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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轟!”然暴震之中,鐵閘倒了下去,整個走道都似乎晃蕩起來。

走道盡頭,兩個女尼如泥塑木雕,面無人色。一道黑影,閃電般從走道盡頭消失.宇文烈厲喝一聲,即身射了過去,順勢揮掌,兩名女尼應掌栽了下去.慘號聲傳處;字文烈的身形業已消失。曹月英花容失色,順走道追了下去。

轉了一個彎,又是一道月洞門,入門是三間品字形的精舍,回成一個五丈大小的天井,珠光照耀猶如白晝。天井中,宇文烈與老尼楊麗仙互相對峙。

字文烈滿面殺機,楊麗仙老臉一片慘厲之色。空氣死寂之中透着無比的殺機。

一蓬青芒門處,宇文烈掣出了那柄形如鐵尺的閻王劍,楊麗仙下意識地退了一步,目中飄過一抹駭色。

宇文烈殺氣騰騰地道:“楊麗仙.這是先師成名兵刃,以它來結束這筆血偵,最恰當不過。”聲落,閻王劍挾以駭電奔雷之勢,劈了出去。

閻王劍只得一招,但奇詭厲辣,世無其匹,出必傷人見血,昔年鐵心修羅仗以成名,現在由宇文烈施展出來,威力尤勝乃師當年。

青芒一閃,慘哼立起,老尼身形一連幾個踉跄,鮮血泉噴,一條在臂連袍一齊掉落地面,老臉扭曲得全變了形。

曹月英厲聲喚道:“烈哥!”她似乎想說什麽,沒有說出口。

宇文烈回頭望了她一眼,第二次揚起閻王劍。

老尼伸手閉穴止血,縱聲狂笑道:“好!好!鐵心修羅毀我一生,他的傳人取我性命,哈哈哈哈…”

字文烈恍然而震,難道師父真有虧負她的地方嗎?她為什麽當了尼姑?她為什麽也同樣隐居了三十年?

陡地,他想起師父臨終時,似乎不願他尋仇,再三追問之下,才說了一個“仙”字,這其中必然大有文章。心念及此.不由脫口道:“楊麗仙,我師父到底欠了你什麽?”

老尼片言不發,雙目緊閉,面色愈來愈蒼白,斷臂之處.血泉仍汩汩而冒,腳下已積了一大片血水。

宇文烈下意識地運指點了對方數處大穴,止住血流,再次道:“我師父欠你什麽?”

老尼雙眼暴睜,厲聲道:“欠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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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毀了他?”

“不錯!”

“而我現在一樣取你性命!”

“你……下手吧!”

“住手!”一聲冷喝起自身畔,聲音不大,但入耳驚心。

宇文烈這一驚委實非同小可,什麽時候身邊多了一個人,自己竟然毫無所覺,連身後的曹月英,也沒有任何動靜,想見來人功力業已到了通玄之境.當下本能地橫移八尺,一看,發話的赫然是一個仙風道骨的紅面老者,身着一襲土葛市長衫,雪白的長髯,垂到了腹部.一見就使人起一種肅然之感。

老尼一見老者現身,突地低下頭去。

宇文烈怪劍倒提抱拳道:“老前輩何方高人?”

老人朗笑一聲道:“老夫人稱‘不死仙翁門’!”

宇文烈心頭巨震,下意識地退了一個大步。他曾聽師父生時提起過此老.一甲子之前,武林中出現了三個傾古淩今的人物,合稱為“孽道鬼婆不死他”。兩邪一正,三人的出身來歷武功,至今仍然是一個謎,算來都該是百歲以上的人物了。想不到兩邪一正中的一正不死仙藥會在此地現身。

不死仙翁出沒無常,如神龍見首不見尾,專愛管閑事,但已有四十年左右未現江湖,一般傳言,認為這蓋世奇人業已物化。

宇文烈重施一禮道:“晚輩失敬了!”

不死仙翁壽眉一揚,道:“你就是轟傳武林的鐵心修羅第二?”

“不敢,正是晚輩!”

“你到此尋仇?”

“是的!”

“娃兒,尋仇的事到此為止,世間的是非黑白極難分明,總之一切恩怨情仇,都非偶然。”

字文烈沉吟不答,雖然面對的是蓋代異人,但執傲的性格卻不許他如此放手,師仇不共戴夭,豈能輕易放手,何況對方的來意還不明朗。

不死仙翁老臉一沉.向老尼道:“楊麗仙,現在你已是出家人的身份?”。

老尼合什低聲應道:“是的!”

