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1)
青衣小婢秋番,奉白小玲之命,到客棧中見宇文烈,要他連夜上進酉行,三百裏外,再開看折箋。宇文烈心中十分為難,他已答應領柳玉蟬回頭赴天臺山探視他外祖父戚嵩的墓地,而白小玲卻又要他乘夜上道西行,去追那竊取禁宮之鑰的人。
秋香有章無意地向房內瞄了一眼,萬福為禮,道:“杯子告退!”
宇文烈心不在焉地道:“謝謝你家小姐!”
秋香漫應了一聲,頭也不回地走了。宇文烈轉身面對柳玉蟬,十分為難地道:“柳姑娘,看來在下要食言了!”柳玉蟬已聽清楚了對方的對話,當然明白宇文烈語意所指,卻故意問道:“食言,什麽意思?”
“在下不能陪同姑娘去探視戚老前輩埋骨之外了!”
相公真的要連夜起身?“
“是的,事不容緩。”
“那小妹告辭了!”
“在下十分抱歉!”
柳玉蟬向房門一挪步,突地又回身道:“相公,小妹還有幾句未盡之言。”
“請講!”
“我外祖父提到外祖母的事沒有?”
“這倒不曾提起。”
“相公聽說過冷羅剎其人否?”
宇文烈不禁又是一震,腦海裏立即浮現一個手持拐杖,幹精瘦小的老太婆形象,這老太婆曾迫他進入山腹密宮與姜瑤風成婚。。她,就是冷羅剎一姜瑤鳳母親幼時的奶娘。
冷羅剎會是柳玉蟬的外祖母,的确出乎宇文烈意料之外,他随e9也明白,不久前白發老人戚嵩與姜瑤風所談的一段話;心念之中,激動地道:“她是姑娘的外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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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相公認識她?”
“見過!”
柳玉蟬粉腮驟現—片激動之色,聲音發顫的道:“相公見過她老人家?”
“不錯!”
“她老人家現在何處?”
“這……”宇文烈沉吟着不知如何答複對方,姜瑤鳳母女埋名隐姓地匿居山腹秘宮之中, 自己豈能洩露她們的行藏,說不定趙王府現在的主人還不放過她們。 ‘柳玉蟬秀眉緊蹙道:“相公不知她老人家落足的地方?”
宇文烈不善說謊,脫口道:“知道,不過……”
“不過怎樣?”
“事關他人秘密,在下不能說出她老人家居停之所!”
“難道這其中還有什麽利害關系不成?”
“正是這樣!”
柳玉蟬苦思了片刻之後,傷感地道: “可否請相公轉過幾句話?”
“可以!”
“請轉告我家祖母,就說家母現掌東海黃金城門戶,請她老人家或駕臨東海,或傳訊家母來中原叩見。”
“在下一定辦到!”
“如此小妹先行致謝了!”說完深深一福。
宇文烈俊在微紅,道:“姑娘不必多禮!”
柳玉蟬含情脈脈地深深注視了宇文烈一眼,幽幽地道:“相公,中原道上見!”
