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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42)

蠱攻蠱?

不用她解釋,我也明白,這道理和以毒攻毒是一樣的,危險性甚至更大。

“這就是你說的方法?”我冷笑了下,“你不可能不知道木槿的身體,根本承受不了兩條霸道的蠱毒互相鬥争,看來我似乎不該信你,冒死替你取東西就換來這麽一個藥方,真是不值,我不會讓木槿去冒這個險的。”

越是厲害的蠱也越霸道,這和毒是一樣的,能遏制住“蝕媚”的蠱,同樣也不凡,木槿的身體已經被“蝕媚”摧殘了三年多,別說兩道蠱的鬥争,就是“蝕媚”再一次發作,他能不能扛住我都不敢去想。

小盒子在七葉手心裏上下抛飛着,“一般的蠱當然會損傷他的身體,但是……”

她在椅子上閑懶地挪了個舒适的姿勢,發出享受的嘆息,雙腿交疊,發絲垂落,說不出的媚态橫生,“如果是本命蠱呢?”

我不懂蠱,只拿着一雙疑惑的眼看她。

“你應該明白,本命蠱是拿自身精血養成的,與主人同生共死,只在主人有生命危險的時候爆發,數十年養下來,蠱自身的霸烈之氣早已經被消磨掉,不會出現你所謂的兩道氣息同時傷害受者的事。”

這個我能理解,但是……

本命蠱是與它的主人性命相連,若蠱受傷,則主人也會同樣被重創,本命精血養成的蠱,沒有人會舍得随便拿出來冒險。

“本命蠱更多的是守護的作用,好勇鬥狠不是天性,要激發它,主人有時候都未必能做到。”她說的沒錯,我的顧慮也是真。

本命蠱又不是腳丫子,閑的時候摳摳玩玩,想摸就摸,想撓就撓,那東西蟄伏在身體裏,輕易不動,在身體健康的情況下想要引發,是難上加難。

“最主要的是”我無奈地嘆氣,“找一個擁有本命蠱的人,比找一個能駕馭‘蝕媚’的蠱師難的多。”

能用作本命蠱的蠱除了能力超絕外,性子還要平和恬靜,這種蠱比有名的毒物難找多了,就算我和青籬費勁力氣得來的那“火蟬”,比起用作本命蠱的珍貴程度而言,都差了不止一層。

玩蠱者,能找到一枚出色的蠱做本命蠱,不啻于武者得到曠世武學。

“所以我說了,不會讓你吃虧的嘛。”七葉嬌嬌俏俏地回應着,聲音也是嬌滴滴地能擰出蜜,“用我的本命蠱替你壓制他體內的‘蝕媚’,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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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本命蠱!?

我的眼睛頓時亮了,毫不掩飾對她的垂涎,即便是最紅的小倌,只怕也引不出我這樣的表情。

“真的?”我恨不能沖上去,現在就把她體內的本命蠱摳出來挖出來撓出來。

“真的!”

“不行!”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一個嬌媚,一個冰冷。

房間裏三個人,如此截然不同的兩個聲音,猜也不用猜是出自誰的口中。

我知道是他,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提出讓七葉出手的人是他,帶我來這裏的求七葉的是他,為了交換條件與我共進退的人還是他,但是最後說不的人,依然是他。

我忽然覺得自己不理解青籬的想法了。

“為什麽?”将這三個字問出口的人不是我,是七葉,軟糯糯的聲音,嬌嗲嗲的語調,軟綿綿的姿态,她根本沒有意外。

“我說不行就不行,本命蠱若與其他蠱相鬥,需要主人強大的精神力控制,若受傷,會吸取主人大量的精血滋養,我不能讓你這麽做。”

難得聽到青籬多話,更難得聽到青籬隐含着怒意的堅持。

“你是覺得我精神力不夠?”七葉反問。

青籬面如寒霜,“我不能讓你有一點受傷的可能。”

這話,聽得我心頭一涼,也一酸。

“我們是交易,她做到了她該做的,我也該做到我該做的,煌吟你說是嗎?”

七葉的問話,刨了一個好大的坑給我跳,

我說是,就是得罪青籬。

我說不是,非我所願,她借坡下驢,不用醫治木槿。

我話是沖着七葉,眼睛的方向對的是青籬,“我們談的是交易,為了這場交易你不惜引動了木槿體內的蠱,以你的聰明不會沒安排好後路。”

我要告訴青籬的是,即便七葉壓制了木槿的蠱發作,她對木槿所做的,我還是牢記,這是她欠木槿的。

任何人敢傷木槿,我都十倍奉還!

