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有阿璞用精神力幫她滋養細胞,促進新陳代謝,邵棠第二天就又生龍活虎了。
昨天亂七八糟的事情一件跟着一件,以至于她沒來得及檢視系統。之前估算過,六升七大概需要二十萬點的交易量,但今天仔細的檢查過,發現經驗條清空了,并沒有像玩游戲那樣,多餘的經驗可以累積什麽的。不由得松了口氣,至少這樣還有點小空子可鑽,臨升級的時候攢單交易什麽的。
“累積?沒有意義。”對此,阿璞解釋道,“只不過是為了在宿主的商業需求和提高身體強度所需的時間之間達到一個合理的平衡而已。更像是一個計時器,提醒宿主‘要抓緊時間提高自己,就快要升級了’這樣的作用。”
“原來如此……”所以小說裏都是騙人的,果然現實和小說是有差距的……
不知道為什麽反而有點悵然若失。
邵棠又問小丘掌櫃:“我是不是該買個宅子,再找些丫鬟?”
小丘掌櫃:“……怎麽突然開竅了呢?”之前他就提過,他東家沒當回事。
邵棠打個哈哈道:“那不是……前天請張姑娘過來,感覺不方便了嘛……”
之前是覺得沒有必要,卻沒想到這裏并不是一擰水龍頭就會流出自來水的世界,想過得優雅、舒适,丫鬟這種生物就确有其存在的必要。
再一個之前也沒怎麽同別人打交道,前天招待張好好,才真的覺得人力上捉襟見肘,不得已把兩個女夥計抓來幫忙。而且這個社會也有許多不一樣的風俗,比如排場什麽的。你不将排場擺出來,對身份高的客人也是不尊重的。譬如上點心時,直接是粗使的陳嫂子端盤子上來了。張好好身份低微,不會計較這個,但若你請的是柯三公子呢?人家大概拂袖就走了。
小丘掌櫃問:“在什麽地段置宅子?東家你有什麽想法沒有?”
“我想想……”邵棠想了想,天天逛街,懷安府她也很熟了,“不一定非要在城裏,我看城北山上那片挺不錯的,你看看那邊有沒有宅子賣的。”山林掩映間隐隐露出些亭臺樓閣,米分牆烏瓦的,特別漂亮。
小丘掌櫃:“……”
邵棠:“……?怎麽了?”
小丘掌櫃:“……沒什麽。”
他東家絕對是富貴窩出來的人,眼太利了。城北的凝縷山,以其山色秀美、山泉甘冽聞名,是懷安府有頭臉的人家紮堆建別院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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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邵東家随便一指就指了一片高檔別墅區。
買宅子的事不是一時半會能搞定的,買丫鬟的事倒是好辦。人牙子聽說是天珍樓的東家要的,又聽對方特別指明不要那等沒經過調教的,要職業素養高的,上來直接便好使喚的,便心裏有數了,盤了下手裏的“貨”,直接點了了綜合素質最高的幾個帶去了天珍樓。
天珍樓的東家沒見着,只見着一個相貌頗美,一身清貴氣質的年輕婦人。聽旁人喚作“娘子”,又見一身貴氣、大家閨秀的做派,想着當是東家娘子了,便着意奉承着。
那娘子初初篩選,篩下了幾個,看中的幾個都是說話清楚行止利落的。在這幾個人之間猶豫了一下,最後選了……最漂亮的那兩個。
人牙子:……沒說是要買屋裏人啊,要早說了他那還有更漂亮的。
邵棠還挺滿意的。人牙子挺會看人下菜碟兒,帶來的人素質都挺高。初篩之後的那幾個其實她覺得差別不大。最後的選擇……是因為誰都多少會有點顏控傾向。至于言情小說裏常說的“狐媚”、“妖嬈”、“心思不正”什麽的……她這兒的雄性動物就只有前面鋪子裏的小丘掌櫃和四個夥計,愛勾搭的話随便。╮(╯▽╰)╭只要能幹好活就行,反正她又不是來玩宅鬥的。
邵·敗家·土豪·棠滿意了,出手自然就大方。人牙子也滿意而歸。
而後坊間便有了“天珍樓東家娘子年輕貌美,出手闊綽”和“挑丫鬟揀着漂亮的挑,多麽的大氣和自信啊”、“這才是大婦做派啊,好羨慕,天珍樓東家真是人生贏家啊啊啊”這樣的說法,以及伴随着“唉,我家那妒婦,頭臉整齊點的都叫她給發賣了……”、“你看那一桌的那個人一直猛捶桌子是不是痫病發作了?”等等……
使勁捶桌憋笑的小丘掌櫃:“……”
張好好很快又收到了天珍樓東家的邀約。邵棠要見趙秋山,請張好好來作陪。
來傳話的夥計口舌便給,笑着說:“我們娘子說了,”說着掐着嗓子學着邵棠的腔調,“小丘是個不通音律的,他要杵在那多礙眼啊,還是請張姑娘來吧……”
張好好笑得掩口,約好了日子上門。
趙秋山沒辜負他這個文藝的名字,人看起來也特別的文藝——一身白衣飄飄,胡須、頭發也都是白的——他是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子了。但是打理得非常幹淨,大約是因為幹這行的特別注重外表的緣故,看起來頗有幾分出塵之意。
特別有藝術家的範兒!
