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寫着擅長與不擅長科目的小卡片被收上去之後,順利完成了謎語挑戰的衆人也得以吃個晚飯,然後回到自己的房間休息。
即将進入自己房間的時候,傅雲章擡起頭,看着門口挂着的寫着對應謎語的燈籠,輕輕笑了一聲。
雖然搭配的有點奇怪,不過還挺有意思的。
也許是因為不需要倒時差,第二天節目的錄制開始得很早。
衆人穿着節目組準備的書生裝,走到正廳,看到正廳裏整齊擺放的六張長桌和坐墊,總有種一種不祥的預感。
傅雲章倒是有點懷念這個場景,他看着長桌上堆疊的厚厚的一沓書,有些驚訝的問道:“四書五經?”
昨天的那個老人已經比他們早一步到了,聽到傅雲章的聲音,他擡了擡眼簾,答道:“不錯。”
作為深知節目組習性的一群人,老人這句“不錯”一出,他們背後就是一涼。
等他們湊上前,拿出一本翻了翻之後,他們就感覺自己實在是太天真了。
這豈止是背後一涼,這簡直是眼前一黑啊!
沈鈴靈試探着問道:“我們應該不用把它們都背完吧?”
老人答道:“當然不用……”
還不等衆人松了口氣,老人又繼續說道:“但是背一本還是要的。”
這話說完,除了傅雲章所有人都被吓到了。
工作人員連忙出來,替老人補充道:“不用完整背一本。六位都算是演過戲的,所以觀衆好奇大家背臺詞的能力也在情理之中。所以呢,大家可以從這幾本書裏挑出一本,事先選好自己能背下的篇章數和頁數,晚上考核。當然,如果大家對自己某一個科目很自信,能考到今年最簡單的高考卷80的分數,也可以選擇這個科目,我們會給大家準備好課本資料。”
聽到前半句,衆人雖然表面崩潰,但內心還是比較平靜的,等聽到後面一句,他們馬上就搖頭,紛紛表示不用了,我們背臺詞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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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他們當年不是學霸,就算他們當年是,現在也不是了啊!也幸好他們這一群人裏沒有人賣過學霸人設,不然不是找死嗎?
工作人員看他們沒有鬧事,心裏着實松了一口氣:“提前跟大家透露一下,明天大家的考驗,會從不在你們最高水平也不是最低水平的科目裏出,雲章會再多一項棋藝考驗,大家可以提前做好心理準備。
“還有,關于早飯,只要雲章背完兩首詩經裏的詩,大家就可以去吃了;午飯同樣是雲章背三首,晚飯……看你們的考核結果吧。”
工作人員說完,就站到了一旁,靜靜地等待熱鬧開場。
傅雲章見大家都把視線投向自己,難得大腦短路了一會,有些遲疑地問道:“大家餓了嗎?要不我現在就開始背?《黍黎》和《采薇》可以嗎?”
傅雲章說完,聽那位老人應好,就站在原地,開始背誦。
一開始衆人的表情還是“口一口”,但聽到後面,已經變成了倒着的“品”字。
一直等到傅雲章背完,他們對上工作人員如同夢游一般的表情的時候,五人才終于回神,同時內心升起了濃濃的惆悵。
在傅雲章的襯托下,這一期他們會不會顯得跟文盲一樣?
有點擔憂……
因為這個原因的影響,一個小時後,每個人報上去的篇章數或者頁數都比他們最開始設想的多上不少。
這個結果看得屏幕前的經紀人和助理們心驚膽戰,生怕他們到時候一篇都背不出來。
傅雲章最後報上去的是桓公與莊公兩部分的《春秋左氏傳》,既避開了其他人的選擇,也沒有誇張得過分。
韓桦對他向來有着極為強大的信心,其他經紀人和助理擔心的不行的時候,他一直在優哉游哉地透過畫面看着傅雲章,滿眼都是贊嘆。
雲章真是怎樣都好看,現在認真看書的樣子,同樣特別的好看。
只是不管經紀人和助理們是擔心還是放松,時間都在飛快的過去。
中途傅雲章意思意思地翻了《詩經》一會,完成了背誦任務後,也順利讓大家吃到了熱乎的午飯。
那位老人除了中午休息了一會之外,一直在正廳陪着他們,自然把他們的表現都盡收眼底。
在場的六個人裏,每個人看這些書的心情都不同,每個人背不出來的時候的表現也都不同,老人自問這輩子已經看過了不少人,可看到他們的時候,還是覺得有趣。
尤其是傅雲章,坐在坐墊上的姿勢都與其他人的不同,就像是……早已經習慣了一般。
随着老人不動聲色的觀察,太陽也開始下山。
他拿起書卷輕輕敲了敲曹韻的書桌,示意她可以接受考核了。
曹韻知道自己選的篇章數最少,最早接受考核也不意外。
不過即使如此,她還是有點緊張,雖然因為演技好沒太露怯,但幾次忘詞強行跳過那是真的。
老人沒有評價她背得好或者不好,考核完就繼續下一個人。
除了考核何沐新的時候他笑了一聲之外,他都沒有露出任何其他的表情。
最後輪到傅雲章的時候也是同理,他點了幾篇讓傅雲章背,等傅雲章背完後,他突然開了一個頭。
“二年春,晉侯使韓起來聘。”
傅雲章完全沒有反應過來,下意識地接道:“夏,叔弓如晉。秋,鄭殺其大夫公孫黑。冬,公如晉,至河乃複。季孫宿如晉。”
等傅雲章把這段背完,準備接傳的時候,瞬間意識到哪裏不對。
這是昭公那一篇章的吧?他好像沒選這個啊!