宇文烈、抱拳道:“姑娘珍重!”宇文烈在燈下了一回神,他想不透白小玲到底弄什麽玄虛,他真想打開那紙折先看上一看,但又勉強忍住了。柳玉蟬走了,房中留下,縷淡淡的幽香,惹人無限遐思。宇文烈悵惘地搖丁搖頭,心裏有一股說不出的感受。他喚來店小二,結算了店賬,立即離店上路,身之外無長物,來去倒曷自如。
第二天過午時分,估計已奔行了三百裏過外,他折入路邊一座供行人歇足的涼亭,四顧無人,忙取出白小玲的折箋,打開一看,只見上面寫着:“烈哥:相信此刻你已遠在天臺山區數百裏之外,所謂疑似竊取禁宮之鑰的瘦小老者,實有其人,但并非如前官與妹相值, 因強敵環伺,必欲得你而甘心,為烈哥安全計,妹不得己而出此下策,詭言相欺, 目的在讓烈哥避過敵手, 區區之意,想定蒙鑒察而予以寬恕也。
玲妹宇文烈不由啼笑皆非,白小玲這玩笑開得不小,雖然她是出于一番善意,但卻大大違背了他的本意,想不到要他追敵,竟然是子虛烏有。但此刻回頭已不可能,他要找的人,當然也已經離開天臺。他不由自主發出一聲苦笑,把信箋撕碎,丢向亭外草叢之中。
驀在此刻,塵沙滾起處,十數騎黑衣人疾馳而至,陡地勒缰折向亭前,翻身下馬。
一見黑衣骁騎,宇文烈內心下意識地湧起了一股無邊怨毒,只要是黑衣人,便使他聯想到死城,數月來他所接觸的死城中人,除了沈虛白一人之外,全是黑色衣飾,而死城與他可說舊恨似海,新仇如山。
十幾個黑衣騎士,看樣子也是到涼亭歇腳,下馬之後,栅湧入亭……
宇文烈背面而坐。黑衣人中一個粗嗓子暴喝道: “小子,滾出去,爺兒們要歇腳!”
宇文烈恍若未聞,連頭都不轉一下。粗嗓子一彈身到了宇文烈身旁,獰聲道:“小子,你若非聾子便是想死!”
宇文烈緩緩站起身,與對方一照面。
“呀!‘黑衣人驚呼一聲,如逢鬼魅似的踉跄倒退出亭,厲聲道:”鐵心修羅第二!“所有的黑衣人,齊齊面色大變, 目露駭異之色。
宇文烈心中暗自好笑,自己怎的被稱做了鐵心修羅第二,也好,三十年前“鐵心修羅”四個字震懾了整座武林,三十年後的今天,自己有責任維持師父的威名不墜,心念一轉之後,冷冰冰地道:“報上來歷!”
十幾個黑衣人紛紛就帚認镫,看樣子是想一走了之。
“不許動!”這一聲清喝,聲音不大,但震得人耳膜欲裂,心悸神搖。十幾個黑衣人登時呆若木雞。
宇文烈目注其中最剽悍的一個漢子道:“說,你等是否死城屬下?”
那漢子嘿的一聲冷笑道:“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
宇文烈面上倏籠殺機,冷峻地道:“你最好實話實說,以免自誤!”
剽悍漢子認為宇文烈驚懼死城之名,膽氣更豪,大刺刺地道:“是,怎麽樣?”
宇文烈面上殺機更濃,沉聲道:“真的是?”
“嘿嘿!難道武林中還有人膽敢冒死城之名!”
“好極了,你們城主是否已到了天臺山!”
“憑閣下還不配問城主的行蹤!”
“你不說?”
“不說!”
“那就由別人說吧!”吧字聲中,慘號倏起,那剩悍的黑衣漢子腦血飛進,橫屍當場。其餘的十幾個黑衣人亡魂皆冒,人死了,卻不知人家如何出的手,驚呼聲中,紛紛躍上馬背……
“都與我留下!”厲聲中,人仰馬翻,剎那之間,慘唪聲!
悲嘶聲!血影!殘肢!交織成一幅恐怖的面面。
待到聲息止,除了宇文烈本人之外,場中已沒有半個活口,連乘騎在內。
宇文烈帶赤的目光一掃現場,自問了一句:這樣做是否太過分了!但當他想到死城對待武林同道的酷毒手段,以及父仇,親恨,又覺得這些魔爪死有餘辜。
突地。
一個陰冷的聲音道:“宇文烈,你好狠的手段!”
宇文烈不由大吃一驚,竟然被人欺近而不自覺,回頭之下,心頭突感一沉。眼前,站着一個風韻綽約的中處美婦,她,赫然是白小玲的母親。
字文烈一震之後,冷冷地道:“殺人者人恒殺之廠中年美婦冷哼一聲道:”宇文烈,你那被人竊的禁宮之鍘是真是假?“宇文烈強忍住上沖的火氣,道:“什麽意思?”
