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虛驚一場
第五天的時候,我實在忍不住了,就洗了個澡。
這幾天我一直都不敢洗澡。關于能否洗澡的事我們事前問過幾個專家,但說法不一,有說能的,有說最好開始幾天不洗的。為了保險起見,我還是堅持着不洗。
這過季節,雖然在空調的房間裏,但幾天不洗澡身上還是有說不出的難受,渾身癢癢的,似有蟲在爬似的,大嫂用濕毛巾再擦也沒有效果。醫生只說最初的兩三天最好不洗,但今天已是第五天了我想應該是沒事的。
暢快淋漓的洗了澡後,我感覺周身舒服。小心的在房間裏走幾步,就覺得渾身自在。
這個時候我想試管嬰兒其實沒有那麽金貴吧,難道洗洗澡走走路就會沒了?該有的怎麽都會有,主要還是看胚胎的質量和我子宮環境,如果胚胎或者環境不好,怎麽注意也沒用。
我一邊想一邊走到臺子前看張浩昨天帶了的花。
花真好看,大大的粉色花朵溫馨淡雅,還散發着濃郁的香氣。我不知道這花有什麽特別的含義,就覺得好看。花其實就是花,本身并無什麽含義,那些所謂的花語不過是人為添加的罷了,花的本意就是讓人覺得好看的,好看就行我想。
想完這些,我又不自覺的在房裏輕輕的轉了一圈,然後又伸了個懶腰。在床上躺久了,能在地下自由的活動,那感覺真美。原來能夠洗澡和自由的行走也是一件幸福的事,幸福原來是這麽簡單的事。
再次上床的時候,我打了個哈欠。心想千萬不能感冒了,于是趕緊躺下并蓋上被子。
這個時候我忽然覺得下身有點粘粘的熱熱的感覺,開始并沒當回事,還以為是剛才洗澡的水沒有擦幹淨,就讓大嫂拿來紙巾擦了擦。就在準備丢掉紙巾的一剎那,我突然看到白色的紙巾上有一些鮮紅的顏色。
血!我的心頭一緊,接着就感到肚子有點輕微的疼痛。我感到不妙,心慌意亂地給張浩打電話。電話那頭,張浩聽了情況後稍稍沉默了一會,在這不長的時間裏,我能聽到他粗重的呼吸聲。但他馬上又安慰我不要着急。
“不要着急。”他說:“你千萬不要着急,你就那樣躺着別動,我馬上就到。”
“好吧,我等你來。你先不要告訴李姐。”我說。
我怕李雲聽到這個消息會有激烈的反應,她手術也才幾天,怕她身體和心理都受不了。所以讓張浩先不告訴她。
張浩說:“我知道。”
說完就他就挂了電話。不大一會張浩就趕到了酒店,随他一起來的還有急救人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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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穿白大褂的人,七手八腳又小心謹慎的把我擡上擔架,再擡上救護車。随着嘭的一聲關門聲,救護車鳴起了刺耳的警笛,帶着我和張浩一路風馳電掣般地向醫院駛去。
VIP病房裏,主任親自為我作診。
因為給張浩夫婦代孕,我在醫院一切都享受着富豪階層的待遇。主任在了解情況後對我做了簡單的檢查,她面色凝重。
包括護士在內的所有人都在看着她,一時間沒有人說話,病房裏很靜,能聽到張浩喘息的聲音。我預感到大事不好,想着躺在另一間病房裏的李雲,眼淚不自覺的就留了下來。
“都怪我,都是我不好,我不該洗澡不該在房間裏走動。”看着張浩驚魂未定的樣子我終于哭出聲來。
張浩走過來,遞給我紙巾。
“你不要自責,這不是原因。本來移植後48小時後就可以洗澡和輕微走動的。”主任說。
“那是為什麽?”我問。
“現在還不能确定,可能是移植本來就不成功,也可能是先兆流産。現在才五天還沒有辦法檢測到底着床懷孕沒有。”主任說。
張浩急忙問道:“那現在要怎麽辦?”
