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蝙蝠
白沫注意到了丈夫所說的異常，皺起眉。“我們只是兩個存款快花光了的窮人，人家跟着我們能有什麽好處？”
搖首，白景不知道。
百思不得其解的情況下，白沫沖向了距離她最近的轉角——
“吱——吱吱吱——”幾只蝙蝠許是被驚吓到了，撲扇着羽翼，發出吱吱的叫聲。
沒有，除了幾只蝙蝠，什麽人也沒有。
迅速地扭頭，更遠處那暗自跟蹤的“路人”也已經消失不見。
“怎麽……回事……”她可以确定她沒有看過。剛才、剛才她确實看到了一雙詭異的眼……就在這垃圾桶後的……
為什麽，會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身後，她的丈夫緊張地趕過來，頭一個動作就是曲指敲向她的腦門！
“唉喲——景！你、你敲我幹什麽——”
“敲你是讓你長記憶，動不動就沖過來，真碰着什麽事可怎麽辦！？”
還覺得委屈，白沫張嘴就想反駁回去，卻見丈夫難得下沉的臉色，硬生生地将不甘的話語咽了下去。景這呆子，一犯倔誰攔得了？
一跺腳，白沫不理會立在一邊的景，以及巷子裏拍打着肉翼的詭異蝙蝠，快步往沖來的方向走。拉住一直立在那裏的紅衣人兒的手臂，走進旅館。
她沒有發現，那些似乎不畏人類的蝙蝠正睜着一雙雙通紅的眼，用盯……或者說用瞪更合适……瞪着她握住身邊那人的手。
被遺留在原地的景打了個寒噤，不明白為什麽身邊的空氣突然冷卻下來。再加上那一只只有着詭異的紅色瞳仁的蝙蝠……蝙蝠的眼睛是紅色的嗎？他不知道，他從來不曾在這樣近的距離下見過蝙蝠，更沒有查閱過與它們相關的任何資料。
“唔……我好像還沒問過你叫什麽……”回到卧室後很久很久，白沫在正欲喚名的時候才想起來，她似乎拉着人家聊了那麽久，竟然還沒問對方叫什麽名字。
你也沒問人家到底願不願意跟着你走，就直接拉人進旅館了……人販子怪阿姨。如果她的兒子在這裏，肯定會吐糟，肯定會BS她，将她貶得體無完膚！瞧，她連他可能會說的話都知道了。
“我的名字……是……”被問到的人終于啓唇。
正在衛生間洗手的景立在了那裏，滿是泡沫的手掌懸在了半空。他看着面前的玻璃鏡，看着鏡子裏映出的身後的房間……看見了那一角突兀的似及了鮮血的衣裾。
有液體自水龍頭裏下墜，跌在水池壁上，破碎的聲音很輕，很輕。那人的聲音緩慢而低沉，輕吐了一個字——只有一個字。
瞬間，腦海中的什麽東西突破了封鎖，一如決了堤的湖水，傾洩而出！朝雲初現的詳和天空，它在霎時密布烏雲！血！鮮血的顏色浸染他的雙目，尖叫哭泣的聲音蔽天蔽地！即使閉上雙眼也可以感覺得到！即使刺破耳膜也阻絕不了那樣的哀嚎！鳥兒在悲鳴，走獸在奔跑……在那樣地絕望之下……
最後的記憶……是沾染塵埃的那人淌着血淚的面頰……
——你死了，就再也保護不了任何人了。
是誰的記憶？映在那人的眸中，白發蔽體赤足嘶吼的的怪物又是誰？
不是他，絕對不會是他。
它絕對絕對不會是屬于他的記憶……
不知過去了多久，有人輕聲地喚……喚他的名字，“景。”
“景。醒過來。”
不急不緩的聲音，永遠地悠閑淡然，屬于那個讓他莫明地覺得熟悉的人。
睜開眼睛，他還在浴室，面前是白沫哭紅的眼臉。看到他清醒過來，白沫哭着撲進他的懷裏，“嗚……景你終于醒了……我還以為你再也醒不來了……嗚……”
你……又看了什麽言情小說還是狗血劇了？正欲拍打妻子後背安撫的景怔在了原地，有些無奈地擡眼。然後，他就看到了浴室門邊的身影，紅色的衣袂，莫明地有種不協調……明明是立在這裏，偏偏又像是立在與世無關的天邊境地。
剛才，他好像聽到了他的聲音……
喚着自己的名字，令自己清醒卻又在自己清醒之後以一副局外的姿态立在那裏。
“我見過你……我想起來了……”透過妻子的肩頭，他對門邊的那人道。
“那不是你的記憶。”紅衣的人開口，冷漠地轉身，好似一切當真與他無關。
倒是白沫稍稍推開了丈夫一些，低低地問，“在哪？”
“也許……是在夢裏？”撓了撓腦袋，景覺得後腦有些疼痛，這才想起自己撓到了曾被石子磕到的位置。不覺地，又是一陣疼。
白沫拎了他一把，“你想說他是你的前世情人、今世未了緣之類的嗎？”
“沫沫……你的言情小說真的看多了……”
“哪有！”白沫非常無辜地眨眼，以博取同情，“穿越啊、前世今生啊、失憶忘記最愛啊……世界一切皆有可能……”
