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2
02
佳美雙語幼兒園應屆大班小朋友家長會如火如荼進行中，蘋果班學生家長也陸陸續續到場，裝飾溫馨小巧的教室裏坐滿了形形色.色的大人。
餘荒還沒進教室，悄悄站在窗戶邊往裏看，空位子越來越少，幾乎都到齊了。往黃莉莉位置上看，嗯，還是那位衣着華麗的貴婦人。
再往顧玥穎位置上看去，餘荒頓了下。位置上有人。
一個男人，背對着窗戶，淺藍色襯衫，烏黑的細發，靠在椅後背上，手裏轉着鋼筆，似是慵懶的漫不經心，一個背影，卻很自然讓餘荒想起了大學時自己的導師，也是這副姿态，教授的架勢。
餘荒可沒忘記幾天前顧小朋友和她吹噓炫耀：我爸爸是大學教授，可有名了！他學生都怕他！我也怕他，可是他是我爸爸，我為有這樣的爸爸感到驕傲！
餘荒當時可是對顧小朋友這股執着勁弄得哭笑不得，現在想想，還是可愛得讓人想笑。
“怎麽不進去？”同行而來的藍胡朵拍了下餘荒，喚回她出神的靈魂。
餘荒擾了下飄到額前來的發絲，點頭笑笑，揣着手裏的文件往班級裏走。
餘荒能應聘到這個教師職業還是靠了點小關系進來的，至于什麽關系，餘荒不願回憶。
佳美雙語幼兒園坐落在高檔住宅區邊，就讀的學生大多是住宅區裏那些富貴人家的寶貝孫子孫女，來頭不小，只不準你帶的學生裏未來三四十年後，就是本市重要機構成員。
所以餘荒站在講臺上自我介紹時有些好氣好笑。氣什麽？你看，下面家長裏坐着的，最高職位會是高成什麽樣。笑什麽？好笑她這身經歷，居然有幸給這些大領導大官員開一堂會：家長會。
無疑，這是餘荒第一次開家長會。
畢業一年半載，憑着良好作風當上了蘋果班班主任，才有幸得有人生第一次開家長會的權利。
說不緊張那是騙人的。
只是餘荒學習能力強，依葫蘆畫瓢的功夫頗深，沒見過豬跑倒是見過豬肉吧。她好歹也當過學生，學生時代家長會上家長不來，她就有“特殊待遇”：站班級角落旁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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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以受益匪淺：學會了怎麽開好一堂家長會。
餘荒按着程序走，開會前例行點名，安靜的教室裏只剩下餘荒此起彼伏的聲調，平平穩穩字正腔圓念着蘋果班學生的名兒。
“安以薇家長。”餘荒念一名擡一次頭，環顧着四周，待到看見家長舉起的手後才繼續往下念。
不緊不慢，從容有序。
頭上那些稍短的發絲随着她頻繁低頭擡頭的動作又飄到額前來，她擡手熟練把發絲擾到耳後，一手指在花名冊上滑動着，聲音不高不低，一個名字都不肯落下，繼續點着名。
全班三十多個學生，繁瑣的點名工作。她卻可以耐心的一一清點下去，面帶微笑。
顧修遠轉筆的手時頓時動，目光盯着講臺上的女子，若有所思。
“顧玥穎家長。”餘荒往前排顧小朋友位置上看，一時又恍了神。
那是一張什麽樣的臉？
驚為天人？
不，沒那麽誇張，但确實就是這種氣質，雙眸炫黑，粉中帶些許蒼白的唇瓣，高挺鼻梁，英氣雙眉，好似言情小說裏男主該有的特點他都具有，組合在一起，銜接完美。
幹淨利落的一個男人。四目相對，男人朝她點頭，嘴角上揚。
餘荒怔怔的。
男人輕啓雙唇，不緊不慢，舉起手，道：“這裏。”
清晰沉穩的男音在寂靜的教室裏響起，與餘荒那輕柔的女音成了鮮明對比。
班級裏其他學生家長，頻頻往顧修遠方向看去。
——
開家長會，無非就是老師把班級近期情況和家長做個總結，然後在把班級學生的學習成績排名結果公布出來，舉些典例學生來表揚。
最後再講了今年七八月份報名小學的事例後，家長會也算到了尾聲。
“非常感謝各位家長的參與，還有什麽疑問的家長會後可以留下來我們單獨聊。”餘荒做了總結詞。
留下來的家長不多，餘荒走下講臺站在邊上，家長們蜂擁而出團團圍了過來，咨詢這個咨詢那個，有的甚至開始詢問幼兒園有沒有開設周末培優班，提前教育孩子小學銜接知識。
餘荒那是一陣詫異：如今的孩子，競争壓力，遠比他們那個年代啊，厲害得緊......
家長的問題多，但歸類起來，無非也就那幾樣：孩子上課認不認真，作業質量合不合格，聽不聽幼兒園老師的話，孩子再幼兒園有什麽興趣愛好，幼兒園的飯菜合不合孩子的口......
