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2)
:絲巾、茶葉、瑪瑙……秦苒覺得她們回去都可以開一個小店了。
當然花的錢也不少。可奇怪的是,她竟然花得通身暢快,渾然沒有當已婚婦女那時的戰戰兢兢。沈凝溪聽她說了,笑她:“你幹嘛替你前夫省錢?你知不知道他一天的收入能夠咱們買好多倍今天的戰利品?或許還不止。”
秦苒:“我不太喜歡花錢是因為除了打點家用,好像什麽都不用自己操心。買了好看的衣服也比不上在家穿睡衣舒服,戴首飾的時間也少得可憐。這麽一想,我好像還真挺持家的。”她想,若是嫁個普通人就好了。
“你這叫持家?你這叫提早成為黃臉婆!”沈凝溪皺眉,拿着一條絲巾在她的脖子上比劃,然後說,“從今天開始,你要擺脫黃臉婆這個稱號,成為新時代的離異女強人。你要改頭換面,氣死那個不珍惜你的臭男人。”
當然,這話只是說說。生活不是電影,她也不可能突然改變自己,尤其是沈凝溪建議的那種女強人風格。可這番話卻直打入秦苒的內心,她想,不說外形,至少要從生活細節處開始改變。
回到家以後,秦苒給母親打了個電話,問寄養在家裏的那條拉布拉多現在的狀況。杜依依哎喲一聲,說:“它剛來就和樓下的琪琪玩兒上了,現在琪琪肚子大了。以前它的主人沒給它做絕育手術?”
“那不挺好的麽?”她抿嘴笑,“別把狗狗生命中唯一的樂趣剝奪了。”
還沒開始上班,秦苒一個人在公寓裏,樂得逍遙自在。下午,她抱着薯片看了會兒電視劇,随後出門去超市買了一大堆食材回來。一個人吃飯實在不需要花太多的心思,滿足就行。晚餐是白水煮面淋上自制牛肉醬,她吃了滿滿一大盆,最後舒了口氣,把窗戶打開,走到陽臺處開始擺弄剛買來的幾株植物。
這樣的生活沒有半點憂心事,而她也好像逐漸擺脫了離婚綜合征,雖然偶爾還是會在夜裏翻來覆去地睡不着,但相較于之前,情況已經改善許多。睡之前,她會留一盞燈,跟別人不一樣,有光亮的情況下她才能一個人睡着。
對面新搬來的鄰居有點詭異。秦苒到現在都還未見過他一面,也沒見他回來過,更別說偶遇。
這天晚上,她去小區外面的超市買了一罐甜米酒回來,剛從電梯出來,就看見對面那扇打開的門。可沒過兩秒,門就被關上。她暗自感慨時間不對,大半夜又不好臨時去拜訪鄰居,更何況萬一裏面是對情侶。就在這時,秦苒突然想起鍋中還鹵着叉燒,拍了拍額頭,趕緊拿鑰匙進屋。
這幾天下來,她之前甩掉的肉長了些回來,臉色也紅潤不少。得過且過的日子雖然沒有特別出彩的地方,倒也安心和樂,至少不會被亂七八糟的事情給堵塞。
——
除夕那晚,謝簡開着車經過幾近空曠的高架,繞遠路回了公司。謝老爺子在前一天打電話給他,讓他務必帶着孫媳婦兒回家。老爺子說,你媽在廟裏不肯回來,你那不争氣的爸也成天把自己關在屋裏,家裏除了管家沒幾個人陪我了。
他無奈,只得借口說秦苒生了病,不方便過來。
老爺子嘆了口氣,說好好好,你們都別管我了,讓我這個老頭子一個人過,等我死了你們擡口棺材來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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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那天,謝簡開車回了趟老宅,提了新年禮物上門,陪了爺爺一整天。臨走時老爺子拍着他的肩,塞了兩個紅包給他,說:“另外一個是給孫媳婦兒的。”
謝簡捏着紅包,往停車的公路上走去。
天已經黑了,雪又大,道路雖然被清理幹淨,可沒多久就難以通行。那晚,他被困在公路旁,手機沒了電,獨自一人在車裏呆到天亮。
而秘書最近很苦惱,大過年的,要陪着老板在公司加班。在數倍工資和一個月假期的誘惑下,他只能背上行李,從千裏迢迢的家鄉趕回來,被老板壓榨。
常年來一貫以精英外表示人的老板最近變得很反常,不僅經常對着空氣出神,更是問他一些稀奇古怪的問題,比如他和女朋友的相處方式、女人生氣該怎麽哄等等。秘書扶額,在他問第四個問題時,說:“謝總,其實我沒有女朋友。”
謝簡看了他一眼,神情平淡地“嗯”了聲。
“其實,女人應該只需要一份真心吧。”秘書思忖幾秒,說,“如果以真心待她的話,她會感動的。”
謝簡又“嗯”一聲,神色晦暗。秘書心想,這是懂了還是沒懂啊?
