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1)
“百花婆”嘿嘿一笑,道;“老偷兒,你既守信,我也不能太小家子氣!”
說完,口裏喃喃有聲,手中竹杖在空中劃了一周,然後重重一拍南宮維道的後心。
南宮維道神志清醒過來,面對“百花婆”仍有些迷茫。
蒼勁的話聲,随即傳來: “不死書生,你随她命令行事,裝做神志錯亂的樣子。”
南宮維道一聽聲音,心頭不由大喜,想不到“一枝梅”也跟蹤而至。
“老前輩,莊子那邊情況如何?”
“你弄那玩意很有用,平靜無事!”
“老前輩東方英前……”
“我知道了!”
“晚輩一時疏神大意,致使……”
“不必自責,生死有命,誰也包不了誰。”
“要晚輩跟這位………
“不錯,你完全依她之命行動,趕快去吧!”
“百花婆”目光一掃南宮維道,冷冷地道:“來吧!記住一點,你現在的神志仍由老身主宰。”
南宮維道颔了颔首道:“小可知道了!”
一老一少,彈身朝西直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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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維道把前後的經過,默想了一遍,恍然而悟自己業已上了“百花婆”圈套,所幸“一枝梅”适時而至,才改變了情況,看來“百花婆”迷神之術,較之“赤後門”的“魔眼”,還要高出一籌,完全使人在不知不覺之中受制。
想不到“赤後宮”為達目的,竟如此不擇手段,借助旁人。
此去能見到“赤後五世”嗎?
何不将計就計,打入“赤後宮”,查明小玉的公案?
想到這,他不由地緊張起來。
就事而論, “赤後宮”殺自己人滅口,顯而易見。但從另一角度看,周小玉是被藥物迷失了記憶,但她即将接掌門戶,對本門中的一切,自然全部了解,她若自解了禁制,後果又如何?該宮主持人應該考慮及此。
如果說,小玉為了貪戀掌門之位,而忘了童年故交,忘了當初誓言,那她當初出走為什麽?不認自己可以,難道連親娘也不認,還要取“金釵魔女”的性命?” 愈想,愈覺此謎難解。
愈想,愈覺困惑。
第二天,到了孟津,這是黃河北岸的重鎮,人煙輻揍,車水馬龍,是水旱大碼頭。
南宮維道随着“百花婆”徑自入城,通過大街,轉彎抹角,來到一條街中,一座宏偉的大門樓,呈現眼前,雙門緊閉,不見半個人影。
“百花婆”在門前止步,以極低的聲調道:“這就是了。”
南宮維道擡頭一看,只見門樓上一方直匾,大書:“怡紅館”三個金字。
心中登時一動,怡紅,紅者赤也,不錯了,這一定是“赤後宮”在江湖上的秘密壇舵,如不知底細,決難付度。
“百花婆”上前扣動門環。
門啓處,出現一名青衣少女,沖着“百花婆”一笑道:“姥姥辛苦了!”
說完,笑容不斂,投向站在丈外階沿下的南宮維道,那股子說不出的邪意,立即使南宮維道警覺起來,對方為了遮蔽別人眼目,改變了服色,因為有“一枝梅”與“百花婆“的叮囑,他竭力不使情緒外露,當下假作癡呆地報以一笑。
青衣少女似乎連骨頭都酥了,一雙水汪汪的眸光,竟然無法從南宮維道的俊面上移開,粉腮也起了一層薄暈。
“百花婆”嘴角牽動了一下,道:“少門主在嗎?”
青衣少女趕緊收回目光,道: “請進,少門主在廳中靜候!”
“她早知老身此刻會到?”
“嗯!這一點消息是有的!”
南宮維道心頭一陣怦怦亂跳,這是他最怕也最渴求的時刻,他怕“赤後五世”萬一不是心上人周小玉,但又渴望見到她,他低下頭,怕心意從神情中流露,他必須裝着木然的樣子。
“百花婆”向南宮維道招了招手,道:“随我進去!”
南宮維道無言地跟了上去,跨入門檻,青衣少女随即關了大門。
眼前花木扶疏,山石玲戲;一條卵石花徑,直通畫棟雕梁的華廈。
走到花徑的一半,一名紅衣少女迎了下來,嫣然一笑道:“姥姥來了,我們少門主立候!”
“晤!”
“容小的帶路!”
