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朵。
掏完耳朵,許世陽又抱着左安,親了一陣,兩人膩歪了很久,才依依不舍的從椅子上離開。
左安起身,看着天邊的夕陽,一時間,眉宇間都染上了一層憂色。
“呀,真快,太陽都快下山了。”許世陽看着逐漸西沉的太陽,無來由的感慨了一句。
“是啊,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左安看着金色夕陽,有些難過的說着。
說完,她便走到了江邊,背對着許世陽,舉目眺望着波光潋滟的江面。
而許世陽并沒及時跟上去,卻在後面拿出相機,咔嚓一聲,按下快門。
“你看,是不是很唯美。”許世陽拿着相機,邀功似得拿到左安面前。
“嗯,是有些好看。”
“什麽叫有些好看,明明就是很好看。這些照片,我不僅要保存下來,還要洗出來,放到相冊裏。”
照完相,他們又沿着湘江漫步了一會兒,許世陽一手撐着欄杆,望着波濤翻滾的江面,突發奇想的感慨了一句。
“獨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頭,看萬山紅遍,層林盡染”。
“覺悟到了什麽?”左安笑着打趣。
“沒,沒老毛的覺悟。”許世陽痞痞的邪笑着。
快到六點時,天邊最後一抹晚霞也隐藏到雲層,兩人才慢悠悠的牽着手去坐公交車。
“晚上,去吃火鍋。”許世陽看着左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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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她笑着點頭。
☆、042:癡傻等待
吃完火鍋,許世陽便牽着左安坐着902回了學校,然而他并沒急着把左安送回寝室,而是到了體育場。
體育場外圍有一排的木椅,傍晚,或者晚上,總會有很多小情侶,或者小女生,坐那裏歇涼。
“再陪我坐一會兒。”許世陽拉着左安說。
“好。”左安輕笑着答應。
“我真不想跟你分開,想每一分每一秒都和你呆在一起。”許世陽将左安抱在腿上,頭埋入她的頸窩處,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體香。
那般露骨的情話,聽得左安面頰微紅。
“我也是。”她不好意思直說,只用了個“我也是”來回應許世陽。
就在這時,左安手機響了。
“我,我接個電話。”她一看來電顯示,是媽媽打來的,便趕緊拿着手機走到了別處,遠離許世陽。
她還沒跟許世陽講過自己的家事,不知道若是被他知道了,會不會嫌棄她,還會不會繼續跟她交往。
她強壓下不安的心,使自己情緒顯得正常一些。
“媽,什麽事?”左安語氣中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不耐。
“安安,是我。”電話另一端的男人猶豫着開了口。
左安一聽當即臉色就變了,為什麽媽媽的電話,會是那個男人打過來。
“我媽呢,叫她接電話。”左安聲音冰冷的說。
“你媽,她生病了,在醫院打針。”
“什麽,我媽生病了。怎麽回事?”左安聽到左玉生病了,聲音陡然提高,驚得路人紛紛側目。
“沒,沒大問題。老毛病,因為一個星期都沒給你打電話了,她想你。”
“那她現在不方便接電話嗎,你把電話給她。”左安隐忍着怒火,沒有朝他吼。
“好,我給她。”
左安深吸了幾口氣,才穩住自己的情緒。她怕自己太憤怒,太激動了,會控制不住對媽媽發脾氣。
“媽。”
“安兒啊,你最近怎樣,還習慣嗎?”左玉的聲音聽上去很弱。
“媽,怎麽回事,說清楚。”
“媽媽沒什麽事,老毛病,你知道的。幸虧有你張叔在,這幾天醫藥費,都是他付的。對了,你還有錢嗎,生活費夠不夠,不夠媽媽叫他給你打點過來。”
“夠了,我受夠了。媽,我不想讀了,我明天就退學。”左安說完,不給左玉任何說話的機會,直接挂了電話。