這兩天雪一直下,秦苒自從搬了新家,還沒來得及請好友吃飯。大年初八那天,她買了煮火鍋的食材回來,把盧果果、顧懷蕊等人請過來吃飯。中途洗碗時,她想起方駿,便打了個電話給他,讓他帶着女兒一起過來。
這一來就是六個人,個個拖家帶口的,最後算上盧果果肚子裏那個,得是七個人。顧懷蕊和她老公來得最晚。兩人挽着手一起進屋,男方英俊斯文,手裏提着一個新鮮的水果籃子。
原本就不大的公寓顯得有點擁擠,所幸大家都是熟人,沒有半點拘謹。
方駿的女兒晴晴長了一雙尤為黑亮的眼睛,父女倆看着有點相似,若不說沒有血緣關系,外人肯定會以為他們是兄妹。
吃飯前,方駿來廚房給她打下手。秦苒無意間問起:“你沒帶着晴晴回家過年麽?”
“現在這邊就我和晴晴兩個人。我爸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他手上專注地洗菜,側過臉和她說話,“不過爺爺奶奶還在,除夕那天我回去看了他們。”
“嗯。是應該多陪陪老人。”
“晴晴那丫頭可真是喜歡你啊。”過了會兒,他說,“剛進門的時候,連看都不看我一眼。後來還偷偷跟我說,秦阿姨長得好可愛。”
秦苒打趣道:“你該不會是嫉妒我了吧?”
方駿老實答:“嫉妒倒沒有,只是有點失落。”
家裏的桌子剛好能坐下七個人。衆人圍着熱氣騰騰的火鍋涮羊肉,因為有小孩子和孕婦,只能飲料代酒。
顧懷蕊和她的丈夫雖然結婚快兩年,可仍舊如膠似漆,俨然新婚夫婦。而盧果果則因為懷孕,脾氣見長,跟丈夫撒嬌不成就翻臉,惹得桌上唯一的小丫頭捂嘴偷笑:“盧阿姨比晴晴還小氣。”
“阿姨肚子裏有寶寶了,是寶寶小氣。”
誰知這小丫頭拆她臺:“阿姨你不要說謊,這是耍小孩子脾氣,我爸爸就經常這麽說我。”
盧果果對這童言無忌感到好氣又好笑,最後瞪了丈夫一眼。
半夜十點左右,衆人陸陸續續離開。餐後桌上一片狼藉,方駿主動要求留下幫她收拾。秦苒指了指在沙發上揉眼睛的小丫頭:“我自己能行,你趕緊把孩子帶回去休息吧。”
“那好。”他把女兒從沙發上抱起來,“跟秦阿姨說再見。”
“阿姨再見。”
秦苒送父女倆下樓,順便把脖子上的圍巾拿下來遞給方駿:“給孩子圍上,這麽冷的天。”
晴晴乖巧地親了下她的臉,最後甜甜地問:“阿姨,我以後還能來找你玩兒麽?”
