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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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維道大咧咧地坐着,連動都沒動。
張之凡登時面現不悅之色,但仍維持風度道:“閣下,幸會!”說着,自向主位落座。
南宮維道冷冷地回答一聲:“幸會之至!”
“閣下深夜光臨,必有指教!”
“當然!”口裏漫應着,心裏卻在盤算如何采取行動。
“閣下已很久不現江湖?”
“唔!”
“本座願聽閣下指教。”
南宮維道冷冰冰地道:“區區要找‘雲中鶴東方英’!”
張之凡面色一變,陡地離座而起,驚聲道: “朋友說什麽?”
南宮維道聲音平平地道:“分幫主冷靜些,區區要找令師東方英!”
張之凡臉上肌肉抽動了數下,冷笑了一聲: “朋友知道這是什麽地方?”
“金龍分舵,沒錯吧?”
“既然明知,何出此言?”
“這有何不妥?閣下當了分幫主,難道忘了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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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之凡一咬牙,道:“朋友直接了當說出來意吧!”
南宮維道故意蘑菇了這一陣,心中已有了計劃,輕笑一聲道:“此地談話不會走露風聲吧?”
張之凡為之一愕,他有些摸不到頭腦,随即應道: “不會!”
南宮維道故作神秘地壓低了聲音道:“你知道令師與區區的關系嗎?”
這一說,張之凡更加迷惘了,以“脂粉客諸玉山”的為人,凡正派人士都不屑與他交往的,師父的性格嫉惡如仇,而且也從未聽說過雙方之間有什麽來往。
“這個……倒是未曾聽說過!”
南宮維道主要目的要先探明東方英的生死下落,不然,他豈有這等耐性。
“令師與區區是忘年至交!”
張之凡滿面疑雲地道:“本座從未聽說過!”
“嘿嘿,區區一向任性,聲名……呃,閣下是知道的,所以這段交情并未公開,當然,其中是有原因的……”
“願聞其詳!”
“你知道令師何以失蹤?”
張之凡精神陡振,迫不及待地道:“何以失蹤?”
“奇怪,你竟然不知道?”
“真的不知情!”
南宮維道故意一拍茶幾,怒聲道:“他不夠朋友!”
張之凡的情緒已緩和,臉上換上一片好奇又迷茫的神色,緩緩離座道:“家師何以不夠朋友?”
南宮維道氣呼呼地道:“他想獨吞一件寶物!”
“什麽,寶物?”
張之凡眼中抖露出異樣的光芒,顫聲道: “什麽無價之寶?”
南宮維道一面察顏觀色,一面故作玄虛地道:“區區找了他十多年,最後才想到你這裏……試問,他連‘白鶴幫’的基業都願抛棄,可想而知是怎麽回事了!”
“朋友說說看!”
“難道你能找到他?”
“這個……慢慢再說!”
“找不到,說出來也是空的!”
張之凡低頭沉思了片刻,道:“也許有商量餘地!”
南宮維道緊迫着道:“這麽說,你知道他的下落?”
張之凡狡桧地道:“朋友不把事實攤明,恕無法奉告!”
南宮維道沉重地道:“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區區在京中‘平蠻王府’得到了一本秘笈……”
“秘笈?”
“不錯,叫做《上清寶笈》,是一部上古奇書!……”
“奇在何處?”
“得到這本書的,可以練成金鋼不毀之身,歲華長駐,等于一般傳說中所說的陸地神仙,穩居天下第一高手的寶座!”
這篇鬼話,引得張之凡滿面俱是貪婪之色。
“真有這種事?”
“奇了,我匆匆地深夜造訪,是來扯淡的嗎?”
“怎麽牽上家師呢?”
“王府失寶,大內高手全部出去追查,我因事前曾在京中現身,成了主要的追緝對象。我被迫急了;只好把這寶物托交令師保管……”
“啊!可是……朋友當時何不自己秘藏呢?這種奇珍……”
“我是密封了交令師的,只說是一件值錢的東西,他并不知情。”
“以後呢?”
“待到我出面接受調查,用計轉移了對方的視線,風聲一松,令師已失蹤了!”
“哦!”
“我判斷他是一時好奇而私開密封,及至發現裏面的東西,便存獨吞之心!”
“飛天小神龍張之凡”突然驚呼一聲:“不可能!”
“為什麽不可能?”
