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沈姜有點尴尬，沖慕雲安虛晃一指，吐出兩個字：“我哥。”甩給他一個眼神，清了清嗓，“關門。”而後走過去，默默在江謠對面坐下，還順手把她碰翻杯子灑在桌上的水擦幹淨。
慕雲安在沈姜旁邊落座，對面的人自他開門起怔愣着小半天沒有回過神來，他眯了眯眼，一笑，“又碰面了……哦對，你姓什麽來着？”
沈姜狠狠怼了他一下，看向江謠，“一直沒機會介紹，這是我表哥，慕雲安。”
同寝這麽久，她們之間掏心掏肺，但她很少提到家人，幾次故意別開話題之後，江謠察覺到她不喜歡談這個，之後便心照不宣地主動避開。
沈姜不是有意瞞着，只是說了一點，就有更多的地方需要解釋，那一團亂麻糟心難梳難理，能不提幹脆不提。
江謠看了他一眼，諾諾張口：“我姓江，江……姜姜的同學加舍友。”咽了咽喉嚨道，“上次把酒灑在慕先生身上，很抱歉。”
沈姜她哥？他是沈姜的哥哥？！
江謠有種踩在雲上的虛幻感。那天她潑了他一身酒，主辦方幾個工作人員根本不管她是哪個公司來的藝人，當即冷臉呵斥了她一頓。她被周圍一衆人看盡了笑話，尤其是溫以嬌，端着酒杯站在不遠處看好戲，那一臉嘲諷她到現在都忘不了絕世天君。
這怎麽會是沈姜的哥哥？不真實。總覺得是來找她麻煩的。
沈姜了解她，知道她表面大大咧咧，實際心思重，這段時間恐怕為着這件事覺都沒怎麽睡好，見她此刻仍一臉惶惶，有些後悔沒早點和她說清楚，早點打消她的憂慮。
當着慕雲安的面不好多說，沈姜咳了聲，說起她叫自己出來的事，“你怎麽又請假了？”
江謠正了正臉色，“其實也不是單為你的事回來的，原定後天進棚拍照，碰上你這事……我就提前兩天定了機票，反正這兩天也沒我的戲。”
電視劇篇幅長是長，奈何都是給男女主角增光添輝，沒有她一個配角發揮的餘地。
“進棚拍照片？什麽照片？”
“雜志，和杜婷、佟禾蘭一起拍，登下個月的封面。”
杜婷和佟禾蘭是江謠公司目前最紅的女演員，收視實績和人氣在一線小花旦中位列前茅，很明顯，江謠這是跟着“雙一姐”一起上封面混臉熟，不然像這種大牌雜志，怎麽輪也輪不到她。
江謠說：“我經紀人讓我一定要回來，她說這次機會難得，憑我自己，兩年內能混到上這幾大雜志封面就算運氣好，不然我也不願意在拍攝期間請假來請假去。”
誰都知道這樣有多影響一個演員在業內的評價，和軋戲一樣，都是不敬業的行為。
沈姜一聽立馬瞪眼，“為了拍封面讓你回來，丢西瓜撿芝麻，你經紀人沒毛病？”
“她說時尚圈好好拼一把，說不定也能闖出一條路來。”
“……”沈姜開始質疑那位經紀人的專業性了，“時尚圈最是跟紅頂白，指望時尚圈先混出頭再殺回影視圈？這順序颠倒的……”
“去年不是紅了個模特，時尚圈硬生生捧起來，今年開始拍戲做演員了。”
“那是模特，正經挂靠着時尚圈的，哪能一樣？”
江謠無奈嘆氣：“她覺得我能另辟蹊徑，我有什麽辦法……”
慕雲安一直沒說話，食指指腹摩挲着木質桌面，靜靜聽她們對談。
對面這個江舍友小姐……難怪沈姜那天會直言要他不許給她使絆子，聽起來是有點慘。不過‘可憐’也只是一瞬間，慘的人多了去了，挨個同情同情的過來麽？她毀了他一身西裝和一天好心情，看在妹妹的份上不找她的麻煩，夠給面子了。
“不說這個。”江謠喝了口咖啡，“你的事打算怎麽處理，先是段喻後是陸柏庭，誰盯上你了？”
沈姜輕笑，連江謠都看的出來，怕是圈內圈外只要是明眼人，大概都知道了吧。
“我經紀人會處理，讓我別回應。”
“我觀察了下，網上黑你的，除了水軍，袁允菲的粉絲也在渾水摸魚。”
沈姜沒在意袁允菲，注意力在前者，“水軍？”
“對，點進熱門話題，普通網民裏夾着一堆沒頭像、id亂七八糟的號，點進去一看主頁內容幾乎都是各個時段的熱門事件相關，帶着話題刷的。”
沈姜心裏有計較，沒多言，只說很快會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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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三人出了餐廳，江謠本想和沈姜一起吃晚飯，沈姜和陸柏庭有約，只能推了神奇的地球系統。
