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繁華

第19章 ☆、邪風來兮

? 【蛇女：邪風來兮】

借着酒醉打量着這兩人，帝君渺玄說一旁英氣逼人的美女是他的姑姑，我左看看右瞧瞧，怎麽也瞧不出她的年紀。果然，神是不會老的。

爹爹扶我坐下，将酒壇子挪了一邊去，悠悠敘道：“倉鸾遠道而來山虛境，不知為了何事？”

倉鸾神女眉目微挑，似是有些不情不願，将手中握着的一卷畫拉開。畫上工筆繪着一個——“出浴”的美男子，他從清冽的水中探出身，濕漉漉的黑發垂在後背，眼角眉尖還挂着水珠，面目英挺而妖孽，目光慵懶而輕蔑，微一回首，美得如夢似幻。

“神尊大人游歷四海八方，可曾見過這個人？”倉鸾神女臉色暈紅。

帝君渺玄以袖掩面，眉目早已笑開了花。

爹爹瞧了畫像一眼，又盯了一眼渺玄，心中似是有了計量：“傳聞中倉鸾神女尋遍四海八荒，要尋的可正是這個人？”

倉鸾收起畫像，挺了挺脊背，朗聲道：“正是他。我聽聞山虛境廣邀六界之士，便趕來瞧瞧。不想依舊尋不見。神尊大人常年游歷四海，可曾見過他？”

爹爹出神地想了會，搖搖頭。

帝君渺玄長嘆一聲：“連神尊大人都不知曉，此人不知是何來歷。姑姑你又何必執着，不過是一面之緣，不如就此放手。”

倉鸾神女倔強道：“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渺玄你又怎會懂得。既然神尊大人不知，那我便就此告辭。”

言畢，飛身便不見了人影。

見桌上擺着酒杯，渺玄自斟自飲了一杯，悠悠嘆道：“誰說我不懂得？為了一個男人尋遍四海八荒，尋了六百年，就是情麽？”

又飲了一杯：“情、情、情，當真是一枚苦果。”

帝君連連喝了幾杯，搖搖晃晃出了門去。我卻酒醒了一半。

是情麽？在想到他和別的女人一起時，痛苦難當，撕心裂肺。在與他分離時，會朝思暮想，遍尋天下，只為見一面。

我的胃難受的翻騰起來，扶住桌角踉踉跄跄的，爹爹連忙扶住我。我不敢看他，捂住氣悶的心口，可胃卻不受控制地痙攣了，竟是吐了他一身。

爹爹啊，原來千年前的我竟是對你用了——情呢。

***

醒來時，爹爹正坐在床頭。夜色正濃，山虛境的夜彌漫着缥缈的霧氣，将屋內的擺設襯得若隐若現的。

我吐了以後便睡死過去，爹爹已換了一身白衣，睡夢中我竟是不自覺地牢牢捉住了他的手。

我做了個夢，夢見我與爹爹愛得如癡如醉，銀發與我的黑絲纏繞，不斷地擁吻纏綿，痛苦而甜蜜着。

“爹爹，爹爹，我愛你啊，不要去娶親。”我抱着他哭訴。

他吻吻我的淚眼：“我也愛你啊靈珠，可是爹爹不得不去娶親。為了讓惜言做法補天，我答應娶她為妻。”

“妻子？”我驚恐萬分地盯着他。

畫面一轉，他身旁的人變成了惜言，牽手、擁抱、接吻，不論是什麽，爹爹的身邊從來就沒有我的位置，心在瞬間竟是疼的沒了知覺。不一會，畫面消散，我瞧見惜言躺在雪地裏，已是回天無力。

我從夢中驚醒，冷汗直下。

“靈珠。”爹爹拂袖拭去我額角的薄汗，“好點了麽，方才你臉色蒼白，也不知出了什麽事。”

“爹爹，惜言她……”

“你想起前世的事了？”爹爹眸中含笑。

我虛弱地點點頭：“一點點。”

不知為何，這些日子以來，千年前白靈珠點點滴滴的心境緩緩流入我心中，将我的心塞得幾乎透不過氣來。

做了個把脈的姿勢，爹爹斟酌着說道：“東海寶珠使你功力精進，難怪會想起前世的記憶。”