“家師如獲得那奇書,時隔十多年,豈不成了無敵高手?”
南宮維道是存心要詐出對方的實話,對方這麽一說,已露出了破綻,如果他不與東方英碰上,怎知他未曾練成至高身手呢?為探詳實,他又煞有介事的道:“令師是獨身?”
“朋友不知他早已有家室嗎?”
“這不就結了!”
“什麽意思?”
“那《上清寶笈》必須童身之體方能修練!”
“家師既明知不可為,為什麽還要背友忘義?”
南宮維道感覺這張之凡城府極深,必須小心應付才能達到目的。
“人心難測,也許他在事後才發現這一點,也許他妄想改變練法,也許他想造就一名天下第一高手。總之,他定有某種原因促使他這樣做。”
“嗯——”張之凡陷入了沉思。
南宮維道對東方英的私事可以說完全陌生,當下乘機問道:“令師母呢?”
“在家師出走一年之後改嫁了。”
“沒有留下子女?”
“沒有!”
“怎麽樣,話己說明了吧?”
“這個……本座派人調查,三天之內奉複!”
“區區要馬上知道!”
“這辦不到!”
“張分舵主,光棍眼裏不揉沙子,響鼓不用重錘,你分明知道令師下落……”
“閣下根據什麽這樣說?”
“很簡單,令師失蹤已十餘年,如你不知他的下落,從何查起?別說三天之內,三年之內也不成呀?”
“本座必須從長考慮!”
“雙方對質,便可分出真假!”
“這……”
南宮維道絲毫不放松地道:“閣下是知道令師的行蹤?”
張之凡沉默了一會,道:“這點本座承認!”
“那閣下還考慮什麽?”
“朋友,本座不能出賣師父!”
南宮維道哈哈一笑道: “區區的目的,只是要回那寶笈。放心,我們不會白刃相向,同時……”
“同時怎樣?”
“令師也許另有苦衷,比如東西已落入別人之手等等……”
“本座得先問問家師!”
南宮維道心中狂喜,聽口氣,東方英還活着,他意識到像張之凡這類人必須誘以重利,無庸諱言,對方已被自己這番鬼話勾起了貪婪之念,如讓他先問東方英,事情便砸了。當下着重地道:“張舵主,你年輕有為,沒有成家吧?”
張之凡詭谲地一笑道:“還沒有!”
“那好極了,也許區區可與令師合力成全你成為天下第一高手,區區業已成家,無望了!”
張之凡冷冷地道:“朋友不念舊惡?”
“那得看情況而定,令師太不夠朋友!”
張之凡語意深沉地道:“朋友對本座投靠‘金龍幫’意見如何?”
南宮維道考慮了一下之後爽然道:“大勢所趨,良禽擇木而栖,螳臂擋轅,豈非大愚!”
張之凡嘿嘿一笑道:“朋友不愧是老江湖,深明時務,可惜……”
“可惜什麽?”
“家師對在下不諒解!”
宮維道心知現已到了緊要關頭,謎底快揭曉了,對方的稱呼已從本座變成了在下。他暗樂道: “老弟,令師到底在何處?”
“就在本分壇之內!”
南宮維道這一喜非同小可,他面上戴的是面具,喜怒不顯。
“就請他出見當面一談,如何?”
“可以,請稍等!”
說完,起身入內。不久一名黑衣人端來了一盞香茗,南宮維道坦然地端起來,一氣喝光,當即運起了“天聽之術”,偵察動靜。
只聽廳後一個聲音道:“注意他的動靜,看奏效否?”
南宮維道心中一動,明白了大半,這杯茶內必然已做了手腳,當下将計就計,故意擺了擺頭,做出暈眩的樣子。
約莫一刻光景,張之凡拉着一個面容樵悴的老者從屏風後轉出。
南宮維道目光掃處,頓時怒氣沖頂,血脈贲張。這老者不錯,正是“雲中鶴東方英”,已被折磨得不成樣子,從失神的眸子看來,功力已經被廢。
張之凡神情已不像先時,陰冷冷地道:“褚玉山,人在這裏,對質吧?”
南宮維道抑住激動, 目注“雲中鶴東方英”道:“東方老哥,你怎成了這等模樣?”
東方英失神地瞟一眼南宮維道,低聲道:“你是誰?”
張之凡代答道:“脂粉客褚玉山!”
南宮維道寒聲道:“張之凡,你錯了!”