邵棠這回擺出了一主兩客的席位,一樣禮遇于他。這種禮遇邵棠是發自內心的,純粹只是出于對音樂家的尊重。
一個人的行為是否出于真意,其實很容易看出來。趙秋山和張好好都能感受的到。趙秋山不是沒有觸動的,也奉上了高水準的音樂幾首。遺憾的是,或許是因為年齡、閱歷造成的心境的不同,或許是因為席上性別的隔閡産生了些影響,總之,趙秋山的音樂冼冼族一首也沒有收。
這讓邵棠頗為失望。
不過幾日後,邵棠邀請張好好同游凝縷山,張好好見山上夏花凋謝,草葉微黃,感嘆夏去秋來,歲月流逝,于山澗邊彈奏了一曲。
那首曲子冼冼族給開了四十二萬的價格。
喜得邵棠真想抱着張好好親兩口,自此便常常叫了張好好出來,并不開口要她彈曲,只任她心情好壞随意。即使如此,也不是每一支曲子都能被冼冼族收貨的。
不由又感嘆藝術這種東西真是強求不得。
邵棠出手一向大(敗)方(家),張好好本就是當紅的頭牌,被“天珍樓的東家”這一追捧,風頭甚至蓋過了花魁魏九兒,一時無兩。
張好好貢獻的交易點使邵棠在九月初的時候升到了八級,手裏的交易點達到了二百二十一萬。有了上一次的經驗,何嫂和陳嫂對邵棠再一次“閉關”之後的巨大食量便很淡定了,倒是把兩個新買來的丫鬟吓得不輕。
才升完級,卡蘭德便卡着點兒似的來了。自從被虐過幾次之後,邵棠益發勤奮的修煉,自覺無論是刀法還是精神力都有了很大的進步。不說半句廢話,直接舉刀殺将過去……
……再次被完虐!
“……期待下一次。”每次都扔下這一句話,連袖扣都扣得一絲不茍的制服男人消失了身形。
邵棠:……已死,有事請燒紙。
被虐的死去活來的邵棠覺得自己得想辦法變強才行,于是她瞄上了那只球。
少女球現在每隔兩三天就要和邵棠來次早午餐或者下午茶或者夜宵什麽的,因為時差的緣故,有時候還會三更半夜的把邵棠call醒。邵棠不得不讓阿璞在夜間屏蔽來自該球的任何呼叫才能好好睡覺。當然,每次從邵棠這裏吃到滿意的美食,少女球也總是會尿一泡……不,制作一瓶藥劑給邵棠作為回禮的。
當邵棠想要更快速的提高自己時,她想到了這只球。雖然看起來很弱的樣子,但到底也是十九級了,就算比不了卡蘭德,應該也不會太弱吧。
聽到邵棠提出的“切磋”的建議,少女球帶着一臉陰測測的陰險笑容答應了。
“……那種‘反派暗搓搓的訂好計劃要幹掉正義的主角’的拟态表情到底是哪裏學來的啊?”
“咦?運用的不正确嗎?我是收集了很多人族的電影和漫畫啦……”
“好啦,不說廢話了,來吧,少女球!”
“我來了!人類!”
……
“這麽不中用啊……”少女球用觸手做出“摳鼻孔”的動作。配上那球狀的身形,真是活生生的嫌棄表情啊。
邵棠:……我再也不敢小看任何球狀生命了!
于是,少女球的日常多出了“吃美食,虐邵棠”的一項。
還是要變強才行。
但是只有張好好這一課搖錢樹,邵棠深感不夠,終于還是打起了柯三公子的主意。
問小丘掌櫃,小丘掌櫃卻說:“東家燈下黑了,該當去找張姑娘。”
邵棠這才知道,原來妓女的一個重要職能便是幫人牽線搭橋。
待與張好好說了,張好好道:“柯三?這個容易,只是要花些錢……反正,”掩口笑道,“你也最愛花錢了。”
所謂花錢的意思是要準備禮物。給文人送禮對不懂其中門道的人來說,實在是件很麻煩的事情。絕對不能真金白銀的直接捧上去,那樣直接會讓人家給抽回來的。送禮,必須送得雅,還要搔到對方的癢處。
幸虧張好好深谙此道。指點着邵棠買了兩幅古畫,一本字帖,又一本難得的簫譜殘頁,也是前朝古物。湊夠四樣禮物,張好好托個熟客給柯三公子帶了話去。
柯三公子第二天就來了,劈頭就問:“是不是天珍樓的東家想見我?”
