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古陽神
蒙塵的破敗滄桑在炎日的照耀下苦苦哀嚎，仿若只有最後一絲喘氣的力量。
衍月閉目仰首站在陽光之下，耳朵微動，遠處傳來喧鬧的聲音，睜眼便看到一片灰黃在朝這個方向移動，前方還有一些修士競相奔逃，身形狼狽，有的被身後灰黃追趕上瞬間身影不見被吞噬其中。
很快便要席卷到衍月這，一些修為高的修士已經越過了衍月向前方奔去，瞬間化為一個小黑點，衍月雖不知發生了什麽也盡力禦起飛劍，身後這片灰黃一定是極為恐怖的存在。
不消一會，灰黃在接近，本來澄澈透底驕陽似火的天空漸漸染上灰黃的色彩，從上空沉甸甸地壓迫下來，前行的阻力越來越大，前方一片昏暗毫無光亮，灰黃布滿整個天地。
“不好，我們沒處可逃了，死亡風暴已經席卷了整個歸墟。”一個修士驚恐道。
其他修士也停下飛行，反而降落在地面，此時的情況确實如此，空中難以行進，與其耗費力氣飛行，不如在地面奔跑來得快些，但是向前方奔去反而死得更快，前方已經被灰黃封鎖，向前逃無異于羊入虎口。
衍月在這些修士中也看到了那天入歸墟時看到的那一行人，不過一行六人現在只剩下三個人。
“死亡風暴是什麽？”衍月向那日見過一面的其中一個修士問道。
“一旦被卷入其中，便會被吞噬為塵土，成為黃土中的一抔，連靈魂也不能逃過，只能被吞噬，剛才我們之中的三個人被這死亡風暴追上，已經化作黃土。”一位女修憂心忡忡地對衍月。
轉而被這沉悶的氛圍逼得歇斯底裏起來，使勁抓着旁邊男修的手臂，“不要，我還年輕，我怎麽能死在這呢？師兄，你想想辦法啊。”
漫天黃土，只有地面這一小片逼仄的空間尚能站得住腳，鼻端彌漫着黃土的死亡氣息，這是多少死去的人身軀聚成微小的一粒粒，血肉為塵，白骨為土。
“拼了，只要沖出歸墟就好，總比坐着等死好。”不知誰起了個頭。
有幾人按捺不住跟在那人後面，想要沖出重圍向前奔去，等待他們的不是光明，很快淹沒在黃土中，融為風暴的一體。
“來到我的懷抱中融為一體吧！”
死亡風暴在瘋狂叫嚣，向人們深處的靈魂發出沉淪邀請，引誘着人們走入死亡的懷抱。
衍月強撐起精神抵禦着來自靈魂深處的誘惑，從儲物戒中舀出來到修真界時所穿的那件衣服套上，拔出獨仙灌入靈力插在黃土之上。
風塵吹過，前一刻鮮活的生命瞬間消失為塵土，沒有任何印記留下，只剩下依然肆虐的狂風與沙塵，最終一切都銷聲匿跡，歸于一片平靜，仿若歲月靜好，年華安穩，無聲無息好像從來無人涉足過，沒有任何腳印與生命的蹤跡。
死亡風暴還原了這片廢墟最初毀滅、崩塌的時刻，殘垣斷壁、蕭索凄涼，這熾熱、曝曬的溫度仿若是對地面一切的永恒而亘古的懲罰。
衍月将全部靈力融為厚厚一層結界附在周身抵禦死亡風暴的侵蝕，意料之內的不堪一擊，若雞蛋殼般的脆弱，劍下的黃土被掀起一陣陣滾滾黃沙巨浪，衍月被風暴卷在半空中，黃土一點點在侵蝕，身上白色衣服的光澤慢慢暗淡下去，葉落歸根，塵歸塵，土歸土，永恒不變的宿命。
一片橙色光芒包裹在周身，衍月抽出最後剩下的靈力将儲物戒中的橙色手帕舀了出來，手掌般大小的手帕伸展為一片幕布包裹在衍月周身。
