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姬子湮接見
丹田中空空蕩蕩，仿若什麽也不存在，衍月自身也仿若陷入無盡沉重中，猶如深陷泥潭，灰蒙一片，無邊無窮。
衍月此時找不到自身，更找不到自己存在何處，一股慌亂油然而生，遂又平靜下來，感受灰色一片的空間，似乎不像被百裏明目所鎮壓，驀然仿若思維都有一瞬間的停滞，這是混沌？
衍月曾在歸墟游蕩于古陽神殘念的記憶中，穿越千萬年時光，無盡時空逐流，古陽神出生混沌，混沌乃是神力來源，萬物之宗，先天地而生，無生而有生，為最原始與本源之氣。
大陰陽通天術，承接天道福澤，通天意，明天理，機緣，大機緣。
衍月還想繼續深入感受，卻發現無處可尋，空洞的眼神漸漸清明，已回到本體中，方才本以為又再次經歷久遠時光，此時卻發現不過一瞬。
百裏明目已經吟完最後一個字，此時光圈光芒最為明亮，真元消耗過度，臉色蒼白，慢慢吐出，“你是贏不了我的。”
手一松，立馬一道若穿越時光、帶有滄桑感的光環，璀璨閃耀降臨。
“陰陽，明月，曜日。”
衍月話語簡潔，兩只手輕擡，兩個光團憑空出現，一只金色炫目，光芒淩厲，另一只月白柔和，光芒幽冷。
“滅。”
衍月一聲令下将璀璨光圈盡皆淹沒壓滅，去勢不減，圍繞百裏明目周身旋轉。
“為什麽？”百裏明目失神地喃喃道，憑空立于空中的當正劍失去操縱，“哐當”一聲落于擂臺冰冷石面，本以為穩操勝券卻沒想到最後竟然輸了。
此人已失去鬥志，沒必要再戰，不過此人值得結交，實力不俗，品行端正，衍月擡手一揮，圍繞百裏明目的兩個光團突然消失無影無蹤，如實相告道：“與你一戰，我方才已進階心動期。”
“原來如此。”百裏明目彎腰撿起當正劍，以袖子揩幹淨，擦了一遍又一遍，擡起頭來堅定地說道：“等我進入內門後，再與你約戰。”
“好。”衍月回道。
“爽快，哈哈哈……”
百裏明目大笑着邁步躍下擂臺。
擂臺之上，一抹鮮紅的身影立在寬闊的擂臺之上，仿若孤傲立于天地之間，靜默出塵，細看卻讓人大失所望，打扮滑稽，面龐漆黑淩亂，被汗水打濕黑色混着脂粉滴落下來。
“江山院衍月勝。”一長老高聲宣布道。
“第一！第一！大師姐！大師姐！大師姐……”
江山院中叫好聲不斷，衆弟子皆興奮異常，仿若是自己勝出一般。
一片歡鬧聲中，長老群的一處角落中，一長相平凡的男子滿臉扭曲，赫然是李屹，恨聲道：“沒想到這丫頭竟然能取得四院第一，現在又是心動修為，爹，等她進入內門我們可就難辦了。”
另一四十開外的中年男子，面相與李屹有幾分相似，“哼！那丫頭膽大包天，手上犯了一件事情，十條命都不夠丢的，等着看好了。”
天色漸漸暗下，黃昏來臨，劍身一道清晰可見的裂口，衍月彈了彈手中綠鏽，可惜了一把趁手的好靈器，好歹也是上品。
衍月正準備躍下擂臺，突然身體不受控制地往空中升去，本能地掙紮一下，後平靜下來不再動彈，任那股力道将自己托起，實則內心洶湧，腦中千思百轉，面上一派平靜，打定主意絕對不承認。
“參見掌門。”衍月躬身以禮抱拳，用稚嫩的童音不卑不亢地說道。
“嗯，擡起頭來。”姬子湮望着面前的女孩，記得兩年前也有一個女孩叫衍月，年歲也應該差不多，不過當時臉腫地其醜無比，若是恢複原狀應當挺漂亮的，不過都說了最好別再遇見，那是姬子湮幾千年生涯中最丢人的一次，畢生難忘，光是想起老臉便有些挂不住。
衍月依言擡起頭來，并未有任何閃躲。
姬子湮望着眼前黑如鍋底的臉配着大紅色衣袍，頭上散亂插着巨大花朵，這品味倒不似兩年前遇到的那個女孩，臉型倒是小巧跟臃腫不搭邊，“你叫衍月？”
“是。”
姬子湮想了想，複又問一句，“你以前見過本掌門嗎？”
話一說出口卻頗有些後悔，這不是自作自受嗎？面前之人都沒有提起這茬，自己卻提起，不是顯得自己很希望人家提起嗎，萬一面前之人真是，自己哪還有臉做人家的掌門。
“此前從未，衍月是第一次見掌門。”衍月天真般地偏了偏頭，綻開一個笑容，殊不知以此時的裝扮配上這笑容露出的是一口森白的牙齒，滲人。
姬子湮舒了一口氣，看來是自己想多了，兩年前那丫頭分明有厲害的師父，那麽珍貴的丹藥乃其師朋友所贈，想必也是備受寵愛的，又怎會在遇見自己之前便是天樞派弟子，望着那張濃厚額發遮着的小臉，“把額發撩起來給本掌門瞧瞧。”
