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風暴後夜
第三十八章風暴後夜
“你什麽時候對埃菲特上瘾了?”西缪拿起試管,以長輩的姿态質問海因茨。
而後者神情平靜。只是,他英俊蒼白的面容上的眉梢眼角處似乎在刻意藏掖着某種情緒。
他彎着嘴角,竟看上去像哭又像笑。
“當我還是一個稱呼只有代碼、主人本姓的奴隸的時候,就戒不掉這玩意兒了。”他的口吻無奈,平靜地敘述着過往的一切。
“它能讓我強大。”他的目光緩緩移到西缪手上的試管。
“而且,也能穩住我當時體內的一系列的死亡破敗。”
似乎是回憶起了那時候的事,海因茨的眸光有些恍惚和感慨。
“西缪,要不是它,我早死了。”
他平靜地道出事實。只讓人覺得心驚又難過。
簡單的話語,令西缪想到他平淡敘述中,曾經生存的艱辛與沉重。于是他不由得将手中的k6試管攥得更緊了。
而海因茨只是笑着。
奴隸生活兇殘而變态。有時他只能依靠着死去奴隸的屍體來過活。
因為買主根本不在乎你。
他們買下你,或是因為你好看,能供他們亵玩,或是因為你的基因血液優質,能作為他們的配給者,或是因為你擁有特殊的能力……
而他,是由于那第一個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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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艱難的時候想過就這麽死了吧。可是,西缪,我一想到撒微被那些野蠻的索铎裏人踐踏□□,我就全忍了。”他就想,總有一天,他也要把他們踩在自己的腳下。
光複撒微,重建帝國曾經的光耀繁榮。拜旦那帝國時代已過去,應該要迎來新的紀元了。
在此來之前,西缪已經大致了解過海因茨了。但如今,他在知道了馮奧就是海因茨之後,他就有了私心。
他想,海因茨要做的這一切,他一定會竭盡所能去幫助他。
他在這宇宙中在乎的人太少了。少得他一定要去保護他們。
他對至親是沒有保留、無條件的信任。他甚至可以拿命去為他們做任何事,沒有理由。
而對摯愛reads;窺陰陽。對季鷺。
她的生死他一定全奉陪。人間地獄,生死相随。
”海因茨,你想要的。我一定盡我所能;我無法做到的,也可以去冒險一試。”
他現在有能力去保護至親所愛,自然要盡力滿足海因茨的請求。
這是海因茨從未預料過的。沒想到西缪會是這樣,毫無防備地去相信他。
他竟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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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風漸起的時候,海因茨的聲音順着風的方向傳來,聽到耳中還有種飄忽和不真實感。
”哥。”
他這聲久違的稱呼,也沒有讓西缪感到多大的喜悅。
”其實之前多次邀請你,是因為我想見你一面。”他正視眼前的兄長,鄭重說道。
”只是打着洛津帝國與拜旦那交戰的幌子,用來掩人耳目。”說到這,他驀地苦笑,”畢竟,這個宇宙中不會有人想到拜旦那帝國的執行官竟然是奴隸出身。我不敢将這一切公之于衆…”
西缪靜靜地聽着的同時,不禁皺起眉。
”只是我忘了,你從小就堅決固執,決定好的事,是不可能改變的。這是你的原則。”
”所以我想,除了你在乎的、拿命相惜的人之外,應該沒有什麽能讓你改變原則的了。”
海因茨目光帶着歉意望向西缪。
”因此我暗中調查過你。我猜想,除了季鷺,應該就沒有什麽能讓你來到拜旦那了。”他一說到她的名字,西缪手上的動作就是一滞。
原來他表現得那麽明顯了?
”所以我擅作主張,把她留在煦山宮,又給你傳送了那些信息資料。
”雙生子的基因、意識所導致的某些感應,讓我在這麽多年裏的夢裏,總是見到季鷺。我很熟悉她,與她相處也十分舒服愉快。”
即便是親弟弟,但海因茨的這句話的确讓西缪感到不舒服。
自從與季鷺相處後。他好像進入了一種新的世界,情緒變得奇怪、沖動,如只小獸在他身體中不分晝夜地叫嚣。
只是小獸在她的面前就特別乖順。
但旁人提起季鷺,小獸好像總要跳出鐵匣子,去和那些人拼個你死我活。
現在,連在海因茨的面前,失而複得的親人面前,他都會下意識地情緒化。
海因茨的話突然夾雜着笑意響起,只聽他問西缪,“所以,哥,她什麽時候才能真正成為我的嫂子?”