“依我看你已得到了禁宮之寶!”
“何以見得?”
“你這身功力何來?”
“這似乎沒有告訴尊駕的必要。”
“希望你說實話!”
宇文烈劍眉一挑,怒聲道:“看在白小玲的面上,尊駕請自重屍”否則的話呢?““在下出手不認人”
“孩子,你功力雖高,但要談出手,還差了些!”
“尊駕目的何在?”
“兩個問題?”
“第一,那被竊走的禁宮之鑰是真是假?”
“那是真的!”“你已經用過了?”
“沒有!”
“好,第二,你到底是不是真心愛玲兒?”
“這……”宇文烈一時答不上話來,白小玲美絕人寰的倩影,已深深烙印在他的心根上,但談到愛,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否有這種成份存在,姜瑤鳳奇醜無比的面容倏現心頭,他感到一陣刺痛,一個結了婚的人,能愛人或是被人愛嗎!“中年美婦緊迫着道,“說呀!”
宇文烈一咬牙道:“在下不能愛她!”
“為什麽?”“她自己明白的!”
“為了那醜女!”
“尊駕說話慎重些。”
“郝玲兒算是作繭自縛。”
“在下很抱歉!”“那就是說你不愛她?”
“可以這麽說!”“你知道玩弄感情的後果嗎?”
“誰玩弄感情?”
“你!”
宇文烈下意識地退了步,厲聲道:“什麽叫做玩弄感情?”
中年美婦色俱厲地道:“你既然不愛她,為什麽要接受她的人情?“
宇文烈俊面大變,心頭登時如遭巨錘敲擊,事實是無法抹煞的,第一次,白小玲故違母命放他上路,還把閻王劍偷偷地還給他……心念未已,聽上年美婦語音更寒地道: “宇文烈,言止于此,你猜我下一步的行動是什麽?”
宇文烈內心痛苦已極,他發現一個殘酷的事實,他真的愛上了白小玲,不管表面上如何說法,內心的章念是不能否定的,但他能愛她嗎?将來的結局是什麽?聞言之下,未作深思,随口道:“下一步行動是什麽?”
“要你死!”
宇文烈心頭狂顫,随即哈哈大笑道:“尊駕辦得到嗎?”
“當然,容易之極!”
“那就請出手一試?”
中年美婦粉腮現出一片駭人的陰笑,雙目注定宇文烈,不言亦不動。
宇文烈知道對方功力可能相當驚人, 自己神功大成,卻沒有必勝把握,是以絲毫也不敢托大,神功遍布經穴,凝神而待,久久,不見對方有任何動靜,不由大奇,忽地,他發覺對方眼神有異,那陣光似乎有一種力量,使人心神渙散……
他這一驚非同小可,默察護體神功,竟然不知在什麽時候自行散去,再想提聚,卻已不能,一急之下,神思已不聽使喚。
中年美女幽幽地道:“宇文烈,你師父真的死了?”
他忘了自己置身何地,也忘了眼前是什麽人,聲音入耳,像是無形中有一股不町抗拒的力量,使他非答不可,脫口便道:“是死了!”
“如何死的?”
“被人謀害!”
中年美婦嬌軀一顫,語音由幽冷一變而為激動:“被什麽人謀害?”
“據說是一個叫患塵鹿主的女人!”
“你見過這女人?”
“沒人!”“她的行蹤呢!”
“在荊山之中!”
“荊山?”
“不錯!”
“你師父埋骨何所!”
“仙霞嶺後峰!”
“後峰什麽地方!”
就在此刻,一聲斷喝,破空傳來:“孩子,你中了‘天魔眼’!”
這一聲斷喝,顯然是發自一個修為極高的人之口,有如佛家振聾啓聩的“獅子吼”,警迷覺幻的“天龍禪唱”,宇文烈有若撥霧見天,神志陡然複蘇。
中年美婦粉腮罩起一種恐怖殺機,厲聲道:“誰?”
