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1)
宇文烈正要把禁宮之鑰交與他妻子姜瑤鳳之際,兩個與死亡使者同一裝束的怪人,悄沒聲息的掩到.字文烈瞥見之下,不由俊面大變。
如果這兩個怪人,與負傷而遁的死亡使者同一身份,同等功力的話,情勢就相當危殆了,他自己力拼死亡使者,功力只恢複了八成,要接戰一人都很難.姜瑤鳳新傷初愈,白小玲因為替姜瑤風療傷損耗真元,正在調息,說什麽無法應付對方。
兩個形同鬼魅的白袍怪人,在距三人兩丈之處立定身形。
無形的恐怖氣氛,迫得人鼻息皆窒。
姜瑤鳳此刻神志已完全正常,對白袍怪人的出現.已沒有先時的異常恐怖。
宇文烈把禁宮之鑰朝姜瑤鳳手裏一塞.沉聲道:“快走,我擋住他們!”
姜瑤鳳一縮手,斷然道:“不!”
字文烈不由大急,如果自己抵不住兩個白袍人之一,那姜瑤鳳當然更非另一白袍人和敵手,縱使加上白小玲,也屬徒然,後果實在不堪設想,當下栗聲道:“你不走?”
“不”
“同歸于盡?”
“未見得!”
“你想到令尊的期望沒有?”
“這……不,我不能單獨離開!”
“娘子,你帶東西離開,我設法帶白姑娘脫身!”
“相公,我是秉母命與你結合,你也許不以我為妻,但我卻以你為夫,夫妻同氣連枝,我不能這樣自私,生死總在一起!”言詞懇切,情義凜然,字文烈既慚且感,他想,自己對姜瑤鳳的态度與想法,也許錯了……
白袍怪人之一,雙目綠芒連閃,倏地怪笑一聲道:“禁宮之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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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烈心頭一沉,寒聲道:“兩位何方高人?”
“嘿嘿嘿嘿,死亡使者!”
又是死亡使者,字文烈迅速地把禁宮之鑰塞在姜瑤鳳手中,用力一推,大喝道:“走!”
姜瑤鳳被這一推,跌撞出一丈亡外,但,她仍沒有走的意思。
宇文烈嗖的拔出了閻王劍,前車之鑒,他在功力未全複的情況下,不敢再以掌力和對方硬拼,一見姜瑤鳳仍呆立不動,不由心火大發,厲聲道:“你再不走,我一輩子恨你!”
白相人之一,陰恻恻地道:“走?作夢!”兩個白袍人詭異的目光,不時偷偷向正在調息的白小玲瞥上一眼。
姜瑤鳳猛一頓腳,凄厲的地:“我走!”這一聲是用了極大的力量才說出來的,話聲中,嬌軀電閃而起……
“回去!” 白影一閃,宇文烈根本來不及阻止,白袍人之一已把姜瑤鳳截回原地,行動之飄忽,功力之高深,的确已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
死亡使者,江湖中從未聽說過,對方到底是什麽來路?
宇文烈心膽皆寒,彈身向截阻姜瑤鳳的那死亡使者撲去。
閻王劍挾駭電奔雷之威,同時罩出,這一擊,大有使風雲為之變色亡勢。死亡使者霍地彈開丈外。
姜瑤鳳再度彈身而起,另一死亡使者,已如幽靈般淩空截到。
字文烈正待出手應援,那閃退的死亡使者,如濤掌力已告攻至。
“砰!”挾以一聲驚咱。姜瑤鳳與那死亡使者淩空對掌,死亡使者垂直落地;姜瑤鳳卻被震得倒翻三丈之外。
字文烈咬牙硬承對方一掌,閻王劍再度出手。
那死亡使者飄忽如魅,一晃而沒,掌力卻随卷而至,惡鬥遂告展開。
閻王劍只得一招,出手無功,尚屬首次,字文烈寒氣大冒。
一聲凄哼傳處,姜瑤鳳身形搖搖欲倒。接着,響起一陣刺耳懾神的陰森狂笑.禁宮之鑰已到了使者手中。
字文烈側眼一瞥,不由心頭狂震,心神略分,被對方一招迫得退了五步之多,忙收懾心神,勉強再戰,終因真力未複,一着失利,成了守多攻少之局。
那邊,姜瑤鳳厲叫一聲,撲向了面前的死亡使者。
素手揚處,連演三絕招,挾恨出手之下,這三招的威勢倒也未可小觑,死亡使者被迫得退了一個大步。但,畢竟是棋差一着,第四招出手,頓失淩厲。
暴喝聲中,慘哼立傳,姜瑤鳳以一連幾晃,栽子下去,恰巧跌在白小玲身畔。
死亡使者窒了一窒,高聲道:“事關重要,本人先上複命!”