“可以呀,随時都可以。”秦苒摸了摸她的頭,“阿姨做好吃的給你吃。”
父女倆離開後,秦苒跺跺腳,轉身往樓道內走去。電梯在十五樓停下,正好是她所在的樓層。她想,或許是那個素未謀面的鄰居?可轉念一思考,這一路上根本沒見過有人往這邊來啊。
她撇開一些奇奇怪怪的念頭,回到屋裏,收拾好餐桌,泡了個熱水澡便睡下,第二天中午才醒,又懶得做飯,随便叫了個附近的外賣,吃完就看電影,安然自得地享受單身生活,實在清閑。
☆、第二更哎
假期的最後一天,雪總算停了,陰沉的天空也開始放晴,但仍舊冷到骨子裏。秦苒裹着毯子蜷在沙發上看《傲慢與偏見》,在看到開頭勢利的本尼特太太要求丈夫去拜訪新來的鄰居時,突然又想起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鄰居。
于是在吃晚飯之前,秦苒簡單披了件羽絨服,挽了個發髻,來到對面,按響門鈴。按照之前那位女主人的敘述,她事先在腦海裏把這位鄰居的形象構想了一遍。他應該是一名戴着眼鏡、中等身材、面容憨厚的工薪族,如果他再善談些,她想她的鄰裏關系應該會處理得非常融洽。
結果按了幾遍門鈴,沒任何回應。
秦苒猜,或許他已經回家過年。她這樣唐突,應該等些日子後再來打擾也不遲。也可能是她運氣不好,每次都逢不見合适的時候。
她只得回到屋裏,繼續看電影。
吃晚飯之前,門鈴突然響起來。她急忙将毛毯掀開,穿好衣服鞋子去開門。應該是那名鄰居。
她将手搭上門把,換上一副友善的表情,連門外是誰都沒來得及看。
——
門鈴突然響起,蓋着毛毯打盹的謝簡緩緩睜開眼。這幾天的超負荷工作讓他從內到外都非常疲倦,太陽穴總是“突突”地跳。前幾天着了涼,加上過度勞累,他今早起來吞了兩片感冒藥,結果一不小心睡到現在。
他捂嘴咳嗽了兩聲,來到玄關處,順着貓眼看出去,在看到來人時,渾身的肌肉都僵硬起來。
待她離開後,他迅速去洗了把臉,換上一件正式的西裝,拿了玄關處那束玫瑰。
約莫幾十分鐘後,他終于來到她家門前,按響了門鈴。即便事先預料到可能會吃閉門羹,但因為有了十足的心理準備,加上他認為這不是一件能夠一蹴而就的事情,所以心态放得很正。
前幾日,他故意避着她,早出晚歸,就是為了放慢節奏。
他知道以前那場枯燥又缺少溝通且布滿裂痕的婚姻讓她經歷了很痛苦的一段時期,她現在對他肯定萬分怨恨,但他抑制不住心裏的沖動,出高價說服了那對夫妻,搬到了這裏。
自從離婚後,謝簡每晚都睡得很不安穩,常常做些奇奇怪怪的夢,醒來時胸口處感覺空缺了很大一塊,悶得透不過氣來。過年那段時間,他幾乎是一個人度過,冷冷清清地,只能靠工作轉移注意力。
昨晚,他随便煮了點白粥吃下。電視裏播着極為無聊的諜戰劇,角落裏那兩只倉鼠還在跑輪,牆上的鐘滴滴答答地走,時間過得無趣又緩慢。他知道她請了朋友來吃飯,十點多的時候,她送客人離去,臉上挂着一種他從未見過的輕松笑容。後來他跟着她出了門,在樓道裏遠遠地看見她跟男人抱着的那個孩子告別。他雖然不願意承認,內心卻十分嫉妒。
離了他,她似乎過得很好,而他則過得十分艱難,每日都像在油鍋裏煎熬一般。
——
門外的人是謝簡。
秦苒有些眩暈。她的表情當場便僵硬住,同時腦海裏迅速将那日女主人的話過了一遍,又将這幾天的疑惑串聯起來,很快便明白是怎麽回事。
他穿着極為正式的西裝,手裏捧着一大束豔俗的玫瑰,站得筆直,面帶微笑:“你好,我是你新來的鄰居,謝簡。”
這樣沒有新意又尴尬的開場白讓空氣凝住。
秦苒盯着他那張俊臉,差點說出“你臉皮怎麽這麽厚”的話來。但她懂伸手不打笑臉人這個道理,于是繃着臉緘默。這樣尴尬的場景,她實在想不出一個詞語,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最後毅然決然地将門關上。
客廳裏,秦苒揉着頭發來回地走。她想不通他做出這種行為的根據。而她原本都已經過習慣了脫離他的生活,偏偏在這個時候,他又介入進來。
她頭疼又有點不知所措,最後停下來,來到玄關處,再次将門打開。
他還在門外。秦苒下意識拔高語調:“如果你是因為後悔那筆分給我的財産,那麽我看不起你。”她只能想到這個理由。離婚那天,他分給她的財産足夠她花幾輩子。
“是,我後悔了,但不是因為財産。”他說。
她二話不說将門關上。
很快,敲門聲又傳來,頻繁且有毅力。秦苒無奈,心煩氣躁地去開門。
