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白骨紅顏
眼見戾獸與衍月之間只差毫厘距離,黑影與白衣形成鮮明對比,黑影暴戾,白衣淡然安定。
忽見白衣閃動,利落幹練,不帶任何花招向左邊瞬移而去。
耳邊只能聽聞到戾獸不甘而痛苦的嚎叫,但很快只是幾息間活生生的肉體只餘下一層獸皮。
方才戾獸已被激怒,怒極攻心之下失去方寸,而被衍月算計撞上石壁,本身上便有諸多傷口,鮮血沾上食魔苔哪有能被放過的。
衍月站在原地,雖面上并沒有多大變化,但心裏卻還沒有平靜下來,方才的距離與時間不能有絲毫差錯,否則此時在獸口之下,厲凜的用意哪還有不明白的。
“請師兄指點。”衍月轉向旁邊厲凜處抱拳說道。
厲凜看完衍月與戾獸的争鬥若有所思,被衍月此話打斷回過神後,望着衍月眼睛忽閃了幾下,沉吟下後,開口道:“你的劍法從何處學來?”
“是家師所教,不過卻算不得劍法。”衍月回道。
“尊師是?”厲凜追問道,衍月所出劍雖不是劍法,無任何花招,單單只是出劍而已,卻比花哨的劍法更為利落致命,不只是這樣,其勢必正,還透着一種看不到的玄奧意境,只能感知,未能明白,其師必定是劍道高手。
“家師乃一介無名散修,不提也罷。”衍月嘆息着擺了擺手。
“那尊師現在何處?”厲凜仍不放棄道,眼裏閃爍着執着興奮的光芒。
“我也不知,我本是師父雲游途中收下的弟子,跟随了師父幾年,正好遇到天樞派十年收徒的日子,便丢下了我。”衍月臉色黯然地回道,此回卻是真真正正地黯然,想到了師父。
厲凜見從衍月這也問不出什麽,其也不願再多說,雖有些遺憾,當下也不再多問,這女娃身上确有些奇特之處,基礎頗為凝實,對此行成功幾率倒是更大一些。
厲凜想了想,又再次抛給衍月一件物事,“給你,此劍名為綠鏽。”
衍月接過名喚綠鏽的劍,入目通體都是銅綠色,因為銅生鏽了,所以名叫綠鏽嗎?
“咦。”探入靈氣後,仿若抽繭剝絲了一般,完全沒方才給人感覺只是一把生鏽了的銅劍,遍體散發出青綠熒光,劍身刻畫的法陣與符文皆透體印出,這卻是一把上品靈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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衍月正了正神色,抱拳謝道:“多謝師兄相贈。”
“做好此行我吩咐的事就好。”
“衍月必當盡力而為。”衍月當下說完不再磨蹭,滴入精血後,持劍繼續當先向前走去。
一路上衍月行在前頭,一般先由衍月出手,只有衍月對付不了的才由厲凜出手收拾,不過收獲的東西倒是給了衍月,接下來所遇魔獸都低于金丹修為。
衍月換上綠鏽後,這把劍雖名為綠鏽,卻不鏽,鋒利難擋,相比于得自陳晉處的符劍,只是頗為耗費靈氣,衍月每當靈氣枯竭到極致處,方才停下來恢複。
此乃魔淵深處,魔氣遍布,乃是邪魔外道等的修煉好去處,對于仙修者來說危險至極,靈氣匮乏,修為也難以恢複,每次只能服以開元丹來恢複,怪不得一般外門弟子皆接地面上的任務,除非有內門弟子打頭陣帶着歷練才會來到地底魔淵。
厲凜并沒有催過衍月,好像來這地底魔淵有事要辦的是衍月一般,幾天下來,衍月的戰鬥力已經不可同日而語,大有提升,在力竭恢複時,衍月倒是不擔心安全問題,厲凜找上自己,必定有非自己不可的理由。
衍月身上開元丹并不多,幾日下來早已消耗一空,并不想暴露自己身上的蓮清露的秘密,看向厲凜,“師兄,師妹手頭拮據,能否借點……”
厲凜只是眉頭稍皺,未等衍月說完抛過來一瓷瓶,并沒有多說,只是周身氣勢生人勿進。
衍月打開瓷瓶,裏面有二十枚中品開元丹,暗嘆厲凜許是覺得自己貪婪不知足吧。
不知又過去多少天,忽見前方有微光,等走到前方忽才發現有些許熒光植物生長在深淵中,若螢火蟲般在夜的黑暗中斑斑駁駁,黑色魔氣缭繞着朦胧,如雨霧中的暗淡燈光。
厲凜看向衍月,說道:“跟在我身邊。”
衍月走向厲凜身邊,突然厲凜回過頭來,盯着衍月身上皺了皺眉頭。
