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
叩仙門。
阮碧浮不想讓他太得意,只是平靜道:“那究竟是什麽?”
百裏想了想,拿出一本陳舊的冊子遞給阮碧浮,有些感慨道:“這世上千奇百怪的東西太多,這浮生玉偶老夫恰巧就知道,你看完之後,自己決定要不要告訴他。”
阮碧浮皺着眉:“這話聽着可有些不懷好意。”
百裏瞪着眼:“你小子那麽算計我,真指望我能毫無芥蒂嗎?!”
“恩,我知道了。”阮碧浮仿佛沒聽到他的叫嚣,順手就将冊子收起來,然後毫不留戀地就要轉身離開。
“等等等等!”百裏連忙繞到他面前,簡直就是吹胡子瞪眼,“你就這麽把老夫的東西拿走了?”
“不然呢?”阮碧浮的笑容看起來有些可惡,“我只是問問你,你将東西拿出來給我,進了我手,你難道還想要回去?”
“你你你……”百裏簡直被阮碧浮的無恥給打敗了,“我只是讓你在這看完!!看完!!不是拿走!!”
阮碧浮卻突然抱臂,仿佛随口一問:“前輩同我說了那麽多事,仿佛毫無保留,但此次天罰究竟是什麽?真的是妖族和修者相争嗎,魔修在這之中又扮演着什麽角色?”
百裏一怔。
“我自問雖然算計了前輩,可自從達成契約後,一直對前輩尊敬有加,前輩在這麽重要的事情上有所隐瞞,究竟是為何?”
百裏想不到他那麽敏銳,一時竟然語塞。
阮碧浮不等他開口,又接着道:“前輩既然選擇幫我,我就對前輩抱了全心的信任,但不管是我們之間的契約,還是您與祖爺之間的情誼,您似乎都并不在意,既如此,前輩當初又何必答應我,您所說的三件事如今已一一應驗,您若是不想幫我,我也實在不能對您怎麽樣。”
“這……”百裏有些頹然,張了張口,“你到底想說什麽?”
“這浮生玉偶到底是什麽?我不想得到一些似是而非的答案。”阮碧浮将那本冊子拈在手裏,淡淡道,“這書我是不會看的,我要聽前輩親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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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裏頓時就啞口無言,他與阮碧浮訂立契約的時候鑽了空子,若是親口說必然就不能說假話,但是手寫或者別的什麽渠道就不在契約範圍之內了,看來阮碧浮不僅看透了他隐瞞的事情,還将他契約中的空子也發現了,這簡直讓他措手不及。
但最終他只是嘆了口氣,緩緩說道:“浮生玉偶是出自一位大乘期的修者之手,這世上僅此一個。”
而正在被科普的兩個浮生玉偶現在正面對面瞪着對方。
“不準出來。”夏暄氣勢更強地盯着顧城。
顧城可憐兮兮的:“為什麽不能出來,真的好無聊。”
“我都把我的伴生空間給你住了!”
“可是裏面沒有人可以跟我說話!”
夏暄被噎住了,她不知道對于一個話唠來說,沒有人說話是多麽重的酷刑。
顧城圍着夏暄繞了一圈,讨好道:“姐姐,我就乖乖地跟在你身邊吧,我保證不惹禍。”
夏暄有些猶豫,顧城或許是一直和那人生活在那麽荒無人煙的地方,性格極其單純,再加上他完全不擅長用生機遮掩自身,沈延可是近在咫尺的,要是被他發現……夏暄抖了抖,立刻就加重音量:“不行不行!這都是為了你好!”
顧城嘟着嘴,一臉不高興的樣子。
恰在此時,裴雲舒說話的聲音傳來,夏暄想都沒想一腳将顧城踹進了碧睛,然後一臉心虛地坐下喝茶。
“你在?”裴雲舒顯得有些驚訝。
“恩……恩。”夏暄咳了咳,裝模作樣問道,“你怎麽沒在前頭忙?”