“……所以說你真的看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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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旭日的朝陽終于升起，白殊慢吞吞地自床上坐起。額頭有些生疼，也許是因為他昨天夜裏睡得太晚的關系。昨晚他翻來覆去地，怎麽也睡不着，他在想蘇澄，想蘇止，想室友葉子說過的話。
葉子說，市立醫院1105室在近一個月裏都沒有任何入住記錄。葉子從輔導員的電腦入侵過學校數據庫，學校檔案裏也沒有蘇澄這個人的存在。
簡直像個幽靈人。
蘇澄是從來的？真實戶籍所在地在哪裏？她怎麽進的學校？又是誰幫她對那些師生進行集體催眠……
白蘇沒有辦法控制自己不去想，也沒有辦法讓自己的想法不愈漸接近葉子的理念。可是在懷疑的同時，他同樣沒有辦法讓自己相信自己的懷疑。
蘇澄很單純，從某種意識上來說，她真的很單純。蘇止也不壞，這家夥除了太在乎妹妹外，其它令人讨厭的地方也不多。範劍會惡搞，小八會上當，老寶江那朝三暮四的性子就不像是個可靠的……如果說出那些的不是葉子而是這幾人其中之一，他肯定是不會相信的……
這個問題糾結了他很久很久，甚至是他沉入夢鄉之後……直至他現在醒來。
起床做飯、收拾屋子。好不容易熬到接近中午，估摸着這時候去探病已經算不得早，不會太像是有備而至，這才決定出門。
唔……順帶幫他們把午餐帶過去似乎更好……
市立醫院1105室，依舊是這個病房，房間裏除了躺在床上的蘇澄，就是坐在一邊的蘇止。如果是在聽說過葉子的那番話以前，白殊也許會覺得幾度入住這個病房只是一個巧合。
“這個房間裏還是只有蘇澄一個病人嗎？”将路上順手買的雛菊插在床頭的花病裏，白殊試探性地問。
蘇止随意地應了一聲，沒的說話。他的臉上戴着一副黑框大墨鏡，蓋住了他的大半張臉，一如白殊初次見到他的時候一模一樣。
挂着點滴的少女躺在那裏，漆黑的長發枕在頰邊，瞳眸緊閉，絲毫沒有轉醒的跡象。白殊站在那兒，他怎麽也沒法将面前單薄削瘦的少女同葉子所說聯系起來。
似乎也不止是醫院、學校裏沒有記錄而已，當進到這個病房的時候他就想起來了。發生在蘇澄被她的哥哥咬的幾天後，當她自昏迷中蘇醒，葉子及笨寶對她的質問。
——為什麽出了那樣大的事情，報刊雜志上卻連一點動靜也沒有？
還記得，她在面臨他們的質問的時候，面上茫然而無辜的神情……
“蘇止，這個病房裏，沒有關于我們的任何住院記錄。”整理好床頭的雛菊，他回身，定定地看着蘇澄的哥哥。
蘇止愣了一下，似乎沒有聽明白他想要表達的意思。過了片刻，眉宇下沉，“你想說什麽？”
他猜，他聽懂了自己的意思。
“蘇澄出事的時候在碧水花園鬧出那麽大的動靜，報刊雜志上卻沒有一點消息。她和她都在這間病房裏住過院，可是醫院這間病房在近一個月內沒有任何住院記錄。包括學校裏，也查找不到關于蘇澄的任何資料……”他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是，剛才他在經過護士站的時候，聽到一個病人的家屬罵罵咧咧地要求值班護士給病人轉病護，而護士長則是在一旁邊勸誡道是醫院沒有空出來的病房……
僅僅是這樣，也足夠蘇止揪住了他的衣領逼問，“你調查我們！？”
這一系列的猜疑，足以讓蘇止失望。蘇止沒有料到，他才剛把這人列入可交的朋友之類沒多外，這人就懷疑他和他的妹妹，用盡各種手段來調查。為什麽他會沒有看出來？為什麽他會沒有看出來……是他太蠢，還是這個人隐藏得太深！？
白殊沒有解釋，垂下眼臉，沒打算供出葉子的存在。
他的身體被抛了出去，砸在牆腳，白殊悶哼了一聲，沒有覺出有多麽疼。這麽看來估計也沒斷什麽筋骨，蘇止已經留了手。
“請你離開這裏，我的妹妹不需要你假惺惺的探望。”寒着一張臉，即使是隔着黑框架大墨鏡，也察覺得到他帶着噬血的注視。“還有，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如果見了蛇的青蛙……這種感覺白殊已經很久沒有領會到了。
“你救我過，也幫我救過小澄，欠你的情我會還你。”冷冷地抛下這麽一句話，蘇止坐回床邊，用力握住妹妹的手腕。
沒有再問下去，這種情況下他也不知道該怎麽問下去。也許是他問話的方式不對？沒錯，他一向不擅長這類事情，搞砸也是理所當然……
對方已經下了逐客令，他留在這裏還能做什麽？
算了，下次再解釋得了……
有些煩惱的白殊踏出病房的門。他沒有回首，就不會看到、更加不會注意到，蘇止的手在輕微地顫抖……
在幫他們把門帶上的時候，視線的邊角掠過一只漆黑的物體……蝙蝠？
晃了晃首，他應該是認錯了，大白天的哪會有蝙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