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仙！

第38章 ☆、相見

? 莊姜猛然起身。是他……不會錯，一定是他！只有他才能讓天空下雨，才能熄滅這幽冥的妖火！

玄鋒神色凝重，從她身後消失，似乎正在趕往戰場。莊姜站立良久，終是沒有動，她擺弄着水鏡，雙手微微顫抖。

此時，戰場上一片死寂。

雨水沖散了妖霧，洗濯着大地。他們這才知道，今晚竟是一個月朗星稀之夜。腳下傳來麻癢的感覺，似乎有什麽東西破土而出，蜿蜒着向上生長。萬物複蘇，大地蘇醒，不多時，焦土已被綠草覆蓋，殘肢被花朵環繞。一股雨後的氣息撲面而來，仿佛他們方才并未厮殺，而是在如水的月華中嬉戲。

趙宓忽然就熱淚盈眶了，喜出望外道：“容師兄！”

一道閃電劃破蒼穹，一名着青色華服的男子出現在在場所有生靈面前，他身姿修長，佩劍、窄腰，黑發用玉冠束起，一股獨一無二的威壓令所有生靈渾身顫抖。趙宓和茗琪欣喜若狂，剛沖了幾步，就被那震氣息吓得再不敢近前。那可是天仙，翻雲覆雨的天仙，他們只能仰望。

莊姜死死盯着水鏡。由于成仙後力量的突破，當初那個纖秀的少年已經不複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有着奢華美貌的青年。

“容璟，容璟……”她在心中默念那個名字，帶着一絲絕望。三清大帝在上，她也有如此苦情的時候……

此時容璟側首，對趙宓道：“沒事麽？”嗓音低沉冰洌，極為動聽。趙宓一驚，連忙猛搖頭，“沒事沒事，多謝仙君搭救。”唔，這樣文鄒鄒的說話好不習慣……

容璟眼中似乎含着一絲笑意，但看向群妖時，眼中冰封一片。趙宓和茗琪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往旁邊小心翼翼地挪了挪。

此時雨乍停，群妖有的四散奔逃，有的捂着傷處在地上打滾。有幾只大妖強撐着站在原地，不願示弱。朱紅色長發的女妖走上前來，冷笑道：“原來是青龍仙君大駕光臨。哼，天仙終于要出手了嗎？”

容璟不答，一雙秀長的眸子劃過群妖，最後落在朱厭身上。朱厭心中一驚，就被一股大力斜拽出去，重重摔在容璟面前，青色錦衣的仙君強硬地扣住她的下巴，一字一句道：“你的火焰……是誰教你的？”

在場所有生靈都大吃一驚！這就是天仙的實力嗎，什麽時候出手都看不清……

朱厭這一摔，只覺得五髒六腑都移位了，“哇”得吐出一口鮮血。

容璟皺了皺眉，冷道：“妖果然如此不濟。”

“你——”朱厭又懼又怕，忽然想起了那個傳言，當即冷笑出聲：“仙君，你這話朱厭可聽不懂了。難道這火焰不是我自己修煉的，而是‘她’教給我的嗎？”

“她？”容璟語氣冰冷，“你果然見過她。”

朱厭神色一變，掙紮着向後躲閃，奈何一身妖力怎麽也無法使出。容璟修長的手指越發用力，又問：“告訴本君，她在哪。否則，本君就拆了你的骨頭。”

趙宓和茗琪又打了個寒顫，卻有些摸不着頭腦：“不，朱厭絕不會讓你找到大人！”朱厭滿臉驚懼，說罷就要引爆了妖丹自盡。

“本君還沒讓你死。”容璟食指點上她的額頭，淡然道。

朱厭立刻被封住所有妖力，像個破布口袋般倒在地上。上萬只妖同時目睹，卻無一只敢上前。容璟起身，環顧四周，忽然揚聲道：“我知道你在。出來！”

他的聲音在曠野中回蕩，又從四面八方傳來。趙宓縮着脖子，看了看四周，小聲問茗琪：“他在找誰啊？”

茗琪凝重道：“不知道，也許……他是這次群妖暴動的主使者。”

“出來！”容璟的聲音又高了一倍，“你不是很愛護你的子民嗎？現在，他們命可都在我的手裏！”他話音剛落，所有妖都感到自己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束縛，怎麽也動不了。

莊姜咬着牙，透過水鏡看着這一切。容璟，難道你要把我逼瘋麽？

四周依然沒有動靜。

容璟靜默片刻，垂下眼簾，低聲道：“已經絕情到如此地步了嗎？那麽——”他的手放在朱厭頭頂，眼中閃過一絲殺意。

“慢着！”不遠處忽然傳來男子低沉的聲音，“仙君，求您放過她！我才是這次群妖暴動的真正指使者！”

“夫君……”朱厭忽然猛烈掙紮起來，“夫君快走……”

“我能走到哪去呢？”一只巨大的狼妖從暗處走出，正是現了原形的妖王玄鋒，“今日所發生的一切，确實是我指使的。”

“不——”朱厭的聲音已經帶了哭腔，“明明一切都是我……”

“仙君，殺了我吧。”玄鋒打斷了朱厭的話，“請放過朱厭，玄鋒願意束手就擒。”

容璟眯起雙眼，五指一張，一枚青色的鱗片浮現在掌中，冷笑道：“真是忠心耿耿的妖啊……你看到了吧，他們一個個都願意為你而死呢。莊姜，你不覺得羞愧嗎？”