“妖族內部似乎發生了什麽事情,最近都停戰了,修者內部有兩種說法,主戰派希望借機将妖族給打壓下去,主和派卻想借着這機會短暫地休養生息。”裴雲舒解釋道。
“妖族?是什麽事?”夏暄立刻就忘了那點子心虛,擔心起昭羽來,随即又想起什麽一般,有些遲疑地問道,“你呢?主戰還是主和?”
裴雲舒頓了頓,才說道:“妖族帝師并沒有什麽事,你放心。”
夏暄松了口氣,緊接着又被裴雲舒接下來的話給提起了心。
“我是主戰派。”
“你……”夏暄當然知道自己沒什麽立場為妖族求情的,只能小小地不甘道,“為什麽?”
“妖族與修者對戰,往往驅妖獸為前鋒,修者人數有限,對付鋪天蓋地的妖獸靈力總是不夠,便是有白河等人的機關撐着,比起妖族來說,我們還是更加難以承受。”裴雲舒站在原地,平靜地看着夏暄,“這是近來修者最好的機會。”
夏暄不再說了。
裴雲舒也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和她起争執,轉而道:“我近來事務繁多,恐怕沒時間回來了,你要是無聊,趁着這會太平,可以出去看看岫玉奢境的景致。”
岫玉奢境夏暄在許多年前來過,這邊的景致并沒有什麽特別之處,可一方面顧城還在碧睛中可憐兮兮地呆着,另一方面,她也确實不想看到裴雲舒和昔時好友刀劍相向,只能暫時避開了。
看着夏暄點頭後,裴雲舒猶豫了半天,才緩緩道:“你不要去找妖族帝師。”
夏暄一臉莫名,她雖然将昭羽當做好友,但眼下妖族修者兩方相争嚴重,她不管是願不願意,天然就是修者這一方的,自然不會去妖族自找尴尬。
裴雲舒松了口氣,與她告別離開。
夏暄不解地看着裴雲舒的背影,她總覺得裴雲舒還有未竟之言,從延和洲回來後,裴雲舒越來越奇怪了。
裴雲舒離開夏暄居住的地方,一時心緒萬千,本想找個安靜的地方一個人呆着,卻在半道碰到了阮碧浮。
阮氏少主一直都是儀态優雅的,眼下卻不知為何顯得有些狼狽。裴雲舒從芥子袋中拿出兩瓶酒,在他眼前晃了晃:“陪我喝兩杯。”
阮碧浮皺眉:“凡人釀的?”
裴雲舒勾起唇角:“管什麽凡人不凡人,能夠解憂就是好物。”
阮碧浮沒說話,他知道裴雲舒有時會喝兩杯,也不拘那酒是仙是凡。
裴雲舒也懶得管他,拿着酒就往僻靜處走。阮碧浮想了想,還是跟上了他。
“你這是從夏姑娘處過來?”阮碧浮摩挲着酒杯的杯沿,卻并沒有喝。
裴雲舒猛然喝掉酒,然後自嘲道:“是啊,我表現得這樣明顯,誰看不出呢?”
阮碧浮沒接話,他想起百裏和他說的:……浮生玉偶不生不滅,是這世間唯一能夠滴血認主的神器,這樣的寶物,哪怕在當年都是令人瘋狂的,你呢,碰上這樣的寶物,難道一點都不心動?