衍月被看得有些發怵,不知這位師兄有何貴幹,難道又是衣服惹的禍,雖在戰鬥中卻是體現過這件衣服的神奇之處,不過自己也曾提起過師父那段,不外乎會讓人認為只是一件師父授予的高級防禦靈器罷了,料這厲凜也不會識貨的。
“穿上。”厲凜抛過來一件黑色的袍子。
衍月愣在當場,萬萬沒想到厲凜會是這樣做。
厲凜見衍月并不接,而是呆站着,不耐地解釋道:“你身上衣裳太過顯眼。”
衍月回過神來,剛才真是白緊張一場,接過厲凜手中衣裳,“多謝師兄,還是師兄考慮地周到。”
厲凜并不答話,周身氣勢收斂至極。
這衣裳只是一件普通的平凡布衣,并無其他奇特之處,與厲凜身上所穿別無二致,衍月挑了挑眉,厲凜好歹也是金丹真人,所穿衣裳應該是法寶才對,就算不是法寶也應該是绫羅綢緞之類的才對,難道還能被門派克扣了不成。
衍月身量不是很高,如兜帽般套在頭上還是長出來一大截,沒辦法,草草套上後追上厲凜的步伐。
如今四周寂靜,似乎魔氣更為濃郁,此處植物倒是多了許多,根據厲凜所傳玉簡記載,有價值的東西不在少數,但衍月并沒有妄動,前幾天的獵殺也算得到了不少好處,除了戾獸之外還有一些其他魔獸。
可此時卻沒有任何魔獸的蹤影,反而有種寧靜祥和的錯覺,衍月早已發現厲凜周身氣勢內斂,若先前的厲凜是一把脫鞘長劍,此時便是未鑄劍之前的凡鐵,衍月也盡可能地減少自身的存在感,鎖住自身靈氣防止外溢。
不知走了多久,此時周遭越來越開闊,完全讓人感覺不到身處地底深淵,而是置身在暗夜中,若是沒有身邊魔氣的環繞感的話。
幽幽暗夜中朦朦光華,美麗妖冶的花海連綿成片、簇擁妖嬈,血紅的花朵魅惑撩人,慘白的枝蔓若森森骨節伸展着,鮮血為裳,白骨為妝。
衍月為眼前美景而震驚,喃喃道:“白骨紅顏。”
白骨紅顏确是此花,鮮血澆灌,血肉為泥,魔界至上之花,象征着貪欲、悖德、腐敗、堕落、沉淪、殺戮、荒蕪、殘存等一切負面的欲望。
衍月正了正神色,看向厲凜,此行果真不簡單,至少不能讓自己再如此被動,出聲問道:“已經走到這了,不知道師兄想要做何事?”
厲凜探究般的目光再次掃了過來,并沒持續多久,目光閃動了一下,沙啞地開口道:“我需進去取一樣東西,帶你來此也不知成與不成,看天意吧。”
衍月倒是聽出厲凜的聲音中帶有一些期待與緊張以至于聲音有些沙啞,皺了皺眉,危險才有機遇,此行也算收獲不少,目前自己要做的是盡力保全自己的性命,難保厲凜利用完自己後棄之如敝履,或者自顧不暇。
厲凜伸手拉過衍月,衍月倒沒在意,忽覺手腕一痛,“你……”
厲凜平時那沉靜的眸光,此時卻承載着複雜的感情,激動中又帶着期盼的渴望,仿佛一直以來的願望将要達成,卻帶着一種矛盾的情緒。
只見那雪白的皓腕流出汨汨鮮血,随着厲凜手中的結印,沿着空氣中的軌跡慢慢彙聚。
“紅顏終成白骨,吾以智慧無上、澄淨透徹之血獻祭,鋪啓暗界之路。”微啞的男音徐徐念道,食中二指并結,在空中劃印導引鮮血軌跡彙聚陣圖。
衍月耳邊聽着男子不若以往平淡的話語,感受着溫熱的鮮血從體內緩緩流出,血越流越多,身子漸漸冰涼,受着魔氣的侵蝕,全身都在叫嚣着。
陣圖終于結好,一朵妖豔血紅的白骨紅顏之花在暗夜般濃郁的魔氣中妖冶綻放,有着血液的芳香與處子的聖潔,漸漸蔓延擴散開來,花瓣抽動着附上前方大片花海。
厲凜目不轉睛地望着花海之上的動靜,雙手結着方才的印記,看似堅定,卻能從那緊握的力道使致指關節微微泛白可以看出男子的緊張感。
衍月忽感肩膀上傳來緊握的力度與熾熱的溫度,還沒從方才失血的眩暈感中緩和過來,眼前便是一花,一片血紅妖豔的顏色,瞳孔瞬間睜大,厲凜是瘋了嗎,竟然跳入白骨紅顏花海,身子僵硬地掙紮着,無奈抵不過厲凜的力道,嚷道:“放開……”
“閉嘴,別動。”壓抑着略帶低沉的男音。
衍月嘴被一只大手捂住而不能出聲,身子被挾持得更為動彈不得,當下定下心來不再掙紮,厲凜應當不會想死,與其白費力氣,不如觀其接下來如何。
兩人踏入陣中,本來以為會掉入花叢中,卻不盡是如此,在陣圖繪成的白骨紅顏開到最奢靡之時,時空轉換成另外的場景,黑暗中充斥無窮誘惑,耳邊皆是靡靡之音,幻象不斷,在無盡黑暗中最能勾起人心中蠢蠢欲動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