在場的仙宮弟子都怔住了。莊姜？這個名字為何如此耳熟？

“你……真的要逼死我嗎？”不遠的暗處傳來幽幽嘆息，一抹紅影若隐若現。

這次，所有人都怔住了。只見那抹紅影隐在黑暗處，紅紗随風搖擺，在清涼如水的夜色中傳來一絲冰冷而灼熱的氣息。

片刻死寂後，趙宓忽然大聲喝道：“到底是什麽人，竟敢裝作莊師妹的模樣騙人！”

“裝作嗎……”那聲音幽幽傳來，接着語調陡然一變，變得一如記憶中熟悉而甜膩，“趙師兄，好久不見了！”

趙宓一驚，只覺得背後冒出一陣寒意。他們仙宮弟子的五感比常人更敏銳，有時僅憑感覺便可辨別出一個人的真實身份，可是方才那一聲呼喚，卻和早已死去的莊師妹一模一樣！

茗琪驚叫一聲“姐姐”，按捺着沒有跑上前去。對面那紅影低嘆一聲，又用與莊姜一模一樣的聲音道：“趙師兄，茗琪師弟，你們也來這兒除妖？對了，行露師妹呢？”

趙宓額上流下冷汗，只覺得詭異無比。莊師妹已經死了，早在天劫那日就死了，眼前那個紅衣少女為什麽一點破綻都沒有，是了，這一定是鬼仙的邪法！

“大、大人……”容璟身邊的女妖忽然發出一聲哀鳴，七竅流出鮮血。

只見青龍仙君周身泛起青色的罡氣，仿佛克制不住一般緩緩向前走去，輕聲道：“你果然覺醒了。我該叫你師姐，還是……莊慧？”

四周傳來抽氣聲，紅影一陣沉默，随即發出一陣清脆笑聲：“是啊，我竟和你一起覺醒，命皇的絲線，我等果然無法參透。那麽，我是該叫你師弟，還是青龍！”說着，她也緩步向衆人走來。

如水的月光照耀在她瓷白的面容上，帶着幽冥鬼仙獨有的頹豔。一些蒹葭宮弟子忍不住驚叫出聲，這張臉……分明是莊姜師姐的臉！

“師弟這個稱呼，你配嗎？”容璟露出一絲嘲諷。

“我不配？那是自然，那七十餘年，對于仙君您來講，不過就是一場夢境。可是仙君在夢境中多可愛啊，為了我不惜丢掉性命，如果您不是青龍仙君，天劫當日，您都要追着我殉情了吧？”紅衣的少女同樣露出譏諷的微笑，“您是有多愛我呢？”

“住口！”伴随着仙君的怒喝，一道青光激射而來。莊姜側身躲開，笑意越盛，可是她的心卻一陣劇痛。不該是這樣的啊，她明明有很多話想要對他說，為什麽在他面前全部變為言不由衷？莊慧，這都是你的怨氣在作祟嗎，你明明是如此喜歡他……

容璟雙眼中怒意更盛，夾雜着鄙夷和恨意。莊姜從來沒有在容璟臉上見過這種神情，他的雙眼注視她時，一直都是溫暖的，就算兩人鬧別扭，他的眼底深處都是一片柔軟，含着隐隐的情意。可是他現在這副模樣——可惡！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胸口窒息般的痛楚，放軟了語氣：“其實……”話音未落，卻見一道青光當頭劈下，她連忙向後跳躍，一些大妖紛紛沖出來，擋在她面前。

“莊姜……”他與她對峙，低聲念着她的名字，不似之前溫柔缱绻，而是充滿了殺意。早在三千年前，兩人就是這樣隔着兩方陣營對視，就像隔着一道鴻溝。莊姜被群妖擁簇，唇角含笑，心中卻隐隐絕望。她不明白為何上天會讓她愛上一個永遠也不能相守的人，她更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才能對他死心。

如果她此生長在幽冥，也許對他的感情會淡漠許多。但是兩人相識了七十年，最後那些日子，竟是她千百年來最美好的時光……

這時，頭頂忽然發出熾熱的火光，接着傳來朱雀拍翅的聲響。那只巨大的朱雀出現在空中，流光溢彩，朱雀背上那紅衫女子滿面擔憂，揚聲道：“容璟！”

衆人都仰頭看去。那可是真正的仙宮仙子，成就大道，與天地同壽。雖與莊姜同穿紅衣，但她周身的光芒就如豔陽一般溫暖。仙子容貌絕美，風華絕代，只是左臉頰有一道淺淺的痕跡，雖不明顯，卻令那張絕色容顏失了些許顏色。莊姜心中就如吃了蒼蠅一樣惡心，同時還有些得意。她臉上的劍痕，可是她送與她的的禮物呢。

“你來做什麽？”容璟皺了皺眉，冷聲問。

“你私自下凡，還不許我來嗎？”朱雀仙子聲音柔美，和當年那個咋咋呼呼的丫頭終于有了點區別，“我只是擔心你。”

“擔心我？你怕我殺不了她？”容璟似乎并未領情，但眼神柔和許多。

一旁的茗琪卻竄出來，結結巴巴道：“是、是朱雀仙子，是活的朱雀仙子啊！”

朱雀仙子美眸波光流轉，落在茗琪身上，展顏一笑：“這不是無邪宮弟子嗎？你師尊可好？”

“好，好，唔，師尊她老人家經常提起您……我，我也很想見您……”茗琪紅了臉，越發結巴。朱雀仙子露出越發明媚的笑靥，伸出潔白的柔荑，“真是可愛的孩子。”說罷語調一轉，“容璟，現在并不是出手的好時機。”

“哼。”青龍仙君冷哼一聲，甩袖道，“回去吧。”說罷化作一道青光遁去。

朱雀仙子輕嘆一聲，轉過身對群妖冷聲道：“如果你們想現在就決一死戰，大可以攻過來。”說罷乘着朱雀，扶搖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