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聞舊事瑰意奇行
? 蘇慶芳抱着心心念念的佳人,溫柔軟款叫着她閨名兒,只覺滿心歡喜,無限眷戀。雖仍是半夢半醒,微阖着眼,卻手如游蛇,把百般好巧手段盡擺布在那玉體之上,引得懷中佳人莺聲呖呖,嬌喘微微。他聽了更是心熱情動,三兩下解開衣褲,正要躍身而上,才想起她未經人事,哪經得起如此孟浪,不由緩下手腳。
他這廂還在轅門外躊躇,忽覺佳人玉腿猛勾住他腰身,緊緊夾纏不放,扭股兒便挨了上來。耳邊的嬌聲也變了味道,又騷又浪,夾雜的淫詞蕩語,不絕于耳。
蘇慶芳心中詫異,不由停下動作,勉力睜開沉甸甸的眼皮細細去瞧,不瞧就罷了,這一瞧萬事皆休。
床上佳人滿面春情,顏色如花,寸縷不着的裸了一身皮肉,敞着兩溜腿兒,正眯着眼睛哼哼唧唧。哪裏是他傾心惦記的崔月琳,卻是那姐妹花兒中的潘墜兒。
蘇慶芳心下糊塗,晃晃腦袋,擡眼一掃,見四下精潔,家具俨然,身下軟被香衾,哪裏是那行舟客船之中?分明是柴府的錦繡高屋。這下裏方知适才不過春夢一場,一時滿腹情懷難描難說:又羞又惱又煩悶,也悲也忿也悵然。再看身下那赤條條兒騷哄哄兒的潘墜兒更是錐心刺眼。
潘墜兒從來是個肚裏有喽啰的,被柴融送去伺候蘇慶芳,一見他人物俊美,體态昂藏,又饒有幾分家資,立時便動了長久委身于他的意思。誰料到屋裏好多天,竟連他的身都挨貼不着,難免暗自心焦。不顧姐姐潘簪兒的勸阻,趁着蘇慶芳酒醉,自作主張爬到床上來,想借機成就好事。
她雖是黃花身子,卻是個天生的淫物兒,又被媽媽調-教過了,早聽聞那男女之事的快活,只是礙着并未被人梳攏,不能享受,平時還不免要自己動手消消火。這當兒到了蘇慶芳身下,開始還勉強矜得住,待見蘇慶芳亮出了那處兒雄偉,一時淫心大熾,骨髓裏都發起癢來,忍不住就現了原形。
蘇慶芳也不是吃素的和尚,若是尋常,美人在抱,逢着他興致,自然悅可了去。只可惜才做了那樣一場夢,如何還有一絲興致?又恨潘墜兒趁他酒醉,窺破他胸中積年隐秘,怎能容忍于她。只聽他聲音冷厲霜刀也似,“滾下去!”
潘墜兒正滿懷騷情的等着蘇慶芳那-話-兒來入自己,不想卻聽到這冰凜凜的一嗓子,忙睜開眼,赫然見蘇慶芳一張黑臉,唬得身上都軟了半邊兒,一時搬不動手腳。腦中權衡剎那,反而嬌怯怯羞答答的叫了聲“爺,疼疼奴家罷!”說畢,顫巍巍挺起如脂酥胸,敞着膽子舒玉臂去攏蘇慶芳的肩頭,誘他回轉。
蘇慶芳滿臉嫌惡的将她向床邊一推,潘墜兒一個沒理會,從上面跌落下來。見蘇慶芳磐石也一般的心腸,再不敢使手段,忙忍着寒冷和屈辱起身,赤條條的跪在床地平上,雪白着臉噙淚道:“爺,是奴大錯,再不敢了,乞饒過奴這一回。”
蘇慶芳懶得理會她,翻身沖裏,裹着薄衾自又睡過去。只可憐潘墜兒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裸着身子跪了一夜,直到天明蘇慶芳離開,才敢穿戴衣衫,又羞又恨的自回房去了。
**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卻說崔月琳帶着崔皓,在柴平等人的護送下,到了城北的青石街安置。等衆人簡單排布了東西告退,已是暮色深遠。姐弟二人匆匆吃了點東西,又着手整理些日用家什,就各自歇下了,直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醒來。
青石街住的都是些小門小戶的普通人家,因此房屋都不甚大。柴融給崔月琳安排的這套小院兒也不過是一正房兩廂房,中間天井,外帶竈間兒的格局,在青石街也算尚可。
吃畢早飯,崔月琳站在院中四處打量。三間房的窗扇上都糊着薄而韌的過油桃花紙。因着風吹日曬,顏色已微微發黃。天井右側的一小塊兒泥地上立着棵半開花的桃樹,雖不高卻枝幹虬結,顯然有了些年份。樹下随意躺着口豁嘴的破甕,裏面胡亂生長着大叢萱草,莖葉糾纏繁亂,帶着些無人照管的肆意與漫然。
崔月琳看着滿意的不得了,若是柴融把她安排在錦堂華屋,她反倒不自在,畢竟他們只是平等交易的關系。就是這樣,目前看來也是她占了便宜,除非能盡快把鹽引的事情落定,到時才算還了他的情。
Advertisement
昨晚兒計算身家,統共還有散碎銀子約莫快三十兩,一部分是崔月琳之前剩下的,另外一些是她穿來後偷偷攢下的,就預備着脫身後花用。之前她也暗暗打聽過物價,這個世道銀子的購買力算高的,普通大米每石約五錢銀子,肉每斤一錢多,蔬菜也不昂貴,每月省着點花,不需一兩便夠了。
這不過是節流,自然不是長久之計。崔皓還要治病讀書,自己也想過舒适一點的日子,再過幾年,只怕用錢的地方更多了去,開源是勢在必行的。她前世是個白領兒,做過財務,後來又跳槽去做了幾年的銷售管理,有一定的管理經驗。若能借此給柴融打工,受他庇護,自然是上上之選。畢竟身為女子,在古代社會抛頭露面,總是有許多顧忌和不便,這也是她之前的考量。當然,目前最重要的就是把鹽引的事情搞定,到時也能取信于柴融,別的自然好說。
想到這,她忙去東廂房喚崔皓。聽他答聲,推門一看,崔皓正衣衫利落的坐在桌後,手裏捧着本《孟子》研讀。見她進來,忙起身迎過來,“姐,有事嗎?”