餘荒一一解答過去，等着目送家長一個個離開後，才注意到班級角落邊位置上還有個人。
淺藍色襯衫的男子。
顧玥穎小朋友家長。
再次四目相對間，梁曉珏想到了顧玥穎小朋友那張笑顏如花的小臉蛋，媲美眼前男子此時的模樣。
被對方發現自己在看他，梁曉珏也不好裝作沒看見，幾步走顧修遠面前去，“是玥穎家長吧？”餘荒低聲禮貌性反問。
顧修遠動了動眼角，餘荒保持站立半彎腰姿态，顧修遠坐在小板凳上。
顧修遠稍微太高了點頭，看着近在咫尺的女人的臉，再把視線拉低一點，撇了眼對方胸前別着的教師證。
蘋果班餘荒老師。
“先生？”餘荒叫了他一聲。
顧修遠才又擡眼看她。
餘荒清楚看到顧修遠那姣好的唇型扯了扯，嘴角習慣性往上一揚，聽着他道：“小餘老師，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啊？”餘荒懵住。
“爸爸！爸爸！爸爸！”一陣稚嫩童音從遠處傳來，由遠至近，兩人同時往門口看去，果不其然，一穿着碎花裙的小家夥蹦蹦跳跳跑了過來。
一眨眼的功夫，那小碎花就跌進顧先生懷抱裏，順帶還夾着小家夥一聲聲甜到酥的撒嬌聲：“爸爸，我可想死你了，你有想妞妞嗎？”
顧修遠幾秒楞怔後回神，擡手撫摸着孩子的小後背，低聲輕笑，“想啊，比妞妞想爸爸還想。”
妞妞顧玥穎小朋友擡起腦袋，給了爸爸一個大大的微笑。
餘荒表情略微僵硬，後退了一步，留出足夠空間給這對父女。
此番此景餘荒才真正體會到從前藍胡朵那句抱怨話到底有多貼切：來幼兒園接孩子的愛家好男人啊，都是別人家的丈夫。
“爸爸，這是我們餘老師，餘老師上的課最有意思了，算對珠心算就給我們糖果吃。”顧小朋友撒嬌完畢後想起了身邊的老師來，小家夥也精，知道這種時候萬萬不能和以前一樣拿着全是紅叉叉的珠心算本和爸爸告狀老師太嚴厲太兇殘，畢竟是老師把爸爸請過來的，畢竟老師知道她抓傷黃莉莉的事情！
所以顧小朋友指着餘荒時，臉上那笑容真誠得看不出半點破綻。
餘荒笑容又僵硬了幾分。
唉呀媽呀，這時代的小朋友哦！
——
顧修遠先生挑了些孩子平時在幼兒園的問題問了餘荒一番，餘荒一一作答，末了顧先生不忘多加一問：“玥穎最近沒闖什麽禍吧？”顧修遠伸手把撒腿就想跑的小家夥拽住，再擡頭去看餘荒，表現出一副作為一家長關心詢問孩子近況的模樣。
餘荒下意識看了眼顧小朋友，顧小朋友立馬朝老師擠眉弄眼。
......
“玥穎可乖了，沒闖禍。”餘老師選擇庇護孩子。
顧修遠點了個頭，也沒再多問什麽，站起身，拉起孩子的手，和餘老師告辭之前輕嘆了口氣，委婉多說了幾句：“玥穎平時在家，爺爺奶奶叔叔嬸嬸都挺嬌慣着她，小孩子不懂事，以後還請老師多多教育，嚴師出高徒，再胡鬧就打她，沒事，後果我擔當。”
餘荒再次懵在原地。
直到和小朋友說拜拜，目送走這對父女後，餘荒才想起之前還有一問題沒解決：
什麽叫“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整個下午餘荒都在思考這一問題，直到下班時間依舊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搖頭，吶，沒有，不認識，沒見過。
人家只是客氣話吧。
——
餘荒回到家時王阿姨已經做好晚飯了，海蛎面疙瘩鹹粥，香濃味道彌漫整個廚房。
餘荒脫了鞋子包包一甩就往廚房裏撲。
一下就被王阿姨擋住去路。
“嘿嘿，阿姨您手藝是越來越好了！”餘荒往王阿姨身上黏。
王阿姨手裏端着碗筷，一臉嫌棄樣上上下下打量了餘荒一番，“一身汗臭味，先去洗手再來吃飯。”
餘荒吐吐舌頭，立馬奔進浴室洗手洗臉。
時不時還能聽見王阿姨唠唠叨叨的聲音此起彼伏：“女孩子家家不學着打扮着點，看你以後找不找得到男朋友！”
餘荒只當沒聽見，不做聲回答。
吃完飯後餘荒給王阿姨打下手洗碗擦桌子，自然免不了又給王阿姨說了一通：年紀也不小了，有看得上的男同事可以試着交往看看。
......她才25好不好！
餘荒沒把王阿姨的話當回事。
直到幾天後的周末，幼兒園放假期間，王阿姨一通電話過來瞬間戳中了餘荒的七寸之地：
“阿姨給你介紹了個年輕有為的男同志，你王叔叔單位一同事的兒子，知根知底，給你約了明天下午，時間記好了不要遲到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