那聲音仍以宇文烈為以對象,道:“孩子,不要看她的眼睛,立刻上路!”宇文烈驚出了一身冷汗,退了兩步,性格使然,他沒有走的打算。
中年美婦再次嗎道:“什麽人?給本座壤出來!”
那聲音道:“賤人,任性妄為的結果,你當心報應臨頭廣宇丈烈聽了來了,發話的正是他目前急切要見的誅心人。
中年美婦突地發出一陣栗人的狂笑道:“原來是你,白世奇,有種的現身出來!”
白世奇三字入耳,宇文烈登時心頭狂震,全身起了一陣可怕的痙攣,他做夢也估計不到誅心人會是他的父親白世奇,怪不得他如此關照自己,在聽到母親的死訊時,他曾傷心落淚。
但,他為什麽不承認自己的身份?為什麽說白世奇已死于死城?白世奇當年號稱天下第一美男子,怎麽會是那等容貌?他與這中年美婦之間是什麽蹊跷,為什麽開口罵她賤人?白小玲姓白,這證明中年美婦的丈夫也姓白,這其中難道又有蹊跷?
奇怪的是誅心人在中年美婦聲落之後,沒有回應。
中年美婦嬌豔的粉腮籠起一層可怕的殺機,厲聲道:“白世奇,你出不出來?”
“不出來你又能怎樣?”
“這小子與你是什麽關系?”
“你管不着!”
“我毀了他看你不出來……”
“賤人,你敢碰他我要你的命!”
宇文烈一斂心神,呼的一掌向中年美婦劈了過去,這一掌他已貫注了全身真力,其勢足可憾山栗岳。
中年美婦估不到宇文烈會猝然出掌,在毫無防備之下,被震退了四五個大步。
宇文烈心頭大凜,自己全力一擊,僅只能把對方震退數步,其功力可想而知,心念在轉,手卻不停,第二掌又攻了出去。“小于,你差遠了!”
嬌喝聲中,中年美婦揚掌還擊。
襲然暴響聲中,宇文烈蹬蹬連退八尺之多。接着一陣巨響,那涼亭被回蕩的勁氣震得塌了一半。
誅心人急劇的聲音道:“孩子,快走,你不是她的對手!”
宇文烈心一橫,呼呼連劈出三掌,勢如倒海排山。
中年美婦粉腮一寒,嬌軀怪異的一陣靛動,反攻出一掌。
狂飄匝地,勁氣撕空,宇文烈身形一連幾個踉跄,逆血上湧,幾乎栽了下去。中年美婦目射異光,迫視在宇文烈面上,腳步緩緩挪動。
宇文烈目光甫一和對方接觸,心頭陡然一震,他想起了“誅心人”的告誡——天魔眼,忙不疊地把目光移開。
中年美婦冷冷地道:“小子,你死定了!”
宇文烈猛地移轉目光,這一次卻無法再行移開,神思又開始恍偬起來。
中年美婦已欺到了宇文烈身前不及一丈之處……
募地,一條人影挾着大喝之聲,電閃撲向了中年美婦:“你敢!”
中年美婦的身子,的确已到了不可思議之境。
“砰!砰!”兩響,挾着一聲慘哼,那電射而至的人影,倒激而回,宇文烈口血狂噴,栽了下去。
那人影,正是誅心人,面上依然毫無表情,眼中卻充滿了怨毒之光。
宇文烈一晃身,又站了起來,目中布滿激動之情,張口欲呼,父親兩字已到了唇邊,又咽了回去,他對于誅心人是否真是自己的父親白世奇仍存疑念,因為對方的容貌與傳說中的根-本是兩回事。
誅心人像是惶急萬狀。瞪視着宇文烈道:“你還不走?”宇文烈下意識地一顫。
中年美婦格格地一笑道:“走?誰也走不了!”
