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蘇喬開了門讓薇安進去。
薇安打量了一下蘇喬，居家服皺巴巴的包裹着她的身體，頭發胡亂在腦後綁成一個團，臉上的淚痕依然明顯，眼睛紅腫的像桃子，看樣子已經哭了很久，現在還在有一下沒一下的抽泣。
“你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啊？”薇安不忍的開口，緊皺着眉頭只感到心疼。伸手抓過蘇喬的胳膊，在看見她光着腳就站在地上，不由的有些生氣：“你懷着孕呢，怎麽不穿鞋啊，着涼可怎麽好。”
把蘇喬安置在沙發上，最後在卧室床邊找到了她的拖鞋。去廚房倒了一杯熱水給蘇喬，薇安在她旁邊坐了下來。
“怎麽好端端的就鬧起脾氣來了，你們不是要結婚了麽？”薇安輕聲開口，她感覺現在蘇喬就是一個大號的玻璃花瓶，驚不起一點磕磕碰碰，哪怕是話說重了都有可能碎一地玻璃渣子。
“薇安。”蘇喬突然撲在薇安身上開始哭，嚎啕的聲音好像是一個被搶走了心愛玩具的小姑娘。薇安突然就明白了仔仔的無奈，這種情況下，似乎做什麽都不能讓她感覺好一點，誰都無法體會她的感受，那種糾結的無力，就像是一張大網，把你束縛，能夠呼吸，卻是感到全身都動彈不得，越是掙紮越纏繞，收的越緊，越無助。
薇安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環住此時無比需要擁抱的蘇喬，沉默的輕輕的拍着她的背，好像這樣輕微的碰觸能夠讓她感覺好一點。
蘇喬聲嘶力竭的哭着，她的頭埋在薇安的懷裏，那樣蜷曲的姿勢像極了在母體裏的狀态，需要保護的縮成一團。
薇安不明白蘇喬的情緒，冷靜理智的看着失控的蘇喬，不知道要說些什麽，在她的眼裏出現了這樣的事情，除了做出選擇，沒有第三個選項，逃避只會讓事情變得更加難以控制。
不知道過了多久，蘇喬終于從薇安的懷裏擡起頭來，眼睛更腫了，滿臉交錯的淚痕，讓她的臉看起來像一朵頹敗的花，她低聲抽泣着，聲音嘶啞：
“薇安，我該怎麽辦？”
“你想怎麽辦？”薇安知道這個時候把事實擺在蘇喬面前只會讓她的情緒更加激動，不如緩和一點，先聽聽她的想法，然後再加以勸慰。
“我不知道薇安，我不知道我該怎麽辦。”蘇喬委屈的看着薇安，那麽無助，“但是我知道我絕對不能因為一個孩子結婚。”
“蘇喬，你和仔仔之前就決定結婚了，那個時候你們還沒有孩子。”薇安拉住蘇喬的手，“你們結婚也不是因為孩子，只不過這個孩子可能會讓你們的婚禮來得更快一點。其實沒有關系的。”難得聲音輕柔的去勸慰別人，這樣的自己薇安都有些不習慣。
“可是······可是我很害怕。”
這或許才是真正的原因。薇安突然明白，初為人母，總是會有這樣的感覺，對于未知的恐懼，再加上對生活的不确定，一切都沒有像預料的一樣準備好，一切都突如其來，卻能把現在的生活攪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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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現在的心情。”薇安只能順着蘇喬的話說下去，“但是你也要考慮一下仔仔的感受，你以後可能會因為你現在的沖動後悔。畢竟這也是他的孩子。你們有沒有就這個事仔細認真的讨論過？”
蘇喬木然的搖頭：“前天拿到的化驗單，他知道結果之後就直接告訴我結婚，我沒有想過會這麽快······”
“那麽，蘇喬，你現在認真回答我，你是真的不想要這個孩子麽？還是你真的不想和仔仔結婚？”薇安決定逼蘇喬一下，或許她能知道她到底想要什麽。