張之凡面色一變,厲聲道:“你說什麽?”
南宮維道冷酷地道:“我說你死期到了!”
張之凡獰笑一聲,道: “別張狂,你已服下了不解之毒,只要妄動真氣,便将立即陳屍!”
東方英凄厲地叫道:“孽畜,天不容你!”
張之凡手腕一用力,把東方英推倒在身邊座椅上,陰聲道:“廢話少說,快說出《上清寶笈》究竟藏在何處?”
東方英根本不知道南宮維道胡言的什麽寶笈,一時之間給愕住了!
南宮維道霍地站起來, “唆”地從風擎內拔出了“公孫鐵劍”,冷森森地道:“張之凡,別做夢了,區區是為了助東方英前輩清理門戶而來!”
張之凡登時七竅冒了煙,臉變豬肝之色,大喝一聲:“來人!”
八名武土,自廳門搶入。
南宮維道迎上去手揮鐵劍,一疊聲的慘號過後,廳內陳屍八具。
張之凡大怒,拔出佩劍,以疾風迅雷之勢掃向南宮維道。
南宮維道知道非速戰速決不可,鐵劍以攻應攻,全力劈出。
“锵!”一聲過後,張之凡連退三步,手中只剩下半截劍柄。南宮維道根本不容對方有任何機會,第二招緊跟出手。
又是一聲栗人慘號,張之凡握劍的手齊腕而折。
南宮維道一伸手,點了他的穴道,張之凡應指而倒。
東方英卻驚得呆了,他做夢也料不到會發生這等事。
南宮維道急聲道:“東方前輩,快,清理門戶!”
東方英栗聲道:“你……到底是誰?”
“赤後牢房所救之人!”
“啊!”
“前輩尚有力可做此事嗎?”
東方英顫巍巍地站起身來,激昂地道:“殺……這孽畜還可以!”
“那就請快些行動!”
步聲雜亂,警號大鳴,無數人蜂擁向這旁院小廳,剎那間,刀光劍影,把小廳圍了個水洩不通,勢态十分驚人。
南宮維道手持鐵劍,兀立廳門內,根本不為所動。
“雲中鶴東方英”手持那被南宮維道削折的劍尖,跪地祈禱:“信誓弟子東方英,手創‘白鶴幫’,今有所收傳人張之凡,欺師滅祖,弟子按幫規清理門戶,以維武道,皇天後土,實所共鑒。”
一名黑衣老人,排開衆人搶入廳門。
“哇!”血光迸處,倒栽而出。
“雲中鶴東方英”祝畢起身,老眼含淚,手中斷劍直朝張之凡心窩插下,張之凡連哼聲都沒有,四肢一陣抽搐,償還了他叛幫欺師的孽債。
暴喝聲中,又有四名武士沖向廳門……
“哇!哇!”連聲,幾乎是不差先後撲倒血泊之中。
南宮維道返身一把挾起東方英,右手仗劍,向廳門外沖去。
無形的淩人殺氣,使得圍在門外的武士下意識地向後湧退。剛出廳門,六支長劍罩身而至。
鐵劍揮處,又是劍折,人亡。
南宮維道另有打算,乘對方被懾住的當口,拔身躍上屋頂,踏屋而馳,身後的暗器破空聲,驚人至極,但他去勢如電,眨眼功夫便離開了潘家祠堂。
遠處,可聽到人聲鼎沸。
他緊奔了三裏多路,估計已越出對方警戒圈外,尋了個僻靜之處,放下“雲中鶴東方英”,道:“前輩在此稍候片刻,晚輩回頭挑了金龍分幫……”
東方英喘息着:“你……你是……”
南宮維道抓落人皮面具,湊近東方英眼前,道:“晚輩是老前輩救出赤後宮的……”
“啊,是你,你怎知老夫……”
“是一個以梅花做标志的奇人告知晚輩的!”
“啊!”
南宮維道匆匆地道:“晚輩去去就來!”
話聲未落,人已似鶴般朝來的方向撲去。将近潘家祠堂,只見黑暗中人影浮動,顯然是在搜索他與東方英的。
南宮維道甩落風氅,恢複本來面目,揮劍便殺。
“哇哇!”慘叫聲破空而起,所有搜索的武士聞聲而至,火把立即亮了起來,照得四下通明。
南宮維道停在原地不動。
人群湧至,不下三十人之衆。
“呀!他不是……”
“不死書生!”
