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龍吟與海鮮2
安樂錯愕地看着那張圖, 鬼魂的身體以各種不可能的姿态扭曲, 那些刑罰詭異而殘酷,看得人頭皮發麻, 胳臂疼舌頭疼。
也許是圖上畫得太生動,安樂的腦子一炸一炸的, 像是有尖銳的刀在他靈魂裏死命地戳刺,他惱火地對晏之南說:“你這什麽意思?我們只是去度假, 誰會跑到海底看地獄啊?”
晏之南瞄了他一眼, 說:“你不記得了嗎?”
安樂莫名其妙, 多看一眼那張圖都不舒服, 他将畫紙朝下, 畫面蓋在桌子上, 說:“記得什麽啊。”
晏之南說:“只要死後進入輪回, 每個人都去過地獄。在那裏一個人一生的功過都要進行評判, 有罪的就要受罰。”他指指那副畫,“地府有十殿, 除了第一殿與第十殿,每一殿都有相應的大地獄, 大地獄下分設十六小地獄, 一旦有任何罪過都逃不過刑罰, 都必須在地獄裏走一遭。”
安樂回憶一下自己二十年的人生, 冷笑着問晏之南:“小時候玩過螞蟻算有罪嗎?”
晏之南:“……”
安樂将那幅畫塞還給晏之南:“地獄旅游什麽的, 還是等我死後再說吧。”
晏之南說:“真的不要麽, 遇到鬼可以拿出來吓唬它。”
晏之南會畫符, 他畫的東西一定有作用,但安樂見到那畫就不舒服,說:“我才不要。”
“好心當成驢肝肺。”晏之南說着,“你們要去X城,那邊是東南,東南海海底是黑繩大地獄,由宋帝王司掌。”
安樂聽見這些腦子爆炸一般地疼,說:“我不想知道。”
晏之南見安樂滿頭冷汗,眉頭緊皺,十分難受的樣子,知道自己逼他逼得狠了,再次拿起筆,在紙上勾勾畫畫,完成之後哄着安樂:“好吧,給你看這個,這個你應該喜歡。”
安樂害怕他又畫些有的沒的,眯着眼睛看過去,才發現紙上畫着一條龍。
那條龍修長矯健,在層層的雲海間穿梭,騰雲駕霧威風凜凜,眼睛如同明燈,龍角巨大雄偉,好像下一秒這條龍就會刺破紙張,飛出畫面來。
安樂睜大眼睛,把畫拿到手裏。
“我就說你會喜歡。”晏之南得意地說,“海裏除了有地獄,還有龍。”
安樂扭頭問:“真的有龍嗎,我可以看見嗎。”
晏之南說:“那就要看機緣了。”
安樂終于找回了對旅行的期待,将晏之南畫的龍收好。
晏之南望着安樂認真的側臉,哼着說:“我的畫千金難求,你還挑內容。”
晏之南會寫文章,會畫畫,學習成績也好,連法寶都是開着墨蓮的鍵盤,同時熱愛宅文化,嘴巴又臭。
安樂心想,說不定晏之南其實是文韬武略的鍵盤俠。
本來一次普通的旅行,被晏之南說得有點奇妙起來,安樂心情複雜。
他知道自己愛出事啦,可是不能就這麽自閉哪裏都不去,這次蔣鳴玉提出要旅行,安樂知道有一部分是為了讓他換個環境,學校裏危機四伏,總是喘不過氣,不如出遠門散散心。
“你好煩啊,我們只是去海邊玩一下。”安樂沒好氣地說。
晏之南拿出自己的電腦,讓安樂轉過頭去,開始碼字,他說:“提到海我就想起這些,我沒別的意思,祝你旅行愉快。”
不管怎麽樣,安樂從晏之南那裏得到龍符一枚,他身上還帶着逃生神器“淩波仙子的腳氣”,再加上學校裏有任何鬼氣波動,晏之南都能感受到,安樂最近一段時間生活得還算風平浪靜。