過了半晌，蘇喬才有些遲緩的搖頭，“沒有。我想和他結婚，只是······”
“沒有第三種選擇。蘇喬，你現在要麽拿掉，要麽結婚，你選一個。”薇安恢複了以往冷靜淡定的樣子。
看蘇喬欲言又止的樣子，薇安已經能夠猜出她的想法，把手機遞給她：“既然這樣，你給仔仔打電話吧。你因為糾結折磨了他兩天，現在應該坐下來好好聊聊結婚的事情了。”
等仔仔到了，薇安就找了個理由走了。回到家時羽凡已經做好了晚飯在等她。
回想今天一天的遭遇，薇安只覺得自己的生活比電視劇還要熱鬧，一種莫名的疲憊把她包圍，困乏在一瞬間占據了全身，只想好好睡一覺。羽凡看見一臉倦容的薇安，關心道：
“怎麽，今天很忙？”
薇安一愣，點頭，“仔仔和蘇喬會在短時間內結婚，我要當伴娘，你要不要考慮做伴郎？那樣咱們能夠省點份子錢。”
“怎麽這麽快？”羽凡皺眉，不是才見過家長不久麽。
“蘇喬懷孕了，只能快點辦了。”薇安嘆一口氣。
“奉子成婚啊！最近這個很流行麽？”羽凡一臉鬼兮兮，“要不咱們也趕緊要一個，領結婚證得了。”
“你和我？”薇安揚眉，“可能要讓你失望了，陸先生，未婚先孕這種事我可幹不出來，就算是不小心中槍了，我也不會要，我才不會因為一個孩子賠上我的一輩子。”說完之後薇安就有些發怔，這樣的話好像下午蘇喬也說過，不過不一樣的是蘇喬想要和仔仔結婚，而她和羽凡，不一樣。甚至到現在為止，她都沒有一刻鐘想過要和羽凡結婚，她只覺得像他們這樣生活在一起，就挺好，少了責任和羁絆，彼此都能活得自由一點。
“切，死鴨子嘴硬。”羽凡白了薇安一眼，“你現在是站着說話不腰疼，等真有那麽一天你就不這麽想了。不過仔細想想，我還沒有做好準備當爸爸，所以，這個事先暫緩吧。不過，結婚是不是可以提上日程了，這樣無照駕駛久了，難免覺得不大安全啊。”
這是傳說中的得了便宜還賣乖吧。
薇安斜睨一眼羽凡，“想得美。就是要讓你時刻都有一種緊迫感。要真領了證，估計你就安全感爆棚了，到時候還會像現在這樣對我這麽好？”
嘴上雖是這麽說，但是內心裏不是沒有感動的，那樣溫暖的情緒緩緩從心底溢出，有那麽一瞬間，薇安真的想要答應了。
蘇喬和仔仔的婚禮定在了六月下旬。洛城最熱的時候。
薇安看着婚禮日期嘴角斜起意思冷笑：“蘇喬你可以再趕一點，這個月底辦了得了，下個月那麽熱，你還懷着孕，你确定不用在飯店沒有給你備一輛救護車？”
“陸羽凡，管管你家薇安，她能不能不這麽言辭犀利，不就是沒讓她當伴娘麽，至于那麽小心眼麽！”蘇喬叽叽喳喳的叫。
“管不了。”羽凡眼帶笑意，搖頭，“你也沒讓我當伴郎啊，我肯定要跟我媳婦保持統一戰線了。”
“真不是不想讓你倆當伴娘伴郎。”一直沉在一邊的仔仔開了口，表情有些糾結，“你看看你倆哈，一個氣場強大一個帥氣逼人。我們找伴娘伴郎是要當陪襯的，讓你倆來是我們給你們當陪襯。”仔仔猛地拍了一下大腿，“這太不合适了！”
原來是這樣啊！
薇安和羽凡面面相觑，原來弄到最後是他倆的不是，薇安嘴角閃過一絲尴尬，眼神犀利的瞪着正哄着蘇喬喝水的仔仔：“那份子錢的事咱倆可是說好的，我送你倆一份大禮，不用謝了。”
“什麽大禮？”羽凡一頭霧水。
“奸商！”仔仔側臉瞪了一眼薇安。
安靜而無害的周末，幾個人就在婚禮策劃公司的會客區一邊看資料，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互相進行人身攻擊。
那些冊子上的照片很精美，按照不同的區域分列排開，從布景到餐桌上的插花，一應俱全，每一張都呈現出一種如夢似幻的感覺，仔仔和蘇喬認真的挑選讨論着，羽凡是不是插上兩句嘴提點意見，而薇安坐在那裏卻顯得有些局促不安。
視線不經意的掃過公司裏的陳設，處處都營造出一種幸福美滿的感覺，挂在牆上的效果圖都透着童話一般的夢幻，照片裏的新娘都是公主，新郎都是王子，誰都沒有想過童話般的婚禮之後則是每天柴米油鹽醬醋茶的平淡與單調。