顯然,這話是對正與宇文烈交手的同伴而發,聲落.人影已沓。
字文烈目毗欲裂,怨毒之氣,幾乎沖破頂門,栗喝一聲,閻王劍青芒暴熾,挾雷霆萬均之勢,劃了出去。
平頭怪劍,無鋒無刃,擡式只限于劈、砍、拍、打、掃、挑、點數式。一聲悶哼,死亡使者被掃中肩腫,骨肉盡糜,血如泉湧。
宇文烈這一擊可說是背城一戰,用力過度,馬步為之一浮,身形連晃.他這一招是勝在劍式,而非內力。
死亡使者身形一個踉跄之後,陡然暴進,連揮三掌。勁浪裂空厲嘯之中,字文烈倒栽到一丈之外,仰卧不起。死亡使者一聲獰笑,彈身伸手,便朝宇文烈當胸抓下。這一抓如果抓實,字文烈勢非胸裂肚破不可。
危機千鈞一發,但他欲振乏力,心裏一急,一口鮮血狂噴而出。
就在此刻,只聽一聲嬌喝道:“住手!”
死亡使者不期然的收掌後退,眼中綠芒閃爍,注定發話的人。發話的赫然是白小玲。
宇文烈暗道一聲:“完了,你這不是找死!”
但,事實大出意料之外,死亡使者既不開口,也不出手。
場面呈出異樣的死寂。
字文烈與姜瑤鳳差不多在同一時間,站起身來。
白小玲冷冷地向死亡使者揮手道:“離開!”
死亡使者腳步一挪,仍僵立不動。
宇文烈與姜瑤鳳在是駭然,白小玲何以能對使者呼喝?
白小玲緩緩從懷中摸出一物,托在掌中,那是一朵白玉雕琢的蓮花。死亡使者面上肌肉一陣抽動,打了一躬,飄然而逝。
一朵玉蓮,能使恐怖絕代的人物——死亡使者聽命離開,的确有些匪夷所思。
白小玲收起了白玉蓮,轉向宇文烈道:“烈哥哥.你又受傷了!?關愛之情,溢于言表。”
姜瑤鳳心裏老大的不愛聽,但對方幾番相救.她能說什麽呢?
字文烈面寒如冰,冷冷地道:“玲妹,剛才記得你曾說過不知道死亡使者的來路?”
白小玲粉腮一變,道:“是的!”
“可是現在事實證明不是。”
“何以見得?”
“你能對死亡使者發令,這怎麽解釋?”
“我只憑這朵玉蓮!”
“玉蓮能使對方聽令?”
“我也不知道,只是情急之下,冒險一用,因為玉蓮主人曾對我說過,這标記出現,任何兇神惡煞,都不敢侵犯。”
“玉蓮主人是誰?”
“這一點恕我不能奉告。”
“那玲妹與玉蓮主人又相當淵源的了?”
“是的! ”
姜瑤鳳顫抖着聲音道:“相公,禁宮之鑰被那死亡使者搶去了! ”聲音中,充滿了歉疚之情,如果她一開頭聽從宇文烈的話離開,也許事情的結果不是這樣。
宇文烈咬了咬牙道:“我會把它奪回來的!”