走完花徑,踏上白石鋪砌的階沿,廳內的情景,已一覽無餘。
“赤後五世”坐在上座,姓洪的老妪,相對而坐,另有四名少女侍立。
将近廳門,“赤後五世”與姓洪的老妪起立相迎。
“尊駕辛苦了!”
“不當事!不當事!”
“如何?”
“幸不辱命!”
“請坐!”
南宮維道有一種身要爆炸的感覺,但他竭力按捺住了。
“百花婆’哈哈一笑,道:“小子,你見了朝思暮想的心中人怎地沒了動靜,這是你的明珠呀!”說着,用手指向“赤後五世”。
南宮維道暗地咬了咬牙,裝起一付怯怯的笑臉,向“赤後五世”道:“明珠……你……記得我嗎?”
“赤後五世”妩媚至極地一笑,雙鼙起眉頭幽幽地道:“是你忘了我!”
“是你忘了我!”
南宮維道心中痛苦極了,但表面上不得不像演戲似的道:“明珠…我找不到你呀!”
“好,坐吧,一切停會再說!”
四人依次坐下。
“百花婆”首先開口道:“少門主,老身有事要辦,不能久留!”
“赤後五世”嫣然一笑,道:“真的有事?”
“當然!”
“不争這一時半刻吧?”
“很緊急的!”
“如此……不敢強留了……”
“答應老身的彩頭呢?”
“哦!早已準備好了,不過……”
“怎樣?”
“務請尊駕稍留片刻,喝三杯水酒再走!”
“改日吧?”
“不,務請賞光,這是一點心意,姥姥成就了這一樁……”
說到這裏,閉口不言,代之以一個嬌羞的笑,那欲語還休的神态,迷人極了。
南官維道不由為之怦然心動。
就在此刻,一名紅衣少女來在廳門之外,高聲道:“酒筵齊備!”
“赤後五世”起身道:“請!”
“百花婆”無可奈何地道:“一定要叨擾嗎?”
洪姓老妪接口道:“聊表敬意,一杯水酒而已!”
“赤後五世”姍姍移步,到南宮維道面前,柔媚地道:“我們走!”
我們兩個字,又使南宮維道心頭一陣蕩漾,如果她是小玉,如果她一切正常,該多好,這是幼時的美夢啊!
心念之中,一笑起身,與她并肩而行, “百花婆”與洪姓老妪後随。
穿過幾道回欄,踏過了數重門檻,來在一間布置奢華的小廳中。
一桌酒筵業已擺好,不說菜式,單指那些器皿,就非普通人家所有。
“赤後五世”坐了主位,“百花婆”客位,南宮維道與“赤後五世”相對,姓洪的老妪打橫。
“赤後五世”親自執壺,替各人倒了滿杯,然後舉杯道:“姥姥,多蒙鼎力玉成,這一杯水酒,聊申謝忱,請!”
“百花婆”幹笑了一聲,道:“好,老身領少門主這一杯!”“不,照規矩必須三杯之數!”“三杯便三杯!”
說完,先淺嘗了一口,覺得無異狀,才一口喝了下去。
“赤後五世”先喝幹,照了照杯,才“格格!”一笑道:“姥姥,你以為酒中會有手腳嗎?同是一壺呀,憑老人家歧黃聖手,誰敢班門弄斧,您太小心了!”
“百花婆’微微一笑道:“還是小心些的好!”
三杯之後,姓洪老妪起身道: “老友,此次是我搬你出山,請按例接受小妹三杯!”
“百花婆”爽朗地道:“三杯便三杯!”
這裏方敬過,“赤後五世”笑向南宮維道道:“郎君,若無姥姥,你我不能重圓,你也該敬姥姥三杯!”
南宮維道面色微赧,起身敬酒。
“百花婆”先後一共喝了九杯,老臉己現出了紅暈。
過了一會,“百花婆”停杯放著,道:“少門主,老身該走了!”
“請便吧!”
“少門主難道忘了……”
“延年丹嗎?”
“嗯!”
“姥姥已用它不着了!”
“什麽意思?”
“因為姥姥天年已盡!”
“百花婆”陡地站起身來,厲聲道:“把話說清楚!”
“赤後五世”冷冷地道:“姥姥稍安毋躁,發脾氣對你十分不利,姥姥精通歧黃,當知‘九天石露’這東西!方才……”
“百花婆”頓時面如上色,厲吼道:“九天石露?”