“出家人就該抛卻紅塵孽念?”

“是的!”

“記得老夫三十年前的話嗎?”

老尼悚然而變,目中露出一種愧悔之色,面上暴戾之色全消,怔怔地望着不死仙翁,幽幽地道:

“貧尼知悔了!”

不死仙翁皤皤白首一點道:“回頭是岸.老夫三十年前曾告誡你情殺兩孽均重,若不臨撤足,将遭殺身之禍,你這三十年風月是應耗了,你雖法號‘息塵’,其實完全相反,塵孽更重,從現在起,立即遣散昔日五更教殘餘,易地隐修,以贖罪衍!”

老尼合十躬身.激顫地道:“敬謹受教!”

字文烈對不死仙翁擅自處置自己的索仇對象,深感不滿,冷聲道:“老前輩,晚輩先師……”

不死仙翁一搖手止住宇文烈的話頭,道:“娃兒,你師父臨死之際沒有囑你尋仇吧?”

字文烈怦然心驚.他報仇只是出于一種師徒之義,鐵心修羅的确不曾命他尋仇,但不死仙翁怎會知道呢?心念之中,沉聲道:“晚輩只是為所當為,代師報仇,本是天經地義的事。”

不死仙翁正色道:“娃兒,這是你師父自造的情孽,與人無尤……”

“情孽?”

“晚輩不懂得!”

“走,到外面聽老夫說因果!”

“這……”

“不必為難,如你對老夫所說不滿,可以回頭再來,她走不了的!”

宇文烈無奈,招呼曹月英随在不死仙翁之後走出窟洞,洞外谷中,死屍已被清理,此刻不見半個人影。顧盼之間,來到谷外,在林中一塊巨石之上坐下。

不死仙翁悠悠地道:“三十年前鐵心修羅名滿武林,冷面鐵心,出手狠辣無比,黑白兩道聞名喪膽,在一次巧合的機會中,他愛上了五更教主的二女兒……”

宇文烈若有所思地插口道:“二女兒,敢情就是楊麗仙?”

“聽老夫說,之後,他又愛上了教主的大女兒,忍心地抛棄了二女兒,這已經是不對了,而在武林各門派讨伐五更教多行不義,被滅除是應該,兩個女子在情仇交*下,選擇了前者,仍癡戀着鐵心修羅……”

“哦!”

“不說你也明白,就是楊麗卿、楊麗仙兩姐妹,楊麗卿功心計,未幾完全奪得了鐵心修羅的全部感情,楊麗仙因愛成恨,加上鐵心修羅曾參加除滅五更教的行動,她誓言報複,被老夫勸阻而出了家,以後事,你可能知道了?”

“是的!”

“你是否仍準備為師父複仇?”

宇文烈沉思了片刻之後,沮喪地道:“晚輩放手了!”

不死仙翁一點頭道:“你做對了,武林劫數已成,你得天獨厚,消災弭劫,非你莫屬,盼你好自為之,記住一點,少造殺孽,警體天心!”

“晚輩記下了!”

不死仙翁目注曹月英道:“你當懸崖勒馬,否則将步楊麗仙的後塵!”

這話不但曹月英芳心巨震,連宇文烈也大駭不已,凝重地道:“老前輩有先知之能?”

“老夫精研易理,略通風鑒之學。”

曹月英下意識地瞟了字文烈一眼,垂下螓首。

不死仙翁雙目陡射奇光,迫視着宇文烈道:“娃兒,老夫看你面冷心熱,對情關兩字,多加留意,再見了!”了字出口,人已一晃而沒。宇文烈方待動問有關楊麗卿的下落,對方已幽靈般地消失,不由大為氣沮。

曹月英一直困惑在不死仙翁的那句警句中:“若……若不懸崖勒馬,将步楊麗仙之後塵……”這是指什麽而言呢?難道是指自己對宇文烈的一片情?她不敢這樣想,卻又不能不想,事實非常明顯,除宇文烈之外,她沒有愛過任何人,這是她最珍貴的初戀,難道注定是悲劇收場?她知道宇文烈已有妻子,然而卻情難自己。古往今來,即使是大智大慧的人,能勘破情關的能有幾人?懸崖勒馬,又有幾個人能辦到?

