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節
一批鵝三個月,你得要24個月後才能還清債務。你上我床那膽子哪去了?”
杜鵑低頭,盯着腳面不出聲。
“回去算算養一千只鵝需要多少錢。”
她的頭一下擡起來了,低落的情緒立馬高漲并持續高漲。
“你真的借錢給我?”
白滿川背靠椅背,抽出煙盒拿出一根煙,把煙頭在桌子上敲敲放上嘴唇含着,“嚓”黑色平扁的打火機點燃香煙。
他頭輕輕往上昂,吸上一口煙,“明日一同給你。”
“謝謝,謝謝。”
……
從杜鵑進屋杜李氏的視線就一直沒離開,撒去手中的豆子,過去捏住杜鵑的手。“你到那邊做什麽了?”
“奶奶,你弄痛我了。”杜鵑掙脫杜李氏的束縛,站得遠遠的。
“說,你們做了什麽?”杜李氏的視線死死盯着杜鵑。
“我能做什麽?過去洗衣做飯,曬被子就回來了。”
“你穿着他的衣服回來跟我說曬被子。”杜李氏咬牙切齒。
杜鵑走遠幾步,“既然你把我給賣了,還管我跟他做了什麽。賣了我才想做好奶奶,戲文裏都沒你這樣做的。”
杜鵑給杜李氏一個“哼”轉身進杜棠的屋子,“杜棠,我給你帶了幾件好衣服。這些都是好料子,白滿川說他穿了兩次就不合适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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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棠都是穿杜松的衣服,很少有新衣服。
小的時候都是選黑色灰色的布料做衣服,大哥穿了杜鵑穿,杜鵑穿了杜棠穿。衣服往大碼的做,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
後來杜鵑上初中了,才有件鮮豔的女裝。可惜初中只讀了一年。
她撿村裏大齡姐姐的衣服穿,杜棠再也沒穿過她的衣服都是撿大哥的衣服穿。
“你換上我看看。”
“那你得出去,我是男子漢了你不能看。”
杜李氏聽着裏邊的談話,努起來的嘴放了下去。
杜棠穿着新衣衫走出來,問姐姐問奶奶:“好看嗎?”
“好看。就是褲子長了些。”
“棠兒穿着真好看。”
白襯衫黑西褲是這裏最正規的打扮,不管誰穿起來都好看。
“裏邊還有牛仔褲,你快去穿來看看。”杜鵑慫恿弟弟。
“好。”
杜棠從沒見過牛仔褲,更沒穿過牛仔褲,穿上它不知怎麽走只好叉開兩腿走路
“怪怪的,不好受。”
“什麽不好受,現在城裏都穿牛仔褲,喇叭褲,穿出去顯得你青春活力。”
杜棠既喜歡又不喜歡,喜歡它的新潮不喜歡它新潮,怕穿出去給人笑話。
“都是姐夫不要的嗎?”
“嗯,都是他不要的。他嫌棄礙地方,叫我把他們給扔了。我見着好就拿回來了。”
“姐夫家還有錢啊,天天穿新衣服。”
杜鵑撲哧一笑,“你何必羨慕別人,将來你也能天天穿新衣服。回去把衣服換了,我給你修改褲腳。”
杜李氏見他們姐弟二人聊得開心,只顧着笑不插話。
杜鵑抱着三條褲子出來,沒找着針線。想起針線都是在老太太房裏,問老太太:“奶奶針線呢?”
“沒有,要針線就去買。”
杜鵑一屁股坐在小馬紮上,攤開雙腳捶捶,“我可沒錢去買。這衣服做了也不是我穿,既然沒針線就留着,讓杜棠就這麽穿出去等着別人笑話。”
杜鵑靠近杜李氏一些,“老太太,你孫子被人笑話了,你開心嗎?”
“走開,賠錢貨。”杜李氏被杜鵑這個“老太太”給氣了,沒尊卑的東西。
“我已經被你賣了兩萬塊錢了,再叫一聲賠錢貨我就去攪和這場婚事。讓杜邦打折你兒子的腿。”
“哼,我就讓杜邦挖了你母親的墳。”老太太把針線扔給杜鵑。
杜鵑拿起針線,扯出線頭,“那又不是我一個人的母親,小心杜松與杜棠不給你送終。”
“閉上你的烏鴉嘴,賠錢……”她還是不敢把“貨”字說出。
這個孫女變了,不僅膽子大了,嘴巴也利索了不少。
以前的杜鵑是逆來順受,現在的杜鵑是臉皮厚。杜李氏一時間沒适應杜鵑的變化。
杜鵑這個“芯”是活了四十年的“芯”,見慣了霓虹燈,看多了潑婦吵架。做慣了沒臉沒皮的事。
也就只要在杜李氏跟前敢這樣,對別人她還是得夾起尾巴做人。
一直在觀戰的杜棠,見姐姐與奶奶不鬧了就放心了。
11 你來我往
白滿川如約送錢來,整整兩萬塊,兩萬是給聘禮的,多出來的給杜家買鵝苗養鵝。
杜家對白滿川可是感恩戴德,杜棠對他猶如對待再生父母。杜棠跟着白滿人轉,姐夫前姐夫後地叫。
把杜邦的錢給還了,杜鵑吊起來的心落了下去。
白滿川把一個培養皿給她,裏邊放着綠綠的毛絮。
“這是什麽?”
