯茶。
然而明淵在雪峰靜坐, 自己那杯茶都快喝光了, 一直到亥時都不見小徒弟人影,不由得微微蹙了眉。
扶飲來信不會出錯, 而且扶飲的時間觀念很強,說酉時回來便不會超過一刻鐘。
明淵放下了茶杯,轉身出門。神識外放籠罩住整個青陽宗, 細細搜尋着每一處扶飲可能在的地方。
沒有。
明淵眉尖蹙得更深了。
整座青陽宗都被他來回掃了一遍, 都沒有看見扶飲的身影。
若是小徒弟會晚到, 定然會來信告知, 不可能一聲不吭地玩消失。
此時, 他外放的神識忽地被什麽東西觸碰, 随即明淵聽見了不知某處傳來的弟子交談聲:“哇, 大冷天的,怎麽有人還會去後山寒潭啊?”
“這是真的勇士啊, 我聽見了下水的聲音, 老大聲了, 噗通一聲就下去了, 看樣子好像還挺急。”
“天寒地凍的,他是怎麽想的啊?離太遠了我沒看見是誰, 但是身上帶着的劍看起來挺不錯的, 淡黃色劍穗一晃一晃的, 還有顆白色的珠子在閃。怪好看的。”
明淵動作一頓,轉身便走。
幾乎是眨眼之間,明淵便來到了後山寒潭。青陽宗後山草木欣榮,資源繁多,春季向來景色宜人,春暖花開。
而到了冬季之時,銀裝素裹,大雪紛揚,寒梅怒綻,又別有一番風味。
後山處有一口寒潭,連其中的靈力似乎都帶着獨有的寒氣,夏日冰涼沁人,是青陽宗弟子們鐘愛的避暑兼修煉之地。
然而到了冬日,便沒有什麽弟子樂意到後山寒潭裏了。還沒走近,只是遠遠望着的時候都能被其中缭繞的寒氣激得渾身發涼,更別說進去。
明淵迅速走入寒潭,不出意外地在靜谧的潭水之中看見了躲在其中瑟瑟發抖的扶飲。
彼時扶飲縮在潭水之中,只露出肩頭往上,身上衣飾還是完整的,只是在冰冷入骨的潭水中不住發抖,緊抿的唇被凍得蒼白毫無血色,面上卻是病态反常的紅。
明淵緊蹙的眉尖從未松開,他落下寒潭,迅速将扶飲打橫抱起帶出了寒潭。
甫一離開冰冷的潭水,兩人衣擺上的水幾乎是滴水成冰,明淵靈力一震,将扶飲和自己身上結冰的水珠都震了下來。
“飲兒……飲兒?”
扶飲被凍得神智昏沉,身體卻反常地發起熱來。他似乎是被溫暖的靈力喚回了些許的神智,微微睜開了眼,看見是師尊之後,下意識放松了不少,卻在意識到什麽之後,攥着明淵衣襟的手又緊繃起來。
扶飲平日裏剔透漂亮的異瞳此時微微泛着紅,看起來格外委屈:“師、師尊……”
明淵脫下自己身上的大氅,把蜷縮着凍得神智渙散的小徒弟圍攏起來,随後再次把他抱起,三兩下回了雪峰。
直到被層層裹上被褥,靈力不斷烘暖,扶飲看起來才算是好一點,然而他依舊是被凍得神志不清的樣子,明淵想問發生什麽事情都問不出來。
明淵一點點輸送着靈流,看着扶飲身上多處皮膚都有被凍傷的痕跡,心疼得嘆了一口氣,道:“你這又是何苦?”
扶飲蜷極力蜷縮着,聽不太清師尊的聲音。更主要的是,他體內的熱意開始上湧了。
扶飲雪白的皮膚上開始漫起紅意,從鎖骨到頸側再到臉頰,幾乎是肉眼可見地漫上了潮紅。
體內的碧欲花粉開始蠢蠢欲動,扶飲呼出的氣息滾燙起來,他本來也就沒有多少清醒的神智,這下更是昏沉得手腳發軟,還未從寒冷之中緩過來的身體本能地朝着溫暖的地方靠攏。
明淵察覺到不對,伸手探了扶飲的脈搏,神色一凝。
扶飲攝入了過量的碧欲花粉。
碧欲花生長在藤林,是藤林獨有的一種植物,果實和花粉不可食用,但可用于煉制情愛方面的助長之藥。
碧欲花的花粉吸入之後會帶有催/情效果,是天然的催/情劑,在野外若是少量吸入尚能用藥物輔助壓制,但是若是吸入過量,便無法單純靠藥物完全排出,唯有雙修才可解。
扶飲被體內一波又一波湧起的熱潮沖得微微發抖,哽咽難言,他近乎懇求般用滾燙的面頰貼着明淵為他輸送靈力的蒼白手背,小聲道:“……師尊。”
那熱度似乎順着皮膚表面燙進了明淵的心裏,他霍然起身就要去找宗內的醫修,流雲廣袖卻被扶飲挽留般攥在掌心裏不肯松開。
扶飲的聲音近乎嗚咽:“師尊……師尊。”
他翻來覆去的好像只會這一句,似乎念了誰的名字就能徹底安心一樣。
然而明淵直直地僵立在榻邊,卻是半晌未曾動作。
他的徒弟,他從小看到大的徒弟,中了碧欲花的花粉,此時無意識到近乎哽咽地在向他求助。
可為人師表,他能怎麽做?他到底該怎麽做?