她挂完電話,淚水早已濕了臉龐。
許世陽見情況不對,趕緊走了過來,看到左安一臉淚水,心疼的将她抱在懷裏。
“喲,怎麽了,別哭,別哭,寶貝。”許世陽輕聲哄着她。
“許世陽,我們分手吧。”
前一刻還帶着笑的許世陽,下一秒,臉上就罩了冰霜。
他僵硬的抱着左安,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将她松開。
“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我說分手,我們分手。你聽不懂嗎?”左安壓抑的怒火,全部發洩到了許世陽身上。
許世陽愣愣的看着她,好半天沒反應過來。
因為在他印象中,左安從來沒發過任何脾氣,甚至連大聲說話都沒有。她一直都是安靜的,美好的。
雖然她有時候很呆板,木讷,但是在他眼中這些都不是缺點,反倒讓他覺得很可愛。
“哈哈,你跟我開玩笑呢。”許世陽哈哈一笑掩飾自己的難受。
“沒跟你開玩笑,我們不适合。還有,我明天就退學,不會再繼續上學了,所以我們不可能再繼續交往。”左安一本正經的說。
雖然他們在一起的時間并不長,正式交往只有半個月的時間,可這半個月裏,卻讓她體驗到了一生都沒有的幸福和快樂。
“退學?”許世陽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他舔了舔幹裂的唇,四處瞅了瞅,再轉過頭看着左安,吞了吞唾沫,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是說,你不上學了,然後跟我分手。”
“是。”左安強忍着心痛,回答得很幹脆。
“理由。”許世陽臉色很難看,很冷,沒有以往明媚陽光的笑容。
“我不喜歡你。”
“……”
左安忍着心痛,對他吼出聲。
“我們交往了半個月,我發現,我并不喜歡你。我也不想上學了,我要離開長沙。”她不知道該怎麽拒絕許世陽,眼神閃爍着,一句話說得毫無邏輯。
“你家裏發生什麽事了嗎?”許世陽沒有生氣,反而淡定的問她。
“關你什麽事,我家裏發生什麽事,跟你有什麽關系。我最讨厭你們這種溫室裏長大的人,假惺惺的關心。我不稀罕,我不稀罕。還有,我不愛你,不喜歡你,我不想跟你在一起,滾啊。”左安一想到媽媽找的第五個男人,想到家中的不堪,想到童年那些歲月,她就難受,心裏就壓抑。
因此,也不知道是因為太信任許世陽了,還是什麽,反正那個晚上,她暴露了自己內心最真實的一面。
她把所有的不滿,都對許世陽發洩。
“好,這是你說的,我他媽就是傻逼,神經病,我才會喜歡你。”許世陽也被她激怒了,更是被她一口一個分手傷到了。
他并不了解左安的童年,不了解左安的家庭背景,出身環境。所以當左安對他吼時,當左安暴露出真性發怒時,許世陽也怒了。
他一拳打在地上,然後氣憤的轉身就走,步伐慌而快,絲毫沒猶豫。
左安看着許世陽遠去的背影,痛苦的蹲下身,抱頭痛哭。
許世陽離開了,一晚上都沒理左安。而那個晚上,左安沒回寝室,她一直坐在木凳子上,坐在那裏等。
她在等許世陽回來,回來找她。
其實當她口不擇言說出的那些話,純粹是氣話,她不讨厭許世陽,就算是厭煩天下有所人,她也不會讨厭許世陽。
她愛他,愛到了骨子裏。
可她也愛面子,或者說,愛那微薄的自尊。
明知是自己錯了,可她卻不會主動認錯,不會主動去找許世陽。
她就只是等,只知道坐在他們一起坐過的椅子上,等,傻傻的等。
第二天許世陽去上課,看到一群人圍在一起議論紛紛,他心情不悅的皺了皺眉。
正準備走時,突然聽到人群中有誰說了句。
“這女生,我認識,好像是商學部金融系的左安。”
“是,塞北那裏有她照片,晚上睡覺都喊她名字。”
轟一聲響,許世陽只覺得一道晴天霹靂打在頭上。
他不管不顧,把書扔給一旁的同學,便拔足朝人群奔去。
“讓開!”他大力撥開人群,看到奄奄一息,躺在椅子上的左安時,臉色立馬變了,陰沉着臉,讓人覺得可怕。
左安小小的身子縮成一團,嘴唇慘白幹裂,額頭更是燙得吓人。
