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下）
離開了繁花蕪境，我與居夏久久沒有交談。我被鲛尾丹真正的功效吓到了，想不到他的琉璃師妹居然讓他找那種藥，是為了和居夏在一起的時候??????天啊！不能再想了，我可是師父唯一的關門弟子啊！聖陵魂術大宗的唯一傳人啊！那些不健康的思想絕對不能在我的腦中擴散，絕對不能！
我和居夏把白馬賣了之後上了濟水的渡船，我一個人坐在房間的床上，船開時整個房間都搖晃了起來，頭頂的紫色風鈴叮當作響。不知道居夏跑去了哪裏，上了船之後就不見了蹤影。想來看不見他也好，不然一看到他就會想起七爺的話，尴尬死了。
我躺在床上，因為渡船的些微搖晃，我輕松地進入了夢鄉，準确地說，是進入了夢境。畫面再次被一根根織錦般的絲線組成，如同緩慢舒展開的織錦畫。透過層層雲霧，在殷虹芍藥的花影重疊間，山林間青墨灑脫，一只青色的知更鳥伴着明亮的嗓音劃上天空，将天空中的雲朵切開，一束白光綻開在神州大陸，古琴便從九重天上緩緩墜落。我似是一個沒有意志的魂靈，所以并不确定，那從天空中墜落的，到底是上古神琴，還是一個一身芍藥紅的姑娘。看着那凄美的墜落，我突生出一種沖動，我拼命的奔跑，想要去接住那墜落的物體，然而，無論我如何努力地向前奔跑，似乎永遠與那墜落的身影存在着距離，我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她墜落，無聲無息。我在無比的失落與痛苦中驚醒。睜開眼睛卻看見居夏坐在我的床邊。
他看着我，眼神裏顯出擔憂，用手輕輕的擦了擦我額頭上因為夢境惹出的溫熱汗珠。聲音裏依舊存着那無法言喻的溫柔“做噩夢了？”
“沒有。”我下意識推開他放在我頭上的手，心因為那個奇怪的夢隐隐作痛，有種莫名的憂傷。我避開居夏關懷的眼神，畢竟他對我的影響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他依舊坐在我身邊不說話，我一時覺得無聊，一個人摳着床邊的流蘇，耳邊傳來渡船下水浪的嘩嘩聲。頭頂的風鈴作響，居夏突然把住我摳着流蘇的手，溫柔地聲音傳入我的耳邊“我想問你個問題。”
我看向居夏認真的表情，他不會要問我要不要吃鲛尾丹吧？咦???我才不要和他讨論這麽深刻的話題，于是忙說“你不要問我！你自己做決定，我不管！”
“做什麽決定？”居夏好奇地看着我，一臉不明來由的可愛表情。
“吃不吃壯陽藥???鲛尾丹的問題啊！”
“呵???那個七爺說的你也信啊！”
“恩？”
“很明顯他騙你的嗎！珍墓那種地方怎麽可能藏着那種藥，就算不能尋人前世，也不會是那種人間之藥的。”
“哦！”我趴在床上看着居夏冰雕一般的美麗容貌，心裏感到不是那麽難過慌張了，壓在心上的石頭突然被搬走了的感覺。仿佛只要有他在身旁，我總會覺得難得的心安。我拽着他的手感到一陣困意，似又要進入夢鄉，卻被他亮在我面前的雪白刀子驚醒。
“居夏！你??你??你要幹嘛？”我吓得連忙起身，把手從他的手中抽回。着實迅速地縮到了牆角。
“你不認識這個了？”居夏把那把刀子在我的面前晃了晃，刀柄上的應龍圖案映入我的眼簾。這不是我的那柄短刀嗎！我應該不會認錯的，記得當時師父把刀送給我防身，我特別開心，還讓流火給我的短刀取了一個很神氣的名字“血染龍刀”。