“上次你讓我找的u盤。”他攤開掌心。
她冷淡回之:“謝謝。”說完去拿他手裏的u盤。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在她靠近時,他的掌心稍稍往上擡了下,和她的指腹有輕微的摩擦。
謝簡盯着她:“不客氣。”
門“砰”地一聲被關上。
秦苒快瘋了。她覺得她應該找謝簡談一談,至少心平氣和地坐下來,說說兩人未來的發展。她不想這樣,每天和他低頭不見擡頭見。這樣痛苦又尴尬,她怕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防線被他擊潰,然後又陷入無止境的怪圈中。
晚上,她找到他之前的號碼,發了條短信讓他過來一趟,說是要談談。
幾分鐘後,謝簡準時出現門口。他穿了一件黑色毛衣,捂着唇咳嗽,“抱歉,有點感冒。”
“進來吧。”
他低着頭沒動。秦苒把那雙女士拖鞋扔給他:“我一個人住,沒多餘的鞋子。”
進屋後,像對待客人那般,她給他倒了杯水,招呼他坐下。
秦苒進了卧室,出來後,把一個紅色小本子甩在他面前:“我們已經離婚了。”
謝簡用手掩着唇,臉色略顯蒼白:“我知道。”
“所以,謝先生,我希望我們橋歸橋路歸路,各過各的,誰也不幹涉誰。如果可以,我希望你盡快搬走。”
他正色,一言不發地看着她。
她繼續說:“當然,如果你很喜歡住在這裏,那我搬走也可以。”
“我沒有惡意。”他終于開口。
秦苒居高臨下地看着他:“我也沒跟你開玩笑。”
她和他對峙着,氣氛冷凝又讓人極為不愉快。既然要斬斷,當初他們從民政局出來那一刻,就應該徹底斷幹淨。
半響後,謝簡眼裏流露出痛苦的情緒,喉結滾動了兩下,艱難地開口:“苒苒,我很想你。”
他說這話的時候,語調緩慢又誠懇,很容易讓人覺得這是發自肺腑的話。
這樣的話并沒有給她帶來任何沖擊。在秦苒眼裏,他是一個手段極為高明的騙子,把她耍得團團轉。這種形象根深蒂固,造成她對他的戒備和排斥。而她相信,他現在這番話,也不過是因為在閑暇時期想起了曾經有個盡心盡力為他做飯洗衣暖床的妻子時編排出來的謊言。
她不會再輕易上當,更不會聽信他的鬼話。
看他的态度,這場談判是泡湯了。她頭昏腦漲,再也不想多看他一秒,最後下了逐客令。
謝簡邊咳嗽邊起身,輕輕說了句“晚安”。
“希望你能認真考慮我剛才說的話,終止這個無聊的舉動。謝先生,這個世上還有很多吃不起飯的窮人,而你有一時興起就買房子的心情,還不如多幫助一些可憐的人。”
他側過身來,咳嗽仍舊沒停止,“我會考慮的。”
她冷聲回:“謝謝。”
——
睡之前,秦苒點開了有些時日沒有逛過的論壇,想了半天,最後發帖求助:離婚一個多月,前夫今天搬來我隔壁,我該怎麽辦?
帖子很快就有人回複。第一個回帖的人說:天吶,好狗血,樓主快詳細說說。
秦苒把她的經歷簡略地敘述了一遍。
第二個人回:這樣看來,你前夫肯定是想挽回。他一定是失去你感到後悔了,說明他對你有感情。
後來有一堆人贊同。
她關了電腦,頭疼地躺進被窩裏,直到淩晨兩三點才睡着。隔天開始上班,秦苒被昨晚設的鬧鐘給震醒,在被窩裏賴了一會熱,最後迷蒙着雙眼起床做了小米粥、煎蛋和吐司。
出門時,她正好遇見拿着公文包準備去公司的謝簡。
“早上好。”他別有深意地看着她。
有什麽比早上起來和前夫面對面更尴尬的事情麽?秦苒沒理會,大步朝電梯口走去。
這裏住的大都是上班族,這個時刻電梯有些擁擠。數字逐漸變小,到十五樓時,電梯門打開,裏面擠滿了人。秦苒抱着試一試的心态站上去,電梯很快就發出了“嘀嘀”的警告聲。有人的表情瞬間不太耐煩,“小姐,坐下一趟吧。”
她面露尴尬地退出來。
謝簡趕上來,沉默地站在她旁邊,高大的身形卻很難讓人忽略。她見了他那張臉就心裏窩火,連帶着等電梯也沒了耐心,扭頭就朝樓梯口走去。
她更加确信她上輩子肯定對他做了壞事,現在他要來讨債。
新年第一天上班,秦苒的狀态十分不好,連着出了好幾個錯誤,被主編教訓得狗血淋頭。等結束工作回到家,她又在小區門口“偶遇”了那人。
如果說今天早上還能稱之為巧合,那麽下午,她動動腳指頭就能想到這是某個人刻意制造出來的“巧合”。
秦苒黑着臉朝他走過去,十分火大地問:“姓謝的,你有完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