他心中苦笑,百裏極擅蠱惑人心,他那番話說出來,他心中的确有過一番動搖,光是那一句滴血認主就足夠讓人動心到不擇手段都要得到她了。可最終這一份血熱還是冷卻了下來。他分明知道百裏是最好的說客,他的心意也不可能每一次都會這樣堅定,可他仍舊不得不依賴百裏,這讓他第一次感到一絲挫敗。
裴雲舒一杯接一杯地将酒倒進嘴裏,仿佛什麽都不想去想一般。
阮碧浮看着手中碧澄的酒液,他是不曾喝過酒的,從前是體弱,靈酒喝不得,凡間釀酒又看不上,等到昔和治好了他,他卻再也沒想過要嘗嘗酒的味道,如今……阮碧浮也學着裴雲舒将酒倒進嘴裏,卻被嗆得直咳嗽。
裴雲舒哈哈大笑,喝了酒的他似乎沒了平常那般的心事沉重,一邊嘲笑阮碧浮,一邊趁着酒意從指尖生出一株寧香花來,看着那稚弱的花朵,想起幻境中的一切,他忍不住嘆息一聲,手掌收緊握拳,将那花朵碾成碎片。
阮碧浮将酒給他倒滿,剛想将浮生玉偶的事情告訴他,卻見裴雲舒猛然睜大了眼睛:“師尊!”
沈延依舊是白衣鶴氅的模樣,只是面色卻不大好看:“喝酒了?”與妖族戰鬥的時日長久,原本書生一般溫雅的氣質被染上了殺伐果斷的氣息。
阮碧浮的手頓在當場,裴雲舒已經十分利索地開始請罪了。
沈延搖搖手:“算了,我沒說要責怪你。”
裴雲舒卻有些不解:“師尊找弟子何事?可是前方戰事又起?”
沈延的眉頭蹙緊,半晌後才吐出一句話。
“不,修者和妖族和談了。”
☆、無夜
? 修者和妖族停止這場戰役有許多原因,各方博弈後才有了這最終的結果,妖族退出天衍洲,将句留洲和孤星山脈收于囊中,孤星山脈後的延和洲,因為向來只有凡人居住,兩方根本就沒有提起過。妖族派出使者與修者締結契約,約定永不開戰,可惜人人都知道這只是一個不太高明的謊言,妖族內部出了問題,修者們也亟需休養生息,但戰火遲早都會再次燃起。這一點,被派來締結契約的妖族使者和修者都是心知肚明,甘願犧牲的。
契約草草締結後,妖族果然迅速就退離了天衍洲,只留下一片靈氣匮乏、千瘡百孔的土地。不少修者心有怨氣,但更多的卻是慶幸,——這一場戰役死的修者實在是太多了。
不管衆人是否甘心,一些門派已經紛紛回去了,而對于天衍洲的修者來說,卻是尴尬,天衍洲的靈氣經此一役只怕要好長時間才能回緩過來,況且下次戰役天衍洲必然首當其沖,和修者的左右為難不同,凡人們倒是很快就收拾好了東西,朝着家園的方向去了。
沈延找到裴雲舒的時候,他就站在一處高地,看着凡人們沉默地離開,比起修者來說,凡人的死傷要嚴重更多,可他們适應的卻更快,他們比修者更早地認識到了這世間的殘酷,然後迅速地接受了。
“比起修者,這些凡人反倒是更加生生不息。”裴雲舒感慨。
“哦?我以為你在可憐他們。”沈延挑眉。
“不,我是在同情我們修者自己。”
沈延搖搖頭,不予置評。
“師尊找我有事?”
沈延遲疑了一瞬:“我當初收你為徒的時候曾經說過,有一天要你陪我去一個地方,你還記得嗎?”