我把血染龍刀從居夏的手裏拿過來，記得上次和窮奇搏鬥的時候好像是把它弄丢了呀，怎麽會在居夏的手裏“你幹嘛偷我的龍刀？”
“誰偷啦！你上次不是都不要它了，沒有我把它留在身邊，它現在說不定早就被哪個神獸給吃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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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你是幫我留着的？”我把血染龍刀握在手裏，刀背上的白光反射出我的半邊側臉，手柄處被重新淬過了，應該是讓居夏修過了一次，難道??????“上次你不告而別，我就把它一直留在身邊，後來又遇見你，本來是想還給你的，但因為那窮奇的力量太大，把它弄壞了。而且有些事情我還不确定。所以，我就一個人先去打鐵鋪把它修好。不過現在，我确定了，所以就來把它還給你。”
“确定什麽？什麽亂七八糟的。”我假裝漫不經心地回應着居夏，發現周圍的氣氛已經被居夏搞得怪怪的了，這家夥想幹嘛？不是要殺了我就是要和我告白，哦！我真的想太多了，他應該是要殺了我吧！
“小東西，我覺得我有點喜歡你。”
血染龍刀從我的手中滑落，我被居夏認真的表情和話語吓得半死，擡頭一臉難以置信的神情，我想我還是應該把龍刀拿起來，如果他又是在開玩笑，那麽我一定會捅死他的。可是現在，我看着他這張俊秀的臉龐，溫柔的笑容。整個身體都不能動了。
“我不知道怎麽回事，每一次看見你，我都很開心。但是我剛開始并沒有意識到喜歡你，我只是想要和你在一起。你出現在珍墓，我很開心，你出現在衛王宮，我也很開心。可是你好像一直在故意躲着我，你不斷地逃跑，我卻莫名其妙的覺得你也喜歡我。但是現在，我不在乎你喜不喜歡我了，當你說七爺比我好的時候，你知道我有多生氣嗎？我知道了，我也确定了，我喜歡的人，就是你。小東西，你看，我把你的這個什麽刀修好了，就想着可以有一天還給你。如果我也想要和這把刀一樣，一直陪着你，你願意嗎？”
我看着居夏誠懇又緊張的面容，他精致美麗的臉上第一次出現的如此的神情。直覺告訴我他不是在開玩笑，而且這樣的神情并不是他開玩笑時候的神情。所以他是喜歡我的，像我喜歡他一樣喜歡我的。可是他的脾氣那麽古怪，他總是喜歡嘲笑奚落我。如果我以後和他在一起的話，他一定會比之前更加過分。看着此刻任我宰割的他，我多麽想殘忍地拒絕他，拒絕他三次，狠狠地拒絕他，等到他傷透了心再答應他。可是，我的嘴已經不聽使喚了，我已經等了好久了，我已經偷偷喜歡他好久了，我現在被全身上下挾持着，唯一能夠說出的一句話便是“我願意。”
好像游魚沖破冰面的剎那，桃花盛開的瞬間。我看見居夏的眼睛瞬了一瞬，忽閃着明亮的光澤。他咧開嘴角，右臉的傷疤讓他的笑容看起來更加可愛。他把身子傾向我，張開雙臂，應該是要抱我。可是我被這突如其來的歡喜打敗，無法動彈。只能等着他來擁抱我。他的身子卻突然定格在半中央，之後瞬間露出一個委屈的表情“好疼！”