驚呼聲中衆人變色,那些搶在頭裏的,紛紛後退。一個猴相老者搶在衆武士身前,看來他是此行之首,悚然看了南宮維道幾眼,大喝一聲:“撤退!”
衆武士如獲大赦之令,紛紛掉頭,豕突狼奔。這批武士倒有自知之明,知道與“不死書生”抗衡,等于白白送死,所以不戰而逃。
南宮維道是有心挑舵而來,豈肯放過,大喝一聲,揮劍撲上。
慘叫聲此起彼伏,撕裂了死寂的夜空。
這些武士正應了一句俗語:“恨爹娘少生了兩只腳!”如果是四條腿豈不是逃得快些。
南宮維道一路殺去,終于追上了猴相老者。
“站住!”
猴相老者兩只腳頓時生了根,再也移不動了,簌簌抖個不停。
“不死書生,你要趕盡殺絕?”
“不錯,區區不否認!”
猴相老者面呈死灰之色,厲聲道: “你的死期不會太遠的!”
南宮維道輕蔑地一笑,道:“可惜你看不到!”
“你……”
“閣下報個名號?”
“分幫外一堂堂主申公尚!”
“很好。”
“哇!”
猴相老者連拔劍都來不及,便栽了下去。
南宮維道疾奔潘氏宗祠。
宗祠內,燈火通明,鬧得一片烏煙瘴氣,分幫主張之凡一死,成了群龍無首之局。所有堂主以上的執事人等,全聚集會廳之內,商量善後問題。
一個面目猙獰的老者,突然大聲宣布:“本幫主遭遇意外,幫務暫由本人負責,此間情形請洪堂主立即飛訊總舵……”
就在此刻,一名武士倉惶地奔至廳門之外。
“弟子外三堂管事宗棋,奉令回報!”
“行動結果如何?”
“禀副座,丐幫分舵現已空無一人。”
猙獰老者狠狠地一擊桌,道:“退下!”
緊接着,又是一名武士氣急敗壞而至:“報……”
“何事?”
“不……死……書生!”
四字出口,滿堂皆驚。
猙獰老者登時面目全變,大聲道:“不死書生怎樣?”
“已進入本分舵內圍!”
“噢!備戰!”
廳中一個中年武士栗聲道:“禀副舵主,恐……無法抗拒!……”
猙獰老者身軀微顫,道:“依方堂主之見呢?”
“疏散其焰!”
“各位有何高見?”
衆口一詞地道:“只好如此了!”
驀地,一條人影,幽靈般出現在令堂門外的臺階上。有人驚呼一聲:“不死書生!”
所有的目光,都投向廳門,全驚呆了。
猙獰老看好半晌才進出一句話:“不死書生,你……意欲何為?”
南宮維道冷酷地道:“宏道會故事重演!”
“你……”
“區區要血洗沁陽分幫!”
一個字,一個字,像一柄柄巨鐘,敲擊在衆人心上,死亡的陰影立即籠罩了全場,恐怖的威脅使人透不過氣來。
猙獰老者一腳踢開桌案,拔劍在手,暴喝一聲:“合力對付他!”
話聲即出,便響起了一片拔劍之聲,但随即又趨寂然,沒有一個人敢沖出廳門,外間的二三流弟子現已集中院內,但卻遠遠地站着,瑟瑟發抖。
南宮維道不屑地哼了一聲,道:“既然怕死,又何必做虎狼犬齒?”
猙獰老者怪喝一聲彈身跳出,其餘的見狀,紛紛跟着行動。
“哇!”
猙獰老者腳未沾地,血雨噴處,橫栽了下去。
無數支長劍如驟雨般灑落,加上暴喝、栗吼,勢态極其驚人。
血的帏幕揭開了。
恐怖的場面疊了出來。
南宮維道雙目冒火,手中鐵劍有如送魂奪魄的令符,當者披靡。
殘肢!
斷刃!
血光!
慘號!
