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好，我知道了。”
一天之內，沈姜接了數個電話，先是慕雲安後是尚天英，再是段喻團隊和陸柏庭那邊，照片的事得出結果了，無一例外，她聽到了同一個名字。
——關晴。
第一星探的照片是她給的，兩套都是。
尚天英得知照片中實際并沒有什麽出格內容，下保姆車和同行已是全部，便對底片沒什麽興趣。慕雲安處在家人立場，沒管那麽多，直接大手一揮将底片盡數買下。
徐民安最後一個給沈姜打電話，沉沉嘆了口氣：“劇組的演員在背後動這些手腳，是我的疏忽。”
他就差說‘對不住你’，沈姜忙道：“徐導哪裏的話，這件事和您無關。您給我機會我感謝還來不及，我還不至于糊塗到這個份上。”
徐民安說：“你能這樣想我就放心了，這段時間非議的聲音多，平白無故被潑髒水，就怕你頂不住給自己太大壓力。行了，這件事我會解決，我的電影我的演員，不會讓你們白受委屈。”
沈姜謝過導演，放下一樁心事。
沒多久，和家人一起迎來了出道後的第一個新年。網絡上的聲音消減許多，網絡自帶天然屏障，她的‘知名度’并不具備現實效應，關掉手機，嘈雜聲音便不複存在。
年後，過完元宵節沈姜就搬進了慕雲安送她的獨棟公寓。
充裕的假期，娛樂圈新鮮事換了一波又一波，先是全民吐槽春晚，後是各大衛視的元宵晚會，不僅能看到群星璀璨，還能看到各個電視臺在嘉賓陣容上卯足勁各種角力，網友們抱着瓜子汽水無比悠哉。
三月初，春節氣息差不多已經消散完畢，《龍潛》這部電影正式開始了宣傳，年前和一衆主演有關的種種負面消息，也再次被人提起。好不容易過了段清淨的時間，沈姜又被推上風口浪尖，電影發布的第一支核心預告片之下，評論不一，她重新成為網民議論、攻擊的對象。
“風格好像和徐民安以前的電影都不一樣，看劇情感覺有點好看哎！”
“什麽鬼色調和服飾，哪個朝代的啊，槽多無口，徐民安真是不行了……”
“陸柏庭果然是陸柏庭，演技還是那麽出色，段喻的表現也超出預計，本來還以為他會跟不太上這種片子，沒想到表現很給力。至于女主角……呵呵。”
“我覺得女主角看上去還不錯啊，好幾個眼神和動作都戳中了我的點，徐導演的電影都是原聲吧？她的臺詞很好啊，比很多收不了音永遠只能靠後期配音的女演員強多了不是嗎？評論裏罵女主的都是什麽情況？”
“明明三個主演演技都在線，尤其女主角，演技絕對是對得起顏值的，搞不懂為什麽評論裏的某些人要捧二踩一，評價演技就不要帶上個人偏頗的喜好好嗎？另外，厭女症是病，得治。”
“沈姜是本色出演沒跑了吧，那風騷的樣子，果然是能同時約兩個男明星的人，照片的事情這麽久了還不出來澄清，是無話可說？還說網友黑她，要真無辜怎麽連句話都不敢說，只知道裝死，真是24K純妖豔賤貨。”
“好好一部電影為什麽要選那樣一個女主角，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看到就倒胃口，就算有陸柏庭和段喻，我也絕對不會去電影院看，不想給這種婊貢獻票房！[拜拜]”
……
做完瑜伽的沈姜站在窗前，面癱着一張臉看完了官博熱門評論裏的內容。
人的惡意來的就是這麽莫名其妙，她什麽都沒做，就因為幾張模棱兩可的照片，她一下子就成了這些人眼裏的‘賤人’。有多少站在道德制高點抨擊她的人，真的站得住那塊道德高地？又有多少人是真正因為‘她沒有底線’而厭惡她？這些事情只有她們自己知道。
手機震了震，微信收到幾條消息，點進去一看，江謠不愧是她‘後援團第一人’，第一時間看完預告後，跑來表揚她。