“恐怕相當不容易了,對方身份是使者.幕後又有主使之人,手下如此.主人豈非更加不可想名象。”
“事在人為,娘子不必氣餒!”
這一聲“娘子”,聽在白小玲耳中,使她的芳心一顫。她把全部感情,奉獻給她情所獨鐘的人,而這人,是有婦之夫,每當她的意念觸及這問題時,她安慰自己,他不愛她,他們夫婦之間沒有情感的存在,只是名份,但不管怎樣,這總是一個重大的遺憾,也可以說是一種畸戀。
宇文烈心念一轉之後.從懷中取出誅心人交托的地圖,向姜瑤鳳道:“娘子,請你為我辦兩件事!”
“什麽事?”
“這是一位武林前輩交托我的東西,那位前輩業已不在人世,他說,這東西關系當今十二門派命運,現在請你帶回去收藏,要在武林承平之日才能開啓!”
“好,交給我吧!”
“第二件,請傳一個口信給冷羅剎前輩…·,”
“什麽口信?”
“記得死城總管戚嵩吧?”
“怎樣?”
“戚前輩已經死了!”
姜瑤鳳嬌軀一震.粟聲道:“戚公公死了?”
“是的!”
“如何死的?”
“被一個叫楊麗卿的女人活埋!”
白小玲粉腮慘變.一副欲言又止之态,但兩人都沒有注意到她的表情。
姜瑤鳳目中頓射恨毒之色.咬牙道:“楊麗卿是什麽樣的一個女人?”
“不知道.我正在找她!”
“我誓要為戚公公報仇!”
“還有.當日戚前輩夫妻反目成仇.是為了他們的獨生女兒戚依萍……”
“不錯,你怎麽知道?”
“戚依萍便是東海黃金城城主,她女兒柳玉蟬說她母親這些年來,一直在探索父母行蹤,但都沒有下落。請傳訊 冷羅剎前輩,或賜見她母女,或駕臨黃金城,以奉養天年!”
“好,姥姥椎心蝕骨的悲痛,算是告一結束,但戚公公之死,她是不會甘休的.雖然表面上夫妻反目成仇,口口聲要殺戚公公.那只不過是氣憤的話,夫妻畢竟是夫妻,究其實,只是愛女心懷,內心何嘗不後悔!”
“娘于.你的傷勢……”
“沒有大礙!”
“那就上路吧!”
“你呢?”
“……千緒萬端,要辦的事太多!”
“相公,我知道你不願意我跟你一道,我走了,你多珍重! 語意低沉,帶着無限的幽怨意味。
宇文烈不由黯然,這不愉快的結合,到底是誰的錯?他想安慰她幾句,但說不出口.潛意識中,那股怨氣一時間是不容易消失的。
姜瑤鳳接着轉向白小玲道:“白姑娘,援手之德,容後圖報!”
白小玲不自然的一笑道:“談不上!”
“白姑娘,你很美,造物者對你特別青睐.希望你善用你的美!
白小玲粉腮為之一變.弦外之音,”她焉有聽不出來的道理。
姜瑤鳳再次向字文烈道了“珍重”,翩然而逝。
宇文烈有一種悵然若失之感,姜瑤鳳奇醜的面容此刻在他心中似乎已有了改變。
白小玲幽幽地道:“烈哥哥.我不願破壞你的幸福,但我愛你!”眸光似水,浮漾着無盡的柔情蜜意,也摻和着一縷淡淡的幽怨。
宇文烈凝視着她那超凡絕俗的粉靥.不由一陣意馬心猿。
倏地,自稱真正誅心人的青衣蒙面客所提忠告.又響在耳邊:“……你倆不能相愛,後果将是一場悲劇……”心念之中,不由倏然而震,她母親是師父的仇家,自己也是她的母親必欲置之死地的對象.而恩人誅心人.被她母親活活逼死,同時他也想到了白小玲的竹馬之交沈虛白.情與仇.如冰之與炭,根本是不能并存的,何況……
當下收懾心神,歉然道:“玲妹,我要向你說再見了!”