她知道這無異是春蠶作繭,然而,她願意吐盡情絲。心念之中,她不覺地發出了一聲幽怨的長嘆。

宇交烈驀然一驚,道:“英妹,你在想什麽了?”

曹月英幽凄地一笑道:“沒有什麽,偶然想及身世而已!”

“英妹,我很同情你的遭遇。”

“謝謝你!”

“英妹今後行止如何?”

這句話,像一柄利劍,直刺到她芳心深處,登時眼圈一紅,苦笑道:“我到哪裏去?我該做些什麽?我自己也不知道。”

字文烈心弦一顫,他知道對方在想什麽,但他盡量避免接觸到主題,不死仙翁對她下的警語,對他又何候沒有暗示的意味,當下淡淡地道:“英妹,桐柏難道真的僅剩下你一個人?”

曾月英眼睛一亮,激動地道:“還有些幸免于難的門人流落江湖!”

“令先尊慘遭奇禍,難道你不想重整桐柏派,以慰先靈?”

骨肉情深,曹月英登時秀眸蘊淚,咬牙道:“我時刻未忘這殺父之仇,但,以我的力量,如何報這仇?”‘

宇文烈豪氣幹雲地道:“英妹,死城肆虐武林,這已不是某一門派的單獨問題,我有一個決定,曾要摧毀死城,奪回十二門派的失經。”

“剛開,我佩服你的膽識!”

“談不上,為所當為而巳,英妹,我得向你說再見了!”

曹月英芳容一慘,道:“你要走了?”

“是的!”

“我……”

“怎麽樣?”

“我永遠愛你,再見!”最後兩個字,幾乎是帶着哭音說的,嬌軀一彈,飛奔而去。

字文烈心頭一酸,他想叫住她,但話到口邊又咽了回去,他想起了不死仙翁的那句警語——懸崖勒馬。他能怎樣,他已有了一個名份上的妻子姜瑤鳳,他不能愛人,也不能接受別人的愛。他怔怔地坐在大石上,意識從紊亂而變為一片空白。他什麽也不想,連自己的存在都忘記了。

突地,一個嬌脆的聲音道:“烈哥哥,我在找你!”

字文烈一躍而起,一個綠衣人影,亭亭玉立身前,她,正是白小玲,想起自己險遭她母親的毒手,誅心人慘遭迫死,俊面陡地沉了下來。

白小玲笑态依然地道:“為什麽?”

“你應該明白。”

“我當然明白,我已盡了力,但事與願違,奈何?”

“此話何解?”

“我謊言傳柬,目的就是希望你逃過家母的追蹤……”

“是這樣嗎?”

“為什麽不是,難道你不知道我的心意?”

宇文烈下意識地心裏一蕩,仍然冷漠而怒意地道:“你不是說你母親已經放棄了下先師的一段仇?”

白小玲笑容一收,幽幽地道:“烈哥哥,我不得已欺騙你,我已盡了最大的努力企圖說服母親……”

字文烈咬緊了鋼牙道:“她不但要置我于死地而後甘心,最可恨的是她活活*死了誅心人!”

“誤會?哈哈,這誤會未免太殘酷了!”

“烈哥哥,聽我說,她以為對方是仇人……”

“白世奇?”

“是的!”誰知結果卻不是,奇怪的是誅心人毫不分辨,等于默認,而且口吻之間也以白世奇自居,所以……”

宇文烈內心激動無比,但表面上仍維持冷靜,沉聲道:“令堂與白世奇有仇?”

“是的!”

“什麽樣的仇?”

“不知道!”

“你可以去了!”

白小玲粉腮一變,厲聲道:“你趕我走?”

宇文烈在潛意識中,已深深地愛上了這絕世美人,然而理智卻使他把這意念永遠地埋葬,他有妻子,他失去了愛別人的資格,何況對方承認是白世奇的仇人,根據真如和尚的傳訊和誅心人的話語,白世奇毫無疑問是自己的生父,在這種情況之下,唯一的辦法是慧劍斬情絲。心念數轉之後,道:

“玲妹,在我們沒有破臉相對之前,我們仍是朋友,我永遠記住你對我的情意,只是我有一句話非說明不可!”

白小玲顫聲道:“你說吧……”

“我決心要替誅心人報仇,因為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你……”白小玲連退三步,粉腮一片痛苦至極之色。

宇文烈咬了咬牙,斷然道:“玲妹,我很對不起你,但我非這樣做不可,希望你的諒解。”

白小玲凄楚地道:“烈哥哥,那太可怕了!”