“什麽？”我順着他低頭的方向看過去，這個傻家夥，明明看見我把血染龍刀扔在了那裏，還把身子蹭過來，又被戳傷了吧??????我把居夏膝蓋處的傷口處理好，用紗布熟練地包上。擡頭看見他又張開雙臂，我便幸福地栽了進去。渡船搖搖晃晃，我卻一點睡意也沒有了。和居夏在一起，在我的心裏，有可能早就被列為不可能完成的願望之一，除非我也有一只宿蝶。可是沒有想到，居夏的心裏居然和我的心如此的契合。和他在一起，我就會很開心，莫名其妙的開心，剛開始不知道為什麽，直到看見琉璃，我才知道，我喜歡上了居夏。不過說到琉璃，我擡頭看向居夏，他調皮地做了一個鬼臉，我笑了笑，低頭思考如何委婉地問清他與琉璃的關系。
“居夏？”
“恩？”
“你為什麽不相信鲛尾丹可以喚醒前世的記憶還要去找啊？”
“因為琉璃讓我去找啊！”他眸子閃了閃，沒發現這句話很欠扁嗎？
“你和琉璃是什麽關系？”看來這家夥有的時候腦子确實不好使，我還是直接問吧。
“她是我師妹啊！你不是知道嗎？不過她喜歡我，所以一直都對我很好，但是就是對我太好了，我還不喜歡她，所以我就怕她騙我。”
“等等！這是什麽邏輯？”
“诶！總之就是她這個人很複雜，而且還有很多的事情我還沒搞清楚，所以我去找藥，是讓她覺得我還相信她。”
“诶??????”我确定我完全聽不懂居夏的話了。
“但是這個鲛尾丹一定是有什麽功效的，我把這藥留在身邊，說不定哪天就用上了呢！”
“哦！”看來他并不是喜歡琉璃，只是琉璃喜歡他，而他又不想讓琉璃覺得他不相信她，所以那天晚上她是主動撲到他懷裏去的。他們好複雜哦！不過既然他與琉璃沒有那種關系我就放心了，我窩在居夏懷裏，無聊地用手指纏着自己的發梢。忽聽他在我的頭頂又說道“不過小東西啊！你會做牛肉面的吧？”
“什麽？”
我起身，愣愣地看着他。他卻一本正經地說道“你要是不會做牛肉面的話，蛋炒飯也行。我一直都覺得你應該會做一手好菜的，別告訴我你不會做飯哦！你要是不會做飯還不會彈琴的話，我就有點後悔喜歡你了。”
“你說什麽？”如果我的氣憤可以把空氣凝固的話，現在這裏應該是一個冰窖了。
居夏看着我，又露出笑眯眯的表情，像個小孩子一樣繼續說道“因為你要是什麽都不會的話，以後我娶了你，還要養你，這是個賠本的買賣啊！”
“居夏！你去死吧！”我把他狠狠地推到一邊，真是後悔啊！答應他之前就應該跟他約法三章的，不許叫我小東西，不許拿我開玩笑，不許嫌棄我！
我憂傷地坐在一邊，嘟着嘴看着一臉詭計得逞的居夏。我為什麽要喜歡他啊？這家夥變臉比翻書還快，他會不會真的有一天突然就不喜歡我了，然後把我扔進河裏，我又打不過他，怎麽辦？想到這裏，一股絕望的情緒沖進我的大腦，眼淚止不住便流了出來。居夏看見我哭了，表情連忙又恢複之前認真的神态，撲過來抱住我，美目流轉出一陣心疼。
“诶呀！我跟你鬧着玩的，不要哭了好不好？你什麽都不會我都不嫌棄你，因為我會做飯，我還會彈琴呢！你就好好地吃我做的牛肉面，聽我彈琴就好了，什麽都不用做！好不好？”
“胡說！我也會彈琴，之前昭妍教過我了！”我扳開他搭在我肩膀上的手，擦了擦眼淚，賞給他一個漂亮的白眼。他看着我，不說話，臉緩緩靠近我扯出一個可愛的鬼臉。
我完全被這家夥打敗了，死就死吧！就算最後他真的不喜歡我了，只要有現在，我也認了。我整個人窩進居夏的懷裏，窗外吹進陣陣潮濕冬風，吹醒了潮面上的飛鳥，吹走了心傷與夢境。眼波流轉間，我似是又看見初相遇時居夏冰雕般的神情，也許閃過了一絲和我一樣的情緒。
‘這個家夥，為何如此眼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