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來新加坡已有一段時間。
到這裏之後才發現楚璇開了一家咖啡店,不熱鬧的街區,每天光顧的是附近的上班族和學校的學生。
楚璇現在在一所培訓學校當老師,她有課的時候她的女朋友會來幫忙看店,薇安就呆在店裏幫忙。
楚璇的女朋友是一個叫思雨的姑娘,很安靜的女孩,大大的眼睛,白白的皮膚,笑起來的時候嘴角會有淺淺的酒窩。
這樣的生活好平淡,就像是一杯清茶,看似清透卻依然茶香袅袅。平靜而自然的滿足感,這種全身心的放松,薇安已經很久沒有體會到了。現在她每天穿襯衫牛仔板鞋,很久都沒有過的自由和舒服。
自她來新加坡之後楚璇都沒有問過她在洛城發生了什麽,或許是楚璇早就明白,她來到這裏,就已經是答案。
過了中午高峰期之後客人少了很多。思雨在吧臺後忙碌,薇安則拿着抹布一張一張的擦着桌子。最近跟着思雨學了好幾種咖啡的做法,薇安也是很開心的。還聽思雨說過些時間她要買個烤箱,自己學着做做蛋糕或者餅幹什麽的。
這是薇安二十歲時的夢想。
還記得那時她跟楚璇是這麽說的。此生中不必賺很多錢,夠用就好。三十五歲之前努力工作,四十歲之前退休,然後找一個不錯的城市留下來,開一家咖啡館,養一只金毛,每天的生活就是煮煮咖啡,做做糕點,再遛遛狗。幸福的那麽平淡。
而楚璇的想法是,她要開一家婚紗影樓,因為她覺得那裏是最幸福的場所。
薇安知道她是因為父母的關系才會對婚姻充滿幻想。可是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
楚璇搶了她的夢想,而她卻是已經碎落一地,拼都拼不全了。
幹完了活,薇安在靠窗的位置坐下來,這種安逸的生活覺得安心,腦袋自由的放空,什麽都不想。
“你說過,到最後,我們都是孤身一人。”陽光明媚的午後,楚璇泡一杯清茶給已經不知神游在哪裏的薇安。
看見楚璇的薇安一臉驚訝,“下午你不是有課麽?”看見吧臺後正在沖她微笑的思雨,心中升起一層暖意。
“下午的課取消了。”楚璇簡單的回答,在薇安對面坐下來,“想不想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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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安目光一滞,輕輕的搖了搖頭,“其實早就知道,何必再來翻一遍傷疤。”
何況,這次的傷疤,還沒來得及愈合結痂。
而有些決定即使錯誤,也已經沒有能力去改正。
薇安回想起從醫院回來之後······
她睡了很久,醒來已經是第三天淩晨。她從床上下來,去廚房拿了些東西吃,然後坐在沙發上發呆。
在随後的幾天裏,她一直處于之中渾渾噩噩的狀态裏。沒有情緒,沒有表情,就像一具行屍走肉一般,在她的家裏游蕩進出。期間除了給總部打了電話休長假之外,她切斷了和外界的所有聯系。
太安靜的狀态下适合思考和反省。
然後她突然間就想通了很多事。關于她和羽凡,他們之間的羁絆。根本就沒有誰對誰錯,只是各自所處角度不同,他們沒有找到彼此的契合點。毋庸置疑他們深愛對方,但是都忘了站在對方的立場考慮問題。
于是,第四天,她給羽凡打了電話,他們需要談一談。