“不錯,正是這東西。”
“你在酒中放了‘九天石露’?”
“對了,試想,以姥姥這大行家,任何毒物,一看便知,如果用普通之毒,豈非贻笑方家,只有這‘九天石露’,無色無味,而且必須合于九數,才生作用,姥姥一共接受了九杯敬酒,恰合九數……”
“百花婆”長嘆一聲,坐回椅上,道:“想不到三十年老娘倒繃孩兒!”
“赤後五世”又道:“姥姥如不妄用真力,可活九個時辰,否則……當面見效!”
南宮維道暗罵一聲:“好毒辣的心腸!”本待發作,但為了顧全大局,又忍住了,他必須借這次機會,弄清這段公案。
“百花婆”怒視着姓洪老妪道:“洪桂枝,你以這種方式對待老朋友,很好,人容天也不容!”
姓洪老妪嘿嘿一笑道:“人生百年,終歸一死,你年登耄耋,死不為夭,我負責善為料理後事!”
“百花婆”咬牙切齒地道:“你會遭報的!”
說着,伸手革囊之中,取出一只綠玉小瓶, “赤後五世”一揚手,擊飛那小瓶,冷酷地道:“不必費事了, ‘九天石露’無物可解。除非……”
“除非什麽?”
“告訴你無妨,反正你取不到,除非傳說中的‘龍涎果’!”
“百花婆”目毗欲裂地望着對方,片言不發。
南宮維道不由心中一動,自己曾巧服“龍涎果”功增百年,也曾以血解老人奚有為所中“神仙倒”劇毒,要解“百花婆”之厄,如法炮制就行。
“赤後五世”拿起酒壺,揭開壺蓋,偏過來一照。道:“這叫鴛鴦壺,斟酒時可由壺把控制,要倒哪一隔的,随心所欲!”
南宮維道為之暗中咋舌,江湖中的詭詐,盡一世人也學不了,否則以“百花婆”這等人物,怎會上當。
“百花婆”朝南宮維道慘然一笑道;“被老偷兒言中了!”
南宮維道故作不知,絲毫不動聲色。
洪桂枝面色一變,道:“什麽老偷兒?”
“百花婆”寒聲道:“将來要你命的人!”
說完,轉向南宮維道,厲吼道:“此時不下手尚待何時?”
南宮維道可作了難,下手,攪亂了一盤大事,不下手,實在對不起“百花婆”與“一枝梅”,“一技梅”曾吩咐依“百花婆”之令行事的。
一時之間,不由窒住了。
“百花婆”以手擊桌道:“小子,你被色所迷了?”
“赤後五世”得意地一笑道:“姥姥,你的神術雖靈,但趕不上一粒小丸,現在看他聽誰的!”
“百花婆”怒蹬着南宮維道,因為她知道他根本沒有服下,“赤後宮”的“迷性丸’,那粒小丸是被“一枝梅”擊落草叢中的,他為何不動手?是為了“赤後五世”太美,着迷了?
就在此刻,一名紅衣少女匆匆奔至,形色倉惶,栗聲道:“禀少門主,東廂房起火!”
“赤後五世”大驚起立,道:“什麽人縱火?”
“尚未發現,火頭有三處之多!”
“洪長老,請勞神一查!”
洪桂枝片言不發,匆匆跟着少女奔離。
“哇!”
一聲凄厲的慘號,破空傳至。
“赤後五世”面色大變。
緊接着,又是兩聲慘號傳了過來,令人頭皮發炸。
南宮維道大是駭然,“赤後宮”的人,可說是無一不是一流身手,這放火殺人的,定非尋常人物……
“赤後五世”目注南宮維道,竭力裝作溫和地道: “看住她!”
南宮維道一颔首,道:“好,她走不了的!”
“赤後五世”匆匆出廳而去,廳內,還剩下兩名侍候的紅衣少女。
南宮維道皺了皺眉,計上心來,離席而起,向兩女一招手,故意笑嘻嘻地道:“你倆過來!”
兩少女互視了一眼,搖了搖頭。
“百花婆”七竅冒了煙,氣得渾身直抖,暴吼道:“小子,原來你是這麽個無恥的小狗!”
南宮維道怒喝道:“你再多說一句,我殺了你!”