裴雲舒自然是記得這件事的,當時他和葉長安他們滾落密道,最後發現蘇蒼雲的遺體,他不僅得到了那本蒼雲小劄,還有沈家家傳之物的虛空鼎。他心神沉凝,掌心中浮現出一只小小的鼎,他将鼎遞至沈延面前。
沈延的表情在看到這只鼎的時候變得極其複雜,他沈家傳承至今已經許多代了,虛空鼎未被蘇蒼雲偷走之前,莫說像如今這般神光隐隐,簡直連半點靈氣都無,沈家人固然将它當做是祖先流傳下來的寶物,可這麽多年過去,這件寶物就跟它第一天出現在沈家一般毫無動靜,漸漸地就沒了人如此重視他了,相比起寶物的身份,它更像是沈家的一份傳承,故此當時雖然知道蘇蒼雲偷走了虛空鼎,他們也并未對其趕盡殺絕。
如今,這個小小的鼎在他人手中展露光彩,可這人跟沈家半點關系都無,沈延都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嘆,只是随着虛空鼎流傳下來的祖訓,讓他不得不去那個地方一趟了。
裴雲舒自然是記得這番話的,他垂下頭:“但憑師尊吩咐。”
沈延輕嘆一口氣:“你收拾東西,我們明早就出發。”
這一次出發不僅沈延沒有告訴別人,裴雲舒也被吩咐不能洩露,所以第二日上路,沈延看到裴雲舒帶着夏暄一起,雖然皺了皺眉,但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只是讓他們上靈舟朝白寒洲飛去。
夏暄是一臉莫名,裴雲舒雖然說要帶她去一個地方,可沒說是和沈延這麽個大煞星一起去的啊,夏暄覺得自己四周都是涼飕飕的,如果不是沒法解釋以後會更麻煩,她真想不管不顧地鑽進碧睛中。
這艘靈舟比上次他們去句留洲的還要小,沈延一人站在舟頭,夏暄将裴雲舒拖到舟尾,壓着怒氣小聲道:“這是要去哪裏?”
裴雲舒搖搖頭:“這是師尊的吩咐。”
“為什麽非得帶上我,你明明知道我很讨厭他。”
裴雲舒定定地看了夏暄一眼,直到看得夏暄都心虛起來,兇巴巴地推了他一把:“幹嘛!”
裴雲舒沒有再說話,夏暄想起自己的碧睛中還有一只整天嚷着無聊的顧城,也就忘了要去追問裴雲舒了,只能盡量縮小存在感,讓沈延不要注意到她。
沈延固然對夏暄的身份有些懷疑,但他将全部心神都放在了即将要到達的地方,也就沒時間去在意夏暄了。
三人這麽各懷心思,在半月之後終于到達了白寒洲,當年魔修盛行,白寒洲曾遭到七境十二洲所有修者的圍剿,一役過後白寒洲上基本已經沒了修者,曾經繁華勝景,也變成了斷壁殘垣,三人本以為會看見一片極其蒼涼的地方,誰想到,靈舟一落地,他們竟然看到比極東境還要繁華的城鎮,以及熙熙攘攘的人流。
“這……”沈延也有些不确定,他幼年時曾随着沈家長輩來過白寒洲,那時候這裏已漸漸有了人煙,但依然顯得凋敝,如今還不到百年,這裏已經大變樣,讓他都覺得陌生起來。
裴雲舒皺着眉頭:“這裏靈氣好匮乏……”
沈延這才意識到,整個白寒洲的靈氣極其稀少,甚至比被妖獸踐踏過的土地還要誇張,便是他修為如此高深,呆久了也會覺得身體有些不适,更何況裴雲舒這種要極度依賴外界靈氣的。
他們三人與整個小鎮格格不入,剛剛進來就被一群人圍觀了,很快,一隊穿着相同衣服的人大聲嚷着就走了過來。
“什麽人什麽人!”為首的一臉橫肉,看着就不太好相與。
沈延皺了皺眉,自他出生起就沒人這麽跟他說過話,還是他們修者視為蝼蟻一般的凡人。裴雲舒站出來,問道:“這裏可是白寒洲?”
那人歪了歪嘴:“什麽白寒黑寒的,這裏是第一衛城,你們是從哪來的?”
“什麽第一衛城?”
“無夜國第一衛城!”