修真界風俗還算開放,雙修不一定是道侶之間才會做的事。
可若是請別的人來,明淵又怎能放心?扶飲如今神志不清的狀态下,明淵不可能會如此随意地把他交給旁的人。
可是……可是。
那廂扶飲為了留住唯一的熱源,大半身子幾乎探出了拱起的被褥,他半身都靠明淵扶着,手腳發軟地把自己往師尊懷裏鑽,環住他勁瘦的腰身之後才稍稍安心了點,臉側貼在師尊的腰腹間,小聲重複道:“師尊。”
明淵手背上幾乎用力到青筋隐現。
他克制地将扶飲按回床榻間,指尖微顫地取了一顆丹青色的丹藥,低頭輕輕捏開扶飲的口,随後喂了進去,低聲道:“飲兒,你聽我說,先吃一顆壓一下,等會……”
然而不等他說完,扶飲便将丹藥咽了下去,随後卻探出濕潤的軟舌,竟是輕輕舔了一下明淵微顫的指尖。
“……”
明淵指尖一顫,倏地收了回去。
丹藥終究是治标不治本,效果只持續了一小會,扶飲乖乖地被按進被窩裏,半晌後又開始不安分起來。
剔透漂亮的異瞳此時全然泛着潮紅,似乎眼睫一顫就能落下淚來,他已經想不起自己為什麽會在這兒了,只知道本能地朝着明淵靠近,即使渾身又熱又軟也不肯松開師尊。
體內被堪堪壓下的情毒熬過了藥效,又變本加厲地卷土重來,扶飲咬住唇齒,近乎哀求道:“師尊……您理理我……師尊。”
明淵僵坐在原地,聲音輕啞道:“飲兒……”
滾燙的呼吸噴灑在明淵的頸間,撩起一片淡淡的紅意,扶飲不知不覺中已經順着明淵的腰身纏了上來,他勾在師尊的頸間,雙眸朦胧地看了他半晌,倏地俯下身來,在明淵唇角處輕輕軟軟地吻了一下。
明淵扶在小徒弟腰間和後頸處的手剎那間緊了一瞬。
而扶飲卻渾然不知,他支撐不住般縮在明淵的懷裏,發燙的臉頰埋在他頸窩處,近乎渴求般低泣着說道:“師尊……真的很難受……師尊。”
明淵再怎麽冷靜,被扶飲鑽進懷裏蹭來蹭去的也都有些無法忍受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把懷中纏着的八爪魚徒弟按進了床榻間,平日裏溫潤的嗓音此刻微微發啞:“……我是誰。”
扶飲呢喃道:“師尊。”
明淵道:“我是誰。”
扶飲眼裏顯現出了一瞬的茫然,他似乎思考了一會,覺得自己沒答錯,卻又難受得不行,想了好一會才道:“明淵。”
明淵像是仍然不滿意:“我是誰。”
扶飲難受得嗚咽一聲,幾乎委屈得落下淚來,半晌才斷斷續續道:“……江、江銜。”
蓮花于安靜的池面上層疊綻開。
花蕊被人溫柔地攏在掌心,由上至下,由淺至深地安撫,雪白的蓮花随着動作不住搖晃顫抖着,随着陽光的落下不由自主地将半開的蓮葉完全綻放。
不知何時,扶飲的眼眸已經被淚沾濕,他低泣般嗚咽一聲,微喘的氣息落在明淵冰涼的手背上。
等扶飲恢複了不少,他才勾着明淵的脖頸将他勾了下來,仰頭想讨一個吻。
明淵沒管被弄髒的床榻被褥,他伸手勾了一個清洗符,确保床榻之間沒有殘留什麽痕跡和味道之後,這才探出另外一只幹淨的手,捏着小徒弟的下巴吻了上去。
扶飲被親得有些呼吸不穩,他微微仰頭,錯開了一些,探手想要去夠明淵的腰封,卻暈頭轉向地怎麽解也解不開,随後被明淵捉住了手腕,按在一起塞進了被窩。
扶飲茫然不解地望着師尊,被師尊輕點了一下眉心,随後用掌心輕輕攏住濕潤的眼眸。
他在黑暗中感覺到識海裏有什麽東西空了一瞬,還未等他反應過來那是什麽,就聽見師尊嗓音喑啞道:“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