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王都出了專門對貴族下手的強盜，還是在王宮邊上對貴族的馬車下手，這件事情确實是讓國王非常震怒。
他關心的當然不會是其他貴族的安全，國王陛下害怕的是自己的安全出現問題。
那可是在王宮邊上發生的事情啊，誰知道他們原本是不是想對王室成員出手？
不同于華夏鐵桶一樣戒備森嚴的皇宮，西方大陸上的各國王宮，因為制度的不同，可是經常出現有刺客偷偷進入王宮暗殺國王和王室成員的事件，而且這樣的暗殺手段成功率還不低，就算是在普拉迪帝國的歷史上，都曾有一兩位國王因此喪命。
在王宮邊上發生疑似綁架事件，惜命的國王自然害怕那些狂徒實際上是盯上了自己，準備對自己下手，在這樣的擔憂之下，國王很快就簽署了通緝令，并認命信任的大臣調查此事，讓他務必要把人抓住。
有國王下令徹查此事，不管是負責此事的大臣還是被勒令配合的治安官和城衛隊都不敢拖延，甚至皇家衛隊裏都抽調了一些人手加入了調查隊伍進來。
作為第一個去探查現場的皇家衛隊小隊長的巴克·格林被欽點進入調查隊，這可是能在國王面前露臉的機會，他自然希望能把握住機會。
更令他慶幸的是，當時因為魏薇話，巴克·格林對那輛失蹤的馬車起了疑心，送走魏薇後他又帶人返回現場查看了情況，記下了馬車離開的方向，雖然當時沒有直接追上去，但接到命令後他說出了當時的追蹤結果，再結合城衛隊巡邏的路線，很快推測出這些人可能的逃離路線。
而中心區到底是貴族的居住地，和上城區相連的城門處有士兵把手，非貴族輕易無法進入，守門士兵對往來的馬車多少有些印象，特別是那些沒有貴族家徽的，在拿着那些嫌犯的畫像詢問過當天守門的士兵後，他們大致判斷出這群人可能還沒有離開中心區。
負責追查的巴克·格林和他的同僚們交換了眼神，都知道這事怕是麻煩了。
城衛隊還在中心區四處搜查，可路上藏不了人，那麽這些人自然只能躲在某個貴族的府邸之中了。
牽扯到貴族，這事情可就不好查了。
但國王下了死命令要他們把人找出來，加上負責調查的大臣也不是個怕事情的主，調查隊自然只能繼續查。
于是中心區的進出突然變得嚴格，所有進出的車輛哪怕是貴族的都要打開來查看，身形相似的人更是會被仔細盤問，這種檢查下，那些人自然是逃不出去的。
再等到國王親自簽下了搜查令，讓調查隊帶着城衛隊到各家貴族府邸搜查——很難說他同意這麽做是不是有其他的心思在——因為這個，很長一段時間，貴族們的臉色都不怎麽好看。
在這種不怕得罪人的搜查下，那六個人中的一個很快就被找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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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線索也就這麽斷了，因為那個人被發現時已經死了。
“屍體是在河裏被發現的，大概是知道事情鬧得太大，不好收手，所以幕後人選擇了殺人滅口。”
王都有一條穿過整座都城的大河，這條河是王都居民的主要水源，當然，沒有什麽清潔意識的他們也會往河裏倒各種生活垃圾，而這個，這條河再次成了“垃圾”的處理站。
一具通緝犯的屍體在天明後被中城區幾個早起到河邊洗衣服的婦人發現，驚慌失措後，她們立刻去找治安官報警。
然後根據畫像對比死者的相貌，以及車夫的指認，他們确定這個人是六個通緝犯中的一個。
本來應該讓畫像的魏薇去指認屍體才是最準确的，但不管是調查隊伍還是費利克斯都默契的忽略了這點，誰也不覺得讓一個貴族小姐去看一具屍體是什麽好意見，要是她被吓到了怎麽辦？
所以當時負責駕車，又是最先看到對方的車夫就被叫去認人了。
作為受害者家屬，費利克斯也一直在關注此事，他私底下也有派人調查，但效果遠沒有調查隊好，所以那邊的消息他一直沒有忽視，調查隊也不瞞他，所有的細節都告訴了他。
而費利克斯知道了，魏薇自然也就知道了。
“雖然被發現的屍體只有一具，但并不排除六個人都已經遇害的可能。”