沈延三人面面相觑,那人卻沒了耐心,徑自道:“管他們是什麽人,都先抓起來!萬萬不可讓這些人擾了女皇的宴會……”
話未說完,他後面跟着的一隊人就圍了上來,來者不善,沈延只是眯了眯眼,就見似乎有一道無形的線瞬間穿透這一隊人的肩膀,瞬時傳來一陣慘叫,為首那人不可置信地捂着自己流血的肩膀,“你們……你們……”
因為沈延的突然發飙,周圍有了一瞬間的寂靜,等到那幾人感受到了痛楚,周圍看熱鬧的人瞬間就跑了個精光,只剩下為首那人依然壯着膽子留在原地,色厲內荏地放着狠話:“我……我告訴你們,這……這裏可是第一……第一衛城,離都城很近的,你們敢……敢這麽嚣張,當心……”
裴雲舒向前走了一步,那人頓時就吓得一哆嗦,卻不妨裴雲舒只是疑惑:“無夜國是什麽?”
“無夜國……就是無夜國。”
裴雲舒看向沈延,沈延沉思了一會,忽然看向那人:“你從來沒離開過這裏?”
那人見大兇神看着他,差點就尿褲子,回答也是結結巴巴的:“什麽……我……我去過……去過都城……”
“那你離開過無夜國嗎?”
那人一臉茫然:“為什麽要離開無夜國?”
“你就不想知道無夜國外面是什麽嗎?”
“無夜國……外面……”那人的神色從茫然漸漸變作懼怕又變作憤怒,大喊道,“快來人啊!這裏有異端!他們不是女皇的信徒!他們要唆使我們去無夜國外面!”
這話一出,原本懼怕着三人的凡人們從四面八方跑出來,手裏拿着簡易的武器,一副不怕死的樣子要沖上來。對于沈延來說要殺這些人只是一瞬間,但他卻只是帶着裴雲舒和夏暄騰空而起,将這些凡人的咒罵遠遠地抛在後面。
等到好不容易找到一處渺無人煙的山崖,沈延才将兩人放下來,神色莫名地盯着自己的手掌。
裴雲舒和夏暄仍是不在狀況,夏暄遲疑道:“這簡直就是……”邪教組織啊!信徒啊異端啊女皇啊,這即視感不要太強好嗎!
沈延将手握拳收回,然後看向兩人,緩緩道:“這裏有魔修。”
“魔修?”裴雲舒無意識地反問,作為修者,對于魔修的厭惡簡直就是天生的,可魔修銷聲匿跡那麽多年,因此許多修者雖然聞魔色變,但連魔修是什麽都不知道。
“那個所謂女皇,應當就是一名魔修。”沈延頓了頓,“恐怕還是一名修為極其高深的魔修。”
☆、玉真
? 裴雲舒或許很難知道魔修究竟是什麽,可對于沈延來說卻是一清二楚,和修者專注于修煉,用靈根轉換靈力不同,魔修雖然也以靈力修煉,卻顯得更加歪門邪道一些,其中有一種魔修,他們可以通過吸取他人身上的靈力來進階,對于這些自願奉獻靈力的人,被稱之為爐鼎。
“最早的魔修,和如今大不一樣,他們通過凡人虔誠的信仰來修煉,那時仙境還未墜落,凡人對于這些高高在上的仙人有一種狂熱的追捧,魔修因此而生,據傳魔修的始祖最早也是凡人,被一位仙人帶到仙境後,因為妄圖長生被那仙人打落凡塵,卻因此在凡間收羅了一批信徒,最後竟然以此成仙和仙境對抗,最後,仙境隕落,凡間大陸被墜落的仙境給切割成了碎片,這才有了如今的七境十二洲,七境是隕落的仙境,十二洲則是碎裂的凡間大陸,而這位魔祖也不知所蹤,魔修元氣大傷。”
沈延說完仙魔相抗的歷史,又接着說道:“這位魔祖失蹤後,魔修彼此不服,可惜他們都沒有那位魔祖的天賦,最後竟然發展出了一些四不像的修煉方式,也因此分為了許多流派,其中一位女魔修便是這爐鼎一派的創始人。”
夏暄雖說是一千年前的人,又有魂魄穿越之前的記憶,但千年之前魔修更是諱莫如深,而她那個年代的修真小說裏爐鼎就代表着OOXX,但沈延說的根本就不是那麽回事,聽着倒是像那時佛教信徒上供香火的意思。