誅心人猛中一中跺腳,掌出如幻,攻向了中年美婦o“砰!”中年美婦一揚手,誅心人倒退不疊。
宇文烈牙關咬緊,雙掌上提平胸,齊腕以下,變成晶瑩欲滴的玄玉之色。
中年美婦嗤的一聲冷笑道:“宇文烈,你若妄用修羅掌,是自已找死!
宇文烈陡地想起對方所擅破玉指,不由心頭泛寒,但,他沒有停手的意思,不管誅心人是不是他的父親,他非全力一拚不可。
誅心人大喝一聲“退開!”宇文烈似乎無法拒絕這一聲喝斥,不期然地收掌後退了兩步。
中年美婦陰陰地向誅心人道: “白世奇,我們好好談一談!”
誅心人寒聲道,“沒有什麽好談的!”
“那你是死而無怨了?”
“賤人,善惡到頭終有報,你應該回頭是岸了!”
“白世奇,廢話少說,你是自了還是本座動手?”聲音中充滿了恐怖殺機,令人不寒而栗。
誅心人仰道向天,半響之後,厲聲道:“你沒有一定要毀這孩子的必要吧?”
中年美婦目光一掃宇文烈,冷冷地道:“不一定!”
“那我們換個地方解決這段公案!”
“不必了!”
“你是什麽意思?”
“還是老話一句,你願意自絕還是要本座出手?”
宇文烈知道自己的功力,目前日在誅心人之上,中年美婦要殺誅心人,誅心人決難逃毒手,何況他可能是自己的父親,焉能袖手旁觀。心念之中,虎吼一聲道:“你欺人大甚!”修羅神功揉以九忍神功全力擊了出去。
“你找死!”
“孩子不可!”
兩聲厲喝,同時發出。
中年熒婦十指暴彈,數縷指風激射而出。誅心人也在同一時間發掌劈向中年美婦。
驚心動魄的勁氣嘶鳴,挾以一聲悶哼。中年美婦被誅心人一掌劈和斜擅戤步。
宇文烈卻被中年美婦射出的奇猛指風射中前胸七大要穴,再度口血飛進,栽落地面,一時之間,競掙不起身采。他心中明白,若非仗着九忍神功與修羅神功雙重護穴罡氣,勢非當場斃命不可。
中年美婦嬌軀一扭,正對誅心人,冷飕飕地道。“白世奇,本座沒有太多的時間!”
誅心人深深地瞄了宇文烈一跟,轉向中年美婦,慘厲地道; “你當真如此狠毒!”中年美婦歇斯底裏地一陣狂笑道:“狠毒?你有資格說這句話?”
“你一定要我的命?”
“不錯!”
“好,給你……”
一股莫名的力量,使宇文烈一躍而起,厲聲道:“不行!”
“什麽不行?”
掌力揮處,宇文烈再度栽了下去,口血把沙土濡濕了一大片。
誅心人目光一慘,嘶聲道:“性命交給你,但有條件!”
“你不要提條件!”
“賤人,你若不答應這條件,我做鬼也不饒你!”聲音慘厲得令人不忍卒聽。
中年美婦不由為之動容,沉聲道: “什麽條件。你說說看?”
“非常簡單,你放過這孩子!”
“白世奇,他值得你如此關心?”
“題外之言不必談!”
“好,我答應體!”
宇文烈搖搖不穩地站起身形,仍用以前的稱呼道:“前輩,我宇文烈不向她乞命屍誅心人大聲呵斥道:”宇文烈,你縱使想死,也不該在這時候,現在你馬上離開!““不!”
“你再說一個不字,我先斃了你!”
“這樣了好!”
“你這算什麽意思?”
“晚輩不願作為前輩犧牲的代價。”
“傻瓜,這不是代價的問題。”
“晚輩有句話要問……”
“走,不許你開口。”
字文烈為之一窒。
中年美婦冷漠至極地道; “白世奇,我已經答應不殺他,走與不走都是一樣,你了斷吧!