……
大約是煦山上s級晶石的緣故。煦山上的草木蔥茏,盎然綠意濃濃,即便在深寒的夜裏,也不會凋敝。
馮奧(女主面前稱馮奧)與西缪會面的苑子,季鷺印象很深。
就在第一夜來到煦山那日,她就見到那處幽閉靜谧的苑子。就在煦山宮正殿的斜後方,路線不複雜,很好找。
正巧,季鷺擡頭一望,就見到不遠處高大英挺的男人正朝她大步走來reads;俠傲天涯。
淡金的光茫将他的身姿勾勒得越發修長挺拔。他的神情還略顯冷穆嚴肅,總有種料峭的初寒之氣。
他擡眸注意到季鷺正站在不遠處有點愣愣地瞧着他的時候,竟然覺得有些好笑。心情也莫名放晴了。
西缪俯下/身抱着她的時候,季鷺的目光無意地一瞥。眼前就有另外一個人的身影快步穿梭行走而過。
是馮奧。今早她見過他的。
馮奧似乎也若有所感地瞥了瞥,卻意外地迎到季鷺充滿了探尋和好奇的目光。
他沒有做過多停留。
只是在心下暗想。沒想到西缪竟然這麽輕易地答應了自己。
他這樣相信他。
原來他不需要再去利用那個女人,來逼迫他親愛的哥哥為他做事了。
原來一切這麽簡單。
寡淡淺薄的所謂親情,還有所謂的手足血緣就可以讓他親愛的哥哥完全相信他。
呵。
季鷺眨了眨眼。難道是她剛才看錯了,她竟然從馮奧的眼裏,見到了極淡卻刺目的譏诮輕蔑。
“那個馮奧……怎麽樣?”季鷺在他耳畔低聲問。同時,她無意識地抱緊了西缪。仿佛為此有些擔憂害怕。
西缪低下頭想要仔細看看她究竟怎麽了。可是季鷺把他抱得很緊。她根本就不願意松手。
他注視着季鷺的目光越來越深邃而晦澀。
“季鷺,馮奧他…是我的弟弟……我和他是一母同胞的雙生子。”他突然發現,在她的面前,他竟然不知道如何去言說表達這些事。
弟弟?雙生子?這些詞新鮮又熟悉。
想到那半張臉的相似度。難怪。
難怪她會覺得那麽熟悉。
只是……
“你怎麽就知道,他不會對你怎樣?西缪,他……”想起那個男人之前的種種,總是顯得太過刻意的笑容和眼神,總讓她感到不舒服。季鷺就不禁反問道。
“季鷺。”西缪沉聲打斷她,“他是我這個宇宙中唯一的至親。我信他,沒有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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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先,僅有零星的幾點散落,還被風吹得四散開來,不得不分離、被抛棄到更遠處。于是叫人幾乎感受不到那種冰冷寒涼的精致。
風停下吟唱時,萬籁俱寂。
雪就旋轉飛舞着,踏着優雅輕靈的舞步漫漫而下。
緩緩地從蒼穹中跨出,輕盈靈逸地旋舞着,最後落到歸屬之地,開始陷入沉睡,等待下一次的再度呼喚。
這是薩恩的初雪。
季鷺是偷偷溜出來的。西缪并不知道她獨自一人離開了煦山,來到夜下的薩恩中。
周圍熱鬧生氣,只有她,死氣沉沉,孑然一人默默地在人海茫茫中漫無目的地踱步reads;卡牌球王。
舞雪靜美,她仰頭面朝着仿佛無窮深遠的夜空中看去。無數的雪花在她的面孔上留下星星點點的冰冷感,落到她的發上時,就站着,猶如公主優雅地提裙彎腰,然後跌入了不知名的深淵,消失了。
她就這麽靜靜地看了許久。
複又目視前方。只是這時,她的眼裏是昏黑,腦袋裏也有些迷糊,有過短暫的眩暈。
大概是剛才仰面的時間太長了。
壓迫了神經或者是大腦供血不足。
她在原地閉着眼。
再睜眼時她以為自己能看到流光溢彩的煙火人間。
竟還是深黑,如永夜的宇宙,只叫人絕望的黑暗。
寒冷将大腦的反應也一并凍得遲緩了。季鷺過了會兒才感受到臉上的溫熱氣息。
是有人用手遮住了她的眼睛。
季鷺覺得好氣又好笑。
但她還是很配合地問,“你是誰啊?”
他手上的熱度輕而易舉地傳到她的臉上,驅散了一部分的寒冷。
“是我。”低沉的聲音,音質幹淨得像潺潺清水溪流。
“你又是誰?”季鷺依然用疑惑不解的語氣問。
然後也不知是觸動了他哪根筋。
男人默不作聲地突然就禁锢住女人的雙手,捏住她的下巴,低下頭就咬住了她的唇瓣。
帶着點懲罰性質的咬,不輕不重。稍稍加重些力道,只會讓她痛,但不會真的咬開。
他做事極有分寸。在季鷺面前,就算再難以忍受、克制*或情緒。
他都不會真的傷害到她。
季鷺抱住他的脖頸,手指處還能感覺到他短而黑的碎發,有些咯手。他身上的味道幹淨清新,好像是雨後初晴的氣息。
他的吻幹淨又動情。他又常常喜歡吻得很深很深。彷佛要把他靈魂深處那些藏着的情意以這種方式偷偷地告訴季鷺。
季鷺喜歡他。喜歡西缪。
然而她也明白,西缪或許只是,第二人格所控制的這個世界中他意識的一個影子而已。
假如她離開這裏。
或許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除非,西缪真就如季鷺所猜想的。
他就是第二人格,長久以來,他控制着這個世界,她周圍的人,所經歷的事,無數的一切都由他控制。
那麽,他就不會死。
可是她,也不清楚。
到那時,她該愛他還是恨他了。
可是現在,她無比清楚地确認。
她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