“沒有什麽更好的辦法,只能黃體支持在加VC止血。”
“沒有辦法?”張浩幾乎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這種情況目前沒有更多的辦法。順其自然吧小夥子。”主任說。
張浩聽了愣愣的站在那裏,像傻了一樣。
見我還在哭泣主任說:“小姑娘不要哭了,這真的不能怪你。你現在不要傷心難過,要保持心情平靜,也許還有挽救。”
聽了這話我忙擦幹眼淚,壓抑着不讓自己哭出聲來。主任接着又告訴我躺在床上的注意事項,和應該保持的最佳體态。我心有餘悸的一一照做了,生怕再有什麽不當的動作。
護士給我輸液的時候,我對張浩說:“你快去看看李雲吧,我現在沒事,你打電話叫大嫂來就行了。”
“你行嗎?”張浩問。
“我沒事的你放心吧,你時間長了不去那邊李雲肯定擔心的,千萬不要讓她懷疑這邊有事。”
“那好我先打電話給大嫂,她來了我再走。噢對了,李雲要是打電話問你在哪,你就告訴她還在酒店。”
“這我知道。”我說。
提到李雲的時候,我的鼻子一酸又差點哭起來。但我記住了主任的話現在不能哭,于是便伸直腿将身體盡量放輕松,心想着這樣躺在床上很舒服。
我想轉移一下注意力也許會好點,沒想到眼淚還是止不住的再一次流了出來。
護理我的大嫂過來以後,張浩便去了李雲那邊。臨走時他向我揮了揮握緊拳頭的右手,我明白,那是要我堅強。我也伸出手對他做了個OK的手勢,意思是讓他放心。
大嫂看來是吓得不輕,張浩剛走就問我:“這是怎麽回事啊,怎麽了啊?”
“沒事了大嫂。”我說。
“不要緊了?”
“嗯,醫生說了,沒事。”我不想讓大嫂也跟着瞎擔心,所以騙她。
“那就好,沒事就好。吓壞我了。”
“不要緊的大嫂,又不關你的事,你吓什麽?”
“瞧你說的,你是我照顧的人啊,你有事了我心裏也不安對吧?現在不都講究一個什麽什麽來着?”大嫂拍着腦門想了一下,終于想起來似的接着說:“噢,對了職業道德,你們付錢給我了我就有責任啊。我倒是照顧過許多做月子的,還真沒照顧過像你這樣的。看來我也要學學有關試管嬰兒的知識了。”
“大嫂,你真逗。”大嫂的話差點把我逗得破涕為笑,心情也跟着好了一些。
晚上的時候,李雲打來了電話。我看了一眼號碼後示意大嫂出去一下,大嫂很聽話,走出去回避。電話裏李雲開頭一句還是那句老話:“今朝感覺哪能(怎樣的意思)?”
“一切正常。”我說。我說這話的時候,下身仍在滲血,但為了不讓她擔心我必須騙她。她的傷口現在肯定還沒有完全愈合,這個時候如果讓她知道我在這邊保胎,還不定急成什麽樣子。我想張浩也一定不會告訴她真相,這個秘密暫時我們必須共同保守。
“有啥變化不啦?”她問。
“什麽變化啊?”
“我是說你身體上有沒有什麽感覺?今朝已經五天了也,比如胸部有沒有發漲啥的。”
“怎麽會呢,才五天哪會有什麽感覺啊?”我盡量保持着語氣的平靜,不讓她有任何懷疑。
“也對啊才五天,看來我是真滴性急了,急着當媽媽了。”
電話那頭李雲自嘲似的笑了。
我們聊了很久,一直都在聊關于懷孕的各種問題,以及懷孕後身體的各種變化。
這時候,我已經不再羞于讨論懷孕這個問題,雖然我還沒有結婚,甚至戀愛都沒談過,但我感覺懷孕是離我這麽近。我很驚奇自己的嘴裏怎麽這麽順利的吐出這兩個字的,就在不久以前,這個詞還是我們女生,特別是農村來的女生嘴裏諱莫如深的字眼。
然而現在我卻很流利的使用它,像放鞭炮一樣順暢。想着這些的時候,我心裏就有了一股酸酸的味道。最後李雲讓我自己也要注意身體雲雲的時候,我聽得就有些煩,便就挂了電話。
我挂電話時,大嫂正好從門外進來。她睜着一雙圓圓的大眼奇怪的看着我,像打量外星人似的。我被她看得渾身發毛。
“大嫂,你怎麽啦?”我問。
“喔吆,你原來不是自己生孩子啊?”
“怎麽,你知道了?你是怎麽知道的?是張先生告訴你的嗎?還是你剛才偷聽我電話了?”我吃驚地問。
“不是,我是剛剛才聽護士說的。她以為我知道就說漏嘴了。”
“哦,是這樣啊。”
“你怎麽會幫他們生孩子呢?”
“這個嘛,一言難盡。大嫂你是不是很看不起我?”
“這倒不是,我是覺得嘛,你這麽年輕太可惜了。”
“……”
“真的天地良心我沒有看不起你的意思。我哪能看不起你呢?你那麽好人又漂亮,我看到你就像看到我女兒一樣。你可不要多想我真的只覺得你可惜。”
“你人真好大嫂。”說着我的眼睛就模糊了。
大嫂見我誇她沒生她的氣憨厚的笑了笑,然後又深深的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