任何人敢擋木槿的道,我都不會給面子,不管是七葉,還是他青籬。

七葉的手拈着手中的小匣子,“所以,要問他呀。”

那一推二六五的話,分明壞人都讓青籬去做,這樣的女子,我都不明白青籬為何那麽在意,在意到不舍得她受一點點的傷。

或許,愛一個人,就是這麽傻。

“我不會讓你動本命蠱的。”青籬的口氣不容置疑,“如果只有這一條路可選,那用我的。”

他……的!?

青籬也有本命蠱嗎?我居然從未知曉。

想想,我又知曉他什麽?是來歷,還是武功傳承,師出何門,沒有一樣是我答得上來的。

七葉,顯然知道的比我多的多的多。

至少,她知道他有本命蠱,剛才那一番話,根本不是在激我,而是在逼他。

她賭青籬舍不得她冒險,她賭青籬對她的在意,她賭青籬會為她出頭。

好厲害的女人,她什麽都沒做,只說了幾句話,就利用我們得到了她想要的東西,最後解決的辦法又丢回到了我們自己頭上。

或許,早在她為木槿送上那枚冰玉的時候,就已經盤算好了這個結果,當真是空手套白狼,不費吹灰之力。

那青蔥玉指懶洋洋地指向了我,“要誰,難道不是應該由她決定和挑選嗎?”

我心念一閃,壞念頭浮上。

她占了這麽多便宜,沒理由讓她得意下去,若要我決定,我又怎麽會選青籬,不讓她付出一點,都對不起她做的這些龌龊事。

“不過,你最好聽我說完如何引出本命蠱的方法,再決定不遲。”

隐隐的,我又在她的話中嗅到了陰謀的味道。

那種玩弄他人于股掌中的得意,我覺得自己就象她手中盒子裏的“火蟬”,被克制的死死,逃不開,反擊不了。

“本命蠱是被主人精血飼養,幾乎性格也與主人互相影響,越是火爆脾氣的人其本命蠱相對也暴烈些,比如我的本命蠱就懶得不行,一年半載也看不到動彈一下。”

我忍不住反唇相譏,“我以為你的本命蠱也是缺德帶冒煙的。”

她呵呵一笑,攤了攤手。

按照她說的,那青籬如此冰冷的性格,只怕那本命蠱也是個常年凍着的冰塊,要引動怕不也是難上加難。

“要逼出本命蠱,就要主人收到巨大的精神波動,比如說死個爹娘、或者仇恨滿懷,又或者……”她鬼鬼祟祟地湊近,“翻雲覆雨到極致。”

我終于明白她剛才為什麽一定要我聽完再決定了,現在的我只想抽她,狠狠地甩巴掌抽她屁股。

恨的我牙根都癢了。

她輕描淡寫地吐出一句,“你可以選我,但是你要想辦法讓我到極致。”

我讓她她極致?

讓我和一個女人?

我突然有了一種感覺,一種我以為這輩子都不可能有的感覺,感謝她七葉讓我瞬間體會到了——懷孕的感覺。

我想吐!!!

“你可以找別的男人,反正你山莊裏男人多。”我強忍着胃部的不适,冰冷地回答。

“忘記和你說了,本命蠱與主人心意相通,我有一絲不願,它就難以出來,如果不是你讓我忘情所以,蠱都不樂意呢。”她伸出雪白的腳尖,蹭上我的裙子,勾着我的小腿厮磨,“不過你還挺漂亮的,我也想試試壓你這種強悍的女人的味道。”

我倒掠到牆邊,被她碰過的地方為中心,瞬間雞皮疙瘩爬滿了全身,後背上就象有一百條蜈蚣在爬行一樣,手已不自覺地捂上了唇。

十幾年前我讨的一口包子若在,只怕也吐出來了。

我默默地看着青籬,雖然我也很不想選他,但是怎麽都比選七葉來的強,至少……他是個男人。

七葉的笑聲就像地獄裏傳來般,“看來你做了選擇,那麽我就去準備下,一會木槿房中見。”

又是我和青籬的尴尬相對,我忽然有了不好的回憶,以前那些往事再回心頭,說不出的滋味。

我有點不死心,“她沒騙人?”

“如果說引本命蠱的方法,沒有。”

“一定要到極致地忘情?”