他數着日子等待假期的到來。
因為安樂的班級是混合班,有很多外國同學。他們班在假期之前開了個班會,統計長假學生的出行情況。
安樂夾在一堆留學生裏,感覺很新鮮,他特別想問國外的學生,你們那裏有沒有吸血鬼。
這個班會還有一點特殊的,就是班導君弈全程使用英文。
不愧是國際班級,安樂成績好,還可以跟得上,其他幾個混日子的中國學生就百無聊賴,安樂幹脆給他們當翻譯,有重要的指示就講給他們聽。
君弈看到這一幕,沖安樂微笑。
在彙報假期計劃的時候,安樂說要去X城旅行,君弈切換了中文,跟晏之南說了一樣的話:“祝你旅行愉快。”
過了幾天就放假了,安樂帶着晏之南畫的龍符,與蔣鳴玉和江虹一起,踏上了這次插滿flag的旅途。
因為是家族旅游,三個人甚至還帶上了将軍。
安樂本來擔心将軍要走托運,這樣它就要跟貓貓狗狗待在貨倉,會不會吓得雞毛脫落,結果他發現自己想多了。
他們坐私人飛機直接飛過去。
對不起,窮人是沒有想象力的。
私人飛機的航線申請非常麻煩,這次動用蔣家的飛機,純粹是為了将軍。
安樂抱着公雞坐在寬敞的內艙沙發裏,揪着将軍的羽毛,說:“不敢說全世界,你大概是全國最有排面的一只雞了。”
将軍自豪地揚起脖子。
到X城實際只用飛行兩個多小時,短暫的旅途安樂就在研究飛機裏的豪華內飾是啥牌子中度過了,其實安樂看中了酒櫃裏的酒,但蔣鳴玉不讓他喝,他只能請空乘為他挖了松露球冰淇淋。
私人飛機的飛行高度很低,從機艙的窗戶可以看見白色的雲與藍藍的天,安樂含着冰淇淋望着窗外,苦味與甜味在嘴裏交織,随着飛行時間越來越長,安樂甚至可以感覺鼻腔裏有一股海洋的氣息。
雖然他知道只是心理作用,還是忍不住興奮起來。
一行人在機場落地之後,蔣鳴玉走在最前面,江虹悠哉地跟在後頭,顯然也見慣了這種場面。
只有安樂抱着花公雞,小跑着在最後追趕,感覺自己像鄉村小媳婦。
要是手上再挎一個裝滿雞蛋的籃子就完美啦。
安樂在自我吐槽中坐上轎車,蔣鳴玉坐在他的身邊,察覺到他的情緒,側頭問:“怎麽了?暈機?”
安樂搖搖頭,掐住将軍的胖肚子,說:“沒事,只是太高興。”
安樂才不會承認,他因為發現自己跟蔣鳴玉的差距更大了而沮喪。
人真是奇妙,在沒有動心的時候,總想着抱大腿啊之類的,動心之後又怕自己太差配不上對方。
安樂第一次确定自己這麽喜歡一個人,他沒有戀愛經驗,心情起起伏伏。
唯一能确定的是,不管心情怎麽變化,還是待在蔣鳴玉身邊最開心。
他抱着雞,往蔣鳴玉身邊蹭蹭,蔣鳴玉沒有阻攔,由着他靠近。
這次出門本來就想讓全家換個風水,散散心,安樂能高興是最好的了。
他們去往酒店,臨海酒店有着自己的私人沙灘,節假日酒店的生意火爆,蔣鳴玉是怎麽訂到海景房的,安樂不清楚,不過肯定是動用鈔能力了。
蔣鳴玉訂了頂樓的兩個套間,房間分配就成了問題。
江虹本來以為他會和安樂住一起,讓先生享受私人空間,但安樂飛快地把将軍塞進江大廚的手裏,說:“我要跟大佬一起住。”
江虹被他的理直氣壯驚呆了,當初是誰鬧別扭從先生的房間裏搬出來要自己睡的。
将軍也很不滿,它是被嫌棄了嗎?