“百花婆”氣得老臉泛白,抽扭不巳。她深知“九天石露”的厲害,不敢妄用真力,一口惡氣,硬吞了下去。不過,面上那股怨毒之氣,硬是使人不寒而栗。
南宮維道故作輕浮地一笑,上前閃電捉住了一個少女的手,向另一個道:“過來,我有話跟你倆說!”
那少女咬了咬下唇,道:“我不敢,如被別人發現……”
“過來,一切有我!”
那少女怯怯地走了過來,南宮維道出手如電,一下子點中了對方的死穴,那少女只悶哼了一聲,便栽了下去,被捉住的少女見勢不妙,驚呼一聲,急掙不脫,空着的手,并指如戟,直戳南官維道“命門”大穴。
南宮維道有“天蠶衣”護體,根本不在乎對方這一戳,從容地出手點上了對方“天靈”大穴,這少女連哼聲都沒有,便萎頓在地。
“百花婆”怔住了。
南宮維道拔劍劃破腕脈,然後從桌上拿起一只酒杯,接滿了一杯血,點穴止住血流,把那杯直遞到“百花婆”面前。
“百花婆”粟聲道:“這是怎麽回事?”
“快,喝下去!”
“喝……你的血?”
“可解你所中‘九天石露’奇毒!”
“這……”
一個蒼勁的聲音接口道:“老虔婆,想活的話快喝下去!”
南宮維道不由大喜,原來殺人放火的是神偷“一枝梅”。
“百花婆”依言喝了下去,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南宮維道催促道:“尊駕請速離!”
“百花婆”惑然到:“你不走?”
南宮維道壓低了聲音道:“小可将就辦事!”
“一枝梅”的話聲道:“小子,衆香之國,風波極險,你定力夠嗎?”
“晚輩自信還可以!”
”好,我們改時再見!”
“百花婆”深深看了南宮維道一眼,閃電般穿出廳門,一晃而杳。就在“百花婆”離去的差不多同時,“赤後五世”匆匆而回,目光一掃現場,不由栗呼道:“怎麽回事?”
南宮維道心中早已有備,毫不猶豫地道:“來了四人,功力高得驚人!”
“你不是對手?”
“僅能自保!”
“來的是何等樣人?”
“兩老兩少,從未見過。”
“唔!”
“赤後五世”面如寒霜,垂首深思了一陣,道:“真掃興,我們換個地方談。”
說着伸手來拉南宮維道的手,南宮維道心頭一陣怦怦亂跳,但仍由她拉着,兩人并肩出廳,轉向隔鄰的房間。
肌膚相觸,一種異樣的感覺流遍全身,使他不由自主地發起抖來。
房內布置十分考究,完全是女子閨房的擺設,錦帳珠簾,香幾妝臺,只有一樣特色,裳枕等物,全是紅色,給人一種火辣辣的感覺。
陣陣幽香,直撲鼻端,南宮維道有一種陶陶然的感覺。
“請坐!”
“赤後五世”松開了手,替南宮維道挪了挪椅子,南宮維道坐了下來,“赤後五世”在對面坐了,面面相對,他不由有些昏亂。
“可以報個名吧?”
“南宮維道!”
“哦!你知道我叫什麽?”
“明珠!”口裏說,心頭卻感到一陣刺痛。他多麽想叫她一聲:“小玉!”向她訴說這些年來的相思之苦,然而不可能。
她是小玉嗎?
現在是機會,如何設法證實呢?
心念之中,試探着道:“我該叫你什麽?”
“照本門規矩,你該稱我門主夫人!”
南宮維道有些啼笑皆非,口中漫應道:“門主夫人?”
“不錯!”
“那你如何稱呼我呢?”
“嗯!這個……叫你名字!”
“我能見令尊令堂否?”
“當然,家母便是當代掌門,你我成婚之後,她退為‘太上護法’,我接掌本門,至于父親……他早死了!”
“早死了?”
“嗯!”
“不是最近死的?”
“赤後五世”粉腮大變,寒聲道:“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南宮維道從容地道:“沒什麽,随口問問而已,”
“僅是随口問問?”
“是的!”
“你聽到有關先父的什麽?”
南宮維道心知她在試探自己,如果言語中露了破綻,勢将前功盡棄,她是認定自己業已被“百花婆”那迷神術所制,同時也服過了她們交與“百花婆”的藥丸,照理心性應該已被迷失。
心念之中,搖了搖頭,道:“沒聽說過!”