他難得展眉笑了起來，溫柔地撫摸着我的發頂。

我還是第一次瞧見爹爹這樣溫暖的笑意，近在咫尺的笑顏，瞧着瞧着竟是醉了，仿佛自己在木清山等了他百餘年，滄海桑田，終于得見。攬過他的肩，吻了上去。

溫溫軟軟的觸感，連心都酥軟了。

為他修行，因他除妖，只為得到他的關注而勤修苦練千年，只因他一句話而獨自守在廖無人煙的深山百餘年。從我化身為人起，眼中腦中從來只有他一個人。

只因他啊。

爹爹啊爹爹，你可曾知曉我的心好疼呢……

吻了一陣，瞧見他雙頰微微暈紅，眉頭微蹙，吻上他的眉頭，一點點将他吻平。我聽到他細細嘆息一聲。

爹爹似乎經常嘆氣，果然我是個麻煩的女兒。

猛然驚醒，失魂落魄地捂住心口。我究竟在做些什麽，實在是太丢臉了。我掀開被子，背過身，想跳下床去遠遠逃開。

“靈珠。”爹爹焦急地攬住我的腰，納入懷裏，将我抱回床上，“你正在發燒，又醉了酒，身子虛弱，千萬別亂跑。”

我賭氣地扭身不想看他，明明是做了壞事，非常心虛。

擦擦我額角的汗，爹爹躊躇着說：“對不起，爹爹不能……”

我合上眼，其實答案在千年前就已經非常明了了。只是，為什麽不能？是因為惜言，還是因為天下？不管是什麽，我絕對是腦袋壞掉了。

現在的我是洛心啊，并不是千年前的白靈珠。

“白靈珠啊，這麽早放棄可不行，接下來就交給我吧。”那個低沉的聲音再度響起。

心中一震，雙手竟是早已不知不覺抱住了爹爹，雙唇也不知為何吻了上去。

天吶，我的身體居然不聽使喚了。

“爹爹，我好愛你。”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很愛很愛你，一直愛着你，愛得連我的心都疼了。”

爹爹有些為難，嘆了一聲：“靈珠，我……”

舌尖竟是趁着爹爹開口鑽了進去，與他糾纏悱恻，吮吸愛憐。順勢将他壓在床上，雙手解開他的衣襟，愛撫着他一點點裸.露的胸膛。

感覺到他的僵硬，我的手指卻不受控制地繼續頑劣地探索着，撫摸着他敏感的腰際。

“靈珠，別……”他擡眸瞧着我，眼中似是壓抑着深沉的情感。

“爹爹，你為什麽不反抗呢？以你的身手阻攔我根本是輕而易舉的事。”我聽到自己嬌笑的聲音，“莫非你喜歡的緊？”

爹爹怔了怔，垂下眼眸。

我将臉湊近，緊緊貼着他的：“爹爹如果不喜歡，就推開我。”

他深深瞧了我一眼，大手撫摸着我的臉頰，緩緩拂去我額角的汗：“你明明知道的，爹爹怎麽可能推開你。”

用力将我的身子納入懷裏，他低低問着：“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靈珠？”

忽然貼着我的臉，輕聲在我耳畔吹氣，聲音性感地勾魂攝魄：“你這樣做，會激起我體內潛藏的魔障。”

我來不及思慮清楚，雙唇已不受控制先一步熱忱地吻住他。這一次他将我擁得極緊，仿佛即使天崩地裂，也不想要放開我。

“哈哈哈……”我聽到那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就是這樣啊，白靈珠，像這樣和你的爹爹天上地下人人尊道的神尊大人一起沉淪下去吧，正如禦狐和花芷一樣。一妖一神，身為神中之尊的神尊大人如果與妖私通，不知會受到怎樣的神罰呢？功力盡失，修為具毀？還是跌入魔界永世不得成神？我很期待呢，哈哈。”

神罰？天吶，我在心中吶喊起來。

爹爹，爹爹，快點推開我！

眼睜睜瞧着自己與爹爹越吻越深，肌膚上熱度都燒了起來。

混蛋，不能再這麽下去了。

你是誰！為什麽要這麽做！為什麽控制我的身體！

身上的衣物在熱吻中已滑落，幾乎與爹爹裸.裎相見，肌膚厮磨，傳遞着彼此高熱的溫度。

快點停手……

“靈珠。”爹爹啞聲說着，“爹爹一直……”

“快點停手啊！”我吶喊出聲，猛然從爹爹身上坐起，張了張五指，感動地發現能夠順利地動了，身體又回來了。

幾乎是在瞬間，眼淚奪眶而出，渾身失卻了力氣。

爹爹抓起薄毯裹住我的身子，眼裏有些愧疚：“都是爹爹不好。”

我疲累地撲在他懷裏：“爹爹，你沒事真是太好了。”累得竟是昏睡了過去。

不知睡了多久，昏昏沉沉的。睡夢中，隐隐約約地聽得人聲。那聲音很是恭敬：“神尊大人，白靈珠酒睡未醒，怕是有邪魔入侵，從脈象上看，已是時隔許久，深入骨髓。”

