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四十六章
”季鷺,你再仔細地看看這個世界。”
從煦山上望下去,薩恩城空無一人。
日光燦爛而明媚,有些晃眼。蔚藍天幕上,與地平線相接處的雲層暗而深沉,愈向上愈暗而厚重,呈現漸變色,将這薩恩的四方天地包圍起來。
像天牆又像末日的海嘯。
薩恩繁華高大的建築體,銀灰色澤明潔照人,如同巨大的立體鏡。
正對着煦山一角的鏡面中,她望見的不是蔥茏繁盛,而是滿世界的塵土飛揚,亂風狂舞。
這一幕讓她感到熟悉。
那裏應該是,卡拉米蒂訓練營的維爾德勒斯星球才是reads;回鄉小農民。
可這裏明明是薩恩。
她想起這個男人剛才說的話。
他說的是,這個意識世界的時空完全混亂了。所以控制這個世界的西缪,他現在是真的,瘋了嗎。
”不僅僅是意識世界時空的混亂,他的意識得不到修正,你也出不去,你的意識也離不開這個世界。”
”或者說,我們都出不去,如果你不殺了他的話。”
這才是他的目的麽。說到底,他就是要讓西缪死。季鷺暗想。
對于他說的,季鷺只能選擇半信半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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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又究竟是誰?”他說他是馮奧——也就是海因茨,可是他說馮奧的人格意識已經被西缪殺了,那麽他又是誰?
”可以說,我是馮奧這人格意識死後一點殘念,再加上,原本你第一次見到的那個完美人格海因茨的意識人格。”
他是兩個人格意識的混合。
不過季鷺完全沒有在他身上感覺到那個她曾經喜歡的海因茨的氣息。
那個海因茨,是個充滿了美好的人格。為民衆所愛戴,愛護所愛的人,正直善良,萬事考慮周全。
但絕對不是眼前這個男人。
兩者沒有相像之處。
季鷺不知道的是,那個完美的人格只有基于某種執念才會形成。所以這種人格也是相當脆弱的。(也可以說,完美的人格是極大程度上是精神力想象出的理想化人格,雖然完美但比較脆弱)
在意識世界中,人格意識會恢複原本的面貌。所以那個完美的人格(一開始的海因茨),在這個世界中是幾乎不會得到具象化的呈現。
因此實際上,站在季鷺眼前的男人。
可以說是馮奧的殘留的人格意識。
雖然馮奧的人格意識是死了,但在意識世界中,是不會真正的滅亡的。
只不過這種殘留的人格意識不會反映在真正的世界中,包括也不會對原本人格産生什麽巨大的影響。
但當本人開始進入他自己的意識世界時,這殘留的人格意識,就會得到具象化的呈現。
即——
基于這個完美人格的執念,也就是馮奧的殘念,則會反而得到一種具象化的呈現。
”其實原本。那個完美的人格意識,也就是你一開始喜歡上的海因茨,這個人格意識,是基于西缪的渴望,他渴望成為美好的人,就像曾經的他的弟弟馮奧(海因茨)一樣。
所以這個人格的名字為海因茨,但只承載了一點點死去的馮奧的殘念——或者說是留在西缪這個意識世界中的一抹影子。
畢竟,馮奧曾占據過西缪的意識世界和身體。只不過在馮奧這個人格意識被殺死之後,這種殘念和影子一直都隐藏着,不會在現實世界中有所體現。”
但是在意識世界中,會出現。
并且可能會,無限放大。
”真正愛你的,還是西缪reads;矮個子在男多女少世界。只不過西缪這個身體中的本人格意識影響了那個完美的人格——也就是你初初喜歡的海因茨。”
”所以你是不是,真的認為過海因茨愛你?不過是西缪愛你而已。”
男人笑笑,目光遙望着這個混亂奇怪的世界,眼神滿含嘲諷。
深刻到,甚至影響了另一個人格意識。
在他看來,這種感情,又深沉,又可憐。
”季鷺,把握好機會。現在,我們所在的,是第一個循環,第一次時間重置。”
”在這個意識世界中西缪待的時間越久,就會陷得越深。”他忽然頓了頓,收回目光打量着季鷺的神情,”我知道你不信我,可是,循環次數越多,他的意識人格越發偏執陰郁。
假若你不殺了他。
這個世界就會無限循環,時間無限重置下去。他的意識人格會再也回不到現實,而你,恰好是作為他所謂深愛的犧牲品。”
”季鷺,你願意,就這樣永遠陪着一個——”
他忽然,輕輕地笑了。
”變态,嗎?”
那兩個字一吐出,季鷺就忍不住譏諷道,”只怕是你,不願意永遠受着他的束縛吧。馮奧,永遠被禁锢的滋味好受嗎?”
只是現在馮奧殘留的人格意識雖然能夠在意識世界中得到具象化,但應該沒有力量對付她吧。
否則他為什麽不威脅她?
而他對她說了那麽多,無非就是助他殺了西缪,然後他妄想再次占據他的身體。
馮奧的權欲心太重,太過貪婪。于他而言,占據了西缪的身體,幾乎就擁有了所有。
他就真成了拜旦那的一級執政官。
未來的拜旦那之主。
不費一兵一卒,他可以享盡所有,甚至光複撒微。
聽到季鷺這麽說,馮奧完全不感到驚訝,而是預料中地聳了聳肩,有些無謂地說,”等你真的見到了他,或許你就會收回這些想法了。”
”季鷺,現在的西缪,就是瘋子,變态。”
不止如此,比之之前的西缪、那個理想完美的人格海因茨,更加不好對付。
這個西缪,是個偏執狂。
他可以為了得到你不惜一切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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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前的十星時,季鷺在哪?