費利克斯跟魏薇說着調查隊的推測，調查隊會說這話，顯然也是在告訴他，之後的事情恐怕查不下去了。
中心區最近可是處于戒嚴的狀态，白天夜晚都有人巡邏，就這樣還能讓人殺人抛屍，顯然對方比他們想的還要有背景。
“他們沒有下河搜查過嗎？”魏薇皺眉：“雖然說現在是冬季，下河的危險性比較大，但如果河裏真的還要屍體，不打撈起來，依靠那條河生活的人豈不是就要使用被污染的河水了？”
只要一想到河裏有屍體，還有人敢用河裏的水嗎？
費利克斯搖頭：“冬季下水确實很危險，除非有人擅長冬泳，不然這個時候他們可不敢下水，不過調查隊那邊派人盯着排水口了，他們已經檢查過确定排水口的栅欄是完整的，所以如果還有屍體被沖下來，最後一定會在那兒發現。”
河道的排水口指的是這條河穿過王都最外圍城牆的那一段河段的位置，在王都修葺城牆的時候，為了防止有敵人會順着河道摸進來，那一段河道穿過城牆下方的位置處設置了鐵栅欄，鐵栅欄的縫隙并不能讓人穿過，所以河裏如果還有屍體，只要不是被卡在某個地方，那麽總會順着水流那兒然後被栅欄卡住的。
所以王都雖然不禁止居民們往河裏傾倒垃圾，但對垃圾的大小還是有明文規定的。
“另外他們不會在意這個，王都各個城區除了下城區以外都有井，所以會飲用那條河的水的人只有下城區的貧民，條件好一些的普通人的日常飲水主要都是井水，他們只會用河水洗衣服之類的。”
而下城區的貧民會不會因為喝了有問題的水生病，根本沒人在乎。
曾經在王都生活過許久的費利克斯很清楚這點。
“不如我們自己出錢請人打撈吧？”魏薇道：“只是這麽等着也不是個事，我們在王都可不會呆太久，而且那些人可能也沒有全部死了，如果他們曾我們放松跑了怎麽辦？不把人找出來，我總覺得不太安心。”
雖然吃驚于幕後之人的心狠，但這也更加加深了魏薇找出他/她的決心，有這麽個敵人隐藏在幕後，實在讓人不安。
費利克斯也是同樣的意思，這種敵人還是早點解決了比較好：“我這就讓人去辦的。”
魏薇叮囑他：“多花點錢不是問題，準備工作也充足點，注意別讓那些人凍傷了。”
“嗯。”
只要肯出錢，想找人下水還是很簡單的，即使是這樣的季節，也有不少人為了生計不得不下水撈魚養活自己，這樣的人一般都居住在有貧民窟之稱的下城區，費利克斯派了士兵到下城區去招募人手，他開的價錢不低，很多善水的貧民都報名了，最終拉出了一支百人的隊伍。
這些人被分到不同的河段進行打撈，除了工錢，下水的人按照要求下水前要做好暖身運動，在水裏也不能呆太久，出水後還能喝到由臨時雇用的仆婦熬煮的驅寒姜湯和濃稠的大麥粥，河邊的火堆燒的旺旺的，保暖的毛毯更是準備了許多條，保證他們上來後不會出現被凍傷的情況。
一連串的安排下來，誰都在說薩丁森郡的威廉姆斯伯爵是個慷慨仁慈的貴族老爺，而這個時候負責管理他們的士兵就會在一旁不以為然的表示這有什麽，然後一邊不動聲色的說着薩丁森郡的事情，告訴他們現在的薩丁森郡即使是農奴和奴隸到了冬天都能填飽肚子，勤快的自由民同樣過得很好，他們甚至可以在這樣的季節裏什麽都不做也不用擔心會餓死，因為家裏的存糧足夠吃到來年新糧收割。
如果有人好奇打聽，他們的話就更多了，他們會說薩丁森郡的各種工廠（作坊），只要在裏面工作就有穩定的薪水拿，甚至連女人都能去工作，只要肯幹，養活一家人完全不成問題，也會說薩丁森郡的各種特産和美食，口齒伶俐的士兵能把一群人說的喝着大麥粥都嘴饞的流口水。
到了後來，就有人忍不住打聽，薩丁森郡缺不缺人了。
接下伯爵大人的命令，暗搓搓的試圖吸引王都的貧民到薩丁森郡的士兵們相互交換了一個隐晦的笑容，告訴問話的人，薩丁森郡當然缺人，但是他們只要勤快的人，有一技之長就更好了。
“伯爵大人雖然仁慈，但也不會白白養着一群懶漢，所以手腳不勤快的人可不能到我們薩丁森來。”
類似的話聽個一兩次或許還沒什麽感覺，但來回反複的聽，那洗腦的效果就不一樣了，尤其聽的人都是下城區的貧民，這些人別說冬季，連其他比較好過的季節都吃不飽穿不暖，如今這個時間家裏幾乎都處于快要斷糧的情況，不然也不會為了工錢冒着出事的危險選擇下到冰冷刺骨的河水裏去撈屍體了。
