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節
真讓我去現場看着,我還沒那麽超脫。”
又坐了一會兒後,林栩和趙祁準備動身去劇組看看。林栩邀宋鄞濯同去,他打趣道:“你現在見林柒都比我見她勤了,還不一起去把把關。再說到了現場就我一個單身的,我怕太尴尬。”
宋鄞濯想着一定是上輩子造了孽才認識林栩這個損友,但他還是鬼使神差的上車去了劇組。等他們到了拍攝現場的時候,溫廷稶和林柒已經見到了北初,等這最後一場戲拍完幾人才有機會詳談。
這是宋鄞濯第一次見到溫廷稶,盡管此前已從各個途徑了解過他,也算是久仰大名。林柒先是向大家介紹了廷稶,又依次介紹了其餘三人。她給宋鄞濯下的定義是:“哥哥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着名的歌手宋鄞濯。”
宋鄞濯伸出手與他相握:“你好,宋鄞濯。”對方也回複道:“溫廷稶,久仰。”
第☆、友方林栩已占領智商高地
趙祁自見到葉北初那刻就再沒移開過目光,剩下的人不想理他,找了個地方坐下,一邊閑聊一邊等這場戲拍完。
宋鄞濯稍微回了回神。以他的判斷,這兩人應該不是林栩口中所描述的關系。他向林栩遞了個眼色,卻看到對方一言難盡的表情,他這才發現自己被林栩狠将了一軍,他以為自己隐藏的萬無一失的情感,竟然這樣讓人輕易的看去了完全。
接下來的談話裏,溫廷稢透露自己馬上就要離開北京,而林柒忙于工作根本抽不開身。兩個人接下來的短期規劃,甚至長期打算都可謂是南轅北轍。
宋鄞濯的心情一下子好起來,林柒和溫廷稢的關系這麽多年都停滞不前,眼下他們又各有打算,所以有實質性改變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自從這一天見過溫廷稢以後,宋鄞濯打消了他心中一直存在的絕大部分隐憂。他對自己還是有一些自信,溫廷稢并不會對他構成什麽實質性的障礙。他不認為自己會輸給溫廷稢,如果他會輸,那也只有一種可能,打敗他的那個人是林柒。
除了趙祁,大家都只停留了多半個鐘頭。那天晚上,宋鄞濯一宿未眠,他在反思自己的情感是否太過溫吞,為什麽就不能熱切的追求一次呢?
在一盞小燈散發出的昏黃光下,他決定要做一個壞人。他一直都太擅長和習慣于換位思考顧全大局了,今天他才發現這有什麽用呢?一個誠實正直的人,一個謙遜有禮的人,歸根結底都是一個可有可無的過路人。
他要在林柒的世界裏建一座小屋,經年累月的居住下去,看春花秋月也看大雪紛飛。
時鐘已過淩晨,想通了的宋鄞濯滿身輕松,他覺得那個洞察了一切的人或許願意幫他的忙。
今天下午林栩就要回上海,宋鄞濯和他在離機場很近的一家咖啡館裏見了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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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鄞濯不想再和這位明白人打什麽暗語,簡單的開場白後他就向林栩攤了牌。林栩也是個有數的人,沒有緊着開他的玩笑。
他抿了口咖啡,略微沉吟了一下道:“丫頭機敏,你的心思她未必全然不知,只是她最怕給別人添麻煩,要她先開口定然是不可能的。你若是退,她只會比你退得更兇,你如果更堅定些,她或許也會拿出勇氣來面對,柒柒可不是個怯懦的人。”
宋鄞濯安心了些,他謝過林栩後,表明了自己的疑惑:“你究竟是什麽時候洞察了我的想法?”
林栩低聲笑了,“你以為你能瞞多久?我們認識也這麽多年了,你應該知道我寫東西的時候不回電是常态,那天你接連兩通電話,我以為是什麽重要的事,結果你只是打來問候一下。還有我們在北京小聚那日,我看見你對柒柒的态度,你看她的神情,我就全懂了。你那日問候是假,你好奇柒柒是否單身才是真。”
宋鄞濯輕皺眉頭,“所以後來……”
林栩接過話繼續回憶道:“所以後來我有意在你面前提起廷稢,就是為了觀察你的反應,你果然沒叫我失望。”他笑意更深,“鄞濯,你本不是個心思淺顯的人,卻被我看透得如此徹底,可見你用情之深。不過你折在我妹妹手裏也不算吃虧。”
宋鄞濯搖頭輕嘆,“那天在北京小聚時,雖有不少人在場,只不過乾南一貫粗心些,趙祁被北初引走了全部心思,柒柒是當局者迷。我原以為自己安全得很,沒想到竟把你算漏了。”
“鄞濯,你可真是百密一疏了。柒柒用不了多久又要開始拍新戲了,你再聯系她總歸不如在北京方便,你自己打算好吧。我頂多能給你提供點情報,別的我可不能幫你,一切都得是柒柒願意。”
“當然。如果她對我無意,我也舍不得為難她。”
第☆、劇院偶遇?