白小玲芳容一黯,道:“烈哥哥。相見竟如不見,總是會少離多,這時刻何其短暫阿?”
“玲妹,人生本來如此,相見也未必有緣!”
“你,這是什麽意思?”
“玲妹,我只是偶有所感而已。”
“感到什麽?”
“不說也罷!”
“我偏要你說?”
“比如說,我是結了婚的人……”
“我知道你們之間不但沒有愛,而且有恨!”
“也許這情勢要改觀了!”
“你……”澄澈的眸子,突然被淚水模糊了。
宇文烈鼓足勇氣又道:“還有,你有青梅竹馬的良伴……”
“你說沈虛白?”
“這點你當不會否認?”
“不,我恨他.我恨不能殺他。我只愛你,除了你我誰也不愛……”淚水,終于滾落粉腮,這是真情的流露。
宇文烈幾乎想抱住她,說,我也只愛你一個人,然而,他寧願扼殺自己的愛苗,他想到後果的可怕,故意漠然無動于衷地道:“玲妹.我們是朋友,現在是,将來也是!”
”你變了!” “沒有,這只是你的感覺2”
“好,你走吧,離開我,遠遠地離開……”淚水,像斷了線的珠串,簌簌而落。
宇文烈攻了咬牙,硬起心腸道:“玲妹,珍重,我走了!”
說完.彈身疾奔而去,連再回頭一看的勇氣都沒有。身後,傳來白小玲近乎凄厲的叫喚:“烈哥哥,我永遠愛你……”
那呼聲,每一個宇像一枝箭,直射進他的心房,這痛苦,沒有任何事物可以比拟,他只能默默地忍受,也許,這痛苦将伴着他直到生命的終結。
工夫不大,他又回到了亂葬崗,他要一查不久前那爆聲是怎麽回事。
墳場中央,土崩石裂,那曾經被毀的古墓徹底地消失了,銅棺.墓道,也沒有了影蹤,古墓被炸了。是邱雯師徒自己炸毀的,還是別人下的手?
怔立了片刻之後,轉身下崗,目的地指向死城。他要在赴少林大會之前.一間死城,探究父親白世奇之謎。
群山圍環中,一片畝許大的平場,一片原始榛莽,迤逦無盡,面對着這一小塊平場的,是一條寬僅丈許的林道,樹幕遮天蔽日,使這條林道變成了一條黝深暗的洞徑進口,一方石碑,上書三個怵目驚心的大字:陰陽界I這裏,便是武林中談這變色的黑森林,林內.便是謎一樣的恐怖地域——死城。
死城——沒有人知道是什麽樣了,因為那些曾到過死城的,都死了。
日正當中。黑森林之前,出現了一個白色勁裝的俊美少年,停身在陰陽界石碑旁,他,就是鐵心修羅第二宇文烈。
字文烈面對死寂陰森的林道,心頭不自禁的泛起一股寒意。
他明知此來吉兇難料,但,為了父親的生死下落,為了楊麗卿的行蹤,為了當年師父鐵心修羅身殘廢的謎底,為了師父至友隐仙谷主人無情劍客的生死,也為了沈虛白的惡意邀約,他必須一闖這恐怖地域。他此來,生死早已置之度外。
他打量了暗沉沉的林道片刻.嘴角噙起一絲孤傲的笑意,舉步……
一聲嬌喚倏告傳來:“你不能!”
宇文烈不期然地收回前垮的腳步,一看,不由為之一窒。
來的,赫然是分手不久的白小玲,只見她滿面俱是惶急之色。
他就是想不透白小玲為什麽陰魂不散般的纏住自己,她怎會也跟了來呢?心念之中,皺眉道:“玲妹,你不該來的!”
白小玲栗聲道:“你現在跟我回頭!”
“為什麽?”
“我不能讓你去送死!”