慕雲安去停車場取車，街邊燈火明亮，沈姜和江謠為了以防萬一，到拐角屋檐下站着等，避開人多的地方。
兩人低聲說着話，旁邊七八步遠的地方，一群背着單肩包、打扮入時，五官卻稚氣滿滿的女孩注意到了她們，熱聊的聲音漸小，交頭接耳地看着她們竊竊私語。
“你是……”
幾個看起來只有初中年紀的女孩靠近，為首的一個盯着沈姜的臉，皺眉語氣略不善：“你是不是第一星探照片裏的那個女的？”
沈姜和江謠不妨被一群小女孩質問，愣了愣。
她們沒說話，後邊的一群女孩你一句我一句地接起話來：“是啦，就是她，和微博上的一樣，不會錯！”
“我也認得，我看了好多遍。”
“龍潛發布會也是她，沒錯啦。”
“請問，你們有什麽事……？”盡管不悅，沈姜還是保持禮貌詢問了一聲。
最開始問話的那個皺眉盯着她，“你就說你是不是吧？叫沈……反正就是那個姓沈的。”
不等沈姜回答，江謠将她一把拉到身後，擋在她面前，“小朋友，放學了就早點回家，纏着陌生人在大街上問東問西可不是什麽好行為。”
“不否認就是承認咯？”女孩指着她們，表情略兇，目光極力越過江謠，朝沈姜而去，“照片是不是你故意放出來的，你想借我們哥哥炒緋聞是不是？你知不知道你把哥哥害得多慘，現在到處都是黑他的人！你以為這樣就能紅嗎？我勸你還是趁早自己承認，別拉我們哥哥下水，不然……”
沈姜內心翻了兩個白眼，你這麽牛你怎麽不找段喻說去？
再說了，炒緋聞？？放着陸柏庭不炒和你哥哥炒，這是在看不起陸柏庭那一堆影帝獎項還是在歧視她的智商？
網上loli粉那一套‘陰謀論’原來還真有人信？沈姜看着面前這位活生生的loli粉，不得不感慨了一把段喻魅力之大，果真老少通吃。
江謠懶得和她們說，拉着沈姜就走。誰知小姑娘不樂意，一把抓住江謠的包帶，滿面怒容。
“我還沒說完！讓我們哥哥替你背黑鍋，你不澄清就別想走！”
江謠皺眉，甩開她的手，那小姑娘越發張狂，伸手就去抓江謠的頭發，幸好沈姜拉了一把才避開。還沒站穩，那個loli粉行事果真不愧loli粉在網上的腦殘之名，揚手就把手裏塑料杯中的可樂潑了過去。
江謠下意識護過沈姜，替她擋了這一下，可樂全潑在自己身上，衣服濕了一半。
取車出來的慕雲安正好看到，當即下車快步過來，捏住那小姑娘的手腕冷冷怒斥：“你幹什麽？！”
“我……”突然冒出個大男人，小姑娘稍稍有些怕，卻還是梗着脖子，“她背後使陰招，我替我們粉絲群教訓她——！”
方才一直隐忍的沈姜突然上前，奪過後面幾個小姑娘中的某個手裏的可樂，揭了蓋子‘嘩’地一下全倒在了那女孩頭上。
“你媽不教你，我替你媽教！”
速度之快，令人反應不及，那群女孩全都傻了，被慕雲安抓着手腕的女孩猶如落湯雞。見慕雲安表情陰沉吓人，又見原本面色淡淡的沈姜剎那變了張臉，眼神寒如利刃，被她潑了的江謠也斜眼冷冷睨着她，她咬咬牙，憋着浮上的淚意，顫聲道：“是你先拿別人炒作，我才……我才……”
“你親眼看到我炒作了？”
“她們都說……”
“她們是誰？她們親眼看到了？”
沈姜堵地她說不出話，“你以為自己很英勇？要不要照照鏡子，看看你用手指着別人，對別人大呼小叫，還用飲料潑別人的樣子有多醜！你覺得你段喻哥哥看到有你這樣的粉絲，是會覺得榮幸還是惡心？”
一句話，唰地讓小女孩紅了眼睛。
後面一群女孩的同伴早就吓呆了，別說拿出手機拍，集體縮着脖子往後挪了挪，看着她們的眼神滿是害怕。
沈姜不想和這些又蠢又毒的‘小朋友’浪費時間，眯了眯眼道：“年紀輕輕，別光知道花癡男人，多長點腦子！”
說歸說，竟然敢動手！她實在是氣極了。
江謠擦幹淨皮膚上的可樂，白了她們一眼，“數到三，再不走就報警聯系你們學校。”
慕雲安适時松手，那群女孩愣了愣，而後驚慌地作鳥獸飛奔跑走。
江謠這也是防她們在背後拍照上網亂說，沈姜現在的麻煩已經夠多了。
手機鈴突響，沈姜本想送江謠回住的地方，看着來電顯示‘陸柏庭’三個大字，頓了頓。