“想想看?”
“赤後五世”面色和緩了下來,但仍不放松地道:“你對本門所知定然不少?”
南宮維道故作茫然道:“奇怪,我什麽也想不起……”
“赤後五世”展顏一笑道:“你記性不好?”
“奇怪……”
“你已着了‘百花婆’老妖婦的道兒!”
“真的?”
“嗯,我一看便知道,不過不要緊,本門有的是靈丹妙藥。”
南宮維道心中暗自好笑,但表面上卻極其鄭重的點了點頭,道:“那就好了!”
腳步聲起,老妪洪桂枝出現門邊。
“赤後五世”起身道:“一個時辰後,動身回宮!”
“好!”
洪桂枝轉身退去。南宮維道心頭不禁慌亂起來,是否該随她們回“赤後宮”?深入虎穴,後果是難料的,如何先設法證明“赤後五世”的真正來歷呢?如果她不是周小玉,冒這險便不值得……
突然南宮維道一眼瞥見妝臺上,放了一個小小的彈弓,這一發現,使他頓時激動欲狂,周身的血管,似乎要爆裂開來。
這彈弓,正是當年在山中送給小玉的東西,小玉送他一枚金釵,雙方還相互傳授了用法。
“小玉!小玉!”
他在心裏不斷地呼喚着,那被壓抑的情緒,似火山般爆發,他再也無法自持了,目中湧現了淚光,身軀在簌簌直抖。
朝思暮想的人兒,就在眼前,然而卻陌生得像從未謀面的路人。
她連她自己本身也不認識了,這的确是人間的大悲劇。
這一刻,他只感到天旋地轉,仿佛掉進了暗無天日的深淵中。
他幾乎脫口叫出聲來,但他還是按捺住了,如一叫破,後果難料,主要的原因,她已迷失了本來面目,根本不承認是周小玉。
怎麽處理這棘手的問題呢?
“赤後五世”一看南宮維道的神情,不禁驚問道:“你怎麽回事?”
南宮維道咬了咬牙,道:“我……像是得了急症!”
“急症?怎麽會呢?”
“不……知道!”
“莫非那老妖婦暗中弄了手腳?”
一個意念,倏地浮升南宮維道的腦海——制住她,把她帶離此間,然後再設法使她恢複原來的心智。
心念之中,他緩緩站起身來。
“赤後五世”機警地一退身,道:“你準備做什麽?”
南宮維道可不敢小觑了她,故意尴尬地一笑道:“你我份屬夫妻,我有句話要告訴你!”
“說吧!”
“不能讓別人聽到……”
“此地無人敢偷聽!”
“終是不好意思!”
“赤後五世”敏感地臉一紅道:“講呀!”
南宮維道緩緩移近她身邊,口裏道:“我小聲告訴……”
話聲中,出手如電,右手扣住對方左腕,左手疾點對方數處大穴。
“你……”
一個“你”字出口,人已軟癱下去,南宮維道伸臂抱住嬌軀,憐惜地道:“小玉,暫時委曲你!”
一聲驚呼,倏告傳來:“少門主怎麽了?”
南宮維道心頭一震,只見一名紅衣少女,站立在房門口,只好随口道:“怕是得了急症!”
那名紅衣少女一閃入房,口裏道;“急症?”
南宮維道閃電般一指戳了出去,那名少女不虞有這猝然之變,悶哼了一聲,應指栽了下去。
另一名少女,聞聲而到,目光掃處,尖叫一聲: “快來,大事不好!”
南宮維道大急,挾起周小玉,射出房門,正待飛身上屋,那名少女已出劍攻至,為了小玉的安全,只好急急閃讓。
只在眨眼工夫,長老洪桂枝與兩名中年婦人,業已電奔而至。
南宮維道一掌震退那名近身的少女,飛躍上了屋面,一連幾閃,到了屋子盡頭,眼前是一個花園,阻斷了去路,這花園廣約十丈,再過去便是圍牆,在多了一個人負擔的情況下,要飛越十丈寬的距離,是辦不到的,只好躍落在地面。
幾乎是同一時間,長老洪桂伎與兩名中年婦人,從三個方位,圍了上來。
緊接着,十幾名紅衣少女形成了另一個包圍圈。
南宮維道不由急煞,要想突圍,并非易事,因為自己手裏多了一個人,當下左手緊抱周小玉,右手掣出“公孫鐵劍”,星目抖露一片粟人殺芒,巍然兀立。
洪桂枝眸中殺機似火,寒森森地哼了一聲道:“不死書生,除非你會長出翅膀,否則休想活着離開。”
南宮維道咬了咬牙道:“未見得!。”
“你無妨試試看!”