“嗯。”

☆、青籬,你的技術太臭了

青籬,你的技術太臭了

房間裏靜默

靜默

繼續靜默

一直靜默

如果可以,我想把拳頭塞進嘴巴裏,把剛剛吐出的唾沫星子舔回來,有些話想想就算了,怎麽也不能說出口啊。

雖然我還是很想問他,他的本命蠱到底要怎麽出來。

看着面前的人,想着剛才七葉的話,我居然不由自主地退了兩步,這樣的環境,殘留的暗戰氣息還沒消散,突然間就變成了我和他的某種地方。

七葉的房間布置的很精致,要床有床,要榻有榻,紗帳柔美,香爐裏的緩緩升起的淡淡青煙,在此刻看來,格外的誘惑。

門外吹入的風撩起紗簾,吹動帳鈎,垂墜的穗子搖擺着,一串清靈靈的鈴铛聲飄起,和合二仙的圖案在此刻突然有了說不清道不明的暧昧。紗帳被微挑起一個角,旖旎的榻上紅色的軟被發出無聲的召喚,并頭鴛鴦枕緊挨着。

這個七葉人騷,連個房間都騷。

他冰冷着臉站在那,我躲在遠遠的牆角,各自占據着一個空間,将這不大的房間分割成了兩個世界,我們互相冷着場,房間裏一點聲音都沒有。

“呃,我不是故意。”我沒話找話,想要打破尴尬。

冰眸冷然,“沒關系。”

青籬的常态是不說話,能開口代表他沒有我想象中的漠然,可那疏離的氛圍,我還是調和不了。

“你要不要去洗洗?”我沒話找話。

說完就後悔了,洗什麽洗,人家頭發還滴着水呢,再洗下去真的要洗掉一層皮了。

“才洗完。”難得的是,他居然回答了我的廢話。

“那‘劍翼鳳尾鳗’的血……”

他眼眸擡起,深邃的輪廓顯現了完美的眼角弧度,“洗掉了。”

我想說的根本不是這個啊,七葉對我說那東西的血的狗屁作用時,青籬已經離開了,我有責任把話轉達給他啊。

“那個……”我期期艾艾地磨蹭着話,“我說的是血沾上皮膚後帶來的一些影響。”

他眼角擡了下,清洌洌的眼睛盯着我。

這個動作帶着幾分調皮,飄逸裏多了絲人間煙火氣,我的心頭平靜的湖水被這眼神的石子投下,圈圈漣漪蕩開。

面對他,想着自己要說的話,總覺得有亵渎仙靈的感覺。

我索性一閉眼,稀裏嘩啦倒出肚子裏的豆子,“她說,這血沾染上皮膚就會沁進去,從此以後肌膚變得格外敏感,尤其是床榻間的時候。”

我說完,他還是沒吭氣。

我看到那嘴角很細微的牽動了下,勾了個淺得不能再淺的弧度。

他笑和不笑,幾乎是沒有差別的,唯一能判別的是,他的嘴角有一個米粒大小的窩,抿唇不笑的時候,根本看不出來,只要有了一絲牽動,就能看到那個小窩窩,沒有酒窩那麽遠,也沒有那麽大,挂在嘴角邊一點,很是特別。

“我知道。”

他的回答把我定在了當場,眼前不斷放大着他那個勾着嘴角,和那點米粒大的窩。

他知道!

他知道!!

他知道!!!

知道還等我說,知道還不表态,有些事你明白我明白不是很好麽,為什麽非要說出口,他不知道這樣很折磨人嗎?

即便是我這樣可以冷着臉,假裝厚臉皮的人,也會覺得難以開口嗎?因為我面對的人,是他!

他故意的吧?還是腦子真的被潭水泡壞了?