張好好笑道:“你倒知道!”
柯三公子得意:“那人神神秘秘的從不露臉,唯獨與你往來,偏又見了一回老趙,我猜度着該是個好音律的同道中人。既見了你們,如何不見我?那是必要一見的!倒害我等了這許多天。快快快,給我備了什麽禮物,快快拿出來與我!聽說那人手面極是大方?”搓着手,兩眼放光。
柯三公子的父親是懷安府少尹,算是府尹的副手。柯少尹寒門出身,因有賢名而被征辟,為官也頗為清廉,雖也有些産業,也不過維持着該有的體面而已。柯三公子尚未成親,亦未曾出仕,每月不過從家中領十五兩的月銀而已,真不夠做什麽的。柯少尹更是嚴禁兒子們仗着他的官身收受賄賂替人走門路。虧得柯三公子有些雅名在外,常常吃請,參加些文會,偶爾吹上一曲,也會收些饋贈。這些屬于文人雅士間的正常來往,柯少尹倒不禁他。這才能過得稍稍滋潤些。
張好好啐道:“出息!叫邵老板看到你這財迷樣子,半件禮物也不與你!”
到底取了禮物出來與他,嘆道:“只不知道為什麽,邵老板只見了趙師傅一回,便沒下文了。”
柯三公子不以為然:“我早說過,老趙的琴還是太匠氣了。你只不信。”又道,“原來他姓邵。”
張好好道:“趙師傅匠氣,我又何嘗不是?我們吃這行飯的,如何能與你相比。你自悅己,我們卻要娛人。”
柯三公子道:“那你也比老趙強,到底有靈性多了。還是分人,京城的馮七一樣要娛人,他的琴老趙拍馬也難及……哦!哦哦!哦哦哦哦!!”翻着邵棠備的禮物,又驚又喜,心花怒放,“好姐姐,定是你指點邵老板的!”樣樣都是他的心頭好!那簫譜他垂涎久矣,只因是古物,價格貴得讓人望而生畏。
“真、真大方啊!”不愧是天珍樓的東家啊!可是太貴重了,反而讓他不放心了。愛不釋手的摸着那幾樣東西,小心的問:“你确定,他結識我不是沖我老子去的?”
“我告訴你,邵老板說一聲‘視錢財如糞土’都不為過,她是真不把這些身外物放在心上。”張好好淡淡的道,“旁的人,我真不敢說。但是她,我用性命擔保,她只是沖着你的簫去的。反正我話帶到了,要不要見她,随你意。”
“見!為什麽不見?”柯三公子守財奴一般抱着那些東西,眉開眼笑的,“當然要見。”
關于柯三公子,邵棠問的時候,張好好形容他“真性情,好音律,好字畫,好山水,好一切風雅事”。
邵棠還蠻期待的。
一個張好好,容貌不說多漂亮,勝在三分書卷氣七分靈動勁兒,觀之便覺可親。
一個趙秋山,諾大歲數了,還白衣勝雪,大袖飄飄,一身出塵意呢。
到柯三公子這兒,聽——柯!三!公!子!這稱呼聽着就很上檔次啊,頓時就聯想到蕭十一郎(吳奇隆臉)啊、東海三太子(《八仙過海》版)啊等一衆美型人物!
想必,是個芝蘭玉樹般的翩翩公子吧……
關于天珍樓的東家,柯三公子問的時候,張好好形容他(她)“灑脫,好音律,視金錢如糞土”。
柯三公子也很期待。
能結識一個有共同語言的朋友,特別是這個朋友還特別特別有錢,特別是這個特別特別有錢的朋友還特別特別不在乎錢!以後兩人把臂同游,他是不是就能過上“我吃肉,你買單;我逛樓子,你掏錢”的美好生活了?
想想就開心呀!
所以,當兩個人終于面對面走到一起的時候,都如同被雷劈了一般!
邵棠:“……”說好的玉樹臨風呢?說好的濁世佳公子呢?這個走錯了片場的黑、胖、壯是誰啊?
柯三公子:“……”說好的把臂同游呢!說好的同醉同嫖呢?說好的“他”呢?怎麽成了“她”?
兩道哀怨的目光射向張好好……
張·鬼話連篇·好好笑的好生溫柔。
邵棠柯三公子:……摔!還能不能一起愉快的玩耍了?