宇文烈閉口不語,他能說什麽呢?放棄這仇恨嗎?不可能,撇開誅心人的事不談,如果有一天證明父親白世奇真的已命喪死城,這一段仇仍然要自己接着,似乎冥冥之中作了這極端的安排,根本沒有轉彎的餘地。

白小玲窒了半晌之後,道:“烈哥哥,誅心人不為自己辯白,以面具掩了本來面目,而且顯然以白世奇自居.甘願自決而死,這不是偶然的,其中大有文章.據家母說,白世奇一日不除,她便一日感到死亡的威脅,同時白世奇的為人武林共知,你能怪家母的做法嗎?”

宇文烈聽別人公然談論自己父親的為人而無法辯白,事實上,他父親在失蹤前這段時間的作為,的确人神共憤。

而誅心人先默認是白世奇,後來甘願代人受過的自絕,若非白小玲的母親揭開他的面具,這個謎将永遠無法揭開,現在經白小玲一提。再想及誅心人對他的态度,顯示其中大有蹊跷,無可置疑的是誅心人與他一家之間,淵源相當深厚。

可是,這個謎能否揭穿呢?母親死了!誅心人也死了!父親白世奇據誅心人說已命喪死城!三個當事人都已不在人世,這謎底勢将永遠不能揭曉。

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不死仙翁,也許他能知道些端倪!

白小玲見字文烈陷入沉思之中,知道自己的話已打動了他的意念,跟着又道:“烈哥哥,你肯答應我一個請求嗎?”

“什麽,你說?”

“在事情真相未明之前,請你別與家母作對!”

“這……”

“我會盡量設法打聽這一段仇怨的始末內容!”

“好,我答應,不過話說回來,我不采取主動,但若被迫的話又當別論?”

“好的!”

“還有,将來事實證明誅心人是屈死的話……”

白小玲盈盈欲泣地道:“我,該怎麽辦呢?烈哥哥,我愛你,但也愛母親,你和母親在我心中所占的地位是一樣的,為什麽我會愛上你’為什麽偏偏加入了這一段仇……”悱恻幽怨之語,令人鼻酸。

宇文烈幾乎有些情不自禁,然而,冷傲的性格助長了他的理性,中年美婦酷毒的手段,使他想起來便覺不寒而栗,他內心承認愛她,然而豈能以兒女之私陷自己于不孝不義,他必須極端理智地處理自己的感情。

師父,與她母親有仇。誅心人,被她母親*死。父親白世奇,也是她母親的仇人。再加上自己是有婦之夫。如果放任情感自然發展,後果簡直不堪設想。心念及此,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冷顫,作了明智的選擇,讓這一段情,永埋心底,雖然而這選擇是痛苦的,但,他願意飲下這愛的苦酒。

他的俊面回複了往常的冷漠,悠悠地道:“玲妹,現買雖然慘酷,但卻不容人逃避,我願永遠記住這一段心意,即使将來我們因了某些原因而不得不生死相拼,我一樣會保持這段回憶!”

白小玲花容一慘,淚水奪眶而出,不能愛其所愛,該是世間最痛苦的事。兩人進入了可怕的沉默,甚至不敢讓目光彼此接觸。

久久之後.白小玲突地打破了難堪的沉默道:“烈哥哥,我找你是有事的!”

宇文烈一震道:“什麽事?”

“關于禁宮之鑰……”

“怎麽樣?”

“你聽說過空空祖師其人否?”

“這……倒是不聽說過!”

“他是偷竊之祖,手段的高明堪稱空前??後。”

宇文烈精神大振,急聲道:“是他下的手?”

“是的!”

“你怎麽知道?”

“有人見他在天臺山附近現蹤,不過……”

“不過什麽?”

“這事已傳出江湖,找他的将不止你一個人。”

“那倒不足慮,空空祖師下落如何?”

“可能在南昌城附近!”

“他的形貌如何?”

“瘦小幹枯,白發無須,極易辨認。”

“功力如何?”

“輕功一道堪稱驚世駭俗,掌指功夫也算得上一流!”

“好,謝謝你!”

“我該走了!”

宇文烈但覺一股莫名的凄驚情緒,湧上了心頭,不由脫口道:“你走了?”

白小玲凄婉地一笑道:“我為什麽不走?烈哥哥,珍重!