“你要休息下嗎?”我忍不住地開口。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朝着床榻的方向行去,長發飄起,飄過我的眼前,帶走了我的視線。

喂,我說讓你休息,沒有其他的意思啊,我是讓你回房間休息,不是在我眼前,更不是其他的暗示啊。

我的話到了嘴邊,又生生含在了口內,因為我看到,那長長的雪白絲袍,順着他的肩頭,倏忽滑落在地。

在我沒有任何心理準備的時候。

幻妖為仙,固然是傾世曼妙,讓人心動難以自持。由仙墜妖,才是最沖擊心靈的魅惑,仙氣與妖氣并存的冶豔,讓人心甘情願奉上魂魄。

“青籬。”當他的名字從我口中道出,我才察覺自己喉嚨發幹。

他清婉回眸,

“關門。”

在他的聲音裏,我揮袖,門板應聲而閉。

門是關上了,可不代表我下一步就要撲過去推倒他。于他,我的敬畏防線始終存在。

有時明知得不到一個人時,能做的就是不斷地提醒自己不能陷入,當這種暗示已成為習慣,即便他就在面前搔首弄姿,也依然會遠遠避開。

太近,暗示會崩潰。

太親密,提醒會被按捺。

當泥足深陷時,再想要抽身,太難太難,縱然在沒頂中掙紮而出,也必是一番心神俱傷。

青籬于我,就是這樣的存在。

有過一次,我不願意有第二次,他對我來說是難以掌控的危險,潭水下的一個親吻,已讓我心搖神蕩,再度肌膚相親,明日再見,我是否還能做到潇灑恣意?

我不是在猶豫,我只是在努力砌着心牆,讓我足以對抗與他肌膚相親之後還能泰然相對的心牆。

我靠着桌邊,閉上眼睛讓自己沉入平靜中。

這個男人又不是沒用過,怕什麽怕?

各種聲音在心裏紛雜騷擾,我鼻間嗅到了冷香親近,青籬身上的冷香。

腋下被一雙手穿過,背心處貼上了他的胸膛,冷香剎那滿圈上我,他的手停在我的腰間,随着我的呼吸起伏。

這……

下一刻,我的腰帶離體飛去,衣裙頓時松散了下來。

當預感剛剛襲上心頭,我的身體就被狠狠地推倒在桌子上,胸前撞上冷硬的桌面,讓我有了片刻的岔氣。

沒有人會在這個時候運功,即便是身體的自然反應也會壓制下,而我就因為這個壓制,被撞凹了胸。

肺裏的空氣都被撞幹淨了,胸前的兩團柔軟徹底被壓平,疼的我倒抽一口涼氣。

顧不得什麽別運功,我丹田一口氣頂了上來,雙手撐上桌面,想要将自己推離這冷硬的桌面。

一只手指在我氣息提起時,恰到好處地按上了我後頸的大椎穴,此刻我的氣息正走到這裏。

受制,只在一招間。

他比我快,搶得先機。

而我象一尾砧板上的魚,又被按了回去。

我全身冰涼。

這個姿勢,我三年前最耿耿于懷,仇恨在心。

我努力擡起頭,又被那掌心的力量按了下去,衣裙被撩了起來,從身後覆上我的腦袋,将我的視線遮擋了嚴嚴實實。

即便我回頭,也只能看到自己淩亂的衣裙,何況還回不了頭。

那手緊緊按着我的後頸,在我還來不及喊他停下的時候。

混蛋青籬,你練個武功都走的陰冷小動作,做人也謹小慎微,怎麽這個倒是大開大合了?

“該死的!”我的聲音從喉嚨裏擠出來。

他沒有聽到,因為那被衣裙重重覆蓋的嘴巴,擠出來的聲音連我自己都聽不清楚。還因為……你媽的七葉,你的東西樣樣都那麽精致,怎麽這桌子搖起來聲音這麽響?

“青籬,你***三年後,怎麽技術還這麽臭?”

☆、暗算

暗算

事實證明,青籬的冷然唯一的好處就是,他可以馬上恢複這樣的面孔對待任何一個人。他站起身,優雅地拉了拉衣袍,然後打開門,走出去。

不管門口遠遠的下人各種詭異神奇的表情,姿态清雅,飄渺無塵。

憑什麽!

憑什麽他可以玩的那麽瘋狂激烈,居然衣衫都不帶淩亂的?而我望着滿地破碎的布料目瞪口呆?

