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魔鬼
第087章 ︰魔鬼
老仆将蔣舒玥請出去之後回來,臉色就變得比之前還要凝重,而鐵面男子卻發出了接連愉悅的輕笑,但卻又猛地變得陰郁起來,“蠢不可言的女人……”
這是多得老天厚愛的女人,卻混到了這種地步,在他們這種人面前擺弄聰明和心機,已經不是蠢可以形容的了,所幸還有點老天饋贈的價值而已。
老仆點了點頭,在他看來蔣舒玥已經可以說的上是妖異,這種女人若還在太子府,他一定會建議鐘赫,曾經的太子周允钰,将她燒死,但現在即便是可以用她,他也覺得不能多沾惹,他看蔣舒玥就莫名覺得晦氣無比,希望是他的錯覺。
“西南那邊已經數次碰壁,無論番族還是段之瀾都對我們的人極其戒備,”老仆是鐘赫絕對的心腹,跟着他從大虞到西梁,一點一點地建立起如今的勢力,鐘赫的意志也是他的意志。
“戎狄那邊倒還順利,但那次西梁使者團遇襲的事情,到如今還沒給個準确的交代,西梁王有些意見……”
“段之瀾……九王倒是生了一個好兒子……”
鐘赫對戎狄和西梁的事不置可否,他對段之瀾和周允钰的事情依舊介懷,周允钰朋友不算多,但一個兒時摯友段之瀾,就肯死心塌地地為他守西南,這可不是誰都能有的。
他本來以為段之瀾和他是一類人,但他再偏執,也依舊對周允钰忠心耿耿,既然無法離間,也确定不能為他所用,那就不能讓他繼續活着了,“可惜那張美麗的臉……”
他從匣子裏取出一個必殺令,輕輕摩挲了一下,就遞給了老仆,“五月之前,孤要聽到他的死訊。”
“是,”老仆立刻彎腰接過,随後就走出內室。
又過幾許時刻,鐘赫才緩緩取下他臉上的鐵面,輪廓和周允钰有些像,但從額頭一直到覆蓋到左腮的地方,是一層明顯被燒毀過的皮膚,過往的一切随着這個抹不去的疤痕,烙在了他的臉上,也烙在他的靈魂上。
而在西南段王府的段之瀾自然沒有預料到,一場針對他的暗殺又即将到來,他從京城歸來至今,也才将西南裏外都肅清了一遍,一點沒比京城裏平和多少,或者說更加血腥,更加殺戮,更加扭曲。
比起周允钰更喜歡運籌帷幄,他更喜歡殺人。
段之瀾踱步到了段王府的西苑,遠遠地,他就聽到了謾罵和詛咒,他臉上的輕笑愈發溫柔起來,就是見多了這樣笑容的王府管家,也忍不住想要皺眉。
“今天過年?”段之瀾問向他的管家,好似才想起是什麽日子。
“禀王爺,是的,”管家王伯一張面癱臉,聲音也無多少變化,整個人從裏到外都透着無趣,段之瀾撇撇嘴兒,就不想和他多說這個本就沒營養的話題。
他擡步就進入西苑,戒備森嚴的西苑護衛,立馬上前,為段之瀾打開被封閉的房間,裏面是一個臉色蠟黃,老态龍鐘的女人,可她身上卻還穿着米分嫩嫩的一件宮裙,她謾罵着,卻在看到段之瀾的時候,明顯僵硬了一下,甚至目光也要輾轉許久,才敢落到段之瀾身上。
“唔……比昨日又醜了些,王伯,快拿個鏡子給孟側妃看看,”段之瀾聲音也如他表情一般溫柔,像是在說情話一般,斯是好聽,但在孟氏耳中,卻如魔鬼的低吟,“拿穩些,別又打到地上,可要讓孟側妃看清楚才好……”
“是,”王伯還是那面癱神色,但往袖子裏一翻,一個碟子大小的銅鏡,就出現在他的手中。
他穩步上前,那孟氏就開始劇烈閃躲,仿佛那不是一枚普通的銅鏡,而是話本裏有神力的照妖鏡一般,而孟氏就是一照會現出原形的妖物,看着這一切的段之瀾,笑容也愈發清滟和絕麗,美得比陽光還要晃人眼睛。
但這絕對不是偶爾才有節目,段之瀾無論心情好,還是不好,都會來西苑看看孟氏,王伯拿鏡子拿多了,也有經驗了,無論孟氏怎麽躲,總能看到銅鏡裏的自己。
她保養得宜的花容月貌,就這麽被段之瀾折磨成一個堪比七八十歲的老妪,那雙曾經風情流轉的明眸成了一對死魚眼,白嫩如雪的肌膚也全然失去了水分,褶皺得像一張曬了幾十年的老皮,而這一切的變化,只在這短短的幾個月裏發生,在她每日必備的照鏡子裏發覺。
“魔鬼……你是魔鬼!”