“傻瓜,你是不是在這裏坐了一夜,沒回去。”雖然看到左安的模樣,就已經知道了答案,可他還是想親口證實。
“我,我等你。”左安苦笑着說。
許世陽一邊哭,一邊背着左安往醫務室去。
左安在許世陽離開後,并沒回寝室,而是走到了他們坐過的椅子上,一邊哭一邊坐在那裏等,直到所有人都離開,直到等到了淩晨,她還沒有等到許世陽。
她坐在椅子上,哭哭停停,不知道哭了多久便睡了過去。半夜被冷醒,只覺得頭沉沉的,眼皮很重。
左安發高燒,輸了一天的點滴,許世陽也翹了課,陪了她一整天。
“渴了沒,我去給你買水。”許世陽看着她虛弱的模樣,心疼不已。
“不,不渴。”她見許世陽要離開,趕緊拉住他的衣袖。
“那餓了沒。”
“不餓。”
“你呀,為什麽那麽傻,不知道給我打電話嗎?”許世陽說着便紅了眼圈。
“我以為你會回頭,以為你會來找我。”
許世陽沒再說話,偏過頭去哭得不行。
“別哭,我,我只是不想你回來看不見我而失望。”
“以後不準再這樣,不準這麽不愛惜自己。你這樣,我會心痛,你再這樣,我,我就……”許世陽隐忍着淚水,說了半天,卻說不出狠話。
“我去給你買飯,有事打我電話。”許世陽說完便起身,走了出去。
左安沒有阻攔,應該說,沒來得及阻攔。
☆、043:記夜不歸
當左安打完點滴出醫務室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多。
“餓了吧,我去給你買粥。”
左安以為許世陽要走,趕忙拉住他的手臂。
“別,別走。”
“汗,我不走,我去給你買粥。”說着,他伸手在左安發間揉了揉。
他看着左安的目光,分外柔和,帶着無盡的寵溺說:“我不會丢下你,永遠都不會。”
說話的同時,他一把将左安緊緊的抱在懷中。
“我相信你。”左安點了點頭說。
本來心情好多了,可一想到昨晚上左玉的那通電話,秀眉又皺了起來。
“不準皺眉,我不想看到你不開心。”許世陽伸手摁到她眉間,輕輕揉了揉。
左安猶豫了下,最終還是選擇将自己家裏的事告訴他。
差不多講了一個多小時,她才大致将從小的經歷講訴完。
許世陽聽完左安的講訴,良久,什麽都沒說,一把将她抱在懷裏,緊緊地抱着。
“安安,我會愛你一輩子。過去的都過去了,以後都不要再想,好不好。你還有我,還有我。”
“世陽,我們不适合,要不,分了吧。”左安壓抑住心中的難受說。
“胡說什麽呢,我不會跟你分手的,也不允許你離開我。”許世陽一聽到她說分手,臉色立馬變了。
他嚴肅的表情,讓左安感動。
“我,我不想上學了,我不想媽媽再找別的男人。”左安一想到左玉,想到媽媽又找了男人,她就難受,心痛得都無法呼吸。
“安安,以後每個月我把生活費分你兩百。”許世陽看着她的眼睛,認真地說。
左安一聽,吓了一跳,臉色瞬間慘白。她像是遭受到了極大侮辱一般,強忍着淚水,緊咬住下唇,一步一步往後退去。
“不,不,我不要你的救濟,不要你的施舍。不,我不要再跟你在一起,我不能談戀愛。”她一邊流着淚說,一邊驚恐的往後退去。
“安安。”許世陽沒想到左安會這樣想。
“我回寝室了。”她說完便踉跄着跑開。
“安安,站住。”許世陽頭痛的扶額,看着她像是受驚的小兔,不斷地往前跑。
他猶豫了下,最終追了上去。
“安安,你怎麽了,我不想看到你這樣。”他一把将左安拉住。
“放開,許世陽你放開我。”左安扭着手臂,想要掙脫掉許世陽的束縛。
路過的同學,紛紛往他們這邊看過來。
許世陽不悅的掃了衆人一眼,不想成為焦點,讓人看笑話,于是便一把将左安抱起,抱到了英語角乘涼的椅子上。
“你今天不把話說清楚,不要想回寝室。”
“我不想談戀愛,不想跟你在一起了,你聽不懂嗎?”左安惱怒的朝他咆哮。
許世陽并沒因為她的态度而生氣,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的眼睛,說:“理由,為什麽不跟我在一起了,我哪裏不好。”
“沒為什麽,就是不想了。”
“你是因為家庭原因嗎?你是怕談戀愛會花錢,你是怕……”
他話還沒說完,便被左安吼叫着打斷。
“夠了,你以為你是誰,你很懂我嗎?”