當然，這個時候他們賺了錢，有了繼續活下去的底氣，大部分人即使心動也不會行動了，可也有一些升起了到薩丁森郡謀生的想法。
而随着這些人把薩丁森郡的事情傳播出去，下城區的貧民就都知道有那麽個地方，只要肯幹活就不會餓死，還能吃得飽穿的好，雖然聽起來很像是騙人的，但即将餓死的人卻沒有那麽多的顧慮。
別看自由民聽起來好像很不錯，但實際上，很多時候他們的生活比農奴都不如，在這種随時可能餓死的時候，只要有能活下去的機會，別說冒險了，讓他們賣身為奴，從自由民成為貴族的農奴都沒問題。
但是在王都，想要當農奴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王都周圍的土地基本都屬于國王和他的直屬封臣，那些土地上早就有了足夠的農奴，貧民即使想去當國王和貴族的農奴都不可能，除非他們想成為最底層的奴隸。
如果有人想說身為自由民，他們可以随便到其他什麽地方謀生，那也只是說說而已。
離開了屬于自己僅有的土地，自由民也不過是個空頭銜，而外面的世界也并不是安全的，路上有随時可能出現的強盜，這些強盜不僅搶錢還搶人，被抓住的自由民幾乎無一例外都成了奴隸，而即使他們能逃過路上的危險，順利抵達某個富裕的城市或貴族領地，他們願意接納這些外來者的可能性也十分低，畢竟誰的冬天都不好過，而排外是大多數地方的普遍現象。
所以為了生存選擇離開自己家鄉的自由民，反而可能不僅找不到謀生的機會，還會直接餓死凍死在路上。
所以每年選擇離開自己長久居住的土地的自由民其實非常少，在以往熬不過去的時候，他們最終的選擇幾乎都是把家人，甚至自己送進奴隸市場。
運氣好一點的可以把自己賣給某一個比較體面的主人（對方甚至可能并不是貴族）成為農奴或者仆人，運氣差的，就只能當奴隸了。
而住在下城區的貧民，實際上基本都是沒有自己的土地又租不到地，只能打打零工勉強溫飽的自由民，他們自己或者先輩，就很可能是那些聽說王都的繁榮來傳蕩，但最後發現這裏的生活其實并沒有比家鄉好到哪兒去，甚至更加艱難，他們也無力離開了，因為家中的土地早就在他們離開時變賣了。
所以下城區的貧民除了把自己賣了，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
而在費利克斯在下城區招募人去撈屍體的時候，就已經有很多下城區的貧民打算甚至已經這麽做了。
在這種時候，聽到有地方願意接納他們，消息的來源還是出手大方的伯爵大人，可信度聽起來還很高，心動的人自然就多了。
在一群下水者花了三天時間，終于在河道中找到了第二具屍體，而發現者還被獎勵了一個金幣後，其他人羨慕之餘也燃起了更多的動力，嗷嗷叫的跳入河中，希望下個幸運兒就是自己。
屍體很快被調查組帶走了，但士兵先一步找來車夫确認過，那具屍體确實是通緝令上的其中一人。
“第二具屍體是被放在麻袋之中，麻袋裏還放了不少石頭确保它不會浮上來，而在這具屍體的不遠處，還發現了一個同樣裝了不少石頭的麻袋，那個麻袋的口袋松開了，之前飄到中城區的屍體很可能是在從裏面被河水帶出來的。”
這也算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了。
“第二具屍體是在哪個河段發現的？有其他發現嗎？”
“在上城區的河道裏，地點距離中心區還比較遠，目前我們正在繼續搜索附近河道，但并沒有新的發現。”
費利克斯想了想，對自己的騎士道：“你去查一查看從馬車事件發生，到屍體被發現的那段時間裏，河道上都有哪些船只進出過，特別要注意是在晚上出現的那些船只。”
王都的河流不算太寬，大船是走不了，但小型船只還是有的，一些漁船和小型載貨船都會在河上往來，也有一些小型船只會提供搭乘服務，年輕的男女們都喜歡在河道上約會并欣賞兩岸的風景。
不過這樣的閑情逸趣基本不會出現在冬季，因為這條河的河水不爽湍急，入冬以後經常會有某段河道結冰的情況發生，水裏浮冰更是不少，加上冬季河上溫度太低，所以這個時候會出現在河中的船只大量減少，想查的話相對容易不少。