她那個時候,是在等待從拜洛之戰身披榮光的西缪歸來,還是已經被他禁锢在那個不知名的房間?
這個世界的時間太混亂,季鷺也無從判斷。
馮奧嗤笑着告訴她向前走,就消失了。像夢游仙境中柴郡貓,說不見,就消失了。
不過他連駭人無害的笑容都沒有留下。
他站着的地方陽光驀地普照進來reads;墨者計劃。
那裏光線耀眼明亮又幹淨無比。
他就這樣憑空消失,連空氣中的一點氣息也沒有留下。
煦山宮內的走廊規格一般無二。鋪着暗紅色的絨毯,從極遙遠的盛産珍貴織品的星球運送來,每一寸價值一顆次s級晶石。
兩旁挂着拜旦那歷屆政要、戰争中的英雄将軍閣下的畫像。
畫像中的人栩栩如生。
不過這些畫中人,他們的眼神都在遙望着相同方向的遠方。
季鷺孤身一人進入,每步踏地走動,燭光就是一微顫,火光抖動着,映照着那些畫像上的人。
她的心中甚至突然冒出一個想法。
他們的眼神好像一直都在盯着她看。
他們的眼好像在追随着她,緩緩地移動。
這絕對不是她的敏感和幻想。
的确是真的。
她将将清清楚楚地瞧見了。
季鷺右肩的畫像上的人,眼睛向她這悄無聲息地移動了。那畫上的人面容不動,只有眼睛。
那微弱細小的變化的瞬間,恰好被她的眼角瞥見了。
季鷺膽子小,即便知道這些都是假的,這個世界也是假的,還是忍不住閉上眼睛,深呼吸一口,向前大步跨過去。
她有分寸。煦山宮的走廊哪裏是盡頭她也知道。所以她才敢這麽幹。
走廊盡頭,有時是煦山的苑子,有時是客住的房屋。
可是沒有哪一次。那個盡頭,是站着一個人的。
那是一個男人。是她熟悉又愛的男人。他站在盡頭,依舊是深黑軍服,淩厲的光暗剪影,清晰勾勒出他修長完美的身姿。
他的眉目面容,如雪後的山川河流。
清晰幹淨的俊美,烏玉冰雪般的鮮明好看。他眉目輪廓深刻而精致,側臉愈發驚心動魄。
他正勾着唇,眸光晦暗不明,神情陰郁而專注,直勾勾地凝視着季鷺。
他是……在等她?
西缪勾着唇開口,“這麽晚了,你怎麽在這裏?”
季鷺不明所以。
十星時之前,那到底是什麽時候呢?
那時候她究竟在哪裏呢?
“怎麽逃出來的,季鷺?”
他的問,令季鷺恍然大悟。
原來十星時之前,是在他把她鎖進那間房屋的時候嗎?
可是。季鷺擡眸細細打量他。
有種說不出的奇怪。
“西缪,我,我只是想,見見你。”她還有些不确定此刻的西缪,究竟和之前差別多大。
她對馮奧的話半信半疑,她需要自己去觀察判斷reads;相府嫡女:五毒大小姐。
西缪的神情反應很奇怪。他竟然有些驚詫,又有些過激地反問季鷺,“你确定,你想見的,不是海因茨嗎?”
怎麽回事……
“你确定。你現在看着我,不是透過我的眼睛,在看另一個人嗎?”
他欠身撫上她的臉頰。
有些嘆息又有些遺憾。
“不過你就是真的想也沒有用。”
他吻上她的唇瓣,開始用牙齒細細地輕輕地咬着她的唇瓣。但很快,他欲/求不滿。
他扶住她的肩,欺身而上。不住地細吻流連,溫柔至極。沒有哪個女人舍得抗拒,她也願意溺斃其中。
甚至令季鷺恍惚以為這不是西缪。
當他稍稍離開她的唇瓣,看着她臉頰泛紅,攀着他的肩,微微喘/息着的時候。
她就聽見他,低笑着沉聲說。
“季鷺。你是我的。”
他的手微涼緩緩移動,指腹的薄繭與涼意帶給季鷺不住的顫栗,“這裏。”他的手覆上她脖頸處暗紅的刺名,“這個印記都在這兒,你不是我的是誰的?”
他又低聲地笑着,輕輕撫摸那兒,又在她耳畔說道。
“就差那麽一步——”
“占有你。”
最後三個字,他咬得完全沒有遺憾,而竟有一種愉悅在裏面。
是的,他從未真正地占有過她。
天旋地轉的一瞬間,她被他抱在懷裏。空蕩神秘的走廊中只餘下門阖上的聲音,那種聲音中,竟有些急不可耐的情緒參雜在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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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一阖上。西缪低下頭就吻她。季鷺的眼前本就少得可憐的光線瞬間消失了,昏暗中只有他的氣息,那麽強烈,又那麽讓她喜歡。
他把她就這麽壓在門上,毫無顧忌。這次的吻肆無忌憚,她原本沉寂的情緒和感官瞬時被撩撥得不行。
她的手cha入他的發間。踮着腳貼着他的溫熱的身體盡量湊過去熱情地回應他。
她的每一次回應。就是換來西缪更深的吻。
當然不僅僅是吻。
他開始單手解開自己的軍服。
那麽禁/欲冷冽的氣息,即使他解開衣服,仍然揮之不去;那樣貼身衣料勾勒出來的身材線條。季鷺光想想,都不由覺得有些口幹舌燥。
她竟然,也很想,要他。
在這事上,季鷺不是開放的姑娘。她還是趨于保守的。
只想把最好最珍貴的一次給她深愛的人。要彼此相愛,你情我願之下。她覺得,就可以了。
她沒有猶豫,反而以實際行動告訴西缪。她也很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