宇文烈恨不能反這惡毒婦人生撕活裂,如果誅心人是他父親白世奇不假,他怎能眼看他遭害,即使不是,誅心人也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仍不能離開,但他能如何呢?
誅心人怪叫一聲道:“孩子,看着我,看我是如何死的!”
宇文烈五內皆裂,血管幾乎爆裂開來,凄厲地叫道:“不能這樣……”
中年美婦粉腮一片鐵青,嘴角噙着一絲陰殘的笑意。
誅心人全身一震,耳目口鼻,緩緩沁出血來,人竟然以自身功力震斷心脈。
宇文烈狂叫一聲,一口鮮血噴出一丈多遠,人也搖搖欲倒。
中年美婦面上的肌肉一陣抽動,陰殘的笑意消失了,代之的是一種怪異的神色,厲聲道:“白世奇,為何不除去你的面具?”
面具,誅心人竟然是戴着面具,摭掩了原來面目,那他是白世奇無疑了。
誅心人目瞪口鈴,想說什麽,已說不出采,“砰!”的一聲,仰面栽倒。
宇文烈目眦皆裂,咬牙切齒地道,“女魔,有一天我會把你挫骨揚灰!”淚水,滾滾而落,他一直在追尋身世,追尋父親,現在,眼看着父親在面前被人*死,卻無能為力,他的心,被慘酷地撕裂了,在滴着鮮血,恨毒,幾乎使他發狂。這的确是世上罕有的慘劇。中年美婦為什麽要迫死父親?父親為什麽甘願死…… ‘中年美婦上前兩步,俯身朝誅心人面上一抓,一張薄如蟬翼的入皮面具應手而落,露出了一張絡腮胡須的臉孔。
“呀!”中年美婦驚叫一聲,面色大變,蹬蹬連退三步,厲聲道:“你不是白世奇!”
宇文烈全身一震,這意外的變化使他呆子,誅心人仍然是誅心人,并非他的父親白世奇,這到底是悲,是喜……當下不由脫口道:“他不是白世奇?”
中年美婦瞪着誅心人的屍體發怔。
他為什麽不否認?他為什麽甘願死?為什麽?為什麽?這個謎玄奇得離了譜。
中年美婦一轉身,厲聲向宇文烈道:“他是誰?”
宇文烈恨毒至極的道:“誅心人!”
“我說他的姓名來歷?”
“不知道!”
“你會不知道?”
“在下知道一點……”
“哪一點?”
“将來為他報仇!”
“小子,如果我現在毀了你?”
“下手吧,我宇文烈決不皺眉。”
“本座言出不改,這次放過你1‘宇立烈牙齒咬得格格作響,厲聲道:”記住這筆血債,我要加倍索還!““只要你有這份能耐,只要你能活下去,本座等着你!”‘宇文烈拖着蹒跚的步子,走到誅心人屍身之前,雙膝一周,淚落如雨,誅心人死了,這是他出道以來,唯一最關心他的人。
他想,深深她想:誅心人為什麽這樣做關懷自己?他怎會知道自己的身世?他在聽見自已敘述母親死時的情況,為什麽會傷心落淚?他把關系當今十二派的地圖托付給自己,難道他早預料有今日,抑是自知随時随地皆可能死亡?中年美婦誤認他是白世奇,他何以不否認?這些本來就難解的謎,恐怕謎底永遠無法揭曉了。
唯一愧對死者的是張地圖的被竊,原來預計對方知道下手竊取的人是誰,現在他死了,又是一個謎,如果因這張地圖的遺失而使十二門派招致禍變,那自己将是百死莫贖的了。
他抱起誅心人的屍體,搖搖不穩地朝涼亭後面的林中行去。意外的是,中年美婦竟然半聲不吭。
穿過樹林,眼前現出一個荒丘,他上荒丘,放落屍體,他傷勢不輕,連埋葬誅心人的餘力都沒有了。
夕陽殘照中,荒丘上隆重起了座新冢,墓碑上刻着五個大字:“誅心人之墓”。
宇文烈伫立墓前,喃喃祝禱道:“晚輩誓為你索讨這筆血債!”