“光合細菌。光合細菌能分解絕大部分的細菌,殺死有毒菌,能夠提高鵝子的免疫力。更重要的是它生命力強,上到98°下到12°都能存活。”
“你把它們撒到鵝場裏邊去殺毒殺菌,如果不是飼料裏下毒,鵝苗死亡率不會超過20%。”
“就這麽點夠用嗎?”
白滿川扔給她一個你是白癡的眼神。
杜棠過來說:“這些是細菌,肉眼看不到的。如果肉眼能看到,說明這細菌已經累積到二十萬條以上。”
“生物學得不錯。”
杜棠露出燦爛一笑,“我将來要做像姐夫一樣的人。”
白滿川都不知自己是一個什麽樣的人,杜棠想成為哪樣的他?“我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有知識,有事業的人。”
杜鵑看向杜棠:弟弟你的理想有點低啊。
理想該是怎麽樣的?
九十年代的人希望自己成為萬元戶,進入零幾年的人希望自己成為百萬富翁,壹零年的人希望自己能成為馬雲。
十年一變革,大衆的理想緊跟潮流改變。樹立理想的人會發現,理想越來越難實現。想要超越榜樣,得要付出十倍的努力。
“好好學習,對了不打算回學校了嗎?”
大家都很關心杜棠的學習,一個村裏能出一個大學生已經很了不起。雖然這個村已經有了一個大學生,但還是想要第二個的。
杜棠很糾結,如果是昨天他會很堅決不去學校,可是今日不一樣了。家裏的債務不用擔心,姐姐找到了好歸宿。他沒有什麽可以擔心的了。
“回學校去吧。還有三個月就高考了,如果不參加高考你以前的努力就白費了。”杜貴才勸兒子回學校。
“回學校去,這裏不需要你幫忙。”杜李氏發話。
杜棠颔首,“嗯。”
杜鵑不勸弟弟,現在家裏是什麽情況,杜棠很清楚杜棠不是個不會選擇的人。今日沒人勸,明日他就會主動提回學校的事。
她的命運發生了變化,她的将來不會差,再差也不是一個人孤獨終老。
弟弟的未來會比上一輩子好,沒有她拖後腿他們都會比上一輩子好。
白滿川看得明白,整個杜家就這個女人過得苦一些,其餘人都在自己的軌跡裏行走。
杜李氏養活了兒子,送走了丈夫,幫着養大了孫子。她沒有什麽遺憾的。
杜貴才養大了兒女,送兒子讀大學,他更沒什麽遺憾的。
杜棠将來不是大專生就是本科生,上了大學,他的前半生算是圓滿了。未來的路他自己走,有沒有遺憾是他自己的選擇。前半生他活着是自在的,他是沒有遺憾的。
至于杜鵑,她就是韭菜,長一截被割一截,長一段被割一段。她的前半生是沒得選擇了,但如果她還了這比債務,她将來想怎麽樣就能怎麽樣。她能理直氣壯地選擇将來的日子。
她由一個不幸的人變成一個幸運的人。希望她不是個傻的,不要再把自己推入深淵。
白滿川把煙頭扔地腳尖踩滅,“我會實驗室。今日的任務量還沒完成。”
“我送你。”
“不用了。安心呆着吧。”該做的事他都做的,今後該怎麽走得要看她自己。
這個消瘦的背影在她的目光中離去,在她的視線裏走出自家院門,消失在拐角處。
他的話在她耳邊回蕩,一次次把淡漠的語氣放大,這是對陌生人的冷漠,她有一種被抛棄的感覺。
這個背影讓她久久不能忘懷。
……
得了白滿川給的錢,杜貴才信心滿滿地發展養鵝事業。
杜貴才出去買鵝苗,杜李氏除了種菜就去田裏看禾苗的生長情況,有時候會去花生地裏除草。
杜鵑則負責一日三餐,以及一些家務活。
她提着一桶衣服到河邊洗。
杜麗媽從家裏出來,同樣提着衣服到河邊去洗。“杜鵑啊,聽杜麗說紡織廠不要你了。你打算怎麽辦啊?”
杜麗媽這是明知故問,訂婚的姑娘還能到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