突然就想起了一個冷笑話，問為什麽童話的結尾都是王子和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答曰因為結婚以後的生活就是麻木的重複，還有無休無止的争吵，完全沒有必要寫出來。
薇安覺得這個答案多麽精辟，給你一個完美無缺的婚禮，并不一定能給你一生幸福陪伴，現實殘酷而無情，只不過是用了很多華麗的謊言将它隐藏。
從未像現在這樣接近婚姻，盡管這場婚姻的主角并不是薇安，但她還是感到了實實在在的威脅，從未有過的清晰真實。
努力克制住想要逃走的沖動，薇安從包裏拿出手機開始玩游戲，想要分散一下自己過于緊張的神經。
羽凡完全沒有注意到薇安的反常，翻到一本中式婚禮的宣傳冊，看了兩眼，把冊子伸到薇安面前，一臉笑意：
“薇安，我覺得結婚的時候你穿旗袍一定會很好看。”
“那個很顯身材的，不要。”薇安想都沒想就回答，擡頭撞上羽凡滿含期待的目光，把後面那句将要出口的“我不想談這個”又咽了回去。
腦海中浮現起很久之前蘇喬跟她說的，如果她做出一點點犧牲，能讓對方很高興，那便沒有什麽。
目光落在羽凡手裏的冊子上，大紅的旗袍，暗紋的牡丹，大朵大朵的綻滿全身，真的是難得的大氣漂亮。
薇安啧啧嘴：“這姑娘身材真棒，你看你看，一點小肚子都沒有。”
羽凡一臉黑線，這種時候他也不得不開始對自己媳婦這種離經叛道的關注點汗顏，有些溫怒的叫她：“沈薇安，你給我認真一點！”
“我挺認真的。”薇安無辜的眨眨眼。羽凡完全不吃她這套，依舊冷着臉瞪着她。好吧，薇安挪了挪身子，盡量讓自己看起來認真一點，一臉嚴肅道：“其實，羽凡，我呢比較喜歡這樣的。”順手抽走了羽凡手中的冊子，“咱們可不可以商量一下，如果咱倆要結婚，可不可以你穿婚紗，我穿西服？”
羽凡抽一口涼氣，他完全被薇安打敗了，回身看一眼仍然在熱切讨論的仔仔和蘇喬，他們應該沒有聽到薇安剛剛說了什麽。一把摟過薇安的脖子，把她強硬的控制在自己懷裏，另一只手拖住她的腰，讓她的身子緊貼着他的胸膛，咬牙切齒的說：“你試試！”
薇安本能的用手撐在羽凡胸膛上，完全不明白這是怎麽回事。大庭廣衆之下就這樣，實在讓人很惱火，壓低了聲音吼他：“你放開啊，這裏好多人！”
“那又怎樣？”羽凡完全沒有放開她的意思，反而把她摟得更緊，鼻尖離她也不過一厘米。
“登登”兩聲，仔仔身後的玻璃被敲了兩下，羽凡回頭去看，薇安趁勢逃離了他的魔爪，在一旁趕緊整理了一下衣服，才順着其他人的目光朝窗外看去。
窗外的人行道上，站着一個一個身穿格子連衣裙的長發姑娘，此時正在朝裏面招手，一扭身就朝店門走去。
薇安覺得那個姑娘面熟，愣了一下想起來，她就是一起和他們騎車游的方璐。
方璐已經走到他們桌邊，一臉笑容的說：“我路過這裏，正好看見陸總在這，就想打個招呼。怎麽，陸總好事将近了麽？”
羽凡禮貌的笑笑：“沒有，是蘇喬和仔仔，我們過來幫忙的。”
“這樣啊！”方璐臉上閃過一絲放心，對着仔仔和蘇喬說：“那恭喜你們，祝你們百年好合。”然後對着羽凡說：“我還有事，你們先忙，拜拜。”然後就走了。
整個過程中，方璐都把薇安當成了空氣，連一句客氣的招呼都沒打。
蘇喬注意到了這一點，看着羽凡似笑非笑，“這小姑娘真有意思，羽凡，她不會是喜歡你吧？”
薇安眉毛一動，目光看向羽凡。
羽凡眉頭一皺，看着蘇喬：“別瞎說，她才多大，我對小女孩沒興趣。”說完，順勢摟過薇安的肩膀，“哪像我們家薇安‘回味無窮’啊。”
“你們真惡心。”蘇喬白了羽凡一眼，輕描淡寫的說：“據說現在小姑娘都喜歡大叔，羽凡，我看好你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