灌下幾大口蓮清露恢複所剩無幾的靈力支撐着這最後的防禦，靈力的恢複卻趕不上消耗的，僅僅只是展開包裹着沒有發揮出仙器的威力，便已經抽空了衍月全身所有真元，她不禁苦笑仙器也不是那麽好用的。
橙色的包裹在狂風中卷向天際，在一片灰黃的色彩中漸漸融為一體，不複光彩，仿若一葉扁舟在狂風怒號、水起波湧的浩瀚大海上随波逐流，不知飄向何方，也有可能沉向陽光無法滲透的海底深淵。
原本橙色的光暈中升起一抹璀璨而有金屬質感的銀色光華，仿若黑夜來到之前的第一顆啓明星，那安靜而精致臉龐，在銀色光華的映襯下毫無所覺，雙目緊閉，眉間輕攏，光源卻是出自左手上的白玉镯。
“唔。”
衍月呻|吟了一聲，睜開沉重的眼皮，全身懶散到一根指頭都不想動，在地上不知躺了多久，等到恢複一些力氣後坐起身來，觸目一片黑暗看不到任何東西，衍月不知現在身在何處，但是身體的沉重感告訴她自己還活着的事實，在死亡風暴中由于全身靈力抽到極限以至于陷入昏迷，後面發生了什麽衍月一概不知。
衍月看了眼手中握着的獨仙，還好，就算是陷入昏迷，也沒有丢了這把仙器，光澤依舊沒有絲毫損壞，不禁慶幸。
漆黑的空間中衍月伸出手試探的摸向身前，剛摸到實物的觸感，一縷刺目的光線射了進來，衍月不禁閉上眼睛，指間有流沙劃過的感覺，周身也有什麽窸窸窣窣地落了下來。
“咳咳咳……”
衍月嗆咳出聲，鼻腔中吸進了這落下來的黃土，等适應了光線慢慢睜開眼睛，光明一片，随手抹了把臉，抖了抖全身上下的塵土，發現身上的衣服受損嚴重，很多處布料已經變為灰塵，只有幾片布條挂在身上，報廢了兩件仙器才撿回一條命，其他人可沒有自己這樣的好運了。
現在的衍月灰頭土臉，像一個“土人”般，不過現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沒有最基本的靈力連除塵符也不能使用，環顧四周，沒有任何人影。
“咚咚咚”
仿若心髒起搏的聲音，四周金燦燦一片，讓人睜不開眼睛。
衍月醒來就發現此處靈氣十分充裕，并且在主動鑽進自己每一個毛孔中，以至于身體能很快恢複機能，盤膝坐下将真元恢複全盛。
不多時，衍月站起身來，此處莫測不知是何處，雖說靈氣充沛适宜修煉，但是不代表沒有潛在的危險，一醒來恢複實力是為應付未知危險。
耳旁強有力的咚咚心跳聲，讓人不禁會懷疑自己是否在一只巨獸的肚子中。
衍月半眯着眼睛觀望四周，卻沒有任何發現，只能探用靈識，上次的靈識被吞噬的教訓讓衍月留了個心眼，只分出一絲靈識去接近金色的壁障。
完全穿不透，衍月不斷增加自身靈識依然是如此結果，略微思考一會，将手中長劍戳向金色的牆壁。
衍月在如此做之後，完全後悔了，這哪是什麽牆壁，簡直就是一層薄膜，這一戳之下，仿若力的積累到達一個頂點完全崩壞，四面八方，金色的液體若一只洪荒巨獸般淹沒而來，伴着轟隆隆的戰鼓聲。
“我不會游泳！”
衍月頗有些悔不當初，在金色液體向自己湧來的一瞬間，心跳也随着戰鼓聲的頻率跳躍。
黏膩的液體包裹着全身，很難動彈半分，仿若一只被按在砧板上的肉，料想中的窒息感一直都沒有到來，靈識完全被封閉沒有任何用處，眼睛完全睜不開。
“咦？”
衍月欣喜若狂，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這液體簡直是陽氣的濃縮而成。
