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逃離(三)
西缪把她抱在懷裏,手掌覆在她的發旋。手指還有一下沒一下地把玩着她的長發。修長如玉的手指上勾着絲絲縷縷,繞着圈兒玩兒。
季鷺坐在他身/上,簡直就是如坐針氈。她的脊背挺得直直的,神經一直處于繃緊的狀态。
也不知道西缪是怎麽感覺到的,他明明眼尾掃都沒掃她一眼。
只聽他聲音慵懶道,“放松。”
季鷺沒吭聲。她在心下衡量了好幾久,還是打算開口問他。
“西缪先生,您,您是要暫時離開維爾德勒斯星球嗎?”她剛才瞄到了幾眼那封特快信件的內容——讓他去完成一個為期十天的任務,并且是前往一百光年之外的一顆星球。時間就定在明天。
執行任務通常都會提前一天就走。
季鷺是明知故問。因為她只是想試探一下他。
就在不久前,她清楚地看見,在他閱讀那封信件時,眼底掠過的訝異和沉思,随即是不屑。
她想,有沒有可能。他對一只豢養的小獸,還是存在一點憐憫之心的。
假若他把她丢在這裏,結局顯而易見。
那不管如何,她必須要離開這裏,逃出卡拉米蒂訓練營。
西缪并不驚詫,他黑魆魆的眸子注視着懷裏的季鷺。
“十天後我回來,不希望看見你,變成了別人的東西,”他捏了捏季鷺的臉頰,“髒了的東西,我是不會要的。死了倒還好,沒死的話……”
西缪的話中帶了些奇怪的憂慮,“沒死的話,我會親自收拾收拾你的。”他俯下/身,捏住季鷺的下巴,與她平視,“當然了,你是我的所有物。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活下來reads;陰陽珏。”
說着,他将一把匕首塞到了季鷺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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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鷺不想握住它。因為她感覺到那刀鞘之下帶血的鋒芒,如匕首的主人一般,殘忍血腥。這匕首仿佛帶着生命,溢着寒氣。季鷺只覺得手掌上的溫熱血氣被這匕首吸食得幹幹淨淨。
她的掌心涼而冷。西缪卻握了握她放着匕首的手掌。
“活下去。”他重複道。
西缪看着季鷺驚懼到呆滞不動的神情,然後緩緩地扯了一個笑。
他湊過去,輕觸了觸季鷺的唇瓣。然後起身離開了。
希望這只雌性不會讓他後悔。
好久,季鷺才緩過神來。
她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又死命抽了好幾下,感覺到臉上火辣辣的痛意,才停下了手。
自己現在還活着。這個認知,叫季鷺又想哭又想笑。
她現在更加堅定了要逃離卡拉米蒂訓練營的想法了。她要去拜旦那帝國母星,其巫星去。她堅信,只有去那才能找到海因茨。
她握住了手中的匕首。
只是匕首刀鞘上的花紋有些咯手。季鷺想先放下匕首,從長計議該如何逃離卡拉米蒂訓練營的時候,卻愣住了。
因為季鷺看見,那匕首的刀鞘上的镂空花紋,竟然散發着淡淡瑩光。
她小心翼翼地拔/出匕首,沒想到裏面有一片黑漆漆的芯片狀的東西掉了下來。它就是那淡光的來源。
季鷺蹲下身子撿起這片芯片,将它放在手心裏。她看着這東西,有些摸不着頭腦。
這應該是西缪留下的吧。可是這有什麽用呢。
季鷺在房間內踱來踱去,擡眸一看,她的眼前正對着那臺智腦。一瞬間,腦海裏有什麽東西快得令她幾乎來不及抓取就閃過了。
她兩指夾着芯片,若有所思地歪着腦袋。
忽然恍然大悟。假若把這個東西換到智腦裏面,會怎麽樣?
季鷺趕緊喚醒智腦——西缪在七十二小時之內喚醒過智腦,智腦将會在數據庫中将他虹膜數據進行短期記憶。然後過了七十二小時之後,還需要西缪的虹膜開啓。因此在現在這段時間內,智腦一直處于待機休眠狀态,這種時候,季鷺這個低級權限的用戶,也可輕而易舉喚醒。
“a-8246。”
智腦男人的立體全息影像漸漸出現。他仍然面無表情道,“您好,需要我為您提供什麽服務嗎?”
“這個芯片你能進行讀取嗎?”季鷺将手中的芯片舉起,問道。
智腦男人迅疾掃描了一下,“可以。需要即刻就進行芯片解讀嗎?”
“需要。”
季鷺看見智腦男人雙眼中有無數密密麻麻的程序閃過。
屋內很靜,甚至能聽到智腦運行的超低噪音。季鷺站在智腦男人面前,竟也覺得很緊張。也不知道,西缪究竟給她留下來了什麽。
“這是雙重加密文件。加載時間較長,請耐心等待……”
季鷺一愣reads;冷酷王子的至尊公主。雙重加密,裏面到底放了些什麽,需要這麽鄭重地鎖起來?