“我承認,我的确不懂你。但是再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會了解你,懂你。”
左安被他真摯的态度弄得再也沒了怒火,可是不分手,她又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辦。
她是真的不想讀書了,家裏的事情讓她都快要崩潰了。
“我已經下定了決心不讀書,我們還能在一起嗎?”
“你為什麽不讀書?”
不得不說,許世陽有時候很理智,理智得讓人想發瘋。
左安深吸了一口氣,調整好情緒,這才将自己的決定告訴他。
“姓張的這個男人,他是我媽第五個男人。呵,在她嫁給姓黃的男人時,她便信誓旦旦的說過,就算是一堆屎,她也會把它吃下去。”左安說完,眼神凄厲的看着遠處。
許世陽沒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她,緊握着她顫抖的手,給她無形的安慰。
“結果呢,跟了姓黃的男人四年,她便離開了。她說是因為姓黃的男人不給我學費,不讓我去重慶市讀書。借口,這都是借口,其實不過是她嫌棄那個男人,她嫌棄姓黃的老實,長得醜。到了宜賓,她便找了姓吳的男人,在姓吳的家裏過了三年,我高中畢業,她便跟人家分開了,我上大學,她又找了。”
“安安,有我呢,你以後有我。我就是你的全世界,我就是你的一切。”
我在想,或許那個時候,許世陽說這些話,并不是撒謊,也不是敷衍,而是發自內心的實話。
曾經的許世陽,的确是愛過左安的,甚至說很愛。
他想給左安最好的一切,他想成為左安可靠的港灣,想成為左安心中的島嶼。在她累了,倦了時,能夠停泊靠岸。
只是,奈何風雨太大,小舟不足以維護那份愛的港灣。
“所以,我要阻止她。我不準她再找男人,我再也不想這樣,颠沛流離的從這個男人家到那個男人家,不想再用肮髒的錢讀書。”
“左安!”許世陽怒吼出聲。
左安沒想到許世陽會吼她,怔怔的看着他。
“不準說你媽媽,不管她做了什麽,她都是為你好。你怎麽不想想她的苦,她做這一切,都是想要你過得更好。”
左安沒說話,其實許世陽說的這些,她不是不懂,只是她心裏仍然會不舒服。她從七八歲開始,便跟着媽媽離開了爸爸,她沒想到的是這樣的結局。
“給媽媽打個電話,她一定很擔心你。”
許世陽不提還好,這一提,左安才想起手機早就沒電了。而她昨夜,一夜未回寝室。
“完了。”她臉色瞬間慘白,低呼出聲。
“怎麽了?”
“我肯定被記夜不歸,怎,怎麽辦?”
雖然嘴上說不讀書,可畢竟沒有真正的離開學校,所以要是被記了夜不歸,那影響就不好了。
畢竟高中三年的辛苦,為的就是能夠考上大學,如果這個時候真的辍學了,那她十多年的辛苦都白費了。
“現在快回寝室看看具體情況,也許沒有記呢。”許世陽安慰着她,便拉起她的手,将她往寝室送。
這次他們沒有沿着體育場走,而是走近路,直接往左安寝室走去。
左安剛走到樓棟門口,便碰到了出門的林慧。她意味深長的看了眼左安,尤其是當看到在一旁的許世陽時,眼中更是閃爍着異樣的光。
“安安,回來了。”
左安此時沒什麽心情跟她客套,悶悶的點了點頭,便往寝室走去。剛到樓棟內,便見到宿管老師。
“左安,昨晚怎麽沒回寝室?”宿管臉色不怎麽好的看着左安。
“老師,我,昨晚我同學生病了,我在照顧她。”左安支吾着,随意胡謅了個借口。
宿管老師顯然不信,輕嗤一聲,冷哼說:“同學生病了,怕是跟男朋友出去開房吧。”
“不,不是的。”左安心口悶悶的,說不出的難受。