“該如何驅除？”爹爹問。

“山虛境的邪魔乃是在此修道之人所摒棄的惡念與貪欲集結而成。山虛境修道場內人妖魔鬼共處，一代代傳承，得道成仙者不在少數。一代代摒棄的貪、妄、欲越來越多，越來越膨大，幸而一直被鎮壓在山虛境的陰暗中，此番，第一次脫逃出結界，只怕不好對付。”是禦狐大神的聲音。

“若是不及時驅除，會如何？”

“本體被吞噬，邪魔将得成人形。”禦狐大神無可奈何，頓了頓，又道，“想要驅除也并不是沒有辦法，只是……”

“只是什麽？”

“邪魔因在山虛境而起，在山虛境內力量最強最難對付，若是離開此地，還能以神力加以對抗。只是，帝君曾吩咐過，不許讓白靈珠走出山虛境。”

“我立即帶靈珠出境，帝君那邊有我擔待。”爹爹說。

“師父，不好了！不好了！”突然有人闖入，高聲喊着，“鬼姬和夜皇集結了許多妖魔鬼怪，殺入山虛境，說是要來抓白靈珠去補天。他們勢如破竹，弟子們已抵擋不住……”

不一會，人聲逐漸遠去，遠遠地響起厮殺聲。

我頭昏腦漲地爬起，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放大的惡鬼面孔，伏在我的身前，驚得失聲尖叫起來。

“你、你、你……”待到驚魂稍定，認清來人，想起他要抓我回去重新煉出丹藥，心中恐懼更甚，連忙賠笑，“這不是南海仙島的清陌大神麽，久仰大名，久仰大名，不知出現在此處有何事？”

醜陋的面孔低低哼了一句，眼神輕蔑：“你就是辛容的寶貝徒兒。傳聞中他寶貝之至，日日與你形影不離，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口裏怕化了。想必那仙丹必定是被你吞了。”

“缪傳缪傳。”我哈哈一笑，“哪裏有這樣的事，若我師父如此寶貝，怎會丢我一人在此。”

“無妨。”他淡淡一笑，面容扭曲成一種陰森恐怖的模樣，長臂一伸将我像捉小雞一樣從床上捉起，“回去一練便知。”

我冷汗直下，正想高喊救命。花芷突然舉劍闖入：“快放開她。”

想必是聽聞了我的尖叫，只可惜花芷怎麽可能是清陌的對手，我連忙打哈哈拖延時間：“不好意思，大神您行行好，你帶我離開是沒問題啦，外面這麽多追殺我的人，我求之不得呢。只是，臨行前，我還有話對這位花芷妹妹說。要不然我一不小心一命嗚呼，就再也沒機會開口了。”

沒想他竟然放了我下來，惡聲惡氣道：“有話快說，我數到十，你不走也得走。”

跑到花芷身前，花芷連忙握住我的手：“靈珠姐姐，你快逃，我來墊後。”

“你傻呀，你怎麽可能是他的對手，他一揮手你就灰飛煙滅了。”

我這可不是吓唬她，我可是瞧見他與我師父鬥法的架勢，連我師父也受了不小的傷，我拍拍她的肩：“沒關系的，花芷，一切都是命定，若我本該命喪他的煉丹爐，倒也一舉兩得，他拿回丹藥，又能煉出白靈珠補天，遂了許多人的心願。”

“靈珠姐姐，我不要你死。”花芷皺眉。

惡劣地一笑，低聲說：“我開玩笑的，我白靈珠是什麽人，一定會想到辦法逃走的。別對神尊大人說我跟誰走了，怪力神不是個好對付的人物，我不希望他們起正面沖突。”

“這……”

“時間到了。”水藍色的衣魅飄來，猶如惡鬼猛獸的人已行至我身後，捉起我的衣襟。

雖是自知兇多吉少，卻眨着眼調皮笑道：“花芷，可想知道禦狐大神與妖私通的妖是誰？”

“那個人就是你——花芷。”伏在她耳邊說完，便被人捉起抗在了肩上。

瞧見花芷呆住了，我嘴角一揚，唉，真不是我多管閑事，這個秘密我可守不住啊。若再不說，只怕要等來世咯。

眼前瞬間景色變化，騰雲駕霧起來。清陌大神果然法力深厚。

行了不知多久，忐忑的心境猶如度日如年。好幾次運氣試圖逃走，但只消他輕輕一動手指，便一一擊退了我醞釀許久的功力。

入了南海仙境，飛過一片什麽景色我已看不清，只知道，砰的一聲，我整個人被摔在煉丹爐前。

那煉丹爐約有三人高，底下燒着熊熊的烈火。

回頭只瞧了一眼，便吓得往後瑟縮。

眼前對上的，是一張醜陋到恐怖的面孔，瞪着狠厲的目光，仿佛要将我千刀萬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