“死.你未免太過慮了! ”
“一點也不,烈哥哥,跟我回頭吧!” 神色在凄惶之中.帶着無比的切盼之情。
“玲妹,原諒我辦不到。”
“你為什麽一定要去送死?”
“送死未必!”
“烈哥哥,我不能沒有你.我不能眼看着你毀滅!”切切癡情語,宇文烈不由怦然心動,但,他對某一件事,一旦下了決心,是不輕易改變的,何況他此來可說是處心積慮,思之已久,當下冷冷地道:“玲妹,我再提醒你一次,我是結了婚的人了,你對我宇文烈的一番情意,我沒齒不忘,但……我 ……
“怎麽樣?”
“我不能接受你的愛!”
白小玲芳容一慘,蹬地退了一步,眸中淚光浮動,凄聲道:“可是……我愛你呀!”
宇文烈硬起心腸道:“玲妹,看來我要辜負你了!”
“不管,你現在跟我離開這恐怖的地方2”
“辦不到!”
“你為什麽一定要堅持這樣?”
“第一,你知道的,沈虛白約我在死城見面;對他那樣的人,我能失約嗎?”
“他那是無賴的話,值不得…”
“還有更主要的原因!”
“什麽原因?”
宇文烈面上殺機驟湧,恨聲道:“聽說家父被困死城,而且可能已遭害!”
白小玲花容大變,粟聲道:“令尊是誰?”
“與你同姓!”
“姓白?”
“是的,白世奇!”
“什麽,令尊是白世奇?”
“玲妹認識、……”
“不.我奇怪你為什麽不姓白而姓宇文?”
“這……以後有機會再向你說明!”
“我們是同姓?”
“可能是的!”
“可能?”
“根據線索,家父是失蹤了近二十年的神風幫幫主玉神龍白世奇,但目前還不能百分之百的認定,尚待最後的證實!”
“哦!”
“玲妹怎麽也來到這裏?”
白小玲微微一窒之後,道;“我是追你而來!”
“追我?”
“是的,你的行蹤瞞不了人!”
“玲妹請回頭吧!”
“你跟我一道離開,我負責打聽到令尊的生死下落!”
“你打聽?”
“這一點還可以辦得到!”
字文烈倏有所悟,白小玲與沈虛白是青梅竹馬之交,而沈虛白是死城屬下的殿主,憑這層關系;要打聽一個人的下落,當非難事。心念動處.不由脫口道:“憑沈虛白的關系打聽!”
白小玲冷冷地道:‘’這倒用不着!”
宇文烈心中一動,難道她與死城有什麽瓜葛不成?武林人談死城而色變,她說得像是滿有把握,到目前為止.他對她的身世仍然迷茫不解,僅知道她有個武功深不可測的母親。
他想到她母親迫死洗心人,原因是誤會誅心人是白世奇,如此說來,彼此之間不但是師仇,牽涉上了家仇,想到這裏,不禁激冷冷打了一個冷戰,不管曲在何方,彼此間有解不開的仇結是事實。
白小玲對這些一無所知嗎?當然不會!她當有想到後果嗎?一個秀外慧中的女子,真的如此盲目的濫用感情嗎?
當下沉聲道:“玲妹,我拜訪死城,問題不在一二件,再見!” 不理對方反應如何,猛然彈朝黑如暗夜的林道中射去。
“烈哥哥!”
耳畔傳來白小玲凄厲的呼喚,像是字文烈這進人死城,是準死不活了。
那聲音,代表了她的一片癡情.關切與愛,原是不可分的。
宇文烈心頭一顫,但,人已沒有時間去想及其他了。
林道中不見天日,五十丈之後.已然伸手不風五指,以宇文烈的修為,當可分辨十丈之內的景物。
足足盞茶工夫,天日重現。眼前,是一片由森林與危峰夾峙的盆地,一座具體而微的小城,依峰而建,方圓及五裏,城樓高聳,雉堞宛然,迎面城門之上,兩個驚心怵目的大字:死城!