“……爐鼎一說也多是為了和魔祖的信徒相區別,只是為了讓凡人為她收集靈力而已,與魔祖的信仰之力還是不同的。”沈延伸出指尖,在空中牽引出一道靈力痕跡,“所以人越密集的地方,靈氣就越稀少,反倒是這樣人煙罕至的,靈力還有殘餘。”
裴雲舒抿唇不語,夏暄卻搶道:“若是這樣,這女皇早就該飛升成仙了。”
沈延勾了勾唇角:“不,有充沛的靈力固然是原因之一,可飛升若是靈力積攢這麽簡單的事情,那這麽多年也不會沒人飛升了。”
裴雲舒接着說道:“所以,在白寒洲,靈力最深厚的地方,就是那女皇的旁邊。”
沈延贊許地點點頭:“我估計那女皇應當是小乘期,與我不相上下。”
兩人這才吃驚地看向他,裴雲舒倒是對此早有猜測,直到今日才被沈延證實而已。
沈延卻沒有再解釋,只是淡淡道:“我們原地休息,等到闇月再出發。”
闇月很快就到來,但不知是不是錯覺,裴雲舒總覺得這裏的闇月似乎比別的地方要顯得大,沈延這幾日并非只是休息而已,他拿着一張老舊的地圖和一個鑰匙模樣的玉石一直在比對,仿佛在确定方向,而闇月出現的那天,他終于将兩樣東西收起來,似乎終于确定了地點。
因為地方并不太遠,他們便收起了靈舟,沈延禦飛,裴雲舒則用花藤一路牽引着前行,他雖然已經能夠禦飛,但區區金丹并不适合這樣遠距離的飛行,倒是夏暄,出乎意料地跟上了沈延,連沈延都驚異地看了她一眼。
然而離目的地越近,三人的臉色就愈發難看,直到最終停留在一座大得離譜的宮殿外頭,裴雲舒感受着那濃郁得近乎實質的靈氣,有些無語:“難道我們竟然要去那女皇的居所?”那早知道他們躲什麽。
沈延也是神情凝重地看着那宮殿後頭雲山霧罩地一座山,最後輕聲嘆息:“看來我們終究要去見一見這女皇。”
他的嘆息還未落,就聽得一個嬌俏的聲音遠遠傳來:“不必來見,客人們遠道而來,自然該我這主人親自出門迎接才是。”
伴着聲音而來的是一個穿着華麗衣袍的女子,她的容貌并不算十分出衆,卻自有一分讓人親近的氣質,加之她一直挂着笑容在臉上,瞬間就讓人的戒心下去了幾分。
“幾位是來自哪裏?”她歪着頭看向幾人,目光從沈延一直轉到夏暄,然後眼睛一亮,興奮道,“這位姑娘看着十分面善,可否與我去皇宮一敘?”
“哈?”
女王勾唇一笑:“我叫做孔玉真,你呢?”
托了夏暄的福氣,沈延和裴雲舒跟着進了那富麗堂皇的皇宮。女皇拉着夏暄的手,興致勃勃地說個不停,夏暄先時還能搭話幾句,剩下的就只有對着那極盡奢華的房間感嘆的份了,要說這裏雖然是修仙世界,可這裏的修者們個個過得簡直堪比苦行僧了,之前的叩仙門在衆門派中已經算是特立獨行了,可那所謂的華麗比起這裏簡直不值一提,夏暄來了這麽久這才算是第一次見到特權階級的生活享受。
這宮殿極大,夏暄舍不得禦飛,女皇也就陪着她,一邊走一邊說個不停,可憐跟着的沈延和裴雲舒,他們簡直不能理解,一個雕了花的窗戶為什麽可以講這麽久,可偏偏這是在別人的地盤上,這女皇看着好說話,可終究是小乘期的修者,沈延還有事相求,于是兩人也就只能忍耐了。
好不容易這一間宮殿終于走到了盡頭,沈延松了口氣正準備說話,女皇興奮地又推開一扇門:“這間房間你一定要看看,這可是……”
“咳咳……”裴雲舒輕咳了兩聲,示意夏暄差不多就得了,他太熟悉夏暄了,她對這些東西的确有些感興趣,可絕對沒有這麽癡迷,這純粹是在報複沈延。
夏暄接收到了裴雲舒的信號,便拉了拉女皇的衣袖:“玉真,我們今天就看到這兒吧!”