“那不管,反正晚上沒回寝室,沒請假,一律記夜不歸。”
左安沒再說什麽,灰溜溜的回了寝室。
她剛一走進去,就感到寝室內氛圍不對,溫度驟然間變冷。
“左安,楊老師叫你去辦公室找她。”莫桃不鹹不淡的說着。
“哦,知道了。”左安淡淡的應了聲,其實心裏早就害怕得不行。
楊老師是她們輔導員,一個四十多歲戴着邊框眼鏡的古板女人,正處于更年期,每天都是罵罵咧咧,對誰都是冷嘲熱諷。
左安到洗手間去洗了把臉,讓自己清醒一點,這才換了身衣服。
“我走了。”左安臨走時,跟莫桃她們打了聲招呼。
“嗯,自己小心點,楊老師今天很生氣。”
左安詫異的看了眼莫桃,沒想到她會提醒自己。
“謝謝。”她朝莫桃投去一記感激的眼神。
☆、044:老師怒罵
左安出了寝室,見許世陽還站在門外。她眉頭微皺,不悅的向他走過去。
“你怎麽還在這兒,還不走。”
“我跟你一起去吧,就說你昨晚生病了。”
左安一聽,立即擺手搖頭。
“不,不可以。沒事,我自己能夠應付。”
許世陽不放心的看着她,最終無奈的嘆息了聲。
“以後別這麽傻了,我不想看到你這樣。”
“嗯,我知道了。”左安說完,便朝着教學樓跑去,她不敢再多耽擱一刻。
許世陽看着跑遠的左安,唇角微翹,突然想到了鄭思肖的《寒菊》
花開不并百花叢,獨立疏籬趣味濃。
左安在他眼中,便是像菊花一般的女孩,帶些清蕭,帶些孤寂,不合群體。像她這樣的女孩,要麽不被注視,要麽被人一眼看中,從此再難忘記。
一路氣喘籲籲的跑到教學樓,她深呼吸了幾口氣,才鼓起勇氣來到楊老師的辦公室。
咚咚咚……禮貌的敲了敲門。
“進來。”楊老師不冷不熱的聲音響起,左安揚在空中的手抖了抖。
“楊老師好。”她半低着頭,怯怯的走進去。
“呀左安,想不到啊,想不到啊。想不到你竟然會夜不歸宿,會在外面跟男人開房。你還是班幹部,不但不帶好頭,反而還違反校規。”
左安的低着頭沒說話,雙手垂在兩側,緊緊握成拳。
“你說你,平時看你挺懂事的。怎麽會做出這種事,一夜不歸,你說你這樣像什麽樣。”楊老師紅唇一開一合,叨叨個沒完。
左安仍是沒說話,低着頭,站在辦公桌前。
而在辦公室內,不光是楊老師一個教師,還有其他老師在場,男老師女老師都有。
不過楊老師,絲毫沒有打算給左安面子,把她罵了個透。
“聽說你還是單親家庭,死了爸爸,是吧。”
楊老師話一說完,左安便擡起了頭,眼中閃過剎那的恨意,她咬着牙,想要頂回去,但卻忍住了。
“對不起楊老師,我錯了。”
“哼,錯了?你也知道錯了,家窮就算了,還不争氣,還學別人談戀愛,竟然還跟男生出去開房。”她故意将開房二字說的很大聲,連辦公室外面樓道處都聽得清楚。
剛好張旺路過301辦公室,聽到聲音便側頭去看,恰好看到低着頭,垂着眸的左安。
張旺便是大一新開學與左安同一個班的海南仔,然而沒多久便轉了專業,去學什麽室內設計。
他一直都在追求左安,不過左安卻并不喜歡他,所以一直沒答應,甚至刻意回避他。
看到左安在辦公室,張旺課也不上了,就站在門口。
楊老師唾沫橫飛的訓斥了兩個小時,在這個過程中,左安始終低着頭,偶爾說一兩句,也不過是道歉的話。
“該說的,我也都說了,都成年人了,這點自覺性都沒有,我看你也不需要讀這個大學,回家打工嫁人算了。”楊老師很鄙視的看着左安,怎麽看怎麽讨厭。
“老師,請你說話自重。”左安擡起頭,不卑不亢的看着她說。
“自重,你什麽東西,敢這麽說我。”楊老師很沒素質的開口就罵。
這時一旁的老師看不下去了,走過來,半是勸解,半是解圍的說。
“唉,算了,楊老師你也別跟一個小丫頭置氣。”說完,那老師又轉過頭來看左安,朝她使了個眼色。