某日,林柒收到了一條來自林栩的短消息,一臺卡司非凡的話劇即将在北京的劇院上演。
它的故事脫胎于一位當代作家的代表作。林柒是最喜愛這本書的,從很早的時候她就讀過這個故事,這些年來更進行了數十次的重溫,可以說這本書對于林柒就是《聖經》一般的存在。
所以林栩得到這個消息時,就第一時間就托朋友拿了兩張位置絕佳的票子,不過到了林柒那裏數目和說辭都發生了變化。
他只把兩張票中的一張給了林柒,因為調換麻煩,所以林柒并沒有和誰同行,自己一個人去了劇院。
她當日身着一條絲絨質黑色長裙,頭發簡單的束起,沒有什麽額外的裝飾。雖然她在拍戲時常常會着裙裝,可她私下對此并不是很中意,總覺得會太拘謹。而今天如此打扮,林柒覺得這是一個觀衆應有的禮儀。
距離演出開場半小時,林柒就已經坐在約定的位子上了。她百無聊賴,拿起宣傳單頁細細的讀。聽到旁邊的位子有人落座,林柒下意識的轉頭去看。
來人她太熟悉不過了。她的心裏生成了幾點細微的疑問——近日來他們碰面的頻率未免太過頻繁了吧?
宋鄞濯穿着得體,顯得比往日裏更加俊逸和挺拔。兩人目光相接時,他的臉上浮現出毫不掩飾的詫異,繼而轉化為驚喜和歡悅。他的嘴角雖然沒有太大的變化,但眼眸中微光點點笑意盈盈。
孟子說:存乎人者,莫良于眸子。早些日子,他們還未曾相熟的時候,林柒就曾想過:有着如此純粹眼神的宋鄞濯一定是個不錯的人。她不會看人,可就是願意相信他。
林柒笑意嫣然,注視着宋鄞濯緩緩道,聲音裏帶了些戲谑:“我們怎麽在哪兒都能遇上,太戲劇了。”
宋鄞濯不置可否:“或許我們之間有特別的緣分。”他的神情很是高深莫測,笑意愈發濃重。
很久以後林柒方才明白,宋鄞濯是她漫長未來裏許多未知中的已知。當然除去偶然和緣分,有些時候一點點的人為因素也是需要的。
大幕徐徐的拉開,一些熟悉的情節話語在演員的演繹下變得鮮活起來。在許多四下無人的夜裏,林柒經常會在昏黃的燈下讀書給自己聽。她時常會讀些柔軟的詩歌亦或是短小的故事,她的閱讀會持續很久直到意識逐漸模糊昏沉的睡過去。那道輕微的讀書聲為她排解了很多孤單和寂寞。而今天上演的是惟一一個她重複讀過的長篇故事,那裏寫着的是她夢中的故鄉。
宋鄞濯和林柒開演以後就再沒有什麽交談,至多是在情節精彩的時候彼此轉過頭去悄悄的相視而笑。
情節到了高潮時候,林柒被勾起了心中的傷心事。舞臺上演員說臺詞的聲音與她記憶中那道輕輕的朗讀聲逐漸重合起來,她有些莫名的感傷,眼中的悲戚正濃,垂下眼面前的事物竟漸漸的模糊了。
宋鄞濯并沒有轉過頭,他牽了林柒的手,動作上帶了些力道。
林柒一直很理智,她知道怎樣的關心該欣然接受,什麽的感情該委婉拒絕。可她此刻有些糊塗,宋鄞濯是她生命中的異數。她隐約覺得這突如其來的好意有些危險,可她不想拒絕。
劇已演畢,一衆演員在臺上謝幕。
林柒松了一口氣,稍加整理和宋鄞濯一道向外走。對于剛才林柒的情緒波動,宋鄞濯沒有問,而林柒也沒有再提起宋鄞濯對他的安撫。兩個人默契的隐藏着自己的秘密,誰也沒有多說話。
他們快走出劇場的時候,一個男人迎面走了上來,林柒判斷他應當是劇組的工作人員。幾句話過後,林柒印證了自己的判斷,還知道這人同林栩有些交情。
不過宋鄞濯并不與他相熟,簡單的寒暄了幾句後,宋鄞濯就先行離開了。他不是不想和林柒有更多接觸的,可他明白一個道理所有事都不可操之過急,點到即止,來日方長。
那位先生和林柒站在原地閑話了幾句。他看着宋鄞濯離開的背影,開口說道:“林栩說你很喜歡這個劇目,我本來以為是你們兄妹倆要一起來看呢。”
林柒反應了一下,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她轉了個彎兒并沒有直接問:“這麽好的位置又是緊挨着,謝謝您幫忙了。”
那人擺擺手,十分灑脫道:“嗨,沒事兒,舉手之勞而已。再說你們這麽大的腕兒來看我們的劇,我們高興着呢。”
林柒笑笑,心下一片明了。她又與那人說了幾句旁的話就轉身走出了劇院。
後來的許多年裏,宋鄞濯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如果當天他事先知道林柒與那人的談話內容,他是否仍會選擇提前離開?
不過,不論如何,一切已成定局。不是嗎?