“除非你們不要少門主的命!”
“你沒服下那藥丸?”
“再吃多些也無妨!”
這話使得在場的全為之駭然色變。
洪桂枝老臉氣得發紫,大喝一聲:“上!”
三名“赤後宮”高手,分從三個方位撲攻。
南宮維道鐵劍疾揮,迎向當面的老妪洪桂枝。洪桂枝與兩中年婦人投鼠忌器,中途撤招,洪桂枝的一擊,當然無功。只一個照面,雙方息了手。
南宮維道把心一橫,決心以小玉作質突圍,當下,右手仗劍,舉步向牆邊移去。
洪桂枝與兩中年婦人,步步進逼,卻無法出手攔截。
驀在此刻,一個蒼老但有氣無力的聲音,倏告傳來:“你們都退開!”
南宮維道心頭一震,只見洪桂枝等齊齊躬身退開,回身望去,不由悚然而驚,四名紅衣中年女子,擡着一張椅子,椅子上端坐着一個紅衣老太婆,頭頂已禿得不剩半根毛,臉像風幹了的橘子,雙目緊閉,若非那襲紅衣,根本分辨不出是男是女,看來這老大婆的年歲當在百齡之外。
洪桂枝等齊齊稱了一聲:“參見太上!”
老太婆僅只嗯了一聲。
四名紅衣中年女人,放落椅子,退到後面。
南宮維道挪步再行,方才走了一步,老太婆雙目未睜,口裏冷喝道:“站住!”
這一聲冷喝,似含有一種無形的威力,使南宮維道不期然地止住腳步。
老太婆嘆了口氣道:“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你們竟這等無用,連件小事都辦不好!”
洪桂枝等恭應了一聲:“是!”
南宮維道既驚且駭,這老太婆在“赤後門”中的地位,看來是極尊,口氣竟如此之大,看樣子她己老得弱不經風……
心念未已,老太婆已向他開口發活: “小娃兒,把人放下!”
南宮維道把心一橫,道:“辦不到!”
老太婆怒聲道:“你真敢?”
南宮維道抗聲道:“沒有什麽不敢!”
老太婆突地睜開雙目,兩道冷電似的厲芒,倏射而出。
南宮維道的目光一接觸那兩道厲芒,立即打了一個冷顫,頭同時一沉,他立刻意識到這目光邪門。
“魔眼!”
他暗叫了一聲,想移開目光,但目光竟似被一種無形之力吸住,無法移開。
這老太婆“魔眼”邪功,已到了登峰造極之境。
他剛想到要糟,只覺腦內一片昏沉,意識随之模糊。
洪桂枝上前從南宮維道手中接下周小玉,同時解了她的穴道。
周小玉先朝老太婆行下大禮,道:“勞動太上法駕!”
老太婆咧嘴一笑,道:“起來!”
周小玉站了起來,怒視南宮維道,道:“不識擡舉,毀了他!”
老太婆一擡手,道: “不可,此子根骨奇佳,毀之可惜;還是照原來計劃行事!”
洪桂枝接口道:“禀太上,本門‘易性丸’對此子無效!”
“有這等事?”
“是的,若非太上,弟子等的‘魔眼神功’也制不了他!”
“無此可能,先把他禁制起來!”
“遵命!”
洪桂枝上前出手連點南宮維道數處穴道,然後命身旁兩中年婦人,把他帶走。
南宮維道神志複生,發覺自己躺在一張木榻之上,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情況和上次在“赤後宮”中一樣,功力盡失,真元無法提聚。
顯然, 自己已成了對方囊中之物。上次有幸雲中鶴東方英相救,這一次恐怕是在劫難逃了。
想到那被稱作“太上”的老太婆,不由頭皮發炸。
“赤後五世”便是周小玉,事實業已證明,然而現在自救無力,如果走上東方英的舊路,的确是死難瞑目。
小玉會做了“赤後門”少門主,簡直是匪夷所思的怪事。
她自己毫無所覺嗎?她毫不懷疑自己的身世?