蔣鳴玉稍微有點驚訝,畢竟安樂之前還很排斥他的。
安樂怎麽可能放過跟蔣鳴玉相處的機會,他還要趁着假期追大佬呢,絕對要擠進蔣鳴玉的房間,他扭過頭,沖着蔣鳴玉裝可憐,說:“大海底下有地獄,我有點擔心,晚上會睡不着。”
蔣鳴玉聽聞他的話微微一愣,然後點點頭,對江虹說:“安樂跟我一起。”
裝可憐賣慘最鄙視了,江虹鄙夷地看向安樂,安樂偷偷沖他做了一個贏了的手勢。
被主人抛棄的将軍則是哀怨地看向蔣鳴玉,蔣鳴玉沖它挑起眉毛。
替身永遠就是替身,就算一起拜過堂,躺着的才是正主。
這場悄無聲息的争寵戰争,以安樂的勝利告終。
其實頂樓的套房是家庭套間,就算江虹和将軍全住進來空間也夠,但安樂想跟蔣鳴玉單獨在一起,只能讓廚師與公雞委屈一下,在另一個房間裏相親相愛了。
他站到落地窗前,看着眼前美景,眯起眼睛,揚起雙手。
他們抵達的時間是下午,現在正是陽光燦爛的時刻。
樓下就是酒店的無邊泳池,再望過去是銀白色的沙灘,然後花邊一般的海浪将沙灘與大海連接到一起,慢慢地延展鋪陳與天際融合,滿眼滿眼的藍白兩色,既閑适又迷人,讓人想脫掉衣服一頭紮進海水中。
安樂沉浸在濃濃的海洋風情中,張開雙手舒展身體。
蔣鳴玉在他身後走過來,定定地看着他,開口問:“是誰告訴你,地獄在海底的。”
安樂轉過身,也許是映上了海與天的顏色,安樂的眼眸看起來有點藍,像晶瑩的寶石,他對蔣鳴玉說:“是晏之南說的。”
他幽幽地說:“大海海底有地獄,所有有罪的人都會去那裏。”
大海這麽美,地獄在底下似乎也可以接受了。
只不過一提到這件事,安樂的身體深處就泛起疼痛,他靈魂裏的絲線仿佛在扯動。
兩個人身處同一個空間,安樂的心跳得很快,他走到蔣鳴玉身前,披着從窗戶外照進來的陽光,擡頭問蔣鳴玉說:“大佬,你知道地獄是什麽樣子嗎?”
蔣鳴玉低頭,說:“大海海底是很遙遠的地方,陽壽未盡的話,一般人是無法抵達那裏的。”
安樂笑了起來,說:“我也不想去,我就想待在這裏。”
蔣鳴玉輕輕應了一聲,碰碰他耳邊的碎發,說:“你的骨相與面相都說你會長命百歲。”
安樂知道自己的面相與表現出來的體質是矛盾的,他望着蔣鳴玉,問:“那你呢,你有給自己算過嗎。”
蔣鳴玉稍微怔忡,想起一些事,含糊地說道:“我比較特殊。”
安樂非常心疼,蔣鳴玉一定因為他的這種特殊吃了不少苦。
他拉過蔣鳴玉放在他耳邊的手,握進自己的掌心,裝作看得懂手相的樣子,認真地說:“嗯,我看了,你的生命線很長,一定可以跟我一樣長命百歲。”
大佬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看起來好性【和諧】感哦。
安樂偷偷用自己的指腹蹭蹭蔣鳴玉的手背,紅着臉,小心翼翼地揩油。
青年的手溫暖而柔軟,他們接觸的地方有點癢癢的,讓蔣鳴玉的心念微微一動。
蔣鳴玉從安樂的掌心中抽出自己的手,彈了他的額頭一下,說:“承蒙安大仙吉言。”
安樂捂着額頭笑。
“去收拾一下,下午我們出去轉轉。”蔣鳴玉吩咐道。
安樂敬禮:“好的,長官!”