崔月琳暗暗搖頭,這個弟弟也委實太刻苦了些,才搬過來,竟是一日都不肯休息。她笑道:“也不必這麽急着看書,不如多休息幾日,你身子到底不好,別累着了。”
崔皓仰着臉笑了,黑眼珠烏溜溜的靈動,顯出從前在他身上少見的天然活潑,“姐,你自放心,我定會照看好自己,累了便去歇息,無甚大礙。”
崔月琳點點頭,又閑問了幾句他昨夜起居如何,有沒有不适應的。崔皓一一仔細答過,也回問了崔月琳幾句。崔月琳答了,又問起,“父親之前收藏的畫卷你都理在哪兒了?”
崔皓指了指牆邊的一個竹箧笥,“都在裏面,我見天氣還壞着,就沒去整理。”見崔月琳走過去四處察看,忙問她要找尋什麽。
“記着那會兒我病着,逢你整理書畫卷軸,說有一幅是賀鈞賀大人親筆所作贈給父親的,找來我有用處。”
崔皓忙應了,幫着崔月琳打開其中一個箧笥,裏面一順溜兒碼着整齊的卷軸兒,都用一色的細布囊盛着,間雜着兩個裝着防蠹蟲的草藥包,淡淡撲出一股清苦的香味兒。崔皓小心翼翼搬出上面的卷軸兒放在一邊兒,從最下面拿出個長條錦盒遞過來。“喏,就是這個。”
崔月琳接過去打開,裏面又是一個稍小的盒子,再打開,又是一層,剝了幾層布囊,最後是一個細絹囊裹着。打開絹囊,露出畫卷,卻是玉軸裝裱,連嵌在上端的錦邊牙都是上好的。崔月琳暗忖,別的名家書畫也不見崔諾如何在意,偏這賀鈞送的如此珍藏,可見十分心愛。展開畫卷一瞧,崔月琳不禁愣住。
與其說是畫兒,不如說是幅地圖更貼切些。畫的是座山,只簡單勾勒着輪廓,寥寥幾筆填色。沿着山脈分出幾條細線,一處處用朱色和黃色标記,彙聚至終點山頂端,卻是處稀落幾筆勾繪的小房子。向旁邊看,題着兩句詩:長恨此身牽世務,何日與君共采撷。下面是印章款識。
崔月琳眨眨眼,滿面懵懂,“皓哥兒,隔得久了,我一時倒想不起這幅畫的細節來歷,不若你說與我聽。”
崔皓語調驚訝,“姐姐,你居然忘記?從前你總說賀叔叔真名士也,方才能有此等瑰意奇行,也是為此,父親才鐘愛莫名。”頓了頓,聲音又低下去,“只是父親出了事,賀叔叔卻并沒有……”說着苦笑一下,又想起崔月琳之前的教誨,忙把低落的心緒驅開,打疊起精神與崔月琳細細敘起這幅畫的來歷。
這幅畫是賀鈞剛出仕時,送與崔皓的生辰禮。上面繪的是與玉州府毗鄰的東臨府西側的碧霞山。彼時春天,逢賀鈞去給崔皓慶生,正路過碧霞山,聽土人說起此地生有兩種美味香蕈,一名稠膏蕈,一名雷驚蕈,都是難得的山野珍品。
賀鈞素知崔諾最喜食蕈,便雇了當地土人帶路,漫山遍野的去采摘。不僅如此,聽土人說,若采蕈時不傷斷蕈絲,便可一直采摘至當秋。賀鈞突發奇想,将兩種香蕈的生長處圈記下,回去整理成圖,送給崔皓做禮物,盼着日後入秋二人同游碧霞山,按圖索骥,再常昔日滋味。只可惜世事千變,直至崔諾病逝,兩人也未能成行。
崔月琳聽了不由觸動,便說這份心意,何其珍貴;此等奇舉,幾人能有?難怪崔諾珍而重之,什襲而藏。她原本不過是想把此圖借着信一同送給賀鈞,盼他念着與崔諾昔日的情誼援手一二,沒想其中還有這些故事,自己所求之事,怕又多一分穩妥。思及此不由心念微動,一個想法浮現腦海,脫口道:“我要去趟碧霞山。”
說着,便把自己的想法細細講給崔皓聽。崔皓聞言,拊掌稱妙,言賀叔叔見了,必會有所觸動,所求之事便有望了。
崔月琳打定主意,忙吩咐崔皓自己在家仔細門戶,她要去柴府見柴融。回屋收拾片刻,剛走到門口,便聽有人在外叫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