再見!”

宇文烈有些茫然,木吶地道:“你也珍重!”

白小玲嬌軀一挪,向前走,但腳步有若千鈞之重,走了不到十步,便再也提不起腳來,那被她強抑制的滿腹幽怨,在剎那之間,全部奔放,終于哭出了聲。香肩劇烈地抽動,哭聲愈來愈大,似乎,她要借哭來發洩心中的哀怨。

宇文烈心頭起了極大變化,他的冷漠是裝出來的,他愛她,這事實不能騙自己,尤其一個面冷心熱的人,他的愛是真摯的,強烈的,一旦感情沖破了理智的藩籬,勢将一瀉千裏.不可收拾。

在經過一番內心的掐紮之後,他終于走了過去。

“玲妹!”這一聲呼喚是顫粟的。

白小玲猛地扭轉嬌軀,撲向宇文烈的懷抱。

宇文照本能張開雙情,軟玉溫香抱滿懷,哭聲雖已止歇,但抽咽未停,嬌軀的震顫,使宇文烈血行加速,心跳怦怦。

“烈哥哥,我不後悔愛上你,我只恨命運!”幽纓癡情語,直打進宇文烈內心深處。

“玲妹,我……”

“烈哥哥,把我抱緊些,我怕……”

“怕什麽?”

“怕失去你呀!”

“玲妹,你知道我是有妻子的人了……”

“我知道,我也看得出來,你并不愛她,不但如此,存在你們之間的似乎是一種隐恨,烈哥,我只要你,什麽我也不管!”

她仰起了帶着兩朵梨花般的粉胭,雙目射出灼熱的情焰,櫻唇微微抖動,半開半合,似在期待某種慰藉。

宇文烈的心跳得更緊了,整個身軀似被置在烈火之中。他想推開她,他知道事實演變的後果,然而,他已失去了這股力量,四片顫動的唇瓣,逐漸移近……

驀在此刻,一聲震耳冷喝,倏地傳來:“你倆不能這樣!”

宇文烈與白小玲幾乎是同時抽身後退。三丈外,鬼魅似地站着一個青衣蒙面人。

白小玲粉腮一片鐵青,雙眸閃動着熠熠的殺芒,她恨透了這蒙面人撞破她的好夢。

字文烈寒着臉道:“閣下何方高人?”

青衣家面人冷冷地道:“誅心人!”

宇文烈心頭一震,厲聲道:“什麽,閣下也叫“誅心人?”

“一點不錯!”

“不是開玩笑吧?”

“開玩笑,難道我不能叫誅心人?”

字文烈陡向前跨了兩個大步,沉聲道:“誅心人已經死了!”

蒙面人嘿的一聲冷笑道:“可是我沒有死!”

“不許閣下用這名號!”

“為什麽?”

“誅心人是在下最尊敬的人,決不許別人冒他的名號!”

“孩子,誰是誅心人?”

“他已經死了!”

這一聲“孩子”叫得半文烈心頭一顫,這位是已死的那個誅心人的口吻,這蒙面有冒誅心人的名號,有什麽企圖呢?

心念之下,冷極進:“閣下可否不用‘誅心人’為名號?”

“如果我說不呢?”

“在下不得已只好殺人。”

“你又怎斷定不是他冒我的名?”

宇文烈愛時語塞,對于那誅心人,他一無所知,僅知他是一個神秘而似乎與自己有極深淵的人,他是誰?他不知道。江湖中在此之前,沒有聽說過誅心人這一號人物,那到底是誰冒誰的名?

青衣蒙面客接着又道:“孩子,天下事真真假假,不必太認真,你尊重他的人,而不必尊重他的名,名號只是一個人的記號,記號随時可以改變,比如說你,所尊重誅心人,你對他的來歷一無所知……”

字文烈心頭一震,道:“閣下怎知在下對那誅心人一無所知?”

“孩子……”

宇文烈冷哼了一聲道:“在下不喜歡這個稱呼!”

青衣蒙面人淡淡地道:“你會接受這稱呼的,當你知道我是誰之後。”

宇文烈心中一動,道:“閣下是誰?”

“真正的誅心人!”

“閣下是真正的誅心人?”

“一點不錯!”

“在下不認識你,真也好,假也好,彼此素無瓜葛!”

“你如此肯定?”

“當然!”

“孩子,你對那誅心人感到迷芒,對他的行為困惑,有許多謎存在你的心庇,極想了解,是嗎?”