這就是武林中只聽傳聞,而沒有人真正經歷過的死城。
從人林到現在,沒有發現半個人影。
陰森!恐怖!死寂!宇文烈縱孤傲絕世,到此也不由打從心底冒出寒氣。
死城,名符其實的死城,死氣沉沉,雖然白日高照,仍不能使它增加半分活氣。
躊躇了片刻之後,終于鼓起勇氣向盆地落去。顧盼間,已來到城門口,只見城門洞開,依然不見人影。
表面上越是平靜,背後所隐藏的兇險也愈大,這幾乎成了武林中必然的鐵則,宇文烈焉有不知之理。
深邃幽深的城門洞,像巨靈之口,準備吞噬每一個進人死城的人。
他想,不管此來目的為何,對方總是一個門派,應當照規矩求進,當即凝聲道:“鐵心修羅第二宇文烈拜城!”
“拜城!”“拜城!”一連串空洞的回聲,倍增恐怖。
宇文烈凝聚真氣,再次開口:“武林後學宇文烈拜城!”
一陣激蕩排空回聲過處,城樓上出現了三個白色人影。
宇文烈一看之下,不由起了一陣雞皮疙瘩,心頭寒氣大冒,居中一人,一身重孝,手持哭喪樣,赫然是那曾經主持換命之人的東城守望使崔浩.那無血色的臉孔,平板得像剛從棺材裏爬出來的僵屍。
兩側,是兩個像是紙紮店糊的白衣人,手中各執一支白幡,白幡上一邊寫的是:“接上九蓮臺”。鬼氣森森,使人有如人陰司地府之感。
宇文烈定了定神,大聲道:“在下宇文烈拜城,請閣下通禀”
東城守望使崔浩陰恻恻地道:“拜城?”
“不錯.在下求見城主!”
“越過陰陽界.便是九泉人,進城吧!”兩支白幡,迎風招了兩擡,人影消失。
字文烈把心一橫,舉步進城……
“站住!”喝話聲中,一個白杉漢子橫身攔在兩扇敞開的巨大城門之間。
宇文烈不期然的止住腳步,冷冰冰地道:“閣下這算什麽意思?”
白衫漢子朝近身處一指道:“人死留名!”
字文烈這才注意到城門洞人口右側,擺了一張白木桌子,筆硯俱全,桌子正中央放着一本厚厚的簿子,标簽上兩個血紅的篆體字:“鬼錄”
一看之下,不由心火直冒,冷冷一哼道:“在下照江湖規矩通名拜城……”
白衫漢子冷森森地截住話頭道:“死城即将開禁,預料将有不少武林朋友要來加人鬼籍,是以城主特谕設置鬼錄,以備稽查,閣下十分榮幸,将是鬼錄留名的第一人!”
宇文烈怒哼一聲,走近桌前,翻開扉頁,果然是一本空白簿子,還沒有別人在上面留過名,當下沉聲道:“如果在下不願留名呢?”
“人死留名,豹死留皮,閣下并非無名之輩,大概不願人與名同時湮沒吧?”
“在下此來是拜城”
“閣下已經說過一遍了。”
“那就請讓路。”
“閣下聽清楚了,先留名.沒有活人能了入陰陽界!”
“恐怕未見得?”
“事實會答複閣下的!”
“非留名不可?”
“當然!”
冷吟聲中,宇文烈一掌向那本兩寸厚的紀錄按了下去,籍冊連同白木桌子,透穿了一個整齊的掌印。
白衫漢子面色劇變,厲聲道:“好小子.你敢毀本城鬼錄……”
宇文烈腳步一舉,口裏喝道:“閃開!”