他受過誅心人數次救命之恩,也從他得到親如父子的照顧,現在他死了,他連他的姓名來歷都不知道。
以誅心人的功力而論,當非無名之輩,然而他競這樣殒滅了,埋骨荒丘,常伴凄風冷月,與草木同朽,這何嘗不是武林人的悲劇。
夜墓低垂,宇文烈離開了這片傷心之地,他心中的悲恸,并不亞于當年埋葬他的母親,而這悲痛,是摻和着濃厚的仇恨成分的。
他埋葬過母親,師父,繼之是三界魔君、蛇谷怪人、真如和尚,現在是誅心人,這些,都與他有密切的關系,他們在不同的遭遇下,先後辭世了,這其中有血、有淚、有仇恨、也有悲寝……
第二天上午,他來到不久前與蛇心狼人交手之處。他想到投入吸血狂人門下的曹月英,心中在感惆悵,曹月英為了維護他而幾乎喪命在她師叔蛇心狼人的手下,這段情誼,他是忘不了的。他擡頭望了望遠遠矗立的荊山,無邊恨毒;立湧心頭。
現在是替師父報仇的時候了。略一恩索之後,彈身便朝荊山奔去。
翻山越澗,疾弛了近一個時辰,別說什麽息塵庵,連樵子都不曾見一個。眼前,是一座怪石累累的石山,寸草不生。宇文烈登上一根矗立半空的石筍,目光向峰後仔細地掃掠,希望能有所發現。
根據五湖游商和曹月英的言詞,這息塵庵主極可能便是殺害師父的兇手,所差的一點,便是對方的名號中是否占一從此“仙”字。
展望良久,但冕幹山萬壑,榛莽連綿,哪有半絲庵堂的影子。正當微感沮喪之際,忽聽一出,幽幽泣之聲,傳自近身不遠的石筍林中。
宇文烈怦然心驚,這寸草不生的禿峰之上,何來女子的哭聲?循着哭聲尋去,果見石筍幕中,一個女子伏在石上傷心飲泣,那女子頭發散亂,衣裙不整,從苗條的身材來判斷,年紀還很輕,只是無法見其容貌。
這女子會在這荒山絕嶺之上哭泣,的确是件怪事。
宇文烈移身到了距那女子坐處已不及兩丈,但對方毫無所覺,哭泣如故。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宇文烈故意幹咳了一聲,道:“姑娘何事傷心?”
那女子陡地擡起頭來。宇文烈驚叫了一聲,全身起子一陣戰栗。這女子赫然正是桐柏老人的女兒,吸血狂人的門人曹月英,只見她眼神散亂,花容憔悴,若非宇文烈有驚人的觀察力,幾乎認不出是她來。
曹月英木然注視了宇文烈片刻,聲音不帶半絲情感地道:“你是誰?”
宇文烈一震,道:“姑娘記不得在下了?”
“你到底是誰?” ‘“宇文烈!”
“是呀!。
曹月英緩緩站直嬌軀,目中突地射出一種狂亂而殘忍的光芒。
宇文烈下意識地打了一個冷戰,心想:莫非她已經瘋了?
“吸血!”他厲呼了一聲,用力一推對方,竟然推之不動,情急之下,手掌順勢一掃。
“啪!”曹月英右臉頰上立現五個青紫指印,但她仍死咬住不放,口中吮吸有聲。她已失了人性,肉體上的痛苦根本就麻木無感了,點穴奈何不了她。
唯一的辦法,是殘她的肢體,或是置于死地,但宇文烈下不了手。
他感到血液在急劇地流。他不能任由她吸盡自己的鮮血而死,神功陡運,勁流沖至右臂,産生一股奇強無比的推拒之力,左手抓住對方肩胛,猛往後扳。
“砰!”曹月英仰面栽了下去,口齒間血跡淋漓,那情狀,像一只兇殘的餓狼。
宇文烈看了看腕間的齒痕, 自動閉穴止住血流。曹月英像是力竭氣盡,酥胸起伏,不斷地大口喘氣。
宇文烈心念疾轉,籌思脫身之計。
就在此刻,只聽一個女子的聲音道:“前輩,如何處理?”