這一次的見面頗有些尴尬。羽凡從進門之後就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他的眼睛一直盯着薇安。她比以前瘦了,臉色依舊蒼白,表情卻不似上次見她那般冷峻。她周身散發着一種平和坦然的氣味。
這讓羽凡很不适應。
薇安倒一杯水給他,在他對面的沙發上坐下來,這是自一個多月以前他們吵架之後,他們第一次坐下來交流。
“身體好些了麽?”沉默良久他開口,卻是毫無分量的一句話。
薇安點了點頭,微笑:“托你的福,還沒死。”
只這一句就把羽凡接下來的話統統堵回肚子裏,他那以置信的看着對面雲淡風輕的薇安,感覺到她平靜外表下洶湧的暗流,那麽激烈的,想要将他淹沒。
“對不起。”羽凡低下頭,語氣裏滿是沉重,他知道現在所有的辯解都無能為力,什麽都改變不了。
“都已經不重要了,不是麽。”薇安的聲音幽幽的,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當時我只是想要你給我一個理由。一個留下它的理由。可是你沒有。我也只能當你已經放棄了我。我也只能強迫自己去做我本不願去做的事情。”
“薇安!”他徒勞的喊她的名字,他能感覺到她所說的那種絕望。他伸手把她的手攥着自己手中,冰涼的觸感,蝕骨錐心。
仿佛長達一世紀的沉默,薇安緩緩抽出被羽凡緊緊握住的手,嘴角揚起無奈的笑意,聲音忍不住的顫抖:
“羽凡,我們放過彼此,好不好。”那樣的語氣,像極了祈求。
薇安拿起茶杯,輕輕抿一口,清苦的口感,卻是沁人心脾。她無奈的笑着搖頭,看着坐在對面的楚璇,聲音淡淡,“然後,我就過來找你了。”
楚璇臉上浮起惋惜,“如此說來,你和陸羽凡,就只能這樣了?”
薇安微笑,沒有回答。
“世事總是陰差陽錯,你也不能把責任全都歸到他身上,我相信他比你更難受,只是他是男人,隐忍之下的痛苦才更煎熬。”她嘆一口氣,“在你崩潰的時候他只能故作冷靜,這不是他沒有感覺,而是他在努力抗下一切,他不想讓你承受壓力。”
薇安依然沒有說話,微笑着看她。
最後她說:“薇安,其實你們還可以在一起,你們深愛彼此,只要能夠放下過去,你們可以白頭偕老。”
杯子裏的清茶已經有些涼了,輕抿一口,苦味比平時更濃。薇安低下頭看着杯子底部沉着的茶葉,旁邊的茶色更濃了些,她的聲音淡淡的,如同杯中的茶水。
“楚璇,我們會白頭到老,只是天各一方。”
“這是我們,最好的結局,”
薇安擡起頭來,對着楚璇展露笑容。那笑容燦爛奪目,仿佛窗外明媚的陽光。
☆、大結局
是誰曾說過,時間可以磨平一切?
半年時光匆匆自指尖流走,甚至沒有表露過哪怕一丁點的留戀。
日歷又翻過一頁,羽凡望着日歷上的數字,莫名就有些失神,腦海中再度浮現最後一次見到薇安時的情形。
他攥着她的手,冰涼的觸感從手掌滲進皮膚,順着胳膊直接傳到心裏,徹骨的冰涼,揪心般疼痛。明明有很多很多話想要對她說,可是喉嚨卻像是被什麽堵住,最後只能啞着嗓子叫她的名字。
“薇安......”
輕飄飄的兩個字,卻是含了太多太多的感情。他們明明可以不用走到這一步的,可是木已成舟,無可挽回。
就像現在,他的薇安就坐在他的面前,他攥着她的手,而他們中間卻仿佛隔了很遠的距離,就連靠近,都成了奢望。
然後他感覺到她的手從他的手掌中掙脫出來,她擡起頭看他,眸子裏騰起一層氤氲霧氣,嘴角緩緩扯起笑意,痛苦的,卻是滿含了無奈,她的聲音顫抖着,平靜的語氣滿含的疼痛仿佛要将他撕碎:
“羽凡,我們放過彼此,好不好。”
我們放過彼此,好不好......