總之,在當紅姑娘張好好的牽線下,天珍樓的邵老板和柯少尹家的三公子之間的深厚友情,就這樣結下了(大霧)……
柯黑胖兒雖然外貌分數低了點,可音樂造詣是真的高。他一個月之內給邵棠貢獻了十一首曲子,居然有十首都被收貨了!唯一一首沒被收貨的曲子還是因為那天聽說九月二十魏九兒要和月香樓的蘇小柔鬥舞,邵棠答應訂個包間,做東請他去看。這貨吹簫的時候就神游物外渾不知吹的是什麽了……
但讓邵棠感到奇怪的是,柯三和張好好的情況十分不同。
張好好的曲子凡是被收貨的,都比較穩定,價格在三十萬到四十萬之間浮動,但卻有些并不被收貨。
柯三的水準時高時低。最好的一首曲子,冼冼族給了七十萬。最差的一支,只給了四萬,可依然收貨了!
這讓邵棠百思不得其解。
便單獨去問柯三:“有時候總覺得好好的琵琶與你的簫有些不同,卻又說不出哪裏不同,你知道是怎麽回事?”
柯三那張黑紅黑紅的胖臉難得嚴肅了起來:“你能察覺這個,倒真讓我刮目相看。樂者,音之所由生也,其本在人心之感于物也。好好本是極有靈性的,”嘆道,“……奈何堕入風塵,幹的是迎來送往的營生。所發之音,不由本心,自然而然的帶了谄媚迎合之意,便流了下乘。”
這麽一說,邵棠便懂了。
柯三又道:“其實也分人。京城馮七,際遇比好好還不如,那真是從雲端跌到了泥裏,可是天生傲骨,偏不媚人。他的琴,你若了聽了,怕再聽不得旁人的琴了。可惜啊……”
邵棠眼前一亮:““這個馮七又是什麽人?”
“其父曾為禦史大夫,因得罪了蕭太尉,一人身死也罷了,還連累妻、子,夫人自盡随他去了,兩個女兒,都叫沒入了教坊。一個兒子便是馮七,落了樂籍。”柯三滿滿的都是同情,“昔年,馮三、馮六和馮七三姐弟,皆是聚天地靈秀于一身的人兒,誰知道最後會落得這般的下場……”
又道,“小時候也曾見過,只他們都比我大,玩不到一起去。唉,歲月蹉跎,馮七今年也該有二十五六了吧……”
邵棠拿點心的手僵住了。
“你……今年貴庚?”
“……?我翻年就滿十九了。怎了?”
“沒、沒什麽!”一直以為你已經快三十了!原來你只是長得着急!
十月裏,尋宅子的事有了着落。說起來還是柯三給牽的線,一個官員謀了別的地方的肥缺,即将調任,把自己的別院出手了。
這一次,邵棠沒有圖省事,認真的整治收拾了一番。修繕、打家具、添置各種器皿物件什麽的,她大小姐看得入眼的東西沒一個不是最好的,銀子流水似的花出去,把小丘掌櫃忙的滴溜轉。在這種時候,邵棠也會察覺到人力資源的緊張,真正她能用的上的人,也就一個小丘掌櫃。
錢的效果當然好的很,半個月後這美輪美奂的宅子就可以入住了。
同時,托張好好和柯三的福,邵棠又要升級了。
升完級,填飽肚子,邵棠還有心情記得收拾了一下自己,這才抱着那柄烏黑的刀,坐等卡蘭德出現。
卡蘭德并沒有出現。
兩個小時後,邵棠抱着那柄烏黑的刀沉默的注視着晶屏。
“邵棠?”
“嗯……”
“你身體的內分泌顯示,你現在情緒低落。”
“……只是有些擔心而已。”
“?”
“他上次說,因為戰艦休整,所以有兩個月的假期……所以,現在……”邵棠輕聲道,“大概又在戰場上了吧……”
……
當腦海中響起“您關注的店鋪已升級”的提示音時,卡蘭德一斧頭劈掉前面蟲族的頭顱,綠色的膿液濺了他的機甲一身。餘光一瞥,手中的戰斧已經閃電般擲出,劈飛了幾十米開外的一只蟲族。看着被壓倒在地上的機甲翻身爬起,通訊中傳來對方的聲音:“謝謝少将!小心——!!!”
一個騰空後翻,避開了蟲族的偷襲。電光火石間抽出背後的機甲刀,将那蟲族狠狠釘死在地上。
刀刃從蟲族屍體中拔出時,摩擦着蟲族的甲殼,發出刺耳的聲音。
“抱歉了,邵棠。”卡蘭德握緊刀柄,金色豎瞳中映着洶湧如潮的蟲族,“我稍微遲到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