“不過調查隊那邊應該也會想到這點，如果他們介入的話，你就直接去詢問情況。”
在找不到幕後黑手的情況下，費利克斯希望把事情鬧得越大越好，确保對方投鼠忌器，不敢再出手。
這樣即使暫時沒找到人也沒關系，他只想确保伯爵家的人不會在王都出現任何意外，讓他們能平安回到薩丁森郡。
這并不是放縱敵人，他早晚會把那只暗地裏的老鼠找出來。
騎士接到命令後并沒有立刻離開，他還有另一件事要報告。
“按照您的吩咐，士兵們把關于薩丁森郡需要工人的消息散步到了下城區，目前看來已經有不少人動心了，這兩天向士兵打聽薩丁森的人多了很多，甚至有人表示想成為您的農奴。”
成為農奴對活不下去的自由民來說是個好選擇，有這種想法的人實際上也有自己的小算盤，他們的想法是既然薩丁森郡缺人，那麽如果他們成了威廉姆斯伯爵的農奴，在确保要把人帶回去的情況下，伯爵大人定然不會看着他們餓死對吧。
而且自由民只要不是犯罪或者被抓，這種主動成為農奴的舉動是可以為他們換來一些救命的糧食的，只要有了這點糧食，他們就有了繼續活下去的機會。
金斯利·霍爾，作為從爺爺開始就為威廉姆斯家族服務的騎士家族的現任主人，是在五年得到上任老伯爵授勳接任父親的騎士爵位，成為薩丁森郡的專屬騎士的，所以他對薩丁森郡的忠心毋容置疑，而這份忠誠也從老伯爵延續到了費利克斯的身上。
在歐洲，騎士絕對的效忠是出了名的，為了自己的主人，他們甚至願意放棄自己的生命，所以要說信任度，曾經也是騎士一員的費利克斯最信任的下屬必然就是這些向他效忠的騎士了。
金斯利和其他騎士一樣是看着薩丁森郡發展起來的，甚至他也是費利克斯遇到魏薇時的見證者之一，他們這些人很清楚薩丁森郡的繁榮是這位異國的少女帶來了，薩丁森郡受益的同時他們這些伯爵大人的附庸同樣受益不淺，具體表現為伯爵大人給他們的各種賞賜明顯提高了。
所以對于未來女主人受襲一事，騎士們的憤怒可并不比費利克斯低，所以這會兒人人都摩拳擦掌的想要找出兇手，不願意放過任何一點線索。
而與此同時，對于伯爵大人要他們盡可能的招募自由民，但不能驚動其他人的命令，他們也一絲不茍的去執行了。
這些跟着費利克斯從薩丁森郡來王都的騎士和士兵們都非常清楚薩丁森郡現在是真的非常缺人，而補充人口甚至關乎到他們自身的利益，所以在拐人，哦不，是招募自由民這點上，他是舉雙手贊成的。
甚至，如果伯爵大人同意的話，他也會在這些願意成為農奴的人裏挑選一些成為自己采邑中的一員，因為伯爵大人給予的賞賜足夠他們另外再添置一些土地了，哪怕那些只是荒地，只要好好開墾，也是能得到不少收獲的。
沒人不想自己的土地越來越多，哪怕新開墾的土地并不能算進采邑中，需要自己付地稅，也阻擋不了他們想要更多土地的心思。
有這種想法的騎士可不少，所以大家都在等着看費利克斯怎麽做。
如果伯爵大人同意招募自由民和農奴，那麽這些人必然是跟着他們一起回薩丁森的，那他們把自己選中的人也一起帶上，也是完全可以的吧？
費利克斯确實不排斥招募一些農奴，甚至這個一些的數目可能比較大。
相比自由民，他也更加相信農奴一些，因為對貴族們來說，農奴和奴隸可沒有多少區別，被束縛在土地上的農奴不得允許不能離開主人的領地，做什麽都可以由領主來安排，所以相比行動自由的自由民，他們自然更加好用一些。
“這件事我需要獲得國王的同意，你先讓人登記一下有哪些人願意成為農奴，如果願意的話，在他們簽署協議後，我們會按照市價付款。”
雖然說是要詢問國王，但費利克斯并不覺得國王會不同意，因為對國王來說，這些下城區的貧民就是一群蛀蟲，在他還是皇家騎士的時候，可是不止一次聽到國王抱怨他們的存在。
所以費利克斯很肯定，只要他願意給國王一些補償金，國王是非常樂意他把人帶走的。
甚至，看在他繳的稅的份上，說不定連補償金都不需要呢。
所以費利克斯嘴裏說着要詢問國王的意願，卻又同時吩咐金斯利可以直接行動起來，因為兩者并不沖突。
作者有話要說：費利克斯：抓幕後黑手很重要，拐人回去也很重要，缺一不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