壓抑心底的怒氣終于再也壓抑不住,羽凡一拳砸在了桌上。沉悶的一聲悶響,震得放在桌邊的一張金粉色的請柬掉在了地上。低頭間,目光觸及,羽凡只覺得那印在封面上的名字刺得她眼睛生疼。
沈薇安。
不過寥寥半年,你就着急嫁給別人了麽?難道就真的沒有考慮過回來找我?還是說已經完完全全把我忘了?
不,你才沒有忘記我,你還在恨我,不然,怎麽會在結婚的時候還記得寄請柬給我。
砸在桌面上的拳頭攥得更緊,心底更是壓抑不住的一陣陣抽痛,甚至已經沒有知覺。突然就很想笑,但是面部僵硬的什麽表情都做不出來。在原地愣了半晌,羽凡終究是長長嘆出一口氣,站直身子,轉身回房間換衣服,準備去參加婚禮。
就算不能接受這樣的結局,但是既然是薇安想要他去,那麽他肯定回去,哪怕最後的結果會讓他難以接受,更或者是做好了不醉不歸的心理準備。
請柬上寫的地址是洛城城邊上的一家小教堂,今天是周末,堵車很嚴重,羽凡這一路,都在等着紅燈。
漫長的等待中不知不覺就開始走神,羽凡莫名就開始回憶自己這半年是怎麽過來的。
原以為薇安所謂的放過彼此是給對方一些時間,結果沒想到,等他在一周後去薇安單位找她的時候得到的答案是薇安請了長假,去了哪裏沒人知道。
想着也許是她心情不好,所以出去散心了,羽凡在一邊擔心她的身體同時,一邊又不好打電話直接聯系她,只能偶爾給她發幾條短信,提醒她注意身體。然而,一直都沒有回複。
再之後,羽凡出了一趟差,回來已經是一個月以後,然後就接到了仔仔的電話,說薇安突然辭了職,問他是否知道她出了什麽事?
羽凡終于慌了,這才着急忙慌的給薇安打電話,聽見聽筒裏傳出的“對不起,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終于後知後覺。
薇安就怎麽悄無聲息的消失了,她斷了和身邊所有人的聯系,就連蘇喬都不知道她去了哪,就那麽決絕的抛棄掉身邊所有的牽絆,一走了之。
直到一周前,羽凡突然收到她快遞來的結婚請柬。
事情完全超出了他的預計,他像是完全不知道對手套路的拳手,一出擊,就被毫不猶豫撂倒在地。
盡管如此,羽凡也無比清楚的知道這件事的解決方案也只有兩個,要麽他幹脆當做沒看見,不去;要麽他就很紳士很男人的出席,祝福她。
他知道自己做不出像狗血電視劇一般的舉動去搶婚,但他也無法接受自己像是什麽都不知道一樣,就此錯過可能是此生最後一個見到她的機會。
終于,他還是來了。
郊外的小教堂,外面開着兩從清淡的花,門外有些冷清,并沒有其他賓客的車輛停着。羽凡有些奇怪,躊躇片刻,他終于還是走了進去。
身穿潔白拖地婚紗的薇安面朝他站在臺上,看見羽凡進門,微微揚起笑容。
羽凡愣住了,雖然之前也曾見過薇安穿婚紗的樣子,但當時他的心情一定不及現在十分之一的複雜,因為,今天之後,她薇安就成了別人的妻子。
心口堵得厲害,一瞬間羽凡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
然而就在他遲疑的這點時間,薇安卻是從臺上下來了,然後一步一步朝他走了過來。
羽凡愣在原地,一動都動不了。
薇安最後在羽凡面前站定,淡笑着看他,眼睛腫的情緒讓人看不真切,然後她伸手過來,在他面前攤開,掌心中躺着一個小小的絲絨盒子。
羽凡低頭看着那絲絨盒子,愣住了,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陸羽凡,我今天想結婚,你想不想?”
羽凡驚愕擡頭,正對上薇安笑得彎彎的一雙眼,心口有太多的情緒在一瞬間噴湧而出,上前一步,将她揉進懷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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