宇文烈面色變了,不由自主地激動起來,的确,這些全是他心中的話。

“閣下難道清楚?”

“不錯,他知道的我完全知道,還有他不知道的我也知道!”

“閣下到底是什麽人?”

“其身當喪,其心可誅,孩子,我是洗心人!”

“我很冷靜,我猜得出閣下的用心!”

“本人的動機業已表明,別無其他用心。”

“我也鄭重聲明,沒有人能分開我們!”

“有的,在不得已的時候,但,那将是非常不幸的事。”

“閣下何必故作危言?”

“一點也不,這是必然的事實。”

“既是如此,閣了何必掩飾行藏,不肯示人以真面目?”

“白姑娘,這是本人私事!”

“我愛宇文烈也是個人的事,何勞閣下*心?”

青衣蒙面人長長一嘆道:“白姑娘,你是聰明人,你該想得到目前的處境,別的不談,單只說擺在目前的一個問題,假使令堂毀了宇文烈,抑或字文烈傷了令堂,你當如何?”

這句話猶如千斤巨錘,敲碎她的芳心。她知道這可能,但她盡朝好處想,但一經說破,情況就不同了。登時粉腮大變,嬌軀亂抖,秀眸中淚光晶瑩。

宇文烈卻是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是好。

青衣蒙面人緊迫着又道:“白姑娘,如果能化兒女之情為友情,有一天你會……”

白小玲不等對方說完,嘤咛一聲,彈身疾奔而去。

“玲妹!”宇文烈本能地脫口叫了一聲,彈身便待……

青衣蒙面人以快得令人難以置信的速度,橫身一攔,道:“孩子,由她去吧!”

字文烈悵然若失地望着白小玲消失的方向,默默無語。

青衣蒙面人以一種充滿了慈愛的溫和聲音道:“孩子,聽說你已經結了婚?”

字文烈木然地一颔首道:“是的!”

“你愛她嗎?”

“這……”

“一日夫妻百日恩,真正的婚姻,一個人一生只有一次,你應當愛她,不要三心兩意.自毀幸福!”

宇文烈心中一動道:“閣下莫非真如白小玲所料,是為了作魯仲達?”

“絕非其事,孩子,這完全出于一番善意。”

“對不起,這是在下的家務事!”

“孩子,你嫌她醜!”

這話使宇文烈一窒,這未始不是原因之一,愛美是人的天性,至賢難免,但最大的原因還是被對方強迫成婚。使他發出了強烈的反感。聞言之下,不自然的一笑道:“這倒沒有!”

“沒有最好,關于白小玲,你應該理智,我誠心希望你對她能将兒女之私,化作高超的友情,以免鑄成終生之恨!”

“在下自有主張!”

“孩子你很高傲!”

“在下生性如此!”

“言盡于此,我們會常見的,我走了!”話落人杏,行動的确近于鬼魅。

宇文烈困惑地搖了搖頭,他已無法分析這些錯綜複雜的事件,尤其這自稱誅心人的青衣家面怪客,使他有如置身五裏霧中。一種潛意識的作用,使他彈身朝白小玲消失的方向奔去。

他沒有任何目的,只是一種茫然的行為,不受意念控制的行為。無論男女,在性格上有一個共通的弱點,那便是失去才覺珍貴,而不能得到的愈想得到,也唯有不能得到的,似乎才是最完美的,許多悲劇,都在這一個概念之下産生,無法防止,也無從阻遏。

奔了一程,官道已迢迢在望。募地,兩條極為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

宇文烈心中一動,展開身形,像一道輕煙般飄直過去,漸行漸近,他看清楚兩人是誰,一個是甫告離開的白小玲,另一個赫然是死城殿主沈虛白。白小玲與沈虛白會在一路,的确大出宇文烈意料之外。對沈虛白的舊恨,勾起了他的殺機。

白小玲與沈虛白并肩緩緩而馳,根本不知道殺星已随在身後。兩人的對答,隐隐傳入宇文烈的耳鼓。

“玲妹,我找得你好苦……”

“說過一次足夠了。”

“玲妹,誰欺負你,我替你報仇?”

“你辦不到!”

“你未免太小看我了?”

“哦!”

“玲妹,你記得唐人李太白那首<長幹行>嗎?”

“怎麽樣?”

“開頭是這樣!妾發初覆額,折花門前劇;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

“什麽意思?”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從我懂事起……”

“住口,我不愛聽!”