白衫漢子雙掌一震,冰魄煞已無聲無息的發了出去。
宇文烈已領教過死城屬下的這一套,看架勢已知道是什麽回事,即使沒有誅心人傳他的赤陽功,但憑九忍神功與修羅神功,又何懼于這區區陰寒掌力.當下恍若未覺的前欺如故。
白衫漢子見冰魄煞無功,寒氣頓冒,但職責所在,呼的一掌劈了出去。
宇文烈不內不避,腳步并未稍停。
“砰!”然一聲大響.白衫漢子的一掌,結結實實地印上了字文烈胸膛,一股其強無比的反候潛勁,震得他踉跄連退了三四步,幾乎栽了下去。
宇文烈冷極地道:“在下依規矩拜城,目前不想殺人!”話聲中,人已越進白衫漢子,向城裏斯去。
“你找死!” 暴喝聲中,白衫漢子閃電般向宇文烈後心劈出一掌,另一手并指立掌,直插命門大穴,一招兩式,均是致命之着。
宇文烈又承受了對方二擊一回,緩緩轉過身來,冷漠的面上已圍起恐怖殺機,字字如鋼地過:“這是你自已找死!”
白衫漢子亡魂盡冒。“哇” 慘嗥傳處,血箭激射,白衫漢子被一掌震得向城門之外飛出。
宇文烈轉身又朝裏走去…、··
驀地,四個黑衣老人同時湧現,其中一個老者獰聲喝道:
“宇文烈,你吃了天雷豹膽。敢到本城殺人?”
字文烈知道多說無益,反正已豁出去了,當下腳步一收,道:“殺了人又怎樣?”
“你将受盡地獄諸般苦楚,然後永淪血池做活鬼”
“在下此來拜城,請讓路!”
“做夢!”
“那休怪在下心狠手辣了!”
“你敢!”
“四位無妨就試試看!”一道撼山勁氣,挾雷霆萬鈞之威,撞向當前的四老者。
四個黑衣人齊齊冷哼一聲.各劈一掌,四道排山勁氣,彙成了一股震天撼地的巨流,怒卷狂蕩,匝地撕空。繁阻響聲震耳欲聾,勁氣餘波成漩.夾着一聲微弱的修哼。
宇文烈連退五步,才拿樁站穩,氣血一陣翻湧,俊面泛起一層紅暈。
四老者之一,屍橫就地,另三人被震得退到三個不同方位.口邊隐見血漬宇文烈目光一掃現場,猛一彈身,飄射出八丈之多,把三老者抛在身後五丈之遙.三老者并未追趕,由其中之一挾起那具屍身,晃眼隐去。
眼前.一片斷瓦殘垣.危樓頹壁,蓬蒿滿目,寬坦的街道.幾乎全被野草侵沒。露出斑斑剝剝的石板,絲毫也看不出有人煙的跡象。
這是一個門派所在之地嗎?死城,像一座劫後的遠古城市,野草,是唯一的生機。宇文烈連打了兩個冷戰,他不敢想象方才與人交手,到底是真是幻?
凄涼!陰森!死寂!恐怖!除此之外,什麽也沒有。
他下意識地回頭一看,這一看,直使他驚魂出竅,城門、城樓、城垣、神秘的消失了,四周全是青苔碧瓦,敗屋斷牆,街巷輪廓宛然,隐現在凄迷的野草中。
他的額角滲出了汗水。這情景,沒有人敢承認是真實而非幻景。
“沙!”“沙!”遠處傳來了單調而凄涼的腳步聲,夾着幽靈似的詭笑低語。他咬了咬牙,循聲音撲去,但,什麽也沒有,聲音依舊,若近若遠。
闖!這是他所能做的唯一嘗試。于是,他盲目地沿着荒蕪的街道疾奔。
時間消失了,但眼前的景物沒有變,依然是一座恐怖的廢墟。
汗水,濕透重衫,一顆心幾乎跳出口腔,全身血脈贲張,.血管根根突起,真元在不知不覺之中喪失、損耗。
他記不起究竟轉了多少方向,奔馳了多少時辰,只是體力的耗損他覺察到了。
奔馳!奔馳!沒有停歇,尋仇的意念,已暫時從腦海中消失,目前,他唯一想到的是如何脫離這神秘而恐怖的地方。
又是不少時間過去,眼前出現了一座演武場似的建築。左右兩方是梯形的看臺,迎面正中,一個白石堆砌的號令臺,雖然臺根只剩下幾根頹廢的石柱,但也可以想象得到當初構築的宏偉。中間,此刻宇文烈仁身的地方,寬廣約五十丈,雖然荒煙蔓草,仍看得出是演武的場地。四外半圯的危樓孤壁,使這演武場成了一個空蕪的窟窿。
募地.四周傳來一陣刺耳驚心的哄笑,像群狼夜嗥,像衆鬼暮哭,令人毛骨悚然。
他鼓起餘勇,躍L危樓,飛上孤壁,但卻一無所見。
鬼域!