謠謠：棒！表現的很不錯，本仙女為你驕傲～沈姜被她逗笑，回了個親親的表情，接着退出去點開另一條消息——陸柏庭發的。
前輩：成片沒有辜負我的期待，看來你的壓力可以消失了。
她思忖幾秒，回了個兩拳托腮、張着嘴笑的大圓臉表情圖片。
等了二十幾秒，沒有動靜，她準備退出微信，那邊回過來一句話。
前輩：那麽，點映會見。
。
初春時節，暌違電影圈數年之久的徐民安攜《龍潛》正式回歸，3月6號這天，于首都人民大劇院舉行第一場點映會，業內衆多專業影評人、逾百家媒體，悉數到場。
這樣的場合，尚天英自然要陪同沈姜出席，一大早就到她獨居的地方接人，妝發前後弄了三個多小時。小禮服是尚天英出面向品牌借的，奢侈品中比較小衆的一個牌子，也虧《龍潛》女主角這個身份不丢人，不然還真不好保證品牌公關會點頭。
其實沈姜自己的櫥櫃裏私服夠多，禮服也不少，但尚天英說以後出席活動遲早要和品牌合作，接受品牌贊助，就當趁早習慣。再者，出席活動穿的衣服，價位相同，品牌贊助和你自己買的，對這個圈子來說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意義。
點映會現場，尚天英陪她到位置坐下就交際去了，這樣的場合有不少她的老熟人。沈姜坐在陸柏庭和段喻中間，緊張感十足。
影評人和媒體的票都是劇組給的，其他的業內人士則是從各自渠道拿到的，另有幸運買到了票的少部分觀衆，劇院夠大，這幾塊觀影區域特意隔開安排。
徐民安一番簡短講話後，首映正式開始，沈姜雙手交握，緊緊盯着屏幕。陸柏庭注意到她的忐忑，側目看了她一眼。
“放松。”
她擡眸迎上他的目光，沒說話，抿唇笑了笑。
。
制作公司和審核序號等字樣出現之後，畫面黑了兩秒，而後是一派碧藍如洗的天空，鏡頭緩緩下移，定格在一戶庭院中的某一院落。
夕陽西下，秋千和爬滿綠藤的花架籠在日落一片昏黃暗光下，穿着碧色衣裙的少女面容嬌麗，模樣嬌俏，枕着手臂趴在窗沿，捧着本書一字一句地念。
念了幾句，少女喪氣把書本一擱，嘆道：“還背不下來，明天又要被先生訓了。”
“女郎——”一個小丫鬟匆匆奔進來，“郎君在外邊放糧！有好多好多人……”
少女一聽，立刻跳下地，“走，我們去看看阿爹！”
兩個身影轉瞬跑遠，鏡頭轉換，從院牆略過，外頭街道上到處是衣衫褴褛行乞的難民，充斥在整座城鎮之中。
鏡頭一切，一間屋子裏，一群身着官服的中年男人面色愁苦，為首的一個向簾後請示：“大人，現下該如何？宮醫至今束手無策，依他們的話将前幾日在城北角暴斃的那幾人燒淨了，今日又出了數起同樣的患例，再想不出辦法，怕是……”
“壓。”
高臺低案後的人已是遲暮之年，不僅沒有半點龍鐘老态，聲音反而透着一股低沉威嚴之感。
“可若是實在壓不住……”
鏡頭進入簾後，男人滿頭白發中夾雜着些許灰色，眼神凜毅，沉沉一片。他放下茶杯，底部重重磕在桌上。
“……壓不住，也要壓！”
畫面黑了，三秒之後，突然響起一陣嘈雜的哭喊聲，大人、小孩、男人、女人……到處都是哭天搶地。漫天的箭矢從高牆外飛來，城門口堆積了無數的屍體，無數人前赴後繼想要沖出去，卻都一個接一個倒下。
而後是沖天的火光，火勢從城邊角燒起，迅速蔓延，黑沉沉的天被燒紅，一座煉獄火城給漆黑天幕亮起了光，紅色的火和滿地紅色的血融成一片，妖冶、殘酷。
畫面從上方俯瞰整座火城，一點一點移至城北角，傳言被瘟疫感染的護城河早就封禁起來，此時卻成了最後的生路。
一群滿臉灰黑的人泅水逃生，潛了許久，終于從河道越過城牆。
最初出現的少女也在其中，發絲濕漉淩亂，她怔怔望着不遠處的火光，望向那無窮的黑色夜空，眼裏流不出淚，只剩下無盡的絕望。