他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

七葉的下人倒懂得眼色,早早地送上一套新的衣裙,我匆匆地套上,甚至來不及沐浴洗去青籬留下的味道,就追着他的腳步而去。

他的本命蠱一定是引動了,他要趁着騷動未平的時候逼出本命蠱進木槿的身體裏,這種時候,我根本管不了其他的事,我一定要在場。

當我沖進木槿的房間時,他靠在床頭休息着,臉上是平靜安寧,聽到我的腳步聲,他擡眼看了看我,露出一抹淡笑。

讓人心靈瞬間寧和的笑容。

七葉在一旁摳着指甲,“我燃了靜心的香,讓他可以放松,也方便蠱的進入,他太過抗拒,會影響效果。”

木槿的聲音緩慢悠然,“燃不燃都無所謂,我不是個性格急躁的人。”

是的,木槿性格溫和,無論什麽樣的人間風雨,他都泰然處之,生也好,死也好,他淡看風雲,不為外界所動。

我最為喜歡的,就是他這沉靜的性格。

只要他在,時光都溫柔了,再是簡陋粗鄙,都會因他而精致。

他不需要任何激烈和特別的性格,他的從容淡然,就是最好的特質。有時我都不禁想,莫非是前世佛前千年的跪坐修行,才能修得今生的這恬淡。

但如果佛前跪坐修行了千年,只修來今生我這麽一個貨,卻也未免慘了些。

我不放心地走到七葉面前,“木槿不會有事吧?”

七葉頭都懶得擡,繼續欣賞着自己的手指頭,“不會,本命蠱進入他身體之後,就由青籬控制了,‘蝕媚’輸了,被消滅幹淨,‘蝕媚’贏了,你該擔心的是青籬,本命蠱沒了,他也死了七八成了。”

這話,為什麽之前沒人告訴我?

青籬一如既往淡漠的臉上,更是看不出半點端倪。

“如果他能控制,那就在受傷之前把他的本命蠱收回。”木槿平靜地說着。

七葉歪着頭,目光好似是在打量木槿,“那你就死定了,‘蝕媚’狂性大發,無法控制了。”

木槿沖我擡起手,我握上他的手指,靠在他的身邊,他的眉微蹙了下,很快舒展,唇湊上我的耳邊,“他,比我更合适留在你身邊。”

木槿口中的他指的是誰,我們心知肚明。

我笑着搖頭,同樣貼上他的耳,“不準瞎想,搞得跟留遺言似的,我與他,永遠都是合作的關系,連朋友都算不上。”

木槿不再開口,只用一雙眼看着我,平靜中淨透的眼神看的我小心肝一顫。

來之前,我衣服換過了,頭發捋平了,絕跡不會留下任何破綻。

我不想讓木槿知道我與青籬有過任何關系,無論是為他療傷而起,還是其他的,我就是不想。

無顏以對他!

木槿握着我的手緊了緊,輕如蚊子吟鳴似的聲音吹入我的耳孔裏,“你身上,有他的味道。”

我閉上眼,眉頭深鎖,別開了臉。

兩人若相愛,會有無形的感應,無論怎麽假裝隐瞞,蛛絲馬跡都逃不過枕邊人的耳目,更何況是木槿這種聰慧的人。

“那是因為……”心裏閃過了無數個借口,在面對上木槿溫笑的目光後,又全部咽了回去。

不管什麽理由,我與青籬的肌膚相親是事實,在木槿最需要我的時候。我不後悔自己做過的事,如果一定要反省的話,我不該讓他察覺到的,我可以做的更好的。

“沒有人,比你更重要。”我望着木槿,鄭重開口。

我們的話很輕,七葉這個沒有武功的人或許聽不見,但我相信一定逃不過青籬這個武功高強的人的耳朵。

木槿還想說什麽,青籬已靠近了他面前,手指握上木槿的手,寒光微閃,木槿的掌心裏多了一道銀刀劃破的傷口,血頃刻淌出。

血滴下,我下意識地伸手去接。孩子挽留雪花墜地的不舍心情一樣,明明無用,就是這麽做了。

銀刀再閃,青籬的掌心中也多了同樣一道血跡,他肅容冷然,凝神不動,我盯着他的手,目不轉睛。

血色轉眼浮起小半捧,在那殷紅中,我看到一個細小如半個米粒大的東西緩慢地鑽了出來。

小小的一點,通體雪白,象是軟玉籽料般,半透明的。

蠱在我的印象裏,要麽猙獰、要麽嗜血,就連長相通常也是各種奇詭惡心,從來沒見過這麽……可愛的。

象蠶,又比蠶精細了無數倍,頭上兩個小小的漆黑點,大概是眼睛,讓它看上去分外精神。在血中探頭,全身卻沒有沾染到半分血色,遠看象個小冰粒子,透着冷冷的寒氣。

果然是什麽人養什麽蠱,這青籬潔淨的性格,冷傲的孤寒,都能從這小蠱兒身上看到影子。

“這是‘千年雪蠶’。”七葉在旁邊懶洋洋地說了句,接着打了個呵欠,“你們慢慢弄,我睡會。”