孟氏蜷縮着身體,死魚眼睛死死瞪着段之瀾,然而段之瀾卻依舊美麗得晃人,餘光又瞥見王伯盡職盡責端着的銅鏡裏,那猙獰可怕的自己,誰是魔鬼,只看表象,她就是在說她自己。
“放過我吧,求你放過我吧,我都這樣了啊……”孟氏眼淚鼻涕一起流,比之前更加狼狽更加醜陋,她腦袋撇開,王伯又盡責地換一個她能看到的角度,她求饒的眼淚也留不出來了。
“今晚殺誰好呢……你的九族好像都殺幹淨了啊!”段之瀾微微凝眉,他這樣的表情才算惹人憐惜,孟氏如今如何作态,都只會讓人作嘔。
段之瀾的話,讓孟氏徹底愣住,然後又猛地躍起,卻被王伯一腳又踹回去。
“王伯輕些踢,別弄疼她了,”段之瀾淡淡地說着,帶着一種真切的關懷。
王伯立馬點頭稱是,而後又一腳,再次把躍起的孟氏踢回去,卻的确比之前那一腳要輕多了,但孟氏依舊锲而不舍,王伯皺了皺眉,繼續踢。
段之瀾卻輕嗤一下,笑了……
“哈哈哈……”悠揚的笑聲又撫平了王伯微蹙的眉頭。
孟氏她已經怕了段之瀾了,從他十一歲從京城裏回來,她就找方設法地想弄死他,但無一成功,最後還讓他成為了西南王。
而這一次他又從京城裏回來,卻變得更加可怕,他是個殺人魔鬼,而她卻做了四個多月他殺人的看客,所有……所有和她有牽連的人都被他殺了,全都死在她的面前,她的兒子,她的女兒,她的族人……
段之瀾依舊每天好吃好喝好穿地養着她,再把她兵不血刃地折磨成如今這副模樣,每一次的殺戮都游走在她承受的極限,在她以為要瘋了的時候,他又有能讓她更瘋的死法在她面前呈現。
“我錯了,我錯了,我向你忏悔,我以死謝罪行嗎?”孟氏想要以頭搶地,但王伯餘光一掃,兩個大力的仆婦立馬架起了她。
“以死謝罪?”段之瀾又輕笑了一下,但那美麗的眼睛裏已經蓄滿了寒冰和陰郁,“可以啊,選一種吧,那麽多種死法裏,你最喜歡哪一種……”
孟氏的哭聲猛地又頓住,腦海中片段地閃過那些,每天每夜都折磨得她痛不欲生的畫面,親人們痛苦的尖叫和□□,瞬間充斥了她的腦海,段之瀾根本不容她好死。
她怎麽選,她不敢!
而後又是接連的謾罵和詛咒,但段之瀾的心情又奇異地好了,他問向王伯,“海外是不是有一種特別清楚的銀鏡?還沒尋來嘛?”
“前兩日到了庫房……”王伯回答道。
段之瀾三分笑意變成了七分,拍了拍王伯的肩膀,表示對他的嘉許,“明天記得帶銀鏡來……”
“是,”王伯繼續面無表情,随段之瀾款步走出西苑,将孟氏一高一低的謾罵留在西苑裏。死?太便宜她了!
京城皇宮裏的舒瑤也才接受完命婦們的賀歲朝拜,而後就繼續窩在溫暖的寝殿裏,一邊兒和滞留的陳氏說話,一邊兒等祭天祭祖的周允钰回來。
這樣辛苦的室外活動,周允钰和蕭太後等人是絕對不容許舒瑤參加的,只如今舒瑤那大得吓人的肚子,每走動幾步,前後都得有好些人看着。
舒瑤委屈地和陳氏抱怨着,她因為懷孩子,行動愈發不自由,連喝水都要被管,她嘴上這麽說着,但其實沒有多少不喜的神色,純粹是和陳氏撒嬌呢。
但這次陳氏可不站在舒瑤一邊兒,“陛下做的對。”
舒瑤略一沉吟,伸過手去抱住陳氏的腰,“祖母是舒瑤的……”便是周允钰,也不能和她搶。
“嗯,祖母是我們瑤兒的,”陳氏有些不明所以,但依舊十分享受舒瑤的依戀,她摸了摸舒瑤肚子,但近來愈發活躍的小家夥,就又輕輕踹了一下,舒瑤也随之哼了一下。
“真是頑皮,”陳氏給舒瑤輕揉了一下,眉目也愈發柔和,“我們瑤兒就要當母親了……”
舒瑤立馬應上,“當母親也是您的瑤兒……”
“嗯,”陳氏也有些無奈,孩子還沒出生,但舒瑤卻愈發像個孩子了,但這是舒瑤的天性,沒說像個孩子的母親不能是個好母親,不是還有她嘛。
周允钰從外面走進來,面色不顯,氣息也無變化,但動作卻十分連貫地将舒瑤從陳氏懷裏扒了回來,“我給你帶了你喜歡的點心……”
祭祖要到太廟,路上經過的時候,他就讓侍衛親自去買了。
舒瑤聽這話,果然就專心吃點心去了。
“陛下把瑤兒照顧得很好,”陳氏說着,舒瑤沒發覺,她怎會不知道方才周允钰那幹醋,不過越是如此,才越好,她自不會點破。
“她值得我對她好,”周允钰說道,看向吃點心的舒瑤,目光也愈發柔和。
陳氏點了點頭,但她在宮裏也有段時間了,又安撫了舒瑤幾句就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