江謠瞥見，體諒地擺了擺手，“你還有事就先去吧，我自己回去。”
沈姜想了兩秒，給陸柏庭回了一個快捷短信——“暫時不便，兩分鐘後給您回電。”
而後擡眸對慕雲安道：“我和朋友約了見面，有點事要處理，你幫我送江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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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姜和陸柏庭約好的地方離她和江謠見面的餐廳不遠，打的十多分鐘就到了，他臉上略帶些許旅途之後的疲憊，大概是一下飛機就匆忙趕來了。
周雲見她來了，打了聲招呼離開包間，把地方讓給他們。
“晚飯吃了嗎？”
她點點頭：“吃過東西了，暫時沒什麽胃口。”
時隔這許久，沈姜面對他的目光有些不适，當初進組時初見的距離感又出現。
陸柏庭見她坐的端正，斂眉低目表情肅然，沒了在劇組相處時的自在姿态，蹙了蹙眉頭，“你很擔心第一星探披露的照片？”
“……沒有啊。”沈姜一怔，“我經紀人和徐導演的班底都很專業，我相信他們能應對好……前輩你的團隊和段喻前輩的團隊也是。”
“那就放松點。”
“什麽？”
他道：“我保證這次不會再被拍到，即使被拍我也能處理。放松一點，和我相處不必緊張。”
沈姜抿了抿唇，彎唇笑笑，繃緊的肩頭果真适當放開。
“真的不吃點東西？”他又問。
“不了。我剛從朋友那裏過來，墊過肚子了顫栗世界。”
陸柏庭嗯了聲，忽地問：“你和段喻那幾張照片，是我們在電梯門口碰上的那天？”
“是。”沈姜不知道他問這個幹嘛，雙手疊放在腿上，應完後閉口不語。
他稍作沉默，倏而淡笑，卻是完全無關的話題：“許久沒和沈老師見面，最近還好？”
“還好吧……每天待在家裏休息。”她道。如果不是出了照片的事，她大概會每天都和周曼文出去購物或者做做spa。
“你的經紀人是尚天英？”
“是。”
“她很厲害，帶過的藝人現在事業都很出色。”
“嗯，所以我才主動找她。”
“年後電影就要開始宣傳，點映會最快大概會定在三月。”陸柏庭說，“挺期待成片的效果。”
提起這個沈姜有些緊張，“成片啊……”
“擔心？”
“有一點，畢竟是我參演的第一部大熒幕作品。”
他輕笑，“看來一段時間不見，沈老師對我生疏了，習慣給自己壓力這一點卻沒怎麽變。”
她不好意思：“整個團隊付出了那麽多心血，我不希望我的表現讓任何人感覺到遺憾。”
……至于他話裏的另一點，她也不知自己是有意忽略還是故意不提。生疏嗎？前提是熟悉過，她也不知道在劇組那段時間的相處，能不能用上這兩個字。
沈姜頓了頓，把話題拐回出發點：“前輩不是說想談談照片的事？”
“你擔心？”
“沒有……”
“那不就成了。”陸柏庭絲毫不放在心上，“兩套照片牽連三個主演，不僅徐導演，制片方和投資方也不會坐視不理。我想不管是段喻的團隊還是你的經紀人，包括我這邊，現在想的都是同一點。”
揪出到背後動手腳的人。
段喻的團隊對付這種事情得心應手，尚天英更不是吃素的，再加上他的經紀人白文，解決不了，他們這些人也不用再混這一行。
這種證據完全站不住腳的負面新聞，最好且性價比最高的回應就是不要回應。等電影上映，實力和口碑足以挽回現在一切的損失。哪怕沈姜作為受影響最大的人，被黑的越慘，忍過這一時，到時候觸底反彈就越有成效。
究竟是不是靠潛規則上位，作品見分曉。
而她有沒有讓觀衆折服的能力，陸柏庭對這一點，信心十足。
沈姜愣了愣，過後有些糾結。
既然他不覺得這是事兒，那又為什麽要見她？
“對于這件事情。”陸柏庭像是猜到她心中所想，适時開口，“我并沒有放在心上，也希望沈老師不要過于介懷。”
她略不解，“介懷？當然不會……”
他直直看了她一會兒，彎唇一笑：“沈老師這麽說我就放心了。入行這麽多年，難得遇到合拍的人，希望照片的事情，不會影響我們的……友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