另一個鬼哭般的鑷聲道,“搭回去讓雇主發落!”
宇文烈心頭一震,但只聞聲,不見人,不知發話的是何許人物。
那女子聲音又道:“前輩,您真是料事如神……”
“嘿嘿,老夫算準了這小子必來!”
“怎麽他……”
“放心,那賤人口齒的毒,天下無雙,大羅金仙也難逃過,你等着瞧。”
宇文烈心中一動,原來對方真的曹月英作餌,引自己上鈎,聽口氣曹月英口齒之間,已事先含了劇毒,對方在等待自己毒發,靈機一觸,故意悶哼了一聲,栽了下去,運神功轉移了穴位。
“哈哈哈哈,你看,如何?”
“前輩,曹姐姐……”
“哼,欺師滅祖之徒,死何足惜,讓她這樣慢慢瘋狂而死,算是老夫發慈心了,否則不會如此輕松!”
“前輩,我……”
“怎麽樣?”
“我有些膽怯,宇文烈的功力高得怕人,恐怕他……”
“嘿嘿嘿嘿,現在他跟死豬沒有兩樣,去吧,帶他回庵!”
“曹姐姐呢?”
“由她,毒傷交并之下,她最多還有一個時辰可活!”
宇文烈心頭狂震,他考慮着猝起發難,先救出曹月英還是索性裝到底,讓對方帶自己到仇人面前?照語氣來判斷,那發怪聲的,可能是曹月英的師父吸血狂人,那女人當是患塵庵主的門人。心念未已,一條纖纖人影,已進入石筍陣中,身法輕靈快捷,相當驚人。
宇文烈偷眼一瞥之後,又緊閉雙目,裝出中毒昏迷的樣子。
腰際一緊,宇文烈被提了起來,顧盼間,似已出了陣外。
宇文烈因服食過金冠銀虺之血,百毒不侵,是以胸有成竹,任由擺布。接着則身軀被重重地摔落地上。
那女子的聲音道:“前輩,看他年紀輕輕,身手真的如傳言那麽高?”
那怪聲道: “反正他已是甕中之鼈,走吧,庵主在等着呢!”
“庵主會把他怎樣?”
“不會讓他再活着出庵就是,帶走!”
宇文烈眼睛眯開一條細縫,迎面是一個紅袍怪人,須發如銀,面容猙獰可怖,側邊,是一個妙齡女尼,頗有幾分姿色終于有了新的決定。
妙齡女尼彎腰伸手抓向宇文烈的腰帶……
“哇!”慘號撕空而起,搖曳而去,妙齡女尼的嬌軀,劃空飛瀉,灑下了一天血雨。
紅袍怪人五內皆寒,他做夢也估不到宇文烈分明中毒不省人事,卻又猝然出手施襲,難道小小年經已練成金剛不壞之身不成?
宇文烈一掌震飛妙齡女尼,略不稍滞,一下便欺到了紅袍怪人身前,冰聲道:“閣下就是吸血狂人?”
紅袍怪人駭然退了一步,道:“不錯!”
“閣下是替息塵雇主賣命?”
“小于,你少狂……”
“閣下以這等手段對付曹月英,不嫌太過殘酷?”
“這關你什麽事?”
宇文烈冷冷一哼,殺機罩臉,字字如鋼地道:“現在入陣把她帶出來!”
吸血狂人須發俱張,獰聲道:“小子,你對誰發令?”
“對你閣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