我才顧不得看她,甚至都已經忘記房間裏還有這麽個家夥存在,我的眼睛一直停在青籬和木槿的手掌上。

那小蠱兒緩慢地移動,當青籬的血滴上木槿手心的時候,它才心不甘情不願地落了下去。

才入掌心,木槿的身體明顯哆嗦了下,被寒氣刺着了。

我的手握着木槿的另外一只手,在這件事上我無能為力,我能給木槿的,是我一直在他身邊陪伴的力量。

他的身體溫度頓時低了不少,不變的是臉上溫和的表情。

小東西磨蹭了會,終于鑽了進去,此刻我的手心裏的血已經彙了一個小窪,有木槿的,也有青籬的。

兩個人的血,一個溫熱一個微涼,我竟能分辨的如此清晰,可它們都在我手中融彙的時候,又分不出了。

掌心,沉重。

內心,更沉重。

青籬阖上了眼,身上自然而然散發出一股生人勿擾的凝重,這氣息張揚開時,就連身旁的我都隐約有些呼吸困難。

這,才是最真實的青籬吧,讓人難以靠近十步之內的青籬,我以前記憶裏的青籬。還以為當我做了他搭檔之後,因為熟悉才适應了他的疏離,不再有壓迫感,此刻才明白,不是融入了他而察覺不到,是他……沒有再這樣對我。

木槿也阖上了眼睛,完全地放松了自己,讓自己陷入空靈的狀态,由青籬掌控了他的身體,我不能輸入自己的真氣去查探情形,只能從木槿皮膚的溫度變化來猜測。

最初是掌心涼,然後是胳膊的冷,再接着由肩頭一路向下,胸膛、腰身,停留在了丹田的位置。

青籬是找到了“蝕媚”的所在了吧?

我看到木槿的眉頭跳了下,似乎在強忍着什麽。

之後,那眉頭就再沒有展開過,偶爾一震,也是愈發緊了。

我死死握着木槿的手,不斷地安慰着自己:既然“蝕媚”容易被冰玉和山頭寒氣鎮住,那青籬性寒的本命蠱應該就是它的克星,珍品的蠱和絕品的蠱相鬥,青籬不會輸的。

房間裏的香氣越來越濃,濃到我忍不住地抽了抽鼻子,看了眼七葉。

這個女人走到哪都要帶着一股子奢華氣,這麽香的味道她不嫌難受?即便她方才說是為了木槿安神而燃起的,如今已不需要了,她能不能熄了這個鳥玩意?

而且木槿有沒有安神我不知道,她是肯定被安神了,正撐着腦袋睡着呢,時不時地腦袋點一下,又很快睡了過去。

我想喊她,又怕驚擾了青籬,只能忍受着。

腦袋,被熏的沉重,我死撐着,看着眼前的兩個人,時間過了這麽久,應是到了最危險的時刻。

突然,青籬的面色變的慘白,手指飛也似的連點,落在木槿胸前的幾大穴道上,掌心一拍,緊緊貼上木槿的胸口。

灌輸真氣!?

我猛地驚吓到了,別的我不懂,這個我絕對能看懂,這是青籬在護住木槿的心脈,而且到了要以自身內力去保護的地步。

發生了什麽,難道是“蝕媚”的強大超出了我的預計,連青籬都駕馭不了了嗎?

想起剛才七葉的話,我的眼睛挪回了青籬的臉上。

血,順着青籬的唇角滑下,長長的血絲濃稠地落下,打在他的前襟上。不是一滴滴的,也不是噴出的,而是血線、粘膩的血線。

我大駭。

這種血,絕對是內腑受了極嚴重的內傷才會出現的情況,這個時候,如果能做什麽,那就是以真氣護住心脈,保留最後一分生機。

可青籬,在将自己的真氣灌輸給木槿,他在保護木槿!

我不能做任何事,我的真氣也不能灌入,因為陽剛的真氣,很可能會加劇他的麻煩。

“青籬,別硬撐了。”七葉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聲音裏半點懶意也沒有,“那夜我吸你血的時候,就給你下了藥,現在的你最大的可能就是壓制‘蝕媚’,想要清除,是不可能的!”