第☆、情歌一曲
新戲開拍半月前,林柒和劇組相關工作人員敲定了試裝事宜。大明朝的服飾屬于漢服的一個門類,承接了唐宋時服裝的風格。
劇本裏早期的情節大都發生在明孝宗在位期間,朱佑樘是明朝歷史上一位比較賢明的君主,宮廷內的吃穿用度相對比較簡約,沒有明後期如此多繁雜的內容。劇組的服裝部門在歷史前提下還是制作出了相當精細的服裝配飾。
林柒飾演的角色是孝宗的中宮皇後張氏,這似乎是個很傳奇的女人。關于她的名諱今人不得而知,而史書對她的評價又呈現了有趣的兩極分化。主流歷史稱她很賢徳,時常勸谏皇帝“親賢遠佞”,也有相當一部分言論稱張後嬌妒,放縱家人。
不過,悠悠幾百載過去,那些飄忽的歷史風雲早已塵埃落定。即使從今天的眼光看來,帝後間那些“情甚篤”的記載依舊讓人動容。
林柒之所以選擇參演這部影視作品,除了那些老生常談的原因外,還有一個最重要的理由,這個劇本中的每個人都不再是單純的“紙片化”形象,他們的面目在洋洋灑灑的文字中變得鮮活起來。而她能在那段厚重的歷史中得到一個角落,在一片金磚碧瓦中開出一朵微小的花。誠然,這是一個王朝興衰的歷史,也是一個女人命運多舛的一生。
林柒又換上了一件正紅底色的常服,衣上飾有花紋和龍鳳圖案。這部戲的時間跨度還是比較大的。林柒飾演的孝康敬皇後就經歷從太子妃、皇後、太後三重身份的演變,這是三種完全不同的服裝體制。
劇組的工作人員為她拍好了試裝照,又記下了一些需要修改的細節。
總體來說,林柒是很滿意的。她所試穿的每件戲服都很精美,妝面也漂亮,頗有古典之風。
林柒确定,這個作品已經擁有了所謂“優秀劇制”的一切先決條件,只要沒有什麽大的意外,最終的結果應當是不錯的。
試裝工作結束時已經是下午三點鐘了,她走出屋子時深切的感受到了作為一個現代人的輕松。林柒深深的呼吸了一口室外的新鮮空氣後,側身蜷進了車裏。
宋鄞濯發了新片,他很有私心的将有林柒參與的那首歌曲定為了主打。他的新專輯被命名為《鐘情》,扉頁上齊整整的印着裏爾克的兩段詩:
也許我開始愛
開始挽留的
陌生的仿佛從未寫明
我的命運注視着我
為何我卧在了
這無盡之下
飄香如草地
來回晃動
呼喚卻又害怕
有人聽到這呼喚
會決定隕落在
另一個人
心中
專輯的背面寫:我将我一生所有的溫柔全數幻化成一縷風,希望它能飄進你的窗口。宋鄞濯必須承認,近來他的曲風有了很明顯的改變。他獨自一人坐在鋼琴前的時候,只要想到林柒,那些甜蜜柔軟的音符就會接連不斷的從他手指間流淌出來。
林柒靠在車裏,翻看着幾日來她與宋鄞濯來往的信息。這段日子,她的心裏總是會悄悄的生出一種隐秘的歡喜。當周圍有人提及宋鄞濯的名字時,那種悸動感覺就大搖大擺的找上門來。它似乎并不是電影或書籍中描寫的那樣來勢兇猛,伴随着強而有力的心跳,它是麻酥酥的,就像是初春的一棵嫩芽安安靜靜的破土而出,或許有一點兒聲響,但旁人是聽不到的。它是一片灰白中最為醒目的那一點綠。
林柒并非木讷不通情理。自從上次偶然得知了劇院偶遇的真相後,她知道自己應該直面這份情感,可她的情緒又很複雜。她難以再用從前的态度面對宋鄞濯,可那情感具體有多少,她稀裏糊塗的搞不清楚。
葉北初結束了新戲,從劇組回到了家裏。正好林柒得空就和她碰了一下面。
葉北初的面容還尚有些疲憊,但言談舉止間戀愛中的幸福感十足。她和趙祁的感情很穩定,兩個人在一起也很開心。
葉北初整理了下耳畔的碎發,笑得眉眼彎彎。“這部戲可算拍完了,真想好好休息一段兒。你呢,接下來幹嘛?”
林柒聳聳肩膀,“你這剛結束,我又要進組了。不過我們這個行當不就是這樣嘛,進組拍戲,離組宣傳。一天到晚四處跑,不過什麽時候沒得可忙了那才着急呢。”
葉北初不置可否,她放下了茶杯,問林柒道:“聽說這次是歷史劇?怕是不容易呢。”
“歷史劇都麻煩點兒,不過中間大段歷史就是個太平盛世,連宮鬥都沒有,再加上這是部絕對的男人戲,我沒什麽特別的內容要演。不過編劇也真神了,這麽個單薄的底子給他愣是寫成了一個大制作,更要命的是,小半個娛樂圈兒的老戲骨都參演了。相比較之下,在神劇裏打醬油也比在爛片裏當主角有意思得多。”
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