孔玉真的臉上還殘餘着沒有褪去的興奮,聽到她這麽說,只能遺憾地嘆氣:“那好吧!反正你們也走不了,來日方長……”
“等等,你說什麽?走不了是什麽意思!”沈延沉着臉問道。
孔玉真也沒有在意他的态度差,反倒是有些奇怪:“怎麽?你們難道不知道,進了無夜國就再也出不去了。”
“不可能,我幼年時還跟随族中長輩來過。”
“那是因為你們只在外圍,并不曾真正進來無夜國。”孔玉真撐着下巴,有些憐憫地看着他,“無夜國被人下了封印,這麽多年,沒有一個人能夠走出去。”
孔玉真的目光掠過他們,轉向皇宮之外進出的凡人們,淡淡道:“他們根本就不知道這世間除了無夜國還有別的地方,可我知道,這裏原本叫做白寒洲,只是七境十二洲中最平凡無奇的一個,它的外面還有那麽廣闊的地方,形形色/色的植物、修者、妖族,還有魔修……”
沈延冷冷地看向她:“你又怎麽知道我們走不出去?難道這麽多年,這裏沒有進來過外人嗎?”
“你既然不信邪的話,當然可以去試試。”孔玉真對于他不相信自己的話,似乎也有些生氣,指着皇宮外面道,“我等着,你若是能夠出去,我就向你道歉。”
沈延挑了挑眉:“我當然會去試試看。”
“哼!”孔玉真拉了拉夏暄的手,“暄暄,我們走吧!”
“哎?”夏暄身不由己地被拉走,好在孔玉真只是生沈延的氣,對她仍舊和一開始一樣熱情。
等到她們兩人的身影都消失不見,沈延才看向裴雲舒:“如何?你覺得那個女皇有沒有說實話?”
“這種一試就知的事情,她想必也沒有必要騙我們。”裴雲舒看向外面,“我們進入皇宮的時候,我曾經試探過幾個侍從,他們看起來似乎真的不知道外面還有別的世界,想來如那女皇所說,他們真的沒有出去過。”
“這些凡人固然沒法出去,可那女皇呢?”沈延搖搖頭,“我不相信她。”
“那我們明天就去試試看好了。”
“不忙。”沈延又拿出那枚鑰匙狀的玉石,和之前古樸無華的樣子不同,這枚玉石竟然開始散發着幽幽的光芒,沈延看向皇宮後面那座雲山,和外頭看到的一無二致,仍舊是朦朦胧胧看不清楚。
“你要去那裏?”裴雲舒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
“不是我,是我們。”沈延示意裴雲舒拿出那只虛空鼎。
“這……”裴雲舒看着鼎身浮現出的細小的文字,凝眉道,“我不曾見過這樣的文字……”
“你當然不可能見過。”沈延将玉石收起來,手指輕柔地拂過這些文字,緩聲道,“這便是當年仙人們所使用的文字……”
“!”
沈延将手收回,緊緊地握成拳頭,語氣中半是不甘半是悵然。
“看來,旖羅幻境的入口就是這裏了。”?