粘稠的至陽液體，衍月貪婪地吮吸着無處不在的至陽液體。
突然，衍月眼前發昏，天旋地轉之際仿若被吸入深不見底的黑洞。
一片虛無星空，星雲絢麗，廣闊浩渺，無邊無際。
衍月不知又身處在哪處空間，身體輕飄飄，沒有一絲累贅的感覺，擡起手臂，卻發現自己完全沒有身體，只是宇宙間的一粒微塵，罡風呼嘯而至，帶起微塵沉沉浮浮飄蕩在未知領域。
不知飄蕩了多久，衍月仿若覺得自己從來就是這宇宙中的一粒微塵，随着罡風到處游蕩，不知何時這粒微塵有了自己的意識，在無盡的時空中穿梭，再次疲憊地陷入沉睡。
再次醒來，身周混沌一片，沒有星辰，沒有罡風，沒有時間的流動，一切都是靜止不動的存在。
突然一道金光射入這片混沌之地，照亮這片虛無的黑暗。
一團金色的光團伴随着咚咚咚的心跳聲，沉穩有力，猶如孕育着一個新的生命。
混沌色彩漸漸褪去，金色光團壯大幾分，忽然一陣顫抖，一偉岸而高大的男子仿若破繭而出，頂天立地，腳踏混沌虛空，額間一輪金日印記，緊閉的雙眼猛然睜開，神光爍爍。
衍月身形不禁顫抖幾分，仿若自己在男子眼下無所遁形。
“吾名古陽。”
毫無感情的聲音遍布整個灰暗空間。
古陽擡起右手，以手成爪破開左邊胸膛，臉上無任何波瀾，掏出一柄金輪，可怖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愈合，沒有絲毫瑕疵。
“曜日。”
在古陽吐出這兩個字後，通透的金輪上浮出“曜日”二字。
衍月不禁瞪大眼睛，那是神篆，這柄金輪是神器！神器意味着什麽，放在如今的六界，擁有神器的人無不都是一方巨擘，在六界叱咤風雲的人物。
古陽揮手間無數發光的圓球從周身升起，仔細看去，竟是一顆顆密密麻麻的星球，場面震撼。
場景再次換轉，古陽高坐在寶座上，高大殿堂中懸着無數金色的太陽，讓人睜不開眼睛，愈發顯得高座上的男子高貴不可逼視。
忽然，古陽臉色微變，從寶座上站起走下臺階，向着虛無的空氣躬身拜道：“古陽神恭迎神君。”
“嗯，古陽，你可想明白了？”一道威嚴的嗓音從虛空傳來。
“古陽勢必維護君上統治，護我神域天秩，萬死不辭。”古陽語氣铿锵道，轉而試探着道：“神主畢竟……”
“本就不應該存在的東西，必殺。”威嚴聲音帶着滔天怒意，不再有下文。
“哈哈哈……”
衍月再次在昏沉中醒來，是被笑聲吵醒的，古陽依然坐在高座上，瘋狂地大笑着。
古陽狀似瘋狂，手上握着一顆金色的行星，面色陰鸷，由于激動手上用力過猛。
“噗”的一聲，金色的行星炸裂開來，火光四濺，火花從衍月身體中穿過。
“都說你們兩個是父神最寵愛的孩子，那又如何！如今父神早已不在，神界在衰落，那就用你們兩個的神格本源來修補神界，好對得起父神對你們的恩澤啊！這六界該是我們自己的天下，哈哈哈……”
高大的殿堂在崩塌，古陽的笑聲戛然而止，臉上轉而被驚恐的表情代替，煞白一片，嘴裏喃喃道：“不可能，神刖竟然是……”
就連方才自己的手何時插在胸膛中，汨汨心頭血滾落下來都沒有發覺，不敢相信地大吼道：“怎麽可能！”
轉瞬在不甘中化為飛灰，腳下殿宇、星球崩塌，一滴方才滾落的心頭血穿過崩壞的壁障墜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