那情景,有如未日來臨,恐怖的瘋狂只有兩個字可以形容——殘酷。在有地位的高手死傷殆盡之時,那些二三流弟子開始鼠竄逃命。
南宮維道已進入半瘋狂狀态,見人便殺。
東方露出了魚肚白色,血腥的場面告終了。
南宮維道看着滿地積屍,彙集成渠的鮮血,猜想當年“宏道會”被血洗的慘況,大概便是如此。他笑了笑,笑得有些近于殘酷。
他準備把這分舵所在地舉火焚毀,但想到這是潘家宗祠,只不過被“金龍幫”占用,如果一火焚之,有失正道。于是他打消了這念頭。
陡地,他想起了尚在等待自己安頓的東方英,忙縱身離祠,急急朝原路奔去。
晨光微露,他來到了東方英藏身之處。
“東方前輩!”
他叫了一聲,不見動靜,心頭不由有些嘀咕。他再叫一聲,仍沒有回應,頓時心中發了急,在原地一搜,蹤跡全無,他額頭上冒出了冷汗。
“雲中鶴東方英”功力全失,決不可能私自行動,遭遇意外的可能性很大,這如何是好呢?
救他的目的,一方面是報救命之恩,另一方面是查詢“赤後五世”的身世,這一來,兩着棋全落了空,除他以外,誰能證實“赤後五世”的身世呢?
南宮維道怔在那裏動彈不得,手腳陣陣發麻,他縱有通天本領,也是枉然。
如果東方英再落入“金龍幫”徒之手,後果簡直不堪設想,他有一百條命也活不了,對方沒有留活口的必要。
他茫然而沮喪地移動腳步……
走了約莫一箭之地,突聽樹叢中發出“沙沙”的回響。
“誰?”
“是……老夫!”
一聽聲音,南宮維道不禁大喜。樹叢後轉出了東方英。
“東方前輩怎麽換了位置?晚輩以為……”
“老夫險被發現!”
“是那些殘餘之徒?”
“不,是‘赤後宮’的人!”
南宮維道心頭一震,道:“赤後宮的人也到了這裏?”
“她們不會甘心的!”
“老前輩的功力業已被廢了嗎?”
“只是被封!”
“啊!那就好了,讓晚輩來試解!”
說着,遍察東方英全身經脈穴道,最後,發覺“帶脈”之中的三穴被制。這種制脈手法一般武林高手是無法自解的,非借外力不可。
南宮維道曾就“造化老人”學藝時,對這些雜學曾修習過。
當下功集右手指,正要……
正在此刻驟覺疾風襲體,忙縮手回身,只見眼前紅影亂晃。
南宮維道已知來的是何許人了,大喝一聲,拔出了鐵劍。
紅影乍停,南宮維道雙目一掃之下,不由七竅生煙,熱血陣陣沸騰,“雲中鶴東方英”已被兩名中年紅衣女人左右挾持,帶離原地兩丈之外,另兩名紅衣中年女人站在相對的方向,那數度相逢的洪姓老妪手持利劍,指住東方英胸口:
南宮維道厲聲道:“放人!”
姓洪的老妪嘿嘿一笑道:“這麽簡單?”
“你們想死?”
“先死的将是你的救命恩人!”
南宮維道呼吸為之一窒,他感覺自己的經驗閱歷太差了,竟沒顧到東方英的安全,對方出現的目的不問可知,然而後悔已來不及。
“爾等居心何在?”
“何必多此一問。”
“要他的命?”
“主要的仍是你不死書生!”
“既然如此,先放了他。”
“辦不到!”
南宮維道目赤如火,切齒道:“赤後宮的人全無人性,他是你們的什麽人?”
“叛徒!”
“住口!東方前輩不是你們掌門人的丈夫嗎?”
“曾經是,現在不是!”
“你們這批魔鬼,竟然把他老人家活埋……”
“那是懲罰他助你逃脫!”
“雲中鶴東方英”激憤得全身直抖,老臉扭曲得變了形。
南宮維道恨極欲狂,一抖手中鐵劍道:“放人!”
姓洪的老妪冰冷冷地道:“放了他也無所謂,不過……”
“不過什麽?”
“不能憑你一句話!”
“那要怎樣?”
“有條件!”
“說,什麽條件?”
姓洪的老妪陰陰一笑道:“你随老身等回宮,他便可活着離開!”
南宮維道猛一挫牙,道:“否則的話呢?”
“帶他走!”
“辦得到嗎?”
“除非你願意見他死在這裏!”
“雲中鶴東方英”高聲道:“小友,老夫之願已了,孽徒伏了門規,雖死無憾,老夫……是該死幾次的人,請記住當初老夫的請托,務必要除此邪惡門派……”
南宮維道說什麽也不能讓救命恩人重落魔掌,自己入“赤後宮”,尚可待機而為,東方英只有慘死一條路。
當下一頓腳,怒聲道:“本人接受這條件!”