“該文件需要您的虹膜進行文件完全讀取。”她還想着,智腦就忽然道。
她走過去,智腦憑借自動感應等系統,掃描了她的虹膜。這才又道,“文件正在進行完全讀取,預計在十五秒後讀取完畢。”
于是季鷺緊張忐忑地等待着。
她看着智腦男人的雙眼猛地變成了藍白色。光芒暴漲,漸漸地那些光芒彙聚成全息影像。
季鷺看着眼前的畫面,震驚不已。
那是卡拉米蒂訓練營的內部巡防表,以及卡拉米蒂訓練營的各個出口。
……
然而西缪并沒有提早一天走。
晚些時候,季鷺一個人坐在椅子上,把弄着手裏的匕首時,西缪走了進來。
季鷺一見着他,很是驚奇。立即把匕首收了起來。乖順地走了過去。
她的眼裏仍然有懼意,卻減少了。難道是因為,她覺得他在幫她?
不,他只是不想這麽稱心的一只雌性,被別人毀了而已。
況且,他從不好心。
現在,他對她的‘善意’,不過是為了日後的掠奪罷了。
西缪的眼眸幽沉,他若有所思地注視着走來的季鷺。而季鷺也與平常不同,這次,她直着背脊,直視着眼前的西缪。
只見季鷺猶豫着斟酌開口,“西缪先生,謝謝您。”
西缪倒是笑了笑。
“如果說,你要謝的是那把匕首,那大可不必。”他的神情又回複了季鷺所熟悉的原先模樣。
西缪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眉角眼梢卻冷肅而輕蔑。
“如果說,你要謝的是其他的……”他低頭湊到她的耳邊。而季鷺仍然目視前方,神情似乎是凝固了。實際上,她是屏息而待着,不敢有半點松懈。
“那就錯了。”
他在耍她?季鷺又氣憤又驚懼,卻不敢表現出來,只能壓在心底。
“還是那句話。我回來之後,要見到幹淨的你。不管你用什麽方法。”西缪側開了臉頰,轉過臉來看季鷺。
即便季鷺怎麽把內心的憤懑害怕和難受壓得再深,也逃不過他直視她眼底的淩厲。
很明顯。他的小白鳥想要飛走。
西缪挑着眉想,不過沒事,等他回來,他就拔了她的羽毛,看她怎麽飛得起來。
想到這裏,他才舒了眉。
西缪伸手随意地挑了根季鷺的長發,他看着他蒼白的指尖上,那抹如墨欲滴的色澤。然後慢慢地将這一縷秀絲別在她細白可愛的耳後。
——在做完這些意味不明的事情後,西缪才起身離開了屋間。
屋內只有季鷺一人。但西缪身上那種迫人的氣勢和奇詭的脾性卻仿佛還在——也可能是那種氣息,讓人害怕,心有餘悸reads;暮色天曉。
季鷺勉力平複自己的情緒。
細想起剛才西缪對她說的話。季鷺心下暗想。
他這是在威脅她。警告她不要做出什麽觸碰到他底線的事。他不希望她死,他要她活。可他更不希望她脫離了他的掌控。所以才威脅她。
很簡單。西缪不想看見自己還算得上好玩的玩具被別人玩了——他可能有很重的潔癖,極為不喜歡與別人分享,或者說,這個人占有欲很強。所以他要讓玩具自己想辦法活下來,等他回來後——
難道還要繼續被他玩?
她又不是傻子。
不管如何,當務之急還是如何從卡拉米蒂訓練營中逃出去。其他的,都不重要。
……
第二天清晨之前,季鷺就已經睜開眼睛了。
其實一晚上她根本就沒怎麽睡。雖然自己覺得很奇怪,但不置可否。西缪的離開,季鷺的确是覺得不适應,甚至可以說是,覺得有些悵然。
想起智腦解說過的卡拉米蒂訓練營。這幾乎是超出了季鷺平生所聞的一個地方。
這裏的規則也好,獎賞也罷。都是充滿了暴/力與非人/性的欲/望。
現在,她竟要一個人面對這卡拉米蒂訓練營中的殘忍血腥。
季鷺感到無措。但她又要時刻提醒自己。
不要驚慌。
季鷺選擇輕裝上陣。
她要拿的東西很少。只有一些超耐饑的食物和一把匕首。可惜的是,她并沒有錢。季鷺為此惋惜了好久。因為訓練營內的一切,都是配給的,從不會發什麽通用貨幣。
季鷺将匕首放在貼身的口袋中,随身攜帶。
那些超耐饑食物只是幾片看上去很小的餅幹。實際上只要咬一口,咽下去,就會填滿你的胃。雖然表面上看不出,但超耐饑餅幹中還含有豐富的營養和大量水分。
這東西當然也是訓練營中配給的。給那些長期執行任務,一日三餐沒着落的軍士。
季鷺通過觀察,發現西缪似乎很不喜歡吃這種東西。每次機械人來送餐順便送給他配好的執行任務吃的食物的時候,西缪都是拿起一袋餅幹就一扔的,從來都不看。
因此季鷺趁西缪不在的時候,還疑惑好奇地扒垃圾桶,把那袋餅幹拿了出來。
結果一看上面的宇宙通用語——超強耐饑餅幹。
季鷺嘗了一口。嗯,那個味道,就像是檸檬酸醋蜜餞紅燒肉,這幾種味道,在唇齒中一一輪流走過。這真的是相當酸爽。
并且在吃了那一小口後,季鷺一整天就沒怎麽吃東西。在後來的兩天,也不感覺到餓。
季鷺深覺可能以後會有用處,于是她就偷偷地拿了十片。這玩意兒體積很小,也十分便于攜帶。于是季鷺就用幹淨的海拉布将這十塊餅幹好好地包起來,也放在了貼身的口袋中。
準備好了一切後。季鷺呼出長長一口氣。
她決定,先下手為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