“行了,行了,你滾下去,別在這兒礙眼。”楊老師見別的老師都出面解圍了,又不好再訓斥左安,便不耐的揮手讓她下去。
左安一句話沒說,轉身便走,然而剛走到一半,又被叫住。
“左安,站住。夜不歸,班規處置,罰款一百,充公班費。”
左安隐忍着怒火,氣得緊咬住下唇,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悶悶的說:“好。”
她從衣服口袋中拿出一百,放到辦公桌上,便頭也不回的走出了辦公室。
當她走出辦公室的那一刻,重重的呼出一口氣,眼淚再也不受控制的流下。
“左安,怎麽了。”張旺看到左安滿臉淚水的走出來時,不知所措的走上前去。
左安沒想到會看到熟人,趕緊擦了擦淚,勉強一笑。
“嗨,是你啊。”
“走,帶你去個地方。”張旺說着,拉起左安便跑到教學樓頂。
“阿旺,你帶我去哪兒。”左安有些不悅,然而因為張旺太過熱情,硬是拉着她往樓上跑,又不好強行拒絕。
張旺嬉笑着回頭,看向她說:“去了你就知道。”
左安沒再反對,任由他拉着往樓上走。
終于到了五樓,張旺才松開她的手。
“什麽意思?”她指着面前的一扇小門,詫異的看向張旺。
“嗯,進去就知道了。”張旺神秘兮兮的看着她,然後故作發功一般,作出一個運氣的姿勢,雙掌向前,對着小門,大喝一聲:“開!”
就在此時,門嘎吱一聲開了,映入眼簾的是四五個穿着各異,頭發造型千奇百怪的男生。
其中就有戴鴨舌帽的海南仔,左安只記得他姓宋,其餘一概不了解。
“想不想看街舞?”張旺說完,也不等左安回答,便拉着她走向了天臺。
左安木讷的跟随他走上天臺,此時天邊夕陽,正一覽無餘的灑在天臺上。金燦燦的,好似鋪了滿地的金粉。
“別不開心,我們為你跳舞。”張旺把左安安置在一處幹淨的石凳上,便與其他幾個男生一起跳舞。
看着他們青春活力的一面,看着他們陽光朝氣的舞動着,那一刻,左安微微笑了。
一舞完畢,張旺獻寶似得跑到左安面前,咧嘴露出一排整齊的牙齒對着她笑。
“我跳得好不好?”
“嗯,好。”左安抿唇點了點頭。
“那是,我們海南男孩,幾乎都會跳街舞,高中時期,我們與對街男孩跳着街舞打群架。”張旺說起那些年,怎樣,怎樣,絲毫沒為自己幹過的“蠢事”而感到丢人,說起來一臉的驕傲。
左安單手撐着下巴,淡笑着聽他講訴,那些她從不曾擁有的美好青春。
“晚上體育館,我教你,Ok?”
“啊?晚,晚上,我沒時間。”左安想到了許世陽,便拒絕了。
“你什麽時候有時間,我等你。”張旺并沒放棄。
左安皺着眉,不知道該不該答應,從心底來講,她是想多擁有一個朋友。畢竟她的朋友少得可憐,甚至說沒什麽朋友。
然而,她想到許世陽,所以心底猶豫了。
“阿旺,我談戀愛了。”左安最終決定,還是該跟對方說清楚,如果他不介意跟自己做朋友,那就更好。
如果他介意,那就算了。因為她答應過許世陽,不會背叛他。
在左安的定義中,凡是與別的男孩過多接觸,那都是屬于背叛。
既然愛,就全心全意,毫無保留的愛,并且要認真地用力的愛,毫無瑕疵的愛。
張旺聽到她說談戀愛了,原本還笑着的臉,立馬就變了。
“你,你有男朋友了。”
“嗯,我有男朋友了。”左安不忍看他難受,便站起身告別。
“阿旺,謝謝你。希望,我們還是朋友。”說完,她便走下樓去。
左安走到樓下,轉身的剎那,便看到站在四教外面的許世陽,而在他身邊還有一個女生。
那個女生,她認識,就是韓語社的王思思,她很不喜歡王思思這個女孩。
☆、045:誤會起始
左安正想走上前去打招呼,卻看到許世陽笑着伸手在王思思發間揉了揉,笑得很開心。