一股莫名的妒意,沖上宇文烈的心頭,他記起不久前自己中計被擒,與瑤鳳同被囚在石洞之中.沈虛白曾說過:“……有你在她不會愛我……”這顯示了白小玲對自己确是一往情深。像沈虛白這樣的為人,配得上白小玲這天仙化人嗎?

他已經下決心,不接受她的愛,然而,此刻,他感到無法忍受,這證明了一件可怕的事實,他仍然撇不下這段情,沒有愛就沒有嫉妒。當然,更重要的一點是對方恰巧是他恨如切骨的人,妒與恨使他再也無法自持。

“站住!”厲喝聲中,人已到了兩人身後。

白小玲與沈虛白雙雙駭然回身,白小玲驚喜地喚了一聲:“烈哥哥!”

這聲情切的呼喚,在此刻宇文烈的心頭,可說別的一番滋味。

沈虛白一見宇文烈現身,如逢鬼魅似的面色慘變。這真所謂是冤家路窄了。

宇文烈瞟了白小玲一眼,然後目光一變,兩道煞芒;罩定了沈虛白,聲音冷得像極地寒冰似地道:

“沈虛白,我們又見面了!”

沈虛白已完全失去了平日的潇灑神态,但面上陰雲極濃,眼珠不停地轉動,似在尋思應付之策,聞言之下。微見畏怯地陰陰一笑道:“烈兄,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

宇文烈面目已籠起了一層恐怖殺機,不屑地一哼道:“姓沈的,虧你有臉稱兄道弟,坦白告訴你,此地便是你埋骨之所!”

沈虛白面色又是一變,額上已滲出了汗珠,厲聲道:“字文烈,你準備怎麽樣?”

“殺你!”

這兩個字極具份量,令人聽來不寒而栗。

沈虛白斜眼一瞟白小玲,道:“你吃醋了?”

白小玲芳容一變,正待開口,宇文烈大喝一聲:“放屁!”

掌揚之下,一道排山掌力,撞向了沈虛白,挾怒出手,而且殺機早存,這一擊威力之強,的确令人昨舌。

沈虛白鬼魅似的一飄身,彈開丈外,雖已避過主鋒,但仍被湧卷而至的勁氣帶得一個踉跄。

白小玲已退到兩丈之外,粉腮上的神情極為難看。

字文烈怒哼一聲,呼呼連劈三掌,三道撼山粟岳的勁氣,分從三個不同角度卷出,籠罩了五丈寬的地面,雖是三掌,但快得猶如同時劈出。

沈虛自身法再奇,除了硬接,別無他途。震耳巨響聲中,挾以一聲悶哼.沈虛白口血飛濺.一跤摔出八尺之外,坐地不起。

宇文烈身形一彈,立掌如刀,朝沈虛白當頭切下。

沈虛白折扇猛地迎着宇文烈一張一扇……

白小玲尖叫一聲:“毒!”

宇文烈不由一窒。

就在這電光石炎之間,沈虛白一個翻滾,到了丈外,起身便逃……

“哪裏走!”喝聲與掌并出。

栗人的慘號起處,血箭激射,沈虛白像斷了線的風筝,飛瀉到五丈這之外,“砰!”然一聲,仆地不起。

宇文烈咬了咬牙,大步走到沈虛白仆卧之處,緩緩揚起了手掌,寒聲道:“沈虛白,你早就該死了!”

驀地,白小玲嬌軀一彈,激動地道:“烈哥哥,不要殺他!”

宇文烈一愕,道:“為什麽?”

白小玲顯得有些慌亂地道:“我請你不要殺他,可以嗎?”

宇文烈心念疾轉,白小玲與沈虛白既是青梅竹馬之交,她對他不能沒有情份,也許她在對自已求愛而無所獲之餘,轉而愛他……

心念之中,一收掌道:“玲妹,你不願意地死?”

“是的!”

“你……”

你什麽,他沒有說出來,本來他想說你愛他,但,他怕說出這宇眼,他內心感到一陣怆然,他愛她,然而現實卻不容許他愛她,每一次見她的面,或是思念所及,都會産生一種矛盾的痛苦,一個人,理智再堅強,要想完全控制住自己的情感,的确不是件容易的事。

白小玲幽幽地道:“烈哥哥,怎麽樣?”

宇文烈長長地籲了一口氣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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