老人見傅雲章猛地看向自己,哈哈大笑了起來:“考核就到這裏,曹韻、趙宏、許煜、傅雲章,過;沈鈴靈、何沐新,不過。”
說完他也沒有解釋為什麽過為什麽不過,徑自招呼工作人員過來,和傅雲章說了聲“期待明天的對決”之後,就讓對方扶自己走了。
沈鈴靈知道自己背的差,可看到四個人考核都通過了,她還是感覺有些下不來臺。
只是她刻意低着頭,沒讓攝像師拍到她的表情,等她擡起頭的時候,已經把所有不甘與委屈都收拾好,一邊帶笑念叨着“減肥減肥”,一邊去翻看自己之前被考核到的那幾首詩。
何沐新差點脫口而出“為什麽”,如果不是沈鈴靈在他面前晃了下,恐怕這話就不是差點脫口而是直接說出口了。
他看了眼沈鈴靈,又看了眼攝像師,咬牙收起表情,也繼續去看書。
在錄節目呢,他可不能連小丫頭片子的演技都沒有。
随着這場考核結束,這一天的錄制也基本落下帷幕。
可就像念書的時候有人挑燈夜戰一樣,既然知道了明天大概的考核方向,也同樣有人找節目組要了書,挑燈夜戰準備明天的考核。
傅雲章找節目組要了棋譜入門,坐在房間裏認真翻看。
他不确定自己會不會贏,不過他也不怕輸,棋藝切磋而已,又不是戰場厮殺,為什麽一定要拼個輸贏?
相較之下……他更關心這個時代的圍棋規則,和自己那個時代的圍棋規則,是不是有什麽區別。
傅雲章這一研究就研究得很晚,等到入睡的時候,已經差不多十二點。
他一度擔心自己早上醒不來,不過生物鐘的力量總是強大的,早上六點,他已經準時從床上睜開了眼。
鑒于今天不需要再背書,節目組并沒有那麽早開始錄制節目,傅雲章走出房間的時候,攝像師都還沒過來,整個民居安安靜靜的,就像過去的數百年一樣,悠然地伫立在這片山水之間。
也許是因為人老了睡不着,傅雲章到正廳的時候,那位老人已經到了那裏。
看到攝像師還沒來,老人笑了笑,伸手招了傅雲章過去:“你叫傅雲章?我聽他們說,你會寫字?”
傅雲章對老人向來尊敬,聽他問,如實地點了點頭:“略懂一二。”
老人看着他的眼睛,不像其他人一樣以為他是故意賣弄,而是确定他說的就是心中所想,于是更加好奇了:“介不介意寫給我看看?”
聽他這麽說,傅雲章這才看到老人的桌上筆墨紙硯都有,也不知道是他自己帶來的還是家人送來的。
他思索了片刻,應了聲好,就把文房四寶拿過來,放到自己的桌上,然後提起筆開始寫字。
老人本來坐在座位上,看他一寫字就忍不住站了起來,悄悄挪到了傅雲章的旁邊,靜立在旁邊看着。
等傅雲章寫完,才發現對方居然站到了旁邊,想扶他回座位,後者卻心心念念地看着那幅字,說什麽也不肯回去。
傅雲章也無奈了:“老先生,我先扶你回去,一會我給你拿過來,可好?”
老人見他絲毫不肯松手,只能瞪了他一眼,心不甘情不願地說道:“那好吧,你小心一點啊!”
傅雲章失笑:“好!我小心一點,你坐。”
傅雲章說完,就重新回去,小心地把紙張拿起來,鋪到了老人面前。
老人看着上面的字,輕聲念道:“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老人念着念着就笑了起來。等笑完,他就擡起頭,直視着傅雲章的雙眼,仿佛想看穿他那一層厚厚的僞裝:“你是在默詩呢,還是在默你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