只有一個解釋,如她母親“金釵魔女”所說,她已喪失了往事的記憶。
可能,“雲中鶴東方英”與當代掌門結為夫婦之後無所出,正如古語所說的:螟嶺有子,踝贏負之。為了使“赤後門”不致中絕,所以在江湖中選人瓜代,而為了維持其門派邪風,必須使選中者忘卻身世。
他自覺這推斷很合理。
如何使周小玉恢複記憶呢?這是個難題。
正自神思紛亂之際,忽聽一個蒼勁的聲音起自身側:“娃兒,你醒了嗎?”
南宮雄道聞聲大喜.一骨碌翻身坐起,激動地道:“是一枝梅前輩嗎?”
“不錯!”
“這是什麽地方?”
“算是密室吧!”
“前輩如何進來的?”
“穿家入戶,是老夫本行。”
“晚輩畫虎不成,砸了!”
“老夫入來已久,竟無法解開你被制穴道。”
南宮維道心念一動,歡然道:“請前輩以銳物刺晚輩‘禦氣’、‘歸來’兩穴…”
“一枝梅”警聲道;“這算什麽?”
“晚輩上次受制,東方英前輩以此法解除晚輩禁制,恢複了功力、據說,這手法叫‘無陰指’,是‘赤後門’秘技之一,陰氣自‘天突’、‘脈根’、‘公孫’三穴迫入,元陽被制……”
“哦!老夫懂了,試試看!”
南宮維道只覺“禦氣”、“歸來”兩穴如蜂螫般一陣刺痛,元陽立生,忙以本身功力,迫出體內陰氣,只片刻工夫,功力盡複,本來漆黑的房間,頓時明亮起來。
他雖然很是好奇,但顧及江湖規矩,并未轉頭探看“一技梅”的真面目。
“一枝梅”傳出了話聲:“閉上眼,老夫為你開門,然後急速離開!”
南宮維道應了一聲:“好!”
方閉上限,房外突然傳來了腳步聲。
“一枝梅”低聲急道:“有人來了,小心應付!”
“咯吱”聲中,房門開啓,一道強光,透入房中,南宮維道睜眼一看,天色已是第二天清晨,這房間有門無窗,怪不得如此陰暗。
長老洪桂枝緩步入房,随手又關上房門。
南宮維道暗忖,不知這老妖婦要玩什麽花樣?
洪桂枝到了床前,冷冷發話道:“小子,想活的話便安份些!”
南宮維道裝着受制未解的樣子,有氣無力地道:“怎樣?”
“這裏有三粒丹丸,對你有好處,快快服下!”
說着,用手一捏南宮維道的嘴,把藥丸塞入口中。
南宮維道正要出手,心念一轉,忍住了,他知道這三粒藥丸,必是迷人心性之物,立即将藥丸含在舌下,故意扭動身軀,乘機在側頭之際,把藥丸吐了出來。
洪桂枝靜靜地站在床前,約莫半盞茶工夫,突地哈哈一笑道:“你記得你身世嗎?”
南宮維道心中一動,口裏含糊“唔!唔!”兩聲,并不作答。
洪桂枝接着道:“你連你的出身都不知道?”
“這……這……”
“本座提醒你好嗎?”
“好!”
“你叫祝文宇?”
南宮維道暗罵了一聲:“妖狐!”口裏遲疑地道:“我……叫祝文宇。”
“對了,祝文宇,鄭州人,自幼父母雙亡,今年十八。”
“哦!”
“你出身‘無名老人’門下!”
“哦!怎麽我一點也想不起?”
“本座告訴你,你記住便行了!”
“是的!”
“你将與本門少門主結為夫婦……”
“少門主?”
“你忘了,你倆早有婚約!”
“哦!”
南宮維道完全明白了,自己方才的推想沒有錯,“赤後門”利用這種迷人心智的藥丸,使人記憶喪失,然後胡編一套鬼話,使受制者永記心中,這樣,便完全改變了一個人,周小玉必是如此受害無疑。
洪桂枝滿意地笑了笑,道:“現在你可以起來了, ‘太上’要見你!”
“太上是誰?”
“上一代掌門人!”
南宮維道點了點頭,道:“前輩如何稱呼?”
“本座姓洪,首座長老!”
“洪長老!”
“來吧!”
南宮維道心念疾轉,這機會不能錯過,也許救小玉的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