笑聲愈來愈尖銳,偈是要刺破人的耳膜。這情景,能使膽小的人魂散魄飛,能使膽大的人瘋狂。字文烈這時有了一種發狂的感覺。
他想殺人!他想流血!他想厮拼、、··
這意念愈來愈強烈,終于,他發狂地揮掌劈向那些殘垣危樓。
剎那之間,沙飛石舞,棟折梁崩,嘩啦之聲,不絕于耳、像是一場突來的天災地變,笑聲逐漸被淹沒,低沉,消失。
一陣瘋狂的盲目發洩之後,他感到精疲力竭,腦海裏空洞洞的,任什麽意念都已不複存在.呈現一種虛脫的狀态。
他竭力想清醒,振作。但,都是徒然。砰然一聲,他栽倒地面。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神志又告複蘇,睜眼一看竟然置身一間形如法堂的廣廳之內,修綠的燈光,照着兩旁朦胧的人影,像是置身在森羅寶殿。
片刻之後,神智全醒,才看清了一切。左右兩側,十把交椅.各坐了五個黑衣老人,老人身後,各排了十名黑衣漢于,一個個不言不動,形如僵屍。正面,一張法案,法案之後是一面黑色布幔.上繡一朵鬥大的白蓮。自己,被兩名黑衣人分別執住手臂,跪在案前。
當他發覺自己是跪着之時,一股怨毒之氣沖胸而起。猛力一掙,竟然掙不起身來,原來雙腿自膝密密纏住,頓時恨得國毗欲裂,口裏忍不住哼出了聲。
全廳死寂得像是地窟古堡。
他試運真氣,八脈之中,至少有四脈阻窒不通,心裏暗道一聲:“完了!”現在,他成上俎上之肉,只有聽任宰割的份兒。
他如何來這裏?入城後恐怖的經歷,到現在還是完全茫然。
突地,一個極其耳熟的聲音道:“令主升座”
十名座着的老人,齊齊肅立躬身。法案之後,轉出一個黑影衫人,他赫然是那沈虛白。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宇文烈恨得直咬牙。
沈虛白朝案側一站,目光瞟向了宇文烈,充滿了邪惡得意之色。
布幔乍分又合,案後巨型交椅上坐了一個面垂黑紗的黑衣婦人。
“請坐”聲音嬌媚,但不失威嚴。
十個黑衣老人齊應一聲:“謝令主!”然後恭謹地坐回原位。
宇文烈憤恨得幾乎發狂,想不到堂堂男子漢,竟跪在一個婦人之前。
死城令主聲音突地變得冷厲地道;“宇文烈,你膽子不小!”
宇文烈栗聲道:“在下照規矩拜城.誤中詭計被擒……”
“住口,江湖規矩不适用于本城。”
“令主準備把在下怎樣?”
“尚待公決.現在先回答本座幾個問題,沈總管?”
“卑職在!”
“代本座催供!”
“ 遵令!”
沈虛白大步走到了字文烈身前,陰陰一笑道:“宇文烈,現在先說你那死鬼師父鐵心修羅埋骨之所!”
字文烈頭一仰,“呸!”地啤了沈虛白一口。
沈虛白目中頓現陰殘之色,一把抓住宇文烈的頭發,向後一攪,道:“你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