她緊咬住下唇,躲在柱子後面,悄悄的看着他們。
至于兩人說了些什麽,由于隔得太遠聽不清楚,但是兩人間的舉動卻甚是親密。
左安有些看不下去了,好幾次想沖上去,質問許世陽為什麽可以這樣做,為什麽對別的女孩那麽親熱。可想了想,最終還是忍了下去。
就在這時,許世陽跟王思思并排着朝她的方向走來,左安心中一慌,立馬躲進了教學樓的樓梯下面,像個窺探者蹲在後面。
“世陽哥哥談戀愛了,一點也不好。”王思思嘟着嘴,撒嬌的口吻說。
許世陽笑得鄰家哥哥一般,伸手在她頭上輕敲了敲,無奈的說:“你呀,哥哥就算談了戀愛,也不會忘記妹妹的。”
王思思一聽,眼睛都瞪圓了。
“真的嗎?世陽哥哥以後還會對思思好,還會給思思買零食,還會在思思不開心的時候,陪思思解悶嗎?”王思思仰着頭,可愛的眨着大眼。
“傻丫頭,哥哥一定會。”許世陽笑着攬着她走遠。
這段話,由于隔得近,如數落進左安耳中。
看着他們有說有笑的走遠,看着許世陽懷中攬着別的女孩,還是她讨厭的女孩。左安站起身時,眼睛一花,差點摔倒。
就在此時,張旺走了過來,他一把扶住搖搖欲墜的左安。
“左安,怎麽了?”張旺扶着她緊張的問。
“沒,沒事。”左安掙脫開張旺的手,強打起精神,轉頭對他笑了笑。
也不管身後張旺的喊聲,左安麻木的往寝室走去。一路上,她被人撞了好幾次,或者說,她撞了別人好幾次,也被罵了不少次,然而她不在乎,無所謂。
前一秒的誓言還在,下一刻,他懷中就攬着別人。
想也不想,還沒到寝室,左安便給許世陽打了電話。
“喂,安安,怎麽了。你們老師怎麽說,有兇你嗎?”電話一通,許世陽便關切的問了一堆。
“許世陽,我們分手。”左安說完便挂了電話。
剛挂一會兒,許世陽又打了過來。
“左安,你什麽意思,我哪裏又惹你了。”
“你沒惹我,我不喜歡你。”左安忍着難受,強裝平靜的說。
“好了,別鬧,你昨晚就沒睡,今天又打了一天點滴。回寝室好好休息,我去外面買粥,一會兒給你送來。”許世陽強勢的說。
左安沒再說話,勾唇嘲諷的笑了笑。
就連許世陽也虛假嗎?那世間,還會有人是真心對她好嗎?
回了寝室,一句話也不說,她便蒙住被子,蜷縮在床上。
側着身體,縮成小小的一團,淚水不受控制的往下流,滑過臉龐,流到枕巾上,不一會兒枕頭濕了一大片。
臉貼在枕頭上,濕濕的,然而她卻絲毫不在乎,任由淚水往下流。
就在這時,電話響了。
左安沒管,只當是許世陽打過來的,然而電話一直不停的響。
她怕影響別人,便順手拿過來,正準備挂掉關機,只見是左玉打過來的。調整了一下情緒,忍着淚意接了電話。
“媽媽。”
“安兒,對不起,媽媽以後不會讓他打電話給你了,那天,是媽媽病了。”左玉話還沒說完,便被左安打斷。
“媽,我現在有點累,頭有些痛,我睡會兒,明天再給你打。”
“頭痛,怎麽回事,要不要緊。安兒,你哪裏不舒服,要說,不要強忍着。”左玉焦急的問着。
左安聽了只覺得更難受,心裏酸酸的,眼淚流的更厲害了。
媽媽是愛她的,對她很好,她知道,都知道。
她也不是故意說難聽的話傷害媽媽,只是,她不知道要怎麽去面對,心裏無法跨越那道坎。
她恨透了這樣的人生,恨透了寄人籬下,輾轉流離的生活。她只是想活得簡單一些,活得有尊嚴一些,而不是看人臉色,仰人鼻息。
以前她一直想要考上大學,以為讀了大學就好了,以為讀了大學,就算是擁抱了幸福。
挂了電話,她又悶着聲哭了很久,哭着哭着便睡了過去。
六點的時候,許世陽打來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