衍月慶幸自己完全有過改裝，探手撩起前額劉海，只見額間正中心有一大黑點，比別處更濃，龇着一口白牙說道：“掌門，我最喜歡大紅，因此我每天都要穿一身紅衣，額間最愛點上一抹朱紅，好看嗎？”
姬子湮嘴角有些抽搐，抹掉原先的猜測，轉而開始正式話題：“本掌門觀你約莫十歲年紀，現今能有如此成就，若不隕落必會成為高階修者，但你卻身無氣運，不知命數，福禍難測。”
“氣運？”衍月疑惑道。
“從上古至今，能有諸般成就之人，站立于修真界頂端者，畢身負大氣運，氣運與命數連在一起，有氣運者得天道之助力，冥冥之中仿若有神相助，總能死裏逃生，化險為夷，諸般奇緣加身，你如今已到心動期修為可以進入內門，內門中氣運最甚者，以你大師兄令無雙為最。”
衍月聽到此話，前段頗有些明悟，最後一句情緒卻有些晦澀難平。
姬子湮了然，寬慰道：“今日本掌門與你一席話，乃是見你對戰時操縱陰陽冥感天意，與本掌門算是有緣，望你好自為之，再接再厲，希望你将來能在天樞派核心弟子中占有一席之地，以你大師兄為榜樣，為天樞派争光。”
“是，我必發揚天樞。”衍月收起情緒，堅定地回答道，這是自己的誓言，拜師大典時發下的豪言。
“下去吧。”姬子湮輕手一揮，衍月又若來時般飄落下來，再擡頭望去空中寶座已經不見蹤影，擡手摸了下臉，糊了滿手黑黢黢又有些黏糊的東西，唇角勾起一抹笑來。
掌門一走，其他三院弟子和一些無事的長老皆紛紛離去，江山院這邊卻是熱鬧不減，光是衍月榮得四院第一便是值得慶賀的最大喜事，江山院終于擺脫末尾的位置，以後每月不會僅有五枚下品開元丹，可分配資源成倍增加。
“大師姐，掌門跟你說了什麽？”江雨雅好奇地問道，難道天才們的眼光果真不一樣，就連掌門也喜歡這種？
其他弟子也瞬間安靜下來，要知道能得到掌門親自接見是多麽大一份殊榮，在外門絕對是萬中無一，放在內門也是如此，其必為以後一飛沖天的人物。
絕代懶洋洋靠在椅子上，“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衍月瞥了絕代一眼，突想起賽前江雨雅說的話，而自己的行為正是默認江雨雅的話，追求掌門，吸引掌門注意，驀然臉一黑，但是在黑灰的掩蓋下半點都看不出來，有女人的地方就有八卦，淡淡道：“沒什麽。”
本來被吊起胃口的衆人大失所望。
衍月走向長老桌案處領取獎品，這些外門長老從無被掌門接見過的機會，此時衍月身價倍漲，發放獎品很是順利，除了前十名皆一枚提心丹外，第一名有額外三千貢獻點獎勵，可在中心樓兌換任何東西，功法、靈器、寶器、丹藥等，內門亦同樣。
衍月看着江山院衆弟子還沒離開，貌似在等着自己，天色已晚，只能明天再去內門報到，皺了皺眉頭，原因無他，綠鏽壞了以致不能禦劍飛行，轉向絕代，“絕代師兄，能否捎我一程？”
“當然。”絕代笑眯眯地起身，招手揮出一根紅色棱帶，直向蒼天沖去，左手一攬将衍月鎖入懷中，沒有半點嫌棄衍月一身黑灰，跨出一步仿若跨越天塹，踏上紅毯般，向江山院飛馳而去。
日暮黃昏，西邊夕陽紅透，東邊一輪明月升起，晚風拂面，紅棱飄揚，絕代微低下頭，刻意放低嗓音，似蘊含無限誘惑般，“嗯？怎麽樣？”
“骨頭有點硌，肉多點就好了。”衍月皺着眉頭說道，仿若被一具骷髅抱在身前，能舒服嗎？
絕代一愣，明白過來後爆發出洪鐘般的笑聲，若有其事地回道：“嗯，不久以後吧！”
衍月持懷疑的目光将絕代打量一遍，這人一副病痨子模樣，雖說現在好了許多也沒長半點肉。
兩人瞬間到了目的地，衍月錯身離開絕代的懷抱。
“師妹真是的，把人利用完就一腳抛開，師兄也是會傷心的！”絕代半真半假地說道，見衍月擡步要走出院子，勸道：“這江山院第一的院子前天就是你的了，我只是客人，主人一天都沒住過，師兄我也會不好意思的，來來來，我不介意寄宿的！”
“你随便。”衍月扔下這句話，轉身就走，突察覺到身後有東西飛來，驀然轉身，卻是方才的紅棱輕飄飄地向衍月飛來，并無攻擊的力道，反而自發地挂在衍月雙臂之間，不解地望向絕代，又要玩什麽花樣。
“這條紅棱就送你當飄帶了。”絕代撫着下巴，評價道，“這套衣服才完整，漂亮！”
飄帶無風自動，仿若以一種擁抱的姿态橫挂在臂間，火紅的衣袍猶如将殘陽最後一絲顏色掠奪紅得張揚，月上當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