我回首怒目,殺意頓起。

人影晃到七葉的面前,手一伸,她的脖子又一次被我捏在了掌心裏。

掌心的力量還來不及吐出,眼角掃到青籬的身體動了,他松開手,整個人緩緩倒下,墜地。

閃身而回,我攬臂将他接住,他手心中白色緩緩地爬着,小蠱兒艱難地消失在掌心裏。

“你什麽意思?”我抱着青籬孱弱的身軀,他靠在我的身上,連呼吸都那麽弱,脈搏似有若無,殺氣已憋不住地飛向七葉。

她的宮裝很高,遮擋了頸項,但是我相信,剛才被我捏過的地方,說不定已是青黑一片,只差一點點、就那麽一點點,我就捏死她了。

當然,她人在房內,我要她死,也不過就是呼吸間的事。

她咳嗽着,喘息着,半晌才恢複了說話的能力,“我說過,我只幫你們壓制‘蝕媚’,我沒答應替你們清除‘蝕媚’,青籬想用本命蠱消滅‘蝕媚’對我來說沒有任何好處,我只好動點手腳。”

她說了,她在那夜吸青籬血的時候就下了毒,可見從那日期到今日所有的一切,我和青籬所做的事,都在她的掌控中。

我與青籬,任她玩弄手中。

青籬說七葉是最可怕的對手,最不想談交易的對象,讓我處處小心,事事提防,奈何防不勝防。

她太善于利用人性的弱點,或者說,心軟的一面。

唯有至情之人,才懂人心最軟的地方在哪,也唯有狠絕與無情之人,才能利用這個,七葉啊七葉,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不過沒關系,他的本命蠱還是厲害的,又拼卻耗費精力而護住你愛人的心脈,差點自己的命都不保了,所以‘蝕媚’受了重創,說不定一兩年都不會再鬧騰了,一兩年後,你若有本事,可以讓他再試試,那時候沒我在身邊,說不定就成功了嘛。”她說的輕描淡寫,聲音柔柔嬌嬌,“今天的事,我只針對青籬,他讓我三個月不鬧騰,我也只好讓他幾個月不鬧騰。”

“你給他下了什麽藥,解藥給我!”

我聲音已帶上了命令,她不給我,我有一萬種方法逼她交出來。

“那不是什麽毒藥,不重要。”七葉懶懶挂在椅子上,風情地把玩着一縷發絲,“重要的是他心甘情願放本命蠱出來,誰都知道,本命蠱本來就是保命用的,放出來後的結果就是數個月不能動用武功,他上次不讓我玩,我就也不讓他玩。”

僅僅因為青籬那個三個月限制,她就能讓青籬重傷?

她不但狠毒,而且睚眦必報。

“青籬以血飼你,你怎麽就不知感激?”

她哼了聲,“誰不讓我玩,我就讓誰難受,大家各憑本事,有能力別來找我啊!”

內疚滿懷,如果不是因為我,青籬不必來這裏;如果不是因為我,青籬不用逼出本命蠱救木槿,如果不是因為我,他更不用受這麽大的傷,被七葉暗算。

“我知道你想殺我,不、”她頓了頓,“你想将我千刀萬剮。”

我冷笑了聲,不說話。

我不介意給她一千刀,更不介意錯骨分筋,扒皮放血。

她輕輕拍了下手,大門應聲而開,數十名白衣少年站在門前,個個真氣鼓脹,摩拳擦掌。

“我知道你是天下第一的暗衛,也知道你有不亞于青籬的武功,今日你要自己走出去我這些小爺怕不夠你塞牙縫的,但若是你帶着沒有武功的木槿呢?”

我的心咯噔一下,她适時地又補上一句,“還有一個重傷不能動武的青籬呢?”

我的心又是咯噔一下。

一人走,不怕。

帶一個硬闖,大概也能。

兩個人……絕對沒有可能。

七葉的媚笑聽在我的耳朵裏,象是地獄幽泉底惡魔的獰笑,“兩個人,你只能帶走一個,你選誰?”

☆、兩個人,你選誰

兩個人,你選誰

我選誰?

青籬與木槿,我選誰?

七葉的聲音依然繼續着,“木槿是你的男人,和我也沒有仇怨,你要帶他走,我不會阻攔,放你離去。但是青籬,我不能随意放他離去,你要帶他走,就硬闖好了。”

我懷中的青籬睫毛顫了下,我感覺到他醒了。

他的手搭在我的手背上,被衣袍遮擋住的指尖微微動了動,在我的手背上點了幾點。

他要我走!

帶木槿走。

我不能,就象七葉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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