☆、緊張
? 自從那一日不歡而散,孔玉真就不再管裴雲舒和沈延,每日只和夏暄一起玩鬧。裴雲舒和沈延試過幾次,發現果然無法離開,就不再浪費時間,反而專心将目光投向那座雲山。
裴雲舒将手裏的地圖攤開,給沈延指了指位置:“要想去到這裏,只有一條路,可女皇派人将這裏看守起來,不僅如此,那裏似乎還有很明顯的封印痕跡。”
“只怕他們無法離開,就是因為這個封印。”沈延有些疑惑,“這個封印是什麽時候有的?”
“不知道,但看一千年前,修者圍攻白寒洲魔修,只怕千年前這道封印還是沒有的,只恐怕是那一次之後……”
沈延皺了皺眉:“能封印住這麽多人,還有一個小乘期的魔修,究竟是誰?”
裴雲舒沒有說話,這裏他們當然會去的,只是不知道之後将會面對誰。
沈延也想到了這一遭,他身為極東境第一人,又有着得天獨厚的單靈根,雖然本性并不愛炫耀,可他對于自己的實力一直很有自信,如今是第一次對着這未知的人,有了一絲挫敗,和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擔憂。
夏暄跟着孔玉真每一日都要換一間宮殿住,孔玉真雖然從未離開過這裏,但她卻真的很會享受,整個無夜國的凡人都瘋狂地崇拜着她這個女皇,能夠豁出命為她效忠,她想要過得輕松如意,實在是太過簡單,可偏偏她卻并不覺得開心。
“如果一輩子都只能在這裏生活,那我有再高的修為、再好的享受,又有什麽用呢?”孔玉真看着夏暄,幽幽一嘆,“他們固然崇拜我敬畏我,但他們不懂我,我一個人呆着,實在覺得很沒有意思……”
夏暄似乎也被這話勾出了一絲感慨,贊同道:“是啊,若是只能孤單一生,的确很沒有意思……”
“是吧!你也是這樣想的。”孔玉真興奮起來,拉着夏暄道,“你看,還好讓我遇見了你,我想,你們既然沒辦法離開了,就留在這裏吧!你們都是修者,能活許多許多年,我們倆可以一直這樣在一起玩~”
夏暄看着孔玉真那雙純澈的大眼睛,她很想答應下來,可她并不想騙玉真。她來到這個世界這麽多年,身邊的人太少,因為自己的特殊,當年除了那人,她并不敢多與別人說話,更別說像這樣關系好的閨蜜了,等到再次蘇醒,她遇到裴雲舒和謝如弦這些人,可惜他們的眼中都有太多的東西。孔玉真算是她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個閨蜜,和從前那些可以一起逛街吃飯看電影的閨蜜一樣,她雖然一直強調自己是人,可這麽多年過去了,那顆石頭心已經穩穩地紮在了她的胸腔裏,她想起顧城說的話,她只是那人制造出的一件物品,顧城雖然沒心沒肺,卻是看得清楚的那一個。
“我不會留下來的。”夏暄握住孔玉真的手。
“沒有人能離開無夜國!”孔玉真急了。
“或許吧!”夏暄淡淡地笑了一下。
裴雲舒和沈延很快就制定了方案,他們幾次經過那個禁地,将那附近探查地一清二楚,——這樣充足的靈氣,用靈植來探查,對于裴雲舒來說實在是得心應手。
沈延挑了挑眉:“這次,夏暄會去嗎?”
裴雲舒沉默了一下:“對,她也要去。”
“為什麽不把她留在這兒,你甚至不知道我們接下來會碰到什麽樣的危險。”
“我知道。”
沈延勾了勾嘴角:“我原本以為她對你很重要。”
裴雲舒身體一僵,緩慢地點點頭:“是,她對我很重要。”
“那麽,為什麽不将她放在安全的地方?”
裴雲舒垂下頭,沒有回答他。
沈延又道:“我見你曾差點為她舍了性命,我以為你是很在乎她的。”
裴雲舒緩緩擡起頭:“對,我很在乎她,能夠為她舍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