五秒的夜空全景，場景切換，一間雅致的小屋內，高大的男人站在庭院前，靜靜看着幾樹花被雨珠打落在地。
背影很模糊，從後面看不出是誰，半晌，只聽得他悠悠一聲：“天……變得真快啊。”
音樂悠揚響起，畫面一黑，屏幕正中央出現兩個碩大的字——
龍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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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姜出場的少女裝扮和預告片中簡直判若兩人，看她妖豔的扮相那麽勾人，實在想不到她也能hold住清純造型，看着就像個還沒長大的小姑娘，嫩得很。開場不過五分鐘就帶來了一次感官刺激，那場大火全景讓不少普通觀衆小小地倒吸了一口氣，尤其是沈姜泡在水中望着天際火光的那個表情。
不少坐在一起的影評人也交頭低語，原本對這個好看的年輕女孩僅有的五分期待，現在稍稍上升了一些。
沈姜的電影首次點映，江謠說什麽也不會缺席，拍完雲水傳奇在家休息的這段時間，看着網上因龍潛宣傳重新出現的攻擊沈姜的聲音，她早就憋了一肚子氣，而今總算是暢快了不少。
——說沈姜沒實力靠潛規則上位的，這開場的五分鐘就足夠扇得他們臉腫！
“這麽壓抑的劇情，你怎麽還笑起來了？”慕雲安見江謠居然彎了嘴角，滿臉古怪不解。
他出聲，江謠才想起來身旁有這麽號人在，輕咳了聲，斂好表情，小聲解釋道：“我這是替姜姜高興，覺得壓抑說明她演得好。看誰還敢惡意抹黑她……”
“你倒是認真。”慕雲安挑了挑眉。
上次他送她回去，他看她是沈姜的朋友，秉承着禮貌的原則，試圖和她閑聊溝通，沒想到她卻一改在沈姜面前滔滔不絕的模樣，成了個鋸嘴的葫蘆，問一句話蹦不出三個字來。
看樣子她似乎并不想和他有過多的牽扯。
慕雲安想明白這點之後，順從地閉嘴，後半路沒再開腔。
今天他們兩會坐在一起純屬巧合——江謠的票是沈姜給的，慕雲安的票也是，到現場一看，嘿，連號。避開顯得有些着意，他倆就這樣相鄰而坐，一個靠向左邊，一個靠向右邊，各自拉開距離。
江謠不想和慕雲安多聊，只是忽然想到個問題。
“你是姜姜的哥哥。姜姜和男演員演親密戲，你應該不會介意或生氣吧？”
“……親密戲？”
“對。”她看了慕雲安一眼，“貌似這部電影裏，姜姜和陸柏庭前輩有些親昵鏡頭。”
作為一個不僅不拒絕劇透，還總喜歡主動找人給自己劇透的人，江謠早就問過沈姜一些關于這部電影的內容。有親昵鏡頭是沈姜自己說的，結局有反轉劇情也是她告訴她的。
慕雲安一聽臉唰地黑了，良久擠出幾個字：“……視情況而定。”
如果過度，那麽他絕對絕對要找沈姜好好談一談。
江謠未語，盯着他，幾秒後噗嗤笑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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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名過去，劇情正式開始，凝神看着屏幕的沈姜對自己開場的表現還算滿意，松了口氣。
陸柏庭一邊看着電影，一邊歪頭稍稍靠近她，“其實在片場的時候我就想說……”
沈姜以為他要給自己提建議，面色一緊，“什麽？”
“……你穿那條碧色的裙子，還蠻好看的。”他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