“雲中鶴東方英”厲聲叫道: “你一答應,便将萬劫不複……”
姓洪的老妪猙獰地看着南宮維道,冰冷地道:“不死書生,你答應了?”
“答應了!”
“很好,這裏有丹丸一顆,你必須先服下。”
驚叫與凄然的叫聲同時傳出,“雲中鶴東方英”拼命一掙,自觸劍尖,姓洪的老妪指在他胸口的長劍,已有半尺沒入東方英的胸口。
血,汩汩而出。
南宮維道目眦欲裂,暴吼一聲:“我不殺盡斬絕赤後門所有妖孽,誓不為人!”
姓洪的老妪抽劍後退,兩個挾持東方英的中年女子一松手,東方英“砰!”然栽了下去,倒卧在血泊之中。
南宮維道手中鐵劍挾畢生功力劃了出去。
挾恨出手,其勢非同小可,劍氣撕空,有如襲岸驚濤。
“哇!”
慘叫聲破空而起,一名首當其沖的中年婦女,頸斷臂折,慘死地上。
幾乎是同時間,三道如山勁氣,挾一道劍光,罩身而至。
南宮維道封開了姓洪的老妪的一劍;卻被三個中年女人聯手合擊的掌風震得倒退三步,但他連喘息都沒有,便又瘋狂地振劍攻上。
慘叫聲中,一名中年女人肩頭挂了彩。
他又在劍掌合擊之下退一個大步,乍退再進,攻勢如狂。
姓洪的老妪擔任主攻,三名中年女人助攻,驚心動魄的場面層層疊出,南宮維道出手俱是殺着,而這幾個“赤後宮”的高手,功夫也已到了家,一旦配合上了,要想得手可不是件易事。
十招!
二十招!
又一名中年婦人橫屍劍下。
姓洪的老妪大喝一聲:“退!”
三條紅豔豔的人影,分從三個方向電射而去,南宮維道功力再高,也只能追其中一人,這一着,顯示這些紅衣婦人都是成了精的。
時間稍縱即逝,決不能有所猶豫, “赤後門”的身法也可說是冠蓋武林的,碰上別人,可能連對方的影子都難以摸到。
南宮維道出自本能地疾追那正面的中年女人。
三個起落,他追在頭裏。
那中年女人被截住,頓時面如上色。
南宮維道想到非留活口追問口供不可, “雲中鶴東方英”已不能說話,“赤後五世”之謎非揭開不可。
轉念間,片言不發,手中劍連演三個絕招……
“呀!”
驚呼聲中,鐵劍指在對方前胸,如果他要她的命,她早已伏屍了。
紅衣中年女人粉腮罩了一層死色。
南宮維道怒視着對方,厲聲道:“現在你回答本人一個問……”
話聲未落,忽覺對方眼神有異,猛醒對方又要施展“魔眼”邪功,立即一移目光,手中劍一顫,劍尖入肉半寸。
中年女人凄慘地哼了一聲。
南宮維道咬牙道:“別妄施狡詐,否則有你受的!”
中年女人栗聲道:“不死書生,你……到底準備怎麽樣?”
“現在你先回答本人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
“赤後五世的來歷!”
“來歷,她是本門少門主,還有什麽來歷?”
“她是你們現任門主所生麽?”
中年女人一怔神,随即應道:“當然!”
南宮維道雙目一瞪道:“你在說謊?”
“何以見得?”
“你的神情證明你言不由衷!”
“信不信由你!”
“你想死?”
“不死書生,你能讓我活嗎?”
南宮維道不由一怔,的确,他根本沒有讓對方活的念頭。
當下冷酷的道:“說了實話,可以死得痛快些!”
“這便是實話……”
“你想受盡折磨再死?”
中年女人狡儈地道:“莫非你要逼我說謊?”
南宮維道應道:“那也無妨,本人并非三歲小孩,真假尚能分辨。”
“如此,我說少門主并非門主親生!”
“真的?”
“是你逼我如此說的!”
南宮維道目中射出了兇光,栗聲道:“說,她是如何進入‘赤後宮’的?”
“無可奉告!”
“你不說?”
“根本沒這回事,從何說起?”
南宮維道怒極欲狂,手中鐵劍微微向上一送,一攪。
中年女人慘叫一聲,胸前一片儒濕。
“說是不說?”
鐵劍又是一攪。
中年女人慘哼道:“我……我……我……”
“快說!”
“嗯……”
一聲長長的悶哼,中年女人仰面栽了下去,氣絕身亡。分明,她是被人暗殺滅口。
南宮維道肺都幾乎氣炸,飛身掠出,搜索了一遍,卻不見任何人影,他回到原地,心頭有一種發狂的感覺。
對方既要滅口,顯然“金釵魔女”的看法十有八九可靠,那“赤後五世”是小玉無疑了,不然對方沒有殺自己人滅口的必要。
“赤後五世”真的是周小玉?
如何救她脫離魔掌呢?
“小玉,小玉!”
他痛苦地喃喃呼叫着,心上宛如有千百個刀在紮。
日上三竿。
他重新來到“雲中鶴東方英”陳屍之處,面對救命恩人真是欲哭無淚。他,生前受盡折磨,最後,仍死于“赤後門”人之手。
悔!恨!在噬咬着他的心,他想,如果自己不一時大意,老人決不能慘死。他在原地埋葬了他,以鐵劍削石為碑,上刻:“故白鶴幫主東方英之墓”。
下署不死書生泣立。
為了目前尚不能公開來歷,所以沒有用真名,只用外號。
順便,他也把“赤後門”人遺屍掩埋,這是基于人道。
諸事已畢,他在墓前跪下,祈禱道: “晚輩誓完成老前輩遺示,滅絕赤後門!”
驀地,一個冰冷陰森的聲音道:“好大的口氣!”
南宮維道陡吃一驚,但他沒有立即起身,寒聲道:“什麽人?”
“月下老人!”
南宮維道一愣,悠然起身,只見三丈之外,站着一個雞皮鶴發的黑衣老太婆,手持竹杖,腰挎革囊,顫顫巍巍,看上去一陣大風便可吹倒,只是雙目寒光逼人,顯見功力已到了驚人之境。
“尊駕是月下老人?”
“不錯!”
“不是月下仙婆?”
“怎樣稱呼都無所謂,嗯,有意思,就叫月下仙婆吧!”
“有何指教?”
“老身專門撮合人間姻緣,以賜癡男怨女。”
南宮維道不禁有些啼笑皆非,尴尬地道: “小可無須借重!”
黑衣老太婆咧開癟嘴一笑,道:“娃兒,老身不是無端現身。”
南宮維道心中一動,這老太婆來得邪門,必須要防備:
“什麽意思?”
“老身不忍佳偶變成怨偶!”
“小可不懂……”
“我月下仙婆,善知過去未來,不信你可一試,但只限于男女之事。”
“小可沒有相試的必要,請吧!”
“娃兒,你需要的,不然……你将抱憾終身。”
“尊駕的真正來意是什麽?”
“噫!不是說過了麽?專管男女姻緣之事。”
“天下之大,尊駕管得了嗎?”
黑衣老大婆又是一笑,道:“當然,必須上應天象,下合奇緣,老身才管,凡夫俗子,管他幹嘛?”
南宮維道也忍不住莞爾道:“尊駕說的很玄妙!”
“本就是玄妙的事!”。
“可惜小可無此興趣!”
“真的嗎?”
“嗯!”
“比如說……你青梅竹馬的伴侶,也願她投入別人懷抱?”
南宮維道不由大為驚駭,這真是邪門,對方目的何在呢?她分明是一個武林高手,為什麽要說這些鬼話?但,她指的是周小玉嗎?
黑衣老太婆接着又道:“娃兒,如何,老身算的準嗎?”
南宮維道本不想理睬她,現在,他卻需要弄個明白,他不信什麽未蔔先知,倒是這老太婆來的突兀,話也邪門,其中大 有文章。當下沉聲道:“這麽一說,是有緣人才能蒙尊駕的青睐?”
“當然!當然!”
“小可何來青梅竹馬之交需要撮合?”
“有的,老身之算,百無一失!”
“尊駕準備如何撮合?”
“你願意了?”
“小可願意先聽聽看!”
黑衣老太婆雙目一閉,右手掐指做蔔算之狀,那樣子像煞有介事。久久,才睜開